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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明特意选择了洛北路一个上不太起眼的小酒店。《 书.M .o纯》酒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心情小馆。他希望能给情绪低落的咪咪带来好心情。
不过在包间里到咪咪时,王梓明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憔悴,虽然她刻意掩饰着。咪咪穿着一件米色的一字领套裙,脖子里空荡荡的,以往垂在**里那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不见了,波浪的长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一下子显得成熟了许多。王梓明和她握了手,说,咪咪,你今晚给我的是另外一种感觉。咪咪苦笑了一下,说,我知道自己很憔悴。王梓明说,不全是,我觉得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我很欣赏。
咪咪坐下来,叹了口气说,可惜啊,当我找回自己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离我远去了。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王梓明赶紧安慰她说,咪咪,你错了,你现在是失去了一些东西,但那都是一些浮云,甚至是让你迷失的东西,失去了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以后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我相信你会得到属于你的那份幸福,因为好人有好报啊。
咪咪情绪有所好转,抬起眼着王梓明说,你认为我是好人?
王梓明说,这还用怀疑吗?其实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人。这些年来,我的这个法一直没变。尤其是这一年多来的接触,让我加深了对你的了解。好女人有很多标准,谁都不是十全十美,但有那么一两点体现人格魅力的东西,就足够了。作为一个弱女子,你敢于说服自己,敢于和命运抗争,并且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机智和勇敢,说实话连我都自愧弗如。近你情绪低落,我也完全能够理解,知道什么叫做阵痛吗?挺过这些日子,你会觉得生活很美好。
咪咪的脸上有了笑意,整个人起来又漂亮起来,说,梓明,没想到你挺会做思想工作的,不管怎么样,我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和你在一起确实能让我开心。
王梓明说,咳,我只是爱说实话而已,这个毛病总是改不了。咪咪吃吃地笑了,说,还没听说过说实话也是毛病呢。王梓明很认真的说,怎么不是毛病?有些实话不能说出来,是要放在心里发酵的。咪咪说,那你有没有这样一直在发酵的实话?
王梓明是有心逗咪咪开心的,说,当然有啊,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啊。咪咪把身子向他倾了倾,说,不会笑话你的,快说吧,我着急听呢。
王梓明说,还记得多年前那次,你我在电视台改稿的事情吗?咪咪说,当然记得,你说过的。王梓明说,那情那景,我到现在还印在脑海里呢。咪咪呵呵地笑着说,嗯嗯,我只记得你紧张地频频打错字,还把“敬业”打成了“**”,哈哈,没羞。王梓明也红了脸,笑着说,现在回想起这些,感觉特别有意思。咪咪你知道吗,那次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是我的偶像,别人给我介绍了对象,我总拿着给你做比较,以至于每每总是失望。记得单身那阵子,爱的就是你主持的闻节目,甚至连你每次穿什么衣服,是什么发型都特别在意。那时候总觉得你就像天上的一颗星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没想到我们能像今晚这样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女人都爱听好听的,咪咪的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了,虽然王梓明说的确实是实话,并不是忽悠她。咪咪的脸颊上又出现久违的红晕,一双大眼睛又开始脉脉含情起来。她咯咯地笑着,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说,梓明啊,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王梓明说,当然是了,那还有假啊。咪咪说,那你怎不早对我说啊。{免费 .o}王梓明说,还不是怕你翘尾巴。咪咪说,你才有尾巴呢。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脸一红,赶快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酒和菜都上来了。咪咪倒满了两杯酒,举起杯子说,来,梓明,为了你能让我开心。王梓明和她很响的碰了杯,说,更开心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咪咪点了点头,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其实,对于咪咪,王梓明总怀着一丝歉意。是的,他救了咪咪的性名,将她从水底捞了上来,但当时只是出于一种救人的能,并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什么。那时候他也知道,咪咪是平原的女人,他绝对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然而接下来的接触,越来越让他觉得,咪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质上是善良的,并不像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花瓶,也并不是一个卖弄风情的浅薄女子。王梓明和咪咪一开始的交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她这个打开突破口,进入到平原这个圈子里,并且通过咪咪刺探更多的情报,从而完成自己所谓的抱负。今天,他的目的达到了,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间,咪咪又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如果不是他王梓明,咪咪能沦落到今天和这个身败名裂的地步吗?是啊,自己说的很轻松,这只是“阵痛”,快乐的日子在后面,这话怎么听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王梓明着眼前这个为他做出巨大牺牲的女人,心情是很复杂的。他甚至想,如果此刻咪咪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不管是再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从良心和道义上来说,他确实欠她很多,也许一辈子都难以偿还。但咪咪什么要求也没提。
咪咪喝了几杯酒,脸上灿若桃花,目光非常生动,话也多起来。其实说点龌龊的话,王梓明欣赏咪咪的,除了她让人怦然心动的身材,她那一双红唇也是让他痴迷的。咪咪的嘴唇小巧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红嘟嘟的,好像随时都想吸住**什么似的,很性感。特别是微微深陷的嘴角,总让她的一张脸上去带着点少女的调皮。王梓明喜欢的是她喝酒时候的样子,着她双唇微启,着那无色的液体缓缓流入那两片让人销魂的唇中,绝对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王梓明尽量不把话题往平原身上引。他怕破坏了咪咪此刻的好心情。人活着其实挺累的,不开心其实是和自己过不去。不过大多数人虽然能悟到这个道理,真正能做的也是寥寥无几。更多的,也就是像王梓明,像咪咪这样的凡人,总是让这样那样的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情左右着自己的心情。
咪咪又和王梓明碰了杯,说,梓明,知道吗,我今天一大早起床,就猜到今晚你会约我。王梓明做出夸张的表情说,这么神奇?咪咪说是啊,女人的第六感觉总是很准的。这些天我心里一直很难受,很难受,到了今天,感觉都无法排遣了。忽然觉得自己特别需要安慰,需要倾诉,我就想到了你。没想到,你真的约我了。接到你电话那阵,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哭。
听着咪咪的话,王梓明的心一下子变得很软很软。他动情地说,咪咪,以后你如果需要我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我都会来陪你。就这样和你坐着聊聊天,喝喝酒,我真的觉得很快乐。
咪咪点点头说,我和你的感觉一样。不过我不敢有随时让你来陪我的奢求,尽管我确实很想和你在一起。有时候着你的号码,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没有拨打的勇气,甚至连发个信息的勇气都没有。你有小梅,再说马上就要做爸爸了,我觉得再去打扰你,好像是很无耻......
咪咪,不要说下去了。王梓明打断她说,我不允许你说无耻两个字,因为我觉得这个字眼和你我都沾不上边。这一年多来,我想你应该对我也有所了解吧。我虽然有时候也很不高尚,但也绝不是逢场作戏的市侩小人。咪咪说,我知道。王梓明借着酒劲,接着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说良心话,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只不过我们认识的太晚。我自己也很矛盾,你帮了我好多,为了改变了好多,可我却没什么办法去报答你,要说无耻,也应该是我吧。
话题好像又沉重起来。不过这种沉重好像和其他的沉重不同,是一种甜蜜的沉重。咪咪手里玩弄着高脚杯,着杯子中晃动的酒说,梓明,谢谢你今晚对我敞开心扉,其实我也能感觉出你的无奈。一些事情,并不能完全按照我们的意愿发展,不过即使有回忆,也是美好的。这些年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浮萍,每天都在随波逐流,不知道何时才是停下来的时候。有时候仔细想想,生活挺没意思的,还真不如一觉睡过去,再也不想这尘世间的烦恼。
王梓明说,咪咪,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你......我会很难过的。生活并不会一直灰暗下去,别忘了还有我这个知心朋友呢。
咪咪说,是的。我觉得自己的心情总是和你联系在一起。即使在无助的时刻,只要想起你,我就会充满了勇气。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不是叫做依赖?并且我感觉自己一时半会还摆脱不掉这种依赖。
王梓明的心动了一下,说,不能叫做依赖,应该是信任吧。咪咪,今生能够遇到你,我觉得是命运的安排,有道是“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你就是我今生的红颜知己!咪咪着他,大眼睛里流光闪闪。又慢慢的笑了,说,那,你就是我的蓝颜知己。
王梓明端起酒杯说,为了知己!咪咪说,为了知己。
因为避开了一些敏感话题,只说一些高兴的事,所以王梓明和咪咪的心情都很好。不知不觉中,一瓶酒已经见底了。咪咪还没尽兴,还要喝,王梓明说,不喝酒了,我们去河堤上散步不是更好吗?咪咪说,嗨,其实我也正这样想着呢。
站起来往门口走,咪咪可能喝多了,身子趔趄了一下,王梓明伸手抓了她的胳膊,咪咪顺势把身子靠在了他身上。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自己站好了,说,我去洗手间,你在大厅等我好了。
王梓明在前台刚结了帐,忽然听到从洗手间那边传来女人的叫骂声和哭喊声。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他暗叫了一声不好,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还没走近,就到洗手间门口的走廊里,两个凶狠的女人正在攻击一个已经坐在地上的女人。从那套米色的裙子,他一眼就认出了地上坐着的正是咪咪,大叫了一声,冲了上去。
场面很混乱。两个女人就像两个泼妇似的,嘴里污言秽语地叫骂着,说你这个**,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破鞋!一人揪着咪咪的头发,另外一个朝她脸上乱抓。可怜的咪咪被推倒在地上,根没有还手之力。
王梓明见此情景,又气愤又心疼,暴喝一声住手!冲上去用身子护住了咪咪。那两个泼妇打红了眼,根不管他,还揪着咪咪不放。王梓明举起拳头,却因为对方是女人,没地方下手,不得不又放下了。其中一泼妇揪咪咪的头发揪的厉害,也抓了咪咪的发根,和她夺着。这时候从各个房间里跑出来许多热闹的,没一人上前制止。
另外一个泼妇五短身材,小眼睛塌鼻子,下手特狠。趁着王梓明松不开手,竟然去扒咪咪的衣服。咪咪的裙子已经被她撕破了,那泼妇又把手伸进她衣服里,野蛮地把她的胸罩拽下来。咪咪衣不蔽体,一双胸暴露在众人眼前。泼妇还不罢手,又去扯她的裙子。王梓明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踹在她前胸上,把她生生踹出去几米远,仰巴四叉摔倒在了地上。另一泼妇一王梓明红了眼,怯了,松了手。王梓明拉起咪咪,她还走着光,干脆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时候三四名酒店保安跑过来,把她们隔开。两个泼妇还在叫嚣着,嘴里骂的很难听,什么小三,什么喂不熟的狗等等。王梓明掏出手机要报警,被咪咪制止了,说,梓明,我们走。王梓明觉得不能便宜了这两个打人的泼妇,咪咪却坚定地拉起他就走。王梓明走了两步,到咪咪的胸罩还在地上,走回来捡了起来,塞进了衣兜里。
原来今晚对咪咪施暴的,是平原的妻子苏佳丽的两个妹妹。苏家人认定姐夫和姐姐被抓进大牢都是因为咪咪这个狐狸精举报的结果,早就存心要教训她的,刚好今晚在洗手间碰见,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咪咪不想把事情闹大,选择了忍气吞声。
一晚上的好心情就这样丧失殆尽。上了车,咪咪趴在车座上,放声大哭。王梓明要带她去医院伤情,但咪咪不让,固执地要他送她回家。
水景豪宅的房子已经被检察院封了,咪咪近一直住在租住处。王梓明把她送到家,咪咪早哭的双眼红肿了。王梓明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哭的气噎胸塞的咪咪,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陪着他掉了一阵眼泪。咪咪的脸被抓破了,王梓明等她稍微平静点,找了些药来给她涂。咪咪仰着脸,眼泪还是不停涌出来,嘴唇颤抖着。王梓明拿纸给她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望着眼前这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王梓明对咪咪的愧疚之情一下子迸发了。他抱了咪咪的脑袋,去吻她脸颊上的泪水。泪水滴落到了咪咪的嘴角上,王梓明的舌尖也跟了过去。几乎是在同时,两双火热的唇对接在了一起,咪咪的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发上......
不管是不是很荒唐,是不是很无耻,反正那晚,王梓明睡在了咪咪的床上。犹如两座火山的同时爆发,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做着,不停地变化着姿势,无休无止。咪咪的身体像一朵久旱的花苞,彻彻底底朝王梓明盛开了,王梓明也把自己的甘露一滴不剩地给了她,咪咪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用她自己的话说,有此一次,死而无憾。不能说王梓明是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去还自己的心债,世间的很多事情,是不能控制的,很难说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
第二天,王梓明和咪咪一直睡到了上午点。睁开眼来,到咪咪的脸红红的,正在羞涩地着自己的身体,好像不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临走时,咪咪说了一句话,梓明,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怕了,我会坚强的,你再也不用为我担心。
周日下午,王梓明刚想开车回槐河,接到了单位招标办主任秦和的电话,秦和是王梓明任建委副主任后提起来的,王梓明也帮了他的不少忙,所以他对王梓明很尊敬。王梓明现在虽然主要工作在槐河,但建委的招投标工作仍然属于他分管。
秦和说,王主任,晚上有个甲方业主想请你吃个饭,让我先征求下你的意见。王梓明烦的就是这些人,说是来建委招标,其实早就定好施工队伍了,只不过来走个过场。就对秦和说,就说联系不上我。秦和说,这家伙停难缠的,现在还在我家坐着呢。王梓明问,谁啊?秦和说,市精神病院的一个副院长,管基建的,说是精神病院要盖一栋综合楼,下周在我们这里开标的。
王梓明听到“精神病院”四个字,一下来了精神,说,那好吧,你们安排好了房间再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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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小时,秦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安排在了和平国际酒店的印尼厅。王梓明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心想规格不低呀,精神病院挺破的。秦和又说,王主任,我们已经到了。王梓明说,我马上到。
话虽这么说,当然不能马上到的。马上到就显得自己太没架子了。官场吃饭的规矩,官越大到的越晚,王梓明今晚好歹也算是相对的大官,当然不能被人召之即来。所以他在家磨磨蹭蹭了好一阵,才慢悠悠地下了楼,开车去和平国际。走在路上,想起了张晓卉,想起了酒店的总统套房。好久没在那个大玻璃阳台上赏夜景了。近张晓卉忽然低调起来,不怎么抛头露面了,可能与万川的官场大地震有关。上午王梓明给她打了个电话,来是问候一声的,张晓卉却急急的挂断了,说在省城办事,不方便说话。王梓明也没问她什么事,只是感觉她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精神病院的副院长上去精神很好。脑门油光发亮的,三角眼,鹰钩鼻,下巴很短。王梓明第一眼到他,马上就联想到了一种动物,好像是猫头鹰吧。不过猫头鹰对他的态度是毕恭毕敬的,很热情地和他握手,自我介绍说,姓潘,潘仁义,请王主任多多关照。王梓明心想,你叫判官还差不多。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冷不热地说,哦,潘院长。潘仁义赶紧说,副的,副的。
潘院长还带着个女人,岁左右的样子,长相虽不算漂亮,但身材不错,胸前的扣子绷的紧紧的。这女人很开朗大方,尤其是眼睛很亮很传神的样子,眼角向上挑着,很狐媚。她主动和王梓明握手,笑着说啊呀,我还以为建委的领导是个半老头子呢,没想到王主任这么年轻帅气。潘院长在一边介绍说,我们医院的副书记,胡莉。王梓明说,好,好,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就松开了。当着下属的面,不要和女人表现的太腻歪,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女人。
人不多,加上秦和,就他们四个。王梓明稍微谦让了下,就不客气地在上首坐了。这种场合,一定得先把自己的架子拿起来。桌子上,凉菜已经上齐了,都很精致。酒,是五粮液,应该是真的的吧?等会尝尝就知道了。
潘院长挺会来事,绝口不谈招标的事情,只说是要交王主任这个朋友。酒倒上了,潘院长举起杯子很江湖地说了一些感谢之类的话,一起干了第一杯。王梓明闻着那酒味,就知道是真酒,很想一口干的,这也是他一贯的风格,但今晚不一样,是别人有求于他的,所以他只是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其余三人包括胡莉都干了。胡莉站起来倒酒,王梓明的杯子还基满着,并没有监督他要喝完的意思,只是往他杯子里象征性地加了一滴。{免费 .o}不知用的什么香水,她身子俯向王梓明时,王梓明闻到了一种很提神的香味。
拿架子其实很累的。比如想大口喝酒吧,又怕让人觉得是个酒鬼;想吃几片梅菜扣肉吧,又怕让人觉得是个吃货;想往胡莉身上和脸上多几眼吧,又怕让人觉得肤浅。王梓明这才知道这样的场合其实是很难受的,倒不如刚上班那会,可以随随便便地想吃啥夹啥,想干啥干啥。
潘院长显然是酒经沙场的老将了,很善于掌握酒桌上的节奏。自己先喝了一大碗酒,然后站起来敬酒。嘴里说的天花乱坠的,年轻有为,必定前途无量什么的,虽然是很老套很俗的话,但听起来似乎也不太难听。王梓明喝了两个半杯,又和他碰了一杯。他拿碗和自己碰,过意不去,后喝了个满杯。
胡莉非常善于调节酒桌上的气氛。但凡是这种场合,几个老爷们坐在一起是没啥意思的,必须得有个女人点缀着才妙。这个女人还不能太矜持,太小家子气,要是像林黛玉那样的坐在那里多愁善感,是很煞心情的。这个女人必须泼辣大方,能开的起玩笑,能说得起段子,要明眸善睐,眉目传情,好是会放电,能够频频地运用肢体语言。今晚的胡莉,显然就是这种女人。她好像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优势在哪里,胸一直高挺着,眼神里的水分很多。给王梓明敬酒时,好像不经意间碰了他的手,并且也没拿开的意思,弯腰倒酒的时候,胸部有意无意地碰了下他的肩。第一次王梓明以为她是无意的,后来每次都如此,就知道这不是偶然的了。不过她的动作很隐秘,王梓明当然不会拒绝,乐了个刺激。胡莉碰过他之后还故意用别有滋味的眼神他,好像在问,怎么样,舒服吧?王梓明不怎么去她,对面就坐着秦和呢。
胡莉谈起自己来,原来是当过兵的,通信兵,话务员一类的。说是在山沟里一呆两年,终日不见男的,急死了。有次来了几个巡线的小伙子,晚上住在营地外的帐篷里,惹得几个女兵翻墙出去准备**他们,把那几个男兵吓得满山跑。说道高兴处,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王梓明觉得这个女人其实也挺可爱的。只是怎么会到疯人院工作呢,可惜。
潘院长喝的不少,话多起来。说到自己的工作,说,没球一点意思。王梓明是有心从他嘴里打听一些情况的,问他,精神病院病号有好多吧?潘院长酒意阑珊,说,哈,病号是不少,不过好多都是没病的。王梓明故意吃惊地说,不会吧?没病去你们疯......精神病院干嘛?
潘院长摇头摆手,说,别提了。现在啊,真正关在精神病院的,大多都是精神正常的,谁把他们关进来的?是那些精神不正常的。
这句话说的太有哲理了。来潘院长精神正常啊。王梓明暗暗感叹,又问道,那你们医院允许病人家属探望吗?
潘院长说,当然允许。不过也不全是,有些重点病号是不允许会见家属的,这些医院都有名单。王梓明说那不等于是剥夺了病人的权利吗?潘院长哈哈一笑,说,王主任啊,我也不瞒你,人到了精神病院,没病都能被整有病,哪还有什么权利可言?
王梓明还想再问下去,潘院长打住不说了,只是说来来,喝酒,王老弟也是性情中人,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啊。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酒喝到后,潘院长还是把今晚核心的东西说出来了,说精神病院要建一座门诊综合楼,投资近千万,已经找好了施工队伍,想在建委走走招标的过场,请王主任多多关照。要说这种事情,人家能主动找上门来,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多人都不走他这里的关系,也照样该让谁中标让谁中标。今晚好吃好喝还有美女陪酒,你王梓明还有啥可说的?随便就能落个人情的。但王梓明今晚之所以来参加这个酒宴,是有目的的,所以他不想这么痛快。他想来个条件交换。
所以他依然拿着架子,打着官腔说,潘院长,不好办啊。现在招投标是社会热点,好多双眼睛都盯着,不但由我们招标办监督,市纪委也经常进场监督,已经处理了好几起暗箱操作的案子了。上个月检察院还把某项工程的交易资料全部抱走了,听说马上要收拾人呢。说着,向秦和丢了个眼色,问他,是不是这样的,秦主任?
秦和心领神会,赶紧说,是的是的,我们招标办的两位负责监督的同志都被叫去问话了。王梓明说,潘院长,不是我们不帮忙,是风险太大啊。
潘院长当然明白王梓明这话里的意思,是自己工作还没做到家啊。了胡莉一眼,胡莉从包里掏出两个信封来,说,王主任,秦主任,我们潘院长的一点小意思,就当你们的车马费。说着,很随意地把信封放在了王梓明和秦和面前。
王梓明估摸一下,那厚度,怎么着也有一万吧。官场之上,有时候收礼也是必须的,不收反倒会坏事。不过今晚这种情况,这个潘仁义和胡莉就显得欠考虑了。也许是王梓明把话说的太远,他们有点着急了。塞红包你暗暗的来啊,王梓明作为领导,能当着下属的面收红包吗?这等于是让他和下属一起嫖娼呢,还是在一张床上。所以地毫不迟疑地把两个信封都还给了胡莉,说,感谢潘院长和胡书记的美意,我们建委不兴这个。再说,潘院长你这是在害你的俩老弟呢。
潘院长脸上挂不住,说王主任,忙能帮上就帮,帮不上就算,我们弟兄的情谊不能丢啊。如过您不收,就是不起我这位做哥的了。
潘院长的心情是很急切的,但王梓明不收他的红包的态度也很坚决。又想到事情不能办的太绝,还是要留点希望的,要不怎么进行条件交换?就说,这红包潘院长收起来,今晚咱们在一起坐了,什么都有了。这样吧,这件事我尽大的努力**作,我也确实想交潘院长这个朋友的。不过结果能不能如意,现在还不好说。
话总算有些松动,潘院长虽然高兴,心里还是没有十分的把握。想了想,说,先谢谢二位领导,有情后补。接下来我安排的还有节目,咱们去洗个澡,按摩一下,放松放松怎么样?
王梓明很清楚这个“放松”意味着什么,确实能让人很放松的。但此刻显然不是放松的时候,就说,算了算了,知道潘院长很心情的,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潘院长坚持着,王梓明也坚持着。一旁的胡莉说,潘院长,既然王主任累了,我们就改日再请他吧。又对王梓明说,王主任,改日,改日一定不能再推辞了哦。说着,暗暗眨了下眼睛。王梓明装作没见,对潘院长说,那今晚就到这里吧,谢谢潘院长啊,也谢谢胡美女。
说着,站起来往外走。从房间到停车场,潘院长一直握着他的手,大着舌头说着感谢的话,王梓明的心思根没在他身上。一旁的胡莉,胡莉又朝他眨了眨眼。
秦和也在青年路住,没车,问王梓明说,王主任,你现在回去吗?意思是想趁车。王梓明预感到一会必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撒了个谎,说,我还要去个人。潘院长急忙说秦主任我送你我送你。
上了车,摇下车窗,胡莉上来弯腰说,王主任,路上慢点啊,不要拐弯啊。王梓明说,放心,没事的。潘院长双掌合十朝他摇着,说王老弟,王主任,我交定你了,交定你了。王梓明怎么听怎么别扭,朝他挥挥手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刚走上幸福大道,就接到了胡莉的电话:王主任,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吧,刚好可以醒醒酒啊。王梓明犹豫着说,太晚了吧,改日吧。胡莉吃吃的笑着说,真的要改日?不喝茶了?
王梓明听了她这句话,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很可能就要达到了。好事是需要多磨的,就对胡莉说,今晚就算了吧?改日我请你好了。
胡莉说,我已经到房间了,红茶馆听雨轩,等你啊。
说完不等王梓明有什么反应,就卡擦挂了电话。
王梓明毫不犹豫地调转车头,向红茶馆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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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很诗意的名字。{免费 .o}王梓明赶到时,胡莉果然已经在房间等他了,他进来,很自信地说,知道王主任不会爽约的。王梓明觉得自己太听话了点,说,你怎么肯定我会来?万一我直接回家了呢。胡莉起身接过他脱掉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扬了下眉毛,说,感觉。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王梓明坐下来,笑了一下,说,你的感觉是很准确。
    胡莉的笑很有感染力,让你不得不心情舒畅起来。她自作主张地点了壶金骏眉,说,王主任,刚才你表现的很有架子啊,很像个当官的。王梓明说,不是表现,我说的都是实际情况啊。胡莉摆摆手说,嗨,王先生,现在就咱们两个了,咱们都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好不?
    这个女人,挺会揣摩人的心思。王梓明发现,她衬衣的扣子比刚才在酒店多解开了颗,深深的**很迷人。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吗?王梓明尽量不让自己想这些,很老成地叹口气说,生活,就是让人受累啊。
    胡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想不到你挺年轻的,心理年龄这么老了。我怎么觉得,生活,就是让人用来享受的呢?
    王梓明说,胡书记能做到这样,说明已经很有境界了啊。
    胡莉说,别叫我胡书记,容易让人误会。王梓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就说,那叫你名字吗?胡莉说,你随便。忽然又说,你说实话,今晚在酒店你听到我的名字,暗笑什么呢?
    这个细节你也注意到了?王梓明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细心。
    胡莉说,当然了,我研究过心理学。虽然你没说出来,我已经猜到了,你的意思的说我的名字很贴切是吧?胡莉,狐狸,把我想象成狐狸精?
    王梓明笑了起来,说,其实,我想到的是狐仙。
    话说到这里,该调动的情绪就算是都调动起来了。胡莉撇了撇嘴说,无所谓,很多人都说我是狐狸精。不过我觉得她们是嫉妒我。
    王梓明说,这我相信。狐狸精有什么不好?聊斋上的那些狐狸精一个个都是很多情的。
    胡莉说,可惜啊,少个住在古寺里苦读的书生啊。
    茶很醇,很响,茶香氤氲。有种女人,你第一次和她见面,就会觉得和她已经很熟悉了,胡莉就是这样的女人。千万不要想着这样的女人就很容易上手,结果往往是相反的。这种女人聪明,有头脑,善于使用手腕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们至多给你玩玩暧昧,真有非分之想时,往往会被暧昧地拒绝。
    其实今晚的王梓明,也就是想趁着这暧昧的气氛,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和胡莉,就像两个围棋高手,在一团和气里互相揣摩着对方的心思,谁都不想先落下一子。王梓明清楚,现在胡莉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自己再没有提出条件之前,是占有主动的。所以他不急。
    茶喝了一壶,第二壶,就有些淡了。王梓明抬腕了表。这个动作是很不绅士的,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不过这是他的一个策略。胡莉终于把话题慢慢往正路上引了,他和王梓明谈到了自己的初恋,谈到了初恋男友。和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谈这些,一般的女人做不到。我去当兵后,他就爱上别的女孩了。胡莉的低头着冒着热气的红茶。王梓明问,他过的好吗?胡莉说,前些年不行,一直在四处流浪,去年刚注册了个建筑公司,现在还混的不错。其实我一直不恨他,女人对初恋的很重的。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王梓明说,所以,你想帮他,你想让他把你们精神病院的这个综合楼拿下来,是吗?
    胡莉点点头说,我努力一下吧。
    说着,又从包里拿出那两个信封来,放在桌子上,推到了王梓明这边,说,收不收,你着办。
    王梓明着胡莉,胡莉也着他。就像两个绝世高手在华山论剑,之后就该出招了。
    结果是,王梓明伸手把那两个信封拿过来说,我收了。
    胡莉像是松了口气,说,和你打交道,挺累人的。
    王梓明说,放心,你的事情我给你办。说着,把那两个信封又推给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也要求你件事。
    胡莉迷惑不解起来,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梓明说,送礼啊,给你送礼,跟你学的。
    胡莉探究似的了他半天,他不像开玩笑,就说,什么事,你说,我这人很干脆的,不像你爱打太极。
    王梓明说,你先把礼收起来。
    胡莉想了想,把信封又装进了包里。
    王梓明站起来,走过去,咔哒把门锁上了。
    胡莉把身子往后撤了撤,睁大眼睛着他。
    王梓明笑了笑说,放心,我暂时还不想做苦读的书生。我想见你们医院的一个病号。
    胡莉以为王梓明有什么非分之想呢,心不知不觉提了起来,这会听他说出个这么稀松平常的事情来,嗨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一句话的事情,要搞的这么神秘?
    王梓明说,来这件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啊。
    胡莉说当然了,我在我们医院,虽然官不大,但说句话还是算话的。{免费 .o}
    王梓明说,那就好。
    胡莉说,你想见谁?
    王梓明说,陶哲。
    陶哲?原来电视台的摄影师?胡莉的两道眉毛都扬了起来,红红的嘴巴大张着,很惊奇的样子。
    王梓明说,没错,我要见的就是他。
    胡莉见了鬼似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声说,不行不行,除了他,你见谁我都给你安排,就这个人不行。
    王梓明问,为什么?
    胡莉说,实不相瞒,管好陶哲,是我们医院目前重大的任务。院长私下一个个对我们反复交待了,说这是上面的特殊任务,一定不能让这个人走出精神病院一步,更不允许外界有任何人和他接触。
    王梓明没说什么,冷笑了一声。
    胡莉接着说,这个小伙子我是知道的,他才到我们那里的时候,好像是装疯,被鉴定了好多次,可现在,已经被治成真疯子了。他们每天都给他吃药,是着他吃下去的,哄他说是治病的药,其实是越吃越傻。
    王梓明的心里咯噔沉了一下。说,既然是真疯子,那还防着他干嘛?干脆放了算了。
    没有上面的命令,谁敢放?院长说的严重的很呢。胡莉竟然是一副惶惶然的表情,这让王梓明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来小陶的处境不妙啊。
    难道见见他的机会都没有?王梓明问胡莉。
    胡莉摇摇头说,没有。病区管理的非常严格,你根进不去的。
    王梓明哦了一声,说,那算了,我来也没什么事情的,陶哲帮过我的忙,住院这么久了,想望他一下,实在不行就算了。说着,又抬腕了表,说,就到这里吧?我日后回请你。说着,站了起来。
    胡莉坐着没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王梓明就也站着不动,等着她。
    胡莉沉思了一阵,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这倒是个机会。
    王梓明又坐了下来。胡莉说,周二上午,省卫生厅要去我们医院检查的,医院为了体现管理的人性化,会让病号们在大操场晒太阳,到时候我可以给陶哲说一声,你们可以隔着栅栏见一下。
    王梓明一阵惊喜,情不自禁地抓了胡莉的手说,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想出好办法的。
    胡莉拍了拍他的手,王梓明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胡莉说,前提是陶哲不要犯病犯的太厉害,能听懂我的话。
    王梓明说,我相信他能听懂的,你把话带到就好了。
    胡莉说,那周二上午点,我在大门外接你,要不你进不去的。王梓明说,一言为定。
    分别时,两人握了握手。都很用力,这力量之中包含着很多信息。胡莉说,合作愉快。王梓明说,合作愉快。
    周一上午,王梓明没回槐河,而是去单位参加了每周一固定的班子例会。关天浩简单布置了工作后,就严肃地说起了纪律问题。原来近一段时间,万川论坛里关于展宏图假合龙淹死人的帖子渐渐多了起来,还有人说他才是“五小”事件的幕后真凶,平原只不过是替罪羊。展宏图不安起来,要求公安局调查一下是谁在兴风作浪,该抓就抓。肖国华接受了任务后,迟迟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也是在展宏图预料之中的。他知道肖国华表面上对他言听计从,实际上是阳奉阴违。无奈他是省公安厅提的名,再说万川政局刚刚经过一场地震,他还不敢对肖国华怎么样。现在的展宏图,心有余悸,如履薄冰。自己的羽翼可以说是被折了一边,他元气大伤,需要时间来养精蓄锐,以待巩固自己的势力。可舆论好像对他很不利,这背后似乎是有人专在和他过不去,有些愈演愈烈之势,展宏图觉得该有所行动了。他很需要一个时机,一个抓手,来打击一下这股“歪风邪气”。刚好省委转发了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党员干部作风纪律的通知》,严令党员干部不准传播小段子,不准信谣传谣,不准在网上浏览、传播一些不利于稳定的东西。关天浩之所以在今天的班子会上说这些,实际上也是在传达市里的会议精神。关天浩强调说,我们班子成员要做好表率,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该说的不说,管住自己的手,不该做的不做。万一谁撞到风口浪尖上,可比害眼厉害。我们的有些干部,爱出风头,崇尚个人主义,实际上是自由散漫的表现,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关天浩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着王梓明,但王梓明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的消息,有传言说,罗汉是王梓明抓到的。关天浩还曾半真半假地问过王梓明是否有此事,王梓明说,完全是胡说,我真有那事就好了。但还是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个说法,王梓明分析,有可能是霍子健临死之前,把发现他行踪的事情报告给了熊怀印,应该是从他那里传播出来的。不过王梓明就抱着死不承认的态度,心想谁奈我何。
    会后,王梓明把秦和叫到自己办公室,和他商量如何操作才能让胡莉的前男友中标一事。秦和说,好办,抽取专家的时候做点手脚就可以了,抽几个自己人过来。王梓明说,一定要小心谨慎,要做到程序合法,让人无话可说。秦和说,没问题。王梓明又交待说,我让胡莉和你联系,你先找人把她的标书,小心被废标了。秦和说,我这就去落实。
    秦和刚走,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是关天浩的电话,说梓明啊,来我办公室一下,有事和你商量。
    “商量”一词,关天浩还是第一次在王梓明这里用到,让王梓明觉得很别扭。不会是什么好事吧?好事是轮不着自己的。
    关天浩的办公桌后面是两面红旗,一面党旗一面国旗,都是全尺寸的。他正襟危坐在这两面红旗前面,是很有些威严的。不过今天他黑黑的脸庞却显得很和谐,说,梓明,坐啊。王梓明他杯子空着,拿起来走到茶水柜旁添了热水,在他面前放了,这才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关天浩笑眯眯地说,怎么样,近乡里很忙吧?王梓明说,都是些杂事,乡里的工作太具体了。关天浩说,不过也很锻炼人啊。全市的农村建设工作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你所在的观音台村是全市的典型啊。王梓明谦虚道,还不是领导们支持的结果,关主任您就没少支持我的工作啊。
    这只是客气话,其实关天浩哪有支持过他。
    不过关天浩却点着头说,年轻人要成长,要进步,我从来都是支持的。再说我身就是从青龙来的,我在青龙时,也是经常到槐河走走的。现在有你和红妹,槐河的变化很大啊。
    王梓明心想,不会叫我过来表扬我的吧?心不在焉地说着谦虚的话,等着关天浩说出点什么来。
    果然,扯了一阵后,关天浩说,梓明,展书记对你很欣赏啊,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说要我多带带你的,我对他说,你进步很快,展书记想和你谈谈呢。
    和我谈谈?王梓明不禁脱口而出。心里想,展宏图要和我谈什么呢?这是个关键时刻啊,不会是他又得到了什么风声了吧?
    关天浩说,展书记也是很爱才惜才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干部,他一直都很关心。下一步,展书记可能要去青龙搞一下调研,槐河是一定要去的。他去槐河,也是对你工作的一种肯定啊。
    王梓明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关天浩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真话还是假话?一个市委书记,会对他一个建委副主任这么关心?
    正这样想着,关天浩的手机响了。他对着话筒很恭敬地叫了声展书记。然后说,在我办公室坐着呢。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王梓明的心跳加速起来。展宏图显然是在电话里问到了他。来关天浩的话不假啊。关天浩站起来说,走吧梓明,展书记要见我们呢。王梓明说,关主任,向展书记汇报些什么呢?我没准备啊。关天浩说,就随便说说乡里的工作吧。
    坐在关天浩的车上,王梓明觉得很别扭。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去见展宏图。只要能救出小陶,展宏图就得完蛋了,也就是说王梓明马上就要对展宏图下手了,和他有什么可谈的?只会扰乱军心。他说些什么再见机行事吧。
    到关天浩带着王梓明进来,展宏图竟然站起来和王梓明握了握手,并且相当用力,笑呵呵地说,小王,辛苦了。王梓明只得违心地说,多谢展书记栽培,没有您的关照,我哪能有今天。展宏图哈哈地笑着,说,打铁还得自身硬,小王你自己也很优秀啊。关天浩在一边说,梓明确实不错,头脑灵活,工作也有方法。
    在沙发上坐了,展宏图问了些乡里的工作,说了好几个“好”字。关天浩接了个电话,站起来说展书记,洛河治理工地上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下。王梓明不想单独和展宏图呆,也站起来要走,关天浩却说,梓明你坐吧,有什么想法好好和展书记谈谈。王梓明只好又坐了下来。
    关天浩出去了,顺手把门带上。展宏图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了王梓明对面的沙发上。这让王梓明感到很局促。毕竟有过那次剑拔弩张的谈判,现在他面对展宏图,还做不到平心静气。但展宏图似乎把以前都忘掉了,脸上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表情,说小王啊,你在乡里锻炼也快期满了,我的想法是回来后就要给你再压压担子的,至于关主任,我另有安排。用敢于让年轻干部挑大梁嘛,我多次在会上讲过的。
    王梓明的心再次猛烈地跳起来。展宏图这话的意思,明明是要提拔他做建委主任的啊。可自己的年限还不够呢,展宏图不会去违背组织原则吧?
    展宏图好像穿了他的心思,说,年限不是问题。省委组织部有文件,对于下乡挂职的干部,政绩特别突出的,可以破格提拔任用。你所在的村是全省的农村建设示范点,连外省都来参观学习,这不是政绩特别突出是什么?下一步市里准备专门召开个表彰会议,你做好发言的准备。我让宣传部把你的事迹整理一下,报到省里去。省委明书记也是知道你的,所以你的事情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一番话,说的王梓明差点动摇了军心。凭心而论,自己的副县也是展宏图给提的,现在又准备破格提拔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展宏图就是再坏,那都是过去,现在他对自己确实是不错的。王梓明激动起来,说展书记,谢谢您,我绝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展宏图摆了摆手,说,知道小王你是知恩图报的人。不过我也是量才而用啊,年轻就是资,将来的万川,都是你们的天下。
    王梓明望着展宏图鬓角的几簇白发和下垂的眼袋,忽然发现他已经老了。原先那个总打扮得很得体,很有气派的展宏图已经不见了。来当官真的很煎熬人啊。
    展宏图又提到了姚元元。说,小姚的事情,我也考虑好了。她再有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我一直给她留着呢。又自言自语地说,小姚是个好姑娘啊。
    一瞬间,王梓明觉得展宏图比自己的父亲还亲切,还慈祥。他心里清楚,展宏图今天之所以要对他谈这些,无非是要向他示好,要他停止再去做一切不利于他的事情。显然,展宏图现在已经意识到他王梓明的能量了,开始拉拢他了。抛出的条件,非常诱人,特别是他对姚元元都提前做了安排,这让王梓明很动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也许展宏图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呢。
    正这样想着,展宏图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小王,你是属猴的吧?
    王梓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听错了。展宏图又重复了一遍,你是属猴的吧?
    王梓明说,是啊,展书记您对我真的是很关心啊。
    展宏图笑着,但笑的很僵硬,说,好,好啊,好好干。
    王梓明当然不知道他问这话的原因。他在想着,展宏图对自己这么好,还究竟要不要再去搞他。
    正在纠结着,展宏图又说话了,很诚恳地说,小王,以前的有些事情,我做的不对,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天,一个市委书记用这样的语气向他道歉,王梓明真是坚持不住了。他赶忙说,展书记,千万不要说这话,我年轻,太爱冲动了,您多批评教育。
    展宏图说,小王你很懂事啊。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些青年俊才都提起来,至于那些浮名权利,对于我来说,已经的很淡了。都是身外之物啊,能实实在在做几件造福百姓的事情,我就心满意足了。就拿我们的城市建设来说,旧城改造工作一直推不动,老百姓不满意,省里也不满意,是我的一块心病啊。我希望在你这任建委主任手里,能把这个事情办好了,也了却我的一个心愿。
    这话说的太实在了。展宏图很期待地着王梓明,等着他表态。
    望着展宏图慈爱的目光,王梓明真的感动了。他坐的直直的,说,展书记,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我会用实际行动报答您!
    展宏图笑眯眯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展宏图对自己这么交心交肺,自己还要去背后搞他吗?不是人做的事啊。什么合龙录像,什么小陶,都先靠边站吧。王梓明打算彻底坦白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展书记,其实,其实我也挺对不起您的,就拿......
    展宏图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王梓明停下来,等着他接电话。展宏图随手挂了,说小王啊,继续说啊。王梓明说,展书记,其实......
    展宏图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似乎很生气,气呼呼地接了,没好气地说,青岩你干嘛呢?有事快说!
    肯定是洛北区区委书记丁青岩的电话了。王梓明知道,这个丁青岩是展宏图的死党,现在正在处处压制着区长图画,上次在咪咪提供的录音里,就有这家伙准备对图画使坏的阴谋,但具体是什么没说。
    不知道丁青岩在电话里说什么,展宏图拿着电话进了里间,并关上了门。王梓明耳朵尖,关门的一瞬间,他听到展宏图恶狠狠地说,要整就把她往死里整!
    这句话让王梓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直觉告诉他,丁青岩和展宏图说的,应该就是图画。想到图画,王梓明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很复杂。只因为自己酒后的失言,这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女人一直被打压,而自己想要报答她的愿望已经将近四年了,却迟迟没有实现。人生能有几个四年呢?还要让她再被压制多久?王梓明回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展宏图接完电话,又笑眯眯地坐在了他对面,说小王啊,有什么想法,就谈谈吧,我今天叫你过来,其实就是和你交心的,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忘年交呢。
    这话要是在五分钟之前,王梓明也许会感到的一塌糊涂。可是这会,他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只是平静地说,谢谢展书记关照,我会好好干好职工作的。
    展宏图脸上略过一丝失望。王梓明不愿再说什么,只好结束了谈话,特意和王梓明握了握手,说小王啊,你是自己人,我才和你说了这些,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要注意保密啊。王梓明说,请展书记放心。展宏图把他送到门口,说,我不送你了,啥时候想和我谈心,随时过来,我热烈欢迎啊。王梓明说好的,展书记您忙吧。
    关上门,展宏图的笑容刹那间就被一股杀气替代了。他坐回到办公桌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从牙缝里吐出五个字:继续盯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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