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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明待岗在家一个月后又去单位上班,才知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快更请到 .o 书.M >这一个月里,单位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其一是来了一位姓包的副主任,来就取代了副主任宋敬山的位置,成为了建委的二把手。包副主任大名包清泉,来市建委之前是青龙县主抓经济的副县长。在“白宫”事件中,他和县委书记关天浩一起受了处分。关天浩来建委不久,就把他也带来了。根据分工,他主抓工程建设,同时分管机关组织人事工作。其二是各科科长也来了个大换血,一些重要科室的负责人都换掉了,和原主任图画走得比较近的几位科长们几乎都离开了原来的岗位。关天浩称这是严格执行“公务员轮岗制度”。一般说一个领导上任,往往会观察一年半载的,再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调整干部,但关天浩到任不到一个月就来了这么大个动作,还是让机关里的人们始料未及的。图画在任时,对打小报告、听墙根、搬弄是非的人非常反感,总是让他们先拿镜子照照自己,所以机关里风气很正,同事们之间相处的很融洽。关天浩正好和她相反,鼓励大家互相揭发,美其名曰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于是那些喜欢溜须拍马,搬弄是非者又有了用武之地。关天浩根据揭发情况处理了好几个人,所以机关里人人自危,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王梓明宅在家里这一个月里,几乎都关着手机,也很少出门,所以消息闭塞,对单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今天是周一,掐指算来,他到周二才算待岗满一个月。但他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前一天来上班,以显示自己对工作的积极性。他现在的心理很微妙,走进机关大院,着熟悉度的一切,又感觉都很陌生的样子,好像这不是自己的单位,自己是来这里办事似的。怯怯地走进一楼大厅,发现气氛和以前有些不同。现在是早上点分,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但电梯口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电梯了,显然大家来的都很早。以往大家在等电梯的时候,就是热闹的时候,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说着一些闻卦,但现在的情形却是,大家都紧绷着脸,一脸严肃,谁也不和谁说话,多是点个头,气氛很诡异。王梓明走上去,大家的目光就都聚焦在他身上,好像他是个外星人似的。有个老科长跟他打招呼,说王科长来上班了?王梓明说是啊,来上班了。然后笑笑地着大家,等着谁再问些什么,但大家都转过脸不再他,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好像都急着要和他划清界限似的。电梯来了,大家无声地鱼贯进了电梯。电梯里的气氛很压抑,几个和王梓明要好的同事着王梓明,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市政科的科员陈东也在,他皮笑肉不笑地对王梓明说,哎,我觉得你那个什么好像还不够一个月吧?
电梯里静悄悄的,陈东的这句话就显得格外突兀,格外刺耳。王梓明注意到,陈东对他的态度有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一种关心,而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他以前和王梓明说话,还勉强带个“王科长”,今天干脆就用“哎”来代替了。王梓明知道这是个小人,也懒得搭理他,装作没听见。这么多人都在听着,陈东脸上挂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其实你也不用上楼的。王梓明没听懂他话什么意思,了他一眼,发现陈东翻着眼天花板。
王梓明不愿意让大家到自己像是一个受了处分的人,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走出电梯,仰着头,大步流星向自己办公室走走,边走边摸钥匙。走近了,却发现办公室的门开着,并没有上锁。心想难道是杨秋香知道自己今天要来上班,在给自己打扫卫生?心里不由得一热,一下子想到杨秋香的种种好来。心想这一个月来,杨秋香不知道有何变化?到了门口抬眼去时,正在打扫卫生的不是杨秋香,而是一个很白的年轻女孩子,王梓明以前并未见过。心里正诧异着,又发现有个男人,周五正王地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正在低着头喝着茶报纸,神态很是悠闲。王梓明仔细了,吃了一惊。{免费 .o}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宣传科科长,贾文!王梓明对贾文这个人非常反感,认为他心术不正。想当年王梓明和姚元元因为拆迁有功被树立为典型,主要就是贾文的功劳。但即使这样,王梓明依然对这个人不感冒,也不领他的情。图画在任期间,贾文和原副主任朱银龙一起暗地里整她的黑材料,一心想把她搞臭,卖力的很。朱银龙中了王梓明精心导演的美人计入狱后,贾文也被图画发配到委属二级单位做了一个书记,成了骡子球,闲摆设,从此再也得瑟不起来了。不过今天,这家伙怎么跑到自己办公室来了?
那女孩拖完了地,手里拿着拖把走到门口,到了门口站着的王梓明,朝他微微露出个笑,脚步轻盈地去了洗手间。王梓明她的气质还不错,应该是单位分来的大学生了。奇怪怎么刚分过来的女孩子,就负责给自己打扫卫生?来自己享受的待遇还不错,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这样想着,径直向办公桌走去,脚步走的比较响。贾文抬头见进来的是王梓明,明显吃了一惊,欠了欠身子,想站起来又没站起来,好像椅子上有粘鼠板粘住了他的**似的,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说,王科长,来上班了啊?
王梓明没好气地说,是啊,我处分期满了----贾书记今天怎么这么心情来串门?边说边把手里的包重重放在办公桌上,明显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但贾文依然是稳如磐石地坐着,丝毫没有打算起身离开的意思。他着王梓明,很怜悯地说,王科长,不,王主任,你真的还不知道吗?王梓明听贾文改口叫他“王主任”,更迷惑了,说知道什么?贾文干咳了一阵,在皮椅上扭了扭自己干瘦的身子,说是这样。你待岗回家后,市政科有很多工作要做,委党委经过研究,下文由我负责市政科的工作了。王梓明闻听此言,不由得啊地一声惊叫,整个人都呆了。他大睁着眼睛愣愣地着贾文,着他眼角常年糊着的两堆白白的眼屎,好半天才说,你说什么……你做了市政科科长?那我呢?
贾文很同情地着王梓明,勉强挤出一丝笑说,你吗,委领导另有重用----你是咱建委专职的信访办主任。贾文着呆若木鸡的王梓明,接着说,哈哈,王主任呀,其实我认为你特别合适做信访工作。这从三年前你智斗钉子户的事情就能出来啊,你绝对有这方面的天才。委领导也真是慧眼识珠呢!再说当前,维稳工作是各项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所以你的这个岗位非常重要,责任也很大。这是关主任给你肩上压担子哩!
王梓明心里说呸,压你妈的头啊,谁不知道信访办干的全是擦**的活,这不明摆着腌臜我吗!又不愿意再听贾文这刺耳的恭维,也不想让他自己的笑话,二话不说,抓起自己的包,扭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贾文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王主任,有空上来玩。
王梓明走出曾经的自己的办公室,头也不回,气哼哼地往楼梯口走。心里一个劲地问候关天浩家的女眷,心想妈的老子不就是下盘棋吗,值得这样小题大做?待岗一个月的处分就显得过了,竟然把市政科科长的职务也给马哈掉了,这人真**狠!正在那里咬牙切齿,见办公室主任马占山迎头走过来,对他说,王主任,包主任叫你谈话。王梓明又是一头雾水,说包主任?哪里冒出个包主任?马主任笑笑,压低声音说,来的委领导,分管人事工作。你去吧,他在办公室等你----他办公室就是原来朱银龙主任那屋。
包主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女人的笑声,那笑声很放肆,很浪。王梓明犹豫了一下,敲了门。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是一声略带不悦的声音:进来!王梓明推开门,先到的是公桌前坐着一位高大壮实的女人,那女人身着工商制服,身上的女性性征非常明显,那一身制服几乎被她鼓胀的身体撑裂口。她约莫三十多岁,脸上油光瓦亮的,皮肤保养的很好。这会手里夹着根香烟,正在吞云吐雾。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半秃的男人,一张胖而圆的脸,白萱萱的,还真像刚出笼的包子。两只锐利的小眼睛深陷在包子里,鹰钩鼻子下是两片薄薄的嘴片。他手里也是一根香烟,王梓明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焦黄,显然是根老烟枪了。
那男人应该就是包主任了。王梓明站在门口,说,包主任,您找我?
包清泉可能正在和那女人打情骂俏,猛然间被人打断,脸上是一种愠怒的表情,没好气地说,你是谁?
王梓明赶紧说,我是王梓明,听办公室马主任说,您找我。
包清泉这才哦了一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香烟,冷冷地说,进来吧。
王梓明往里走,女工商站了起来,说包主任,你有事情,我就不打扰了,晚上不见不散啊。说着,和包清泉握手。包清泉正绷着的脸瞬间堆满了笑容,哈巴狗似的握了女工商的手,连声说,好好,不见不散,不见不散哦。
那女人往外走,和王梓明打了个照面,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乜斜了他一眼。王梓明就觉得这女人那一双眼睛很**。等她摆着两瓣肥硕的**从身边走过,又闻到一股浓烈的狐臭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包主任目送女工商出了门,脸上的笑容刷地不见了,又是一副愠怒的表情,简短地向王梓明说,坐。王梓明见他表情变换得如此快捷,心想这人要是表演川剧中的变脸,那倒是块好料。他在女工商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了,感觉那椅子被女工商坐的很热,心想这女人热量还真足。
王梓明虚虚地坐着,惴惴不安地等包主任发话。包主任却不急,哗啦哗啦翻着一机关花名册,前前后后地。可能是找到了王梓明的名字,停下来一项一项,的非常仔细。王梓明盯着他发亮的脑门,发现他头顶那里油亮亮的,已经成为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了。但包主任周围的头发还算茁壮,于是就留的很长,一缕缕向头顶盘旋而去,整个发型搞的奥运鸟巢似的。王梓明忽然想起那句“地方支援中央”,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包主任足够,忽然抬头,鹰隼似地眼睛紧盯着王梓明,说你是华师大中文系毕业?王梓明说是,我是级,年毕业。包主任说哦,华师大我很熟悉。然后又翻着眼睛做思考状,说年毕业,当时的校长应该是龚三友吧?一个白头发的小老头,说话非常风趣幽默。
华师大的历史上,根没有一个叫做龚三友的校长。王梓明知道,包主任这样问他,是在怀疑他是否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文凭是不是假文凭。如果王梓明真的没上过华师大,肯定会顺着包主任的话说下去,那就是网兜里装猪娃,蹄爪都露出来了。弄清了包主任的意图啊,王梓明也想戏谑他一番,微微一笑,说,我在校的时候校长姓于名春,并不是龚三友。
其实这个于春校长,也是王梓明灵机一动杜撰出来的,取“愚蠢”的意思,借此来戏谑一下包主任的小聪明。其实他们那届校长姓俞。
果然,包清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大腿,说哎呀哎呀,我这记性,把龚三友和于春弄混了,于春于春,是这个于春,我们关系很好,在一起吃过好几次饭呢。
王梓明望着包主任那张包子脸,冷冷地着他表演,心里说你还真够愚蠢的。
包清泉话锋一转,严肃地说,王主任,我来建委之后,听同志们对你的评价可是不咋地呀。
王梓明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包清泉接着说,关主任对同志们要求非常严格,他容不得任何人在机关里混日子。听说以前图画对你很器重?
王梓明想了想,说,我没感觉到图主任对我有多器重。但我知道,图主任对职工们很关心,她重的是每个人的工作能力,虽然对我们要求很严格,但刚柔并济,从不……
王梓明还想接着说下去,包清泉挥手打断了他,说,你这些歌功颂德的话好不要在我面前说,也不要在关主任面前说。我们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就你现在的表现。委党委经过慎重研究,决定你不再担任市政科科长职务,而是专职做我委的信访办主任。你对委党委的这个决定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一说----这也等于是组织上正式征求你的意见了。
王梓明心里说,都已经下文了,还征求我个屁意见啊。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就说,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包主任原来以为王梓明会发发牢骚什么的,见他这么好说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好。其实这个信访工作啊,千万不能忽视,它是做好各种工作的前提,稳定才能发展吗。委党委之所以让你挑这么重的担子,也充分说明了对你工作能力的肯定,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这项工作做好,不辜负关主任对你的厚望。
王梓明嘴上说着谢谢领导关心,我一定好好干,心里却在咒骂关天浩和包清泉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伎俩。
包清泉那说好吧,今天我算是代表组织正式给你谈话了,你呢,从今天起,就搬到一楼的信访办办公。
王梓明站起来,说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争取早如进入工作状态。说着转身就走。包清泉叫住他说,等等。根据关主任安排,下午要召开个全体会议,你呢,准备一份深刻的检查,在会上宣读一下。
王梓明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没有完,气得浑身哆嗦,牙齿咬得咯嘣嘣响。他站着没回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吧。蹬蹬蹬走了出去。
到了一楼,还没走到信访办,就听到里边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原来是司机们在推豹子,屋子里烟雾缭绕,着了火似的,地上满是烟头和痰迹。王梓明皱着眉头走进去,司机们赌的正酣,也顾不得他,只管下注。王梓明走到办公桌前一,自己的东西已经被谁搬过来了,桌子上扔到乱七糟的都是。让他感到气愤的,是有人把他在楼上办公室锁着的抽屉也给撬了,自己的日记什么的私密东西胡乱扔在桌子上。身子自己精心保存的图画的照片也被翻出来了,就那么随随便便东一张西一张扔的满桌子都是。王梓明不禁怒从心头起,砰地拍了下桌子,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正在推豹子的司机们都抬起了头,张着嘴巴着豹子似的王梓明。王梓明咻咻地吐着气,眼睛血红,好像随时要扑上来把他们撕碎。司机们他像是来真的,不情愿地收拾了麻将,嘟嘟囔囔地往外走。关天浩的司机是一名武警,是他从县区带来的,着王梓明,很鄙夷地哼了一声,说有事找领导发火去,在这里冒什么傻气!王梓明正恨关天浩恨的要死,这会几乎失去了理智,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司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武警有什么了不起,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就让你躺着出去!
那武警身子瘦小,上下打量了王梓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屑地说,我不跟你这种人计较。
下午的大会,基上是批斗大会。原工程科科长罗天增,法规科科长张留松都因为接受施工单位的请吃,以及春节期间收受建筑企业的礼品而被揭发,在会上宣布了处理决定,一个警告,一个记过。王梓明宣读了检查,他故意把自己上班时间下棋赌博的行为说得上纲上线,说,我为自己万恶不赦的错误行为感到无比的羞耻,我对不起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前辈,对不起马克思、列宁等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谆谆教诲,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与会者听着王梓明夸张的检查,想笑又不敢笑。关天浩早就察觉出王梓明是在故意宣泄,气的脸色黑青,腮帮子咬得鼓鼓的。王梓明做完检查,大会进入分组讨论阶段,然后是轮流发表对王梓明,罗天增,张留松等人严重违纪的法,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大会一直开到晚上七点才散会。办公室马主任在会后口头发布了通知,要求全委副科级以上干部明天早晨点半准时赶到幸福路洛河桥,参加洛河桥重建开工典礼。包主任补充说,所有人必须穿西服打领带,要展示我们建委的形象。
第二天早上,王梓明准时赶到洛河桥,和大家一起组成方队,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前,等市领导到来。点刚过,响起嘟嘟的警车喇叭声,一溜小车跟在在开道的警车后面驶来。王梓明吃惊地发现,车队的后面,竟然是张晓卉的悍马。
TOP Posted: 03-31 13:52 #135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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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明自那晚在baby 酒吧猛然醒悟是张晓卉出卖了她和图画后,气的差点当场拿出电话质问她一番,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为什么要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把他和图画逼入现在这种狼狈不堪的处境。静下来想想,张晓卉是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为了掌握张晓卉和展宏图之间的经济联系,**了那些转账凭证,直到现在还在电脑里保存着;为了掌握荷园村工程违法事实,自己乔装打扮潜入工地,不光彩得到了一手资料;为了推翻展宏图,自己参与了逢仙山秘密会议,精心撰写了罢免提案,毫不犹豫地揭露了他和银河公司之间的关系……是的,张晓卉在这个事情上确实是出卖了他,但张晓卉并不欠他什么啊!而王梓明呢?身为张晓卉的总经理助理,开着她送的车,拿着她给的高工资,睡着她的人……这样说来,王梓明的卑鄙程度,比着张晓卉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张晓卉无情呢?
但王梓明还有一个事情想不通。那就是他和张晓卉之间感情问题。王梓明认为,他和张晓卉之间虽然逢场作戏的成分多些,张晓卉对他更多的是身体上的需要,但两人并不是没有一点点感情。以张晓卉的身份,他找不来比王梓明更好的男人?王梓明说到底,又有多少地方值得张晓卉去死心塌地地做他的女人?也就是人比较英俊,床上功夫还比较了得罢了。所以他们之间除了用感情解释,别无答案。尤其是每次激战过后,张晓卉小猫似的偎在王梓明怀里时,王梓明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在社会上呼风唤雨的女人对自己的依赖,他甚至感觉到了责任,告诉自己要对这个女人好。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经常滚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却都又为了各自的利益,狠心地做着伤害对方的事情?难道在利益面前,感情真的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这个问题复杂的很,确实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王梓明苦思冥想,想的头疼,后总算勉强找到了答案。那就是张晓卉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社会。因为这个社会太复杂,太扭曲了,他们身处在这个诡异的社会里,耳濡目染,随波逐流,做出这些不齿的事情,完全是出于能,无所谓孰是孰非。这样想了,总算把心里的不平弄平了些,把自己不圆满的理由弄圆满了些,也就释然了好多。
释然是释然,但心里毕竟还是疙疙瘩瘩的。就像一块镜子,打碎了再合上,肯定还会留下裂痕。所以王梓明今天到张晓卉,他的心情还是好不到哪里去,一时转不过来弯。他回想着自己自认识张晓卉以来发生的一切,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明争暗斗,心里多少有点悲怆。心想人都是自私的动物,这句话说的真的是很贴切,在利益面前,感情往往是要退居其次的。但退居其次的感情,也并不见得就变得虚假了,当两个人相互需要的时候,依然是轰轰烈烈的。
王梓明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着,仪式已经开始了。首先由建委主任关天浩介绍了工程概况。关天浩的声音洪钟似的,很有气势。他特别强调,按照目前的桥梁改造方案,可以节约资金一千多万元。台下包括王梓明在内的许多人,都对这个方案抱着怀疑的态度。这个改造方案,也是图画极力反对的。图画认为,洛河大桥使用年限过久,早就成了危桥,对原桥体进行改造、加宽并无实际意义,建成后仍然是座危桥。她建议彻底拆除原桥体,重设计,建造一座现代化的高标准桥梁,让这座桥成为洛河上靓丽的一道风景。{免费 .o}当时任市长的展宏图却认为图画是要搞面子工程,形象工程,是好大喜功,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她的建议。所以虽然这座桥的改造早就下了计划,但图画一直拖着,迟迟没有动工,甚至连招标程序都没进行。
关天浩继续说,百年大计,质量为。为了保证工程质量,我们通过公开、公平、公正的招投标程序,确定市银河房地产开发公司来承建洛河大桥改造工程。银河公司是我市建筑企业中的龙头,技术力量雄厚,信誉良好,所承建的工程多次被评为鲁班奖、优质工程;企业也连年被评为万川市优秀企业。相信他们这次一定会不辱使命,为全市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王梓明记得当初的招标文件上明确要求,投标企业必须有二级以上桥梁工程专业承包资质。银河公司虽然有总承包一级的资质,但并不具备桥梁资质,又如何能中标的?
关天浩讲完,银河公司的老总张晓卉代表银河公司做了表态发言。建委的人们对张晓卉已经非常熟悉了,因为这个女人风头太健了,她是公认的市委书记展宏图的红人,这些年来建委承担的市政工程几乎都是她中的标。张晓卉的出场,总能使大家精神为之一振,特别是男人们,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她妩媚的脸蛋和玲珑浮凸的身体上。张晓卉经历过不少这种大场面的锤炼,所以显得从容不迫,气质优雅,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王梓明好歹是科长,站在方阵的第一排,他个头又高,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所以张晓卉很容易就能到他。以往遇到这种场面,两人的目光总是要会意的对视几次的,每次下来张晓卉都要缠着王梓明问今天她的表现怎么样,衣服搭配的好不好,有没有讲错话等等,所以王梓明得听得都很认真,也很陶醉。因为他无数次地把这个女人压在过自己身下,内心很有点自豪。但今天,王梓明没有心情去意气风发、风情万种的张晓卉了,他心里除了郁闷,还是郁闷。他甚至后悔自己不应该来参加这个什么狗屁仪式,站在这里顶着张晓卉的目光受罪。张晓卉风姿绰约地站在主席台上,举着粉嫩的小拳头庄严地做着承诺。她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语速掌握的恰到好处,听起来非常悦耳。深蓝色的套装遮不住她**的身材,胸脯那里的白衬衣被顶的老高,一便知里面内容丰富,景**人,上去确实养眼的很。但王梓明不愿意去欣赏她曼妙的风采,他的眼睛或盯着地面,或观察主席台上的市领导,从头到尾都没有张晓卉一眼。
市委书记展宏图等一帮市领导虽然参加了仪式,但只是在主席台上坐着,并没有发表讲话。王梓明注意到,展宏图的脑门很亮,眼睛炯炯有神,上去气色很好。张晓卉讲话的时候,他就拿眼巡视着下面,那目光犀利而深邃,不怒自威。王梓明盯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忽然有点泄气,觉得展宏图实在是当市委书记的好料,图画等人费尽心机策划的罢免提案,不过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罢了。
仪式结束后,王梓明打算趁别科室的车回单位,但发现大家都没有让他趁车的意思,干脆也就不张口了,一个人悄悄上了河堤,沿着河堤往西走。他近其实很少到河堤上来,因为河堤对于他来说,发生的事情是在太多了,他害怕睹物思人,徒添一些无谓的感叹。走到步行桥那里,手机叮咚一声响,接到了张晓卉的信息:马,今天好像很不开心?王梓明了,冷笑一声,心里说你做了什么好事吧,我能开心吗?毫不犹豫地删除了短信,把手机狠狠地塞回裤兜,也不去给她回信息。心想等着吧,张晓卉一会就急了,肯定还要追问一番的,自己刚好可以发泄一下对她的不满情绪,让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在生她的气。走了一阵,兜里的手机毫无反应,心想难道是张晓卉的信息已经来了,自己没听到铃声?拿出手机来了好几次,但张晓卉的信息再也没有发过来,就觉得挺没劲的,有点无精打采。快走到单位的时候,王梓明自己倒是沉不住气了,忍不住拿出手机回了信息:有了你的特殊照顾,我怎么会不开心?我开心的要死呢----这话明显是说的酸溜溜的。
到了单位,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又听到里面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知道又是一帮领导的司机们在赌博了,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窜了起来。气呼呼地推开门,正要发作,发现办公室主任马占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他。他进来,马主任赶紧站起来,挤眉弄眼给他使了个眼色,把他拉到了门外走廊里,低声说梓明,非常时期,你一定得忍。上午关主任专门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说现在单位办公用房紧张,司机师傅们很辛苦,没有个休息的地方不行,信访办人不多,就兼司机休息室好了。其实一楼还有两间房子空着,哪里就紧张了?他这样做,明显是在腌臜你,我心里很清楚。不过梓明啊,咱们是好兄弟,我就说掏心窝子的话了:你现在正是落难的时候,要忍字当头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千万不能感情用事,否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马占山的一番话,让王梓明无话可说。他也觉得,上班以来,自己的火气大了点,总是控制不住地要发脾气,心头总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愤懑。猛然想起图画的叮咛:在失意时,即使你是一只虎,也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猫,卧薪尝胆,等待机会。而现在自己又是怎么做的?烦躁不安,暴跳如雷,显得太浅薄,太幼稚了。也许关天浩包清泉这些人,正等着他的笑话呢。王梓明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对自己这两天的表现后悔的要死。他感激地拍了拍马占山的肩膀,说,马主任,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马占山用力地和他握手,点点头,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走了。
王梓明再推门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种温和的表情了。司机们昨天才到发火时眼睛血红的他,这会见他脸上的表情这么和蔼,都有点不适应,讪讪地朝他笑。王梓明拿起暖瓶去打了开水,说兄弟们,昨天有点对不住,各位不要往心里去。来,喝水!说着,亲自给司机们的茶杯里添水。司机们受宠若惊,说王主任您太客气了,搞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关天浩的司机,武警小邢赶紧抢过他手中的暖瓶,说,王主任,我们在你办公室休息,就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能再让你服务呢,我们为你服务才是对的。王梓明昨天才和小邢剑拔弩张地吵过架,今天他挺有眼色,也会说话,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好了很多。他二十出头的样子,基上还是个大孩子,也就不去和他计较了。小邢给王梓明的杯子添上水,红着脸说,王主任,昨天我实在不该说那句话,我给你道歉。王梓明说,我做的也不好。别的司机们又开始甩扑克了,王梓明就让小邢在自己面前坐了,两人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出状况了,原来小邢家也是槐河的,村子只和王梓明老家所在的韩湾隔着一个山头。小邢毕竟年轻,知道王梓明是自己的老乡,激动的很,说王主任,我在万川连一个亲戚都没有,心里总感觉着不踏实,这下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了。
王梓明了那帮司机们,都在专心致志地打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聊的什么,赶紧朝小邢摆摆手,压低声音说小邢,你把这话埋在心里,对谁都不能说。包括咱们两个是老乡的事情,你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特别不能让关主任知道,千万千万!
小邢吃惊地张大嘴巴,说为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王梓明说,是很正常,但这个时期不正常。现在对你解释你也不明白,以后你慢慢会懂的。今后,在公开场合,我们绝对不能表现出有这层关系,我对你还要苛刻些,你也不用表现出对我有多尊重,对我越无礼越好!
小邢还想说些什么,王梓明就变了脸色,大声说小邢!你不要以为你是领导的司机就牛逼哄哄的,就可以目空一切,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不吃你这一套,以后少在我面前装大蒜!
打牌的司机们一齐扭头往这边,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又吃了枪药,呛了起来。小邢一愣,意识到王梓明是在演戏给别人,也脸红脖子粗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恶狠狠地说,呸,有什么了不起!王梓明装作气呼呼的要冲过来,动作却很慢。有两个年龄稍大的点司机上来把他们拉开,说消消气消消气,都是同事,以后还要天天呆在一起呢。小邢嘴里不服气地嘟囔着,也加入到打牌的队伍中去了。王梓明气哼哼地坐着,心里却高兴的很,心想这个小老乡,是可以好好发展发展的。
下午委领导集体到市里开旧城改造会议,司机们都有任务,所以办公室一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静了下来。王梓明百无聊赖,想报纸,却发现每个科室都有报纸,偏偏他这个信访办没有。还有车子,也是独独的信访办没有。想了想,长叹了一声,告诫自己还是先忍住吧。抽屉里翻出一王跃文的,随手一翻,发现里面竟然夹着的图画的一张照片,正是那张半裸的照片,图画饱满的**霸气地高挺着,右胸上的铁环格外显得野性而不羁。王梓明了,就感觉一枚钢针扎了自己的眼睛,他在心里痛苦地叫了声图画,赶紧把书合上了,用双手蒙住脸,陷入到无尽的回忆中去了。
王梓明上午给张晓卉发了那个酸溜溜的短信后,一直盼望着她回信息,但张晓卉却杳无音讯,再无只言片语飞过来。王梓明有心再发个信息问问她在忙什么,为什么连回信息的功夫都没有?还是把传染上自己的霉运?又觉得这样做太下三,太没面子了,心里很是愤恨不平。心想你张晓卉这下可风光了,可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吗?你的风光是建立在多少人的失意智之上的啊。人说毒莫过女人心,你张晓卉的心真是比蛇蝎还毒呢!这样想着,肚子气的鼓鼓的,蛤蟆似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响,来了信息。王梓明以为是天气预报,也没去管它。一会又响了一声,他才懒洋洋地拿起手机,发现屏幕上却是张晓卉的名字:对不起,今天实在太忙了,晚上去和平国际旋转餐厅,我给你压惊。
王梓明哼哼一阵冷笑,心说你说的真好听,给我压压惊,你这是打我一巴掌又往我嘴里塞糖呢!我就是这么好哄的人吗?你也太小我的智商了吧。这样想着,毫不犹豫地在屏幕上写下“不去”两个字。临发送的时候,又把“不”字给删除了。
人啊,有时候确实挺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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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国际顶层的旋转餐厅里,王梓明和张晓卉面对面临窗而坐。{免费 .o}这是自“提案”事件发生以来,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坐到了一起。两人似乎有好多话要说,但都觉得无从说起。餐厅的布局是欧洲风格,中间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位面色苍白的短发女孩在漫不经心地弹奏着那首著名的《梦中的婚礼》。女孩今晚可能心情不怎么样,她故意放慢着节拍,随心所欲拖拖拉拉都弹着,那曲子听起来就少了些欢快,少了些向往和期待,而多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和寂寞,如暮色中薄薄的雾霭,温柔地撒向就餐的人们。餐厅四周巨大的玻璃窗下面,是城市斑斓的灯火,闪闪烁烁,随着餐厅的缓缓转动而流光溢彩,幻化出一道道缤纷的夜景。每盏灯光的下面,都会有一个动人的故事。王梓明转身望着窗外,这样想到。
张晓卉依然是那么漂亮,那么性感,那么温柔可爱,好像她从来不曾改变过。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开工仪式上的那套蓝色职业装,而是牛仔裤和一件颜色淡雅的衬衣。那衬衣松松垮垮地扎在牛仔裤里,让她上去朝气蓬勃,活力四射。衬衣的胸口那里,被呼之欲出的一双高耸的胸顶得咧开了嘴,深深的**和白色的内衣在衬衣的缝隙里时隐时现,****。她优雅地喝着红茶,含笑盯着王梓明的眼睛,仔细地,好像要透他的内心世界,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相对于张晓卉的兴致勃勃,王梓明这会却高兴不起来。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张晓卉那样洒脱----明知他们之间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还能做到若无其事,这确实需要一定的修炼。他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笑容也很勉强,目光总停留在别处,不像以前那样总在张晓卉的脸蛋和身材上打转,着着就心猿意马起来,思想总往别处想。今天晚上,他的目光里多了沉着和冷静,甚至略带忧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明亮和热情。
张晓卉早就感觉到了王梓明的情绪变化。她知道,王梓明的这种变化,是和自己有一定关系的。自那晚出卖了王梓明,向展宏图打了告密电话后,张晓卉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中。她没有想到展宏图打击报复的心理那么严重,下手那么狠。不说崔定、图画、韩长生等的悲惨结局,就是那晚展宏图策反的代表,后来也一一受到了打击。被调查的,受处分的,调离原岗位的,展宏图一个都没放过。展宏图手腕强硬,他信奉一日行窃,终身是贼的道理,坚决不再使用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的。市纪委书记童刚正在办完了崔定的案子,把崔定送进监狱后,自己也因受贿万元前脚跟后脚地进去了,听说再过几天就要宣判。
相对于图画、崔定等这些大鱼,王梓明只能算是一只小虾米。但展宏图连他这个小虾米也不会放过的,更何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梓明还是他的情敌。所以展宏图借助自己的得力干将关天浩,先给王梓明来了个下马威,打算以后找机会慢慢收拾他。按照现任市公安局局长彭健的话说,就是干脆让姓王这小子消失。展宏图现在也有此意,不过他交代彭健,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找个合适的借口,做到万无一失。
张晓卉今天从王梓明对待她的态度上出,王梓明应该已经知道是自己出卖了他,出卖了图画。她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就说,梓明,今天我在台上到你眉头皱得都能拧出水来了,是不是受了处分,还没过来劲呢?王梓明不屑地嗤了一声,说,处分算什么,我根不在乎的。张晓卉说那你今天怎么不我一眼,我只顾想你,讲话都讲错了。是不是觉得我不漂亮了?没有吸引力了?王梓明哼哼一笑,说张总你什么时候不漂亮过,永远是魅力无边呢。张晓卉说,你叫我张总,明显是肚里有气吗。有气你就吐出来啊,说给我,我给你消消气。王梓明没好气地说,只怕说给了你,一会就又传到别人耳朵里去了。
张晓卉盯着王梓明认真地了一阵,嘻嘻笑着说,你生气的样子蛮可爱,像个大男生。王梓明拿眼斜着张晓卉说,大男生?你太高我了吧,在你面前,我连小学生都不如呢。只怕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验真假呢。张晓卉说想的美,以为自己那么畅销?人家要买也是买我,买你干嘛,倒找钱也没人要你。这时候两人要的套餐上来了,张晓卉不再接这个话题往下说,摆摆手说不说这个了,开始吃东西,我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中午只顾着敬酒,饭都没吃几口。王梓明酸溜溜地说,是给敬爱的展书记敬酒的吧?张晓卉扑哧一笑,说当然了,别人谁能喝到我敬的酒啊,除了你。
王梓明默不作声,也不动筷子。张晓卉叉起一只圣女果往他嘴里送,说来来来,这个圣女果消气的,吃一个你就忘掉烦恼了----你说“啊”。这个动作是他们之间的经典动作,两人经常这样互相喂对方吃东西。但今晚王梓明心里别扭,身子一个劲地往后撤,说你吃吧,我自己来,我长的有手。说着,自己拿起叉子去叉。张晓卉却一把把盘子抢了过来,撅着嘴巴说,你必须吃我的!说着话,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王梓明。王梓明着她那带着某种魔力的眼睛和嘟起的性感的嘴巴,心里的坚硬一点点软了下去,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太贱,立场太不坚定。心想遇到张晓卉这样冰雪聪明的女人,别说是自己了,就是神仙也得活该没脾气,乖乖听她的了。算了,认命吧。这样想着,把心中的不快收起来些,伸长了脖子,张嘴去咬张晓卉手中那鲜红的圣女果。眼已经咬到嘴里了,张晓卉却猛地把手收了回去,王梓明牙齿咔哒一声咬了个空。把张晓卉乐的,趴在桌子上拍打着桌子笑个不停。王梓明被她捉弄,要报复她,在桌子下拉过她的羊脂玉般的手来,狠狠地去握,把张晓卉疼的哎呀呀叫,说好了好了,大人饶了我吧,民女再也不敢犯上了。
气氛就这样打开了。王梓明心情好转的同时,也很泄气。因为自己的脸再也绷不起来了,来时路上准备的一些向张晓卉发难的话也变成了一团空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着眼前这个妖魅般的女人,叹口气说,唉,晓卉,你就是一条美女蛇,我也认了。
张晓卉当然明白王梓明这话的意思。她故意兜圈子,说好啊,如果我是美女蛇的话,以后叫你的名字你可千万不能再答应了,否则我晚上会来找你的。你说吧,让我怎么蹂躏你,用身子紧紧把你缠起来?还是要我吸干你的精髓?
“吸干你的精髓”,这句话是张晓卉在床上经常对王梓明说的一句床话。这时候又从她那两片红唇中吐出来,王梓明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知道自己又要被张晓卉打败了。他不得不佩服,张晓卉这个女人太有手段了,在她面前,自己即使伪装的再强大,也能轻易被她找到命门,四两拨千斤,指头轻轻一点就封住了他的穴道,武功全废。他抬眼着张晓卉荡漾着迷人笑容的脸庞,心想,他们之间,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提案该有多好啊。要是换了别人,这样无情无义地出卖了他,王梓明是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的,他也不会和自己的敌人面对面坐在一起了,他考虑的肯定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的问题了。但这个女人偏偏就是张晓卉,这让王梓明感觉到了命运对他的捉弄。王梓明觉得,张晓卉就像《西游记》里的蜘蛛精,精心编制了一张香喷喷的大网,自己心甘情愿地撞在网上,等着她来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然后一口口吃掉。他把目光落在张晓卉雪白的脖颈上,垂头丧气地说,算了晓卉,我服了你了。
张晓卉莞尔一笑,说,你怕不是真的服了我,你心里还在想着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我吧。王梓明吃了一惊,脱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实际上等于是承认自己有这想法了,赶紧改口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张晓卉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说,先不说这个。今晚说了是要给你压惊的,来,先干了这杯!
王梓明好久都没喝酒了,加上心情郁闷,这会倒是有点馋酒的意思了,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这酒是一种洋酒,他叫不上名字,但感觉味道怪怪的,有点马尿的骚味,还没有国产酒口感好。但他今天有点求醉的心情,也顾不得什么口感了,连饮了几杯后,觉得这酒后劲很足。张晓卉陪着他喝,她好像对这种酒非常习惯的样子,酒过咽喉,眉头都不皱一下。王梓明觉得,她今晚好像也有求醉的意思。心里暗想,难道张晓卉也有什么郁闷的事情?
王梓明又把一杯酒倒进肚子里,已经有点微醺的感觉了。他到底是不能释怀,放下酒杯,冷不丁地问张晓卉说,晓卉,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真正的爱情?
这问题问的突然,张晓卉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惊讶,但稍纵即逝,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她笑盈盈地说,梓明,你怎么问这么复杂的问题?你这不是要成心难死我吗。王梓明说这是一道必答题,你必须回答,我想知道你的想法,这很重要。张晓卉就认真地想了想,抬起头说,当然有。不过爱情,有时候也是自私的,因为人的性就是自私的。张爱玲有句话你应该知道:爱情就像一件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王梓明点点头,说,你说的真好。以前我不这样认为,总认为爱情是一定要追求完美的,但我发现,这世上根就没有完美的东西。那种纯洁的爱情,在物质社会并不存在。或者说爱情不能牵扯到利益,在利益面前,爱情也是要让道的。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人一时都无语了。弹钢琴的女孩已经下班了,餐厅里播放的是一首叫做《春日》的轻音乐。王梓明总认为,音乐也是有生命的,一如人的一生,或璀璨,或静美,或伟大,或平凡。餐厅里的灯光很黯淡,这让张晓卉那张脸起来很虚幻,她的脸有一半藏在灯影里,衬托着窗外沉沉的夜幕,这让王梓明觉得很陌生,感觉对面坐着的女人不是张晓卉,而是另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人。
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春日》已经结束了,此刻像流水一样倾泻下来的,是一首笛子演奏的《约定》:你我约定,一争吵马上就喊停,你说过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
王梓明不禁暗笑,觉得自己和张晓卉之间,在床上是很透明的,他熟悉张晓卉身上的每个零件,熟悉的如同自己的身体。但张晓卉的心思,他永远也猜不透。掐指算来,他认识张晓卉已经三年多了,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清楚张晓卉的一切,张晓卉对于他来说,仍然是神秘的,如隔着一团雾气,永远是雾里花,水中望月。难道正是张晓卉的这种神秘,才深深吸引着自己?但王梓明又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并不完美,就像张晓卉所说,是一件爬满虱子的袍子。王梓明这会忽然觉得很灰心,心想人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烦恼呢。
张晓卉几杯洋酒下肚,脸上飞上了两朵红云,眼神也迷离起来。他缓缓拉过王梓明的手,紧紧捧在自己手里,着王梓明的眼睛,认真地说,梓明……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王梓明淡淡地一笑,抽出自己的手,说,还好,我还活着。
张晓卉出了王梓明对自己的闪躲。她很动情地说,梓明,你知道吗?这些日子,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一直都在担心你。可你的手机一直关机,又联系不上你,真把我急死了。有两次我把车开到了你家楼下,又没勇气上楼去敲你的门,只是到了你窗户上的的灯光。
王梓明玩弄着手里的叉子,说,有你这样的心情我就很满足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关心我,并且是特别的关心。我……谢谢你。
王梓明说着,心中的怨气又上来了。
张晓卉的目光黯淡下来,垂下眼帘说,我不愿听到你说“谢谢”二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很冰冷,很生硬,我觉得你是在拒绝我。
王梓明心里说,这能怪我吗?要怪也只能怪你事情做的太绝情了。又想起图画的失意,想起自己在单位受到的种种窝囊气,王梓明的肚子又鼓起来。
张晓卉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酒,说,梓明,今晚虽然是给你压惊,但我也很想醉一回,你陪我!说着,举杯要喝。王梓明毕竟不忍心她灌自己,伸手来夺,张晓卉已经把一大杯酒都喝光了,烈酒呛得她连连咳嗽。王梓明着她咳的满脸涨红,刚才还坚硬的心彻底软下来,忙把水递给她,说晓卉你快喝口水!张晓卉接过来喝了一口,给了王梓明一个感激的笑,说,梓明,今晚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我向你赎罪。王梓明心里霍地一跳,心想张晓卉竟然说出了“赎罪”两个字,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是错在哪里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有必要再拿那件事情去追问她吗?即使确定了是张晓卉告的密,又有多大意义呢?王梓明在这一瞬间就原谅张晓卉了。他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一仰头,一饮而尽,擦擦嘴巴,说,晓卉,我也是你的罪人啊。张晓卉叫了一声梓明,声音有些哽咽。王梓明招手叫过服务员说,再来一瓶酒。
接下来,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咣咣地碰着杯,第二瓶酒很快就剩下了半瓶。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在这之前,每次吃饭喝酒,张晓卉都要用手去捂王梓明的杯子,声音潮潮地对他说,你是不是打算喝醉,一会什么都不干了?王梓明就心领神会地放下了杯子。可是今天,他们两个谁都没去劝谁少喝,而是争先恐后,唯恐自己少喝了酒。
王梓明喝多了酒,醉眼朦胧着眼前同样醉态可掬的张晓卉,早就忘掉了心中的不快很烦恼,取而代之的是万千柔情。仿佛他和张晓卉之间那些毫无芥蒂的日子又回来了,根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张晓卉**的身体在他眼前扭动,他那被酒精刺激的眼睛里又冒出火来,大着舌头说,晓卉,我发现,女人喝酒后,会比喝酒前漂亮十倍。张晓卉闭着眼睛咯咯地笑,说那好啊,为了你,我愿意喝醉。说着又去拿酒瓶。王梓明她真的喝不少了,就把酒瓶抢过来,说,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张晓卉伸手来夺,说不嘛,我今晚就是要喝醉,不醉不归。王梓明抓了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很烫,顺势放在自己脸上。张晓卉愣了一下,又咯咯傻笑了,眼睛里似乎还带着泪花。说,好吧,不喝了,你扶我去洗手间。王梓明扶着身上软绵绵的张晓卉到了洗手间,站在外面等她,但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出来。正着急的不行,到张晓卉出来了,脸色苍白,头发散乱,显然是在洗手间吐酒了。王梓明的心疼了几下,赶紧迎上去扶住了她。张晓卉说,我们走吧。
等电梯的时候,王梓明很想提提总统套房的事情,这也是以前他们在旋转餐厅吃完饭的保留节目。可张晓卉闭着眼睛发晕,不知道是忘了这档子事,还是在等王梓明说出口。王梓明刚鼓足勇气要说,电梯来了,于是他们进了电梯。
下楼走到街上,王梓明拦了出租车,把东倒西歪的张晓卉扶上去,说,我们去那里?张晓卉睁开眼睛了他,好像不认识似的,又傻傻的笑了。说当然是嘉园,傻瓜。
车快到嘉园的时候,张晓卉忽然大叫停车。王梓明说还没到呢。张晓卉说我知道,我想下来走走。王梓明只好扶她下来,两人在马路上慢慢的走。去嘉园的这段路稍显偏僻,是条修的路,还没装路灯,黑灯瞎火的,夜里几乎没有行人。王梓明一手紧紧揽住张晓卉柔软的腰,生怕她突然跌倒。走了几步,张晓卉停下来,仰头去那漫天的繁星。王梓明也仰头了,叫了声美,这才发现郊外夜晚的天空如此美丽,星星格外多又格外大。特别是南边的天空,一颗紫色的星星灯笼似的挂着,熠熠生辉,像一颗眼睛在眨呀眨。张晓卉仰头了一阵,轻声说梓明,这么多星星,你喜欢哪一颗?王梓明只认识北斗星和牛郎、织女星,想了想,说,我喜欢牛郎星,你呢?张晓卉说那还用问,你是牛郎,我就是织女。王梓明的大脑很兴奋,说可牛郎和织女之间隔着银河啊,他们只能遥望彼此,而不能生活在一起。张晓卉愣了一下,喃喃地说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层意思。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远远望见了嘉园的大门。张晓卉站住了,转身依偎在了王梓明怀里,说,梓明,你抱紧我吧,我都忘了被你抱着的滋味了。王梓明把柔软的张晓卉抱在怀里,嗅到了她头发上熟悉的香味,有种久违的感觉。张晓卉忽然抬起头,在黑暗中盯着王梓明的眼睛,说,梓明,我等你一晚上了。你已经知道是我出卖了你,但你怎么不说出来呢?说出来你会好受很多。王梓明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把怀里的张晓卉都带动了。他没想到张晓卉如此坦白,一时间紧张地有点结巴,说,这个,这个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张晓卉执拗地说,不,一定要提。这个事情我想起来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我知道,我很卑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利用了你的善良。其实梓明,你知道吗?即使我不把提案的事情告诉展宏图,图画她们也不会成功的。也就是说哪怕她们成功向人大会提交了提案,仍然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还是我说的那句话,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螳臂挡车,只会粉身碎骨。图画聪明一世,在这个事情上却犯了错误。张晓卉放开王梓明,后退一步,说,梓明,你不要认为我是在为自己开脱,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以为我愿意到崔定被抓,韩长生被逼死,图画被贬,以及你被报复这些事情吗?我也不希望有这样的结果。我承认我很自私,为了得到展宏图的信任,为了保住银河公司,为了保住我自己,我出卖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梓明,你相信吗?不管怎样,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一点都没减少。哪怕今后我你离我有多远,我都会想着你的。
王梓明苦笑一声,说,晓卉,我很欣赏你有坦白的勇气,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想过了,这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我们所处的社会太复杂了。王梓明话锋一转,说,晓卉,你知道吗,我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张晓卉哈哈一笑,说,是的,你真聪明,为了窃取情报,竟然化妆潜入了荷园村工地,我后悔当时没有追上你,你这个“菜农”的滑稽模样!
王梓明又是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啊?张晓卉点着他的鼻子说,我的笨马啊,你把相机留在保安手里了!王梓明说可我急中生智,把储存卡抠掉了啊!张晓卉说所以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的相机自带的也有内存,你把这事忘了吧。
王梓明哎呀一声,说是啊是啊,我相机是带4g硬盘的,我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说着捶胸顿足,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张晓卉说你知道吗?事情还滑稽的很呢。保安们翻你的相机,竟然在里面发现了我的照片,一个个都傻眼了。
王梓明想了想,说是那次我们去山上摘石榴拍的照片吧?张晓卉说正是,你记得那一张吗,你请园主给我们拍的,我拿着一捧紫色的石榴籽往你嘴里塞,你酸得闭了眼睛。
王梓明想象着保安们到这张照片吃惊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晓卉也哈哈大笑起来,说梓明,你我都出演了一场《潜伏》大戏啊!**的这生活,真是太喜剧了!
王梓明张开双臂抱了张晓卉,大笑着说是啊,太喜剧了!
两个疯子抱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狂笑着,好像生活,从来都是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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