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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表现的很不友好,开口就骂,说妈的你们坑爹呢,轮番和老子耍,先是姓图的后是姓宋的,你小子又是哪块地理冒出的哪根葱?没事给老子发什么球信息呢!
    王梓明知道对付鬼子这种人,重要的是气势,要让对方感觉到你的自信和威严,这才有可能震慑他,让他乖乖听话。( 书.M 。co纯文字)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一字一顿地说,鬼子,我劝你嘴巴干净点。是不是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想痛痛快快地过过骂人瘾?鬼子说,哼,我,我不怕死,你少拿死来吓唬我。王梓明说,是人都怕死,难道你不是人?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你不怕死,你东躲西藏的干嘛?不如老老实实让刀哥一刀把你捅了,省得天天担惊受怕。
    鬼子的口气软了下来,说,那,那我凭什么无缘无故地相信你?万一你是公安怎么办?王梓明哈哈一笑,说,鬼子啊鬼子,你太自作多情了。你以为公安有兴趣抓你?他们天天都在日理万机,哪有那闲工夫狗拿耗子?再说了,你又没杀人越货,没有坑蒙拐骗,没有吸毒贩毒,又没有良家妇女告你**,警察抓你干嘛?他们吃撑了?
    鬼子没了刚才的嚣张,嘟嘟囔囔地说,要是真被公安抓了还好一点,他们起码不会要我的命;被刀哥抓了我一准就没命了,我知道他的做事风格,对背叛他的人从来不留活口的。
    王梓明说,来你也是个明白人,但怎么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刀哥这个人渣,作恶累累,罄竹难书,就是死一万遍也是死有余辜。他现在满世界追杀你,你可以说是命在旦夕,今天晚上脱下来的鞋子不知道明早还能不能穿得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刀哥送到监狱里,或注射或枪毙,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才能保全你的性命。你的性命握在刀哥手里,你怕他,但你想过没有?刀哥的性命也捏在你手上啊!他也怕你!你怀揣着自救的秘密武器,却像丧家之犬似的东躲西藏,这日子过着就那么舒服?只恐怕你被他害了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你的宝贝呢。你是准备把他带到阴间吗?
    王梓明连吹牛带吓唬,还真把鬼子给震住了。他来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王梓明偏偏抓住他这个心理,左一个死右一个死的,彻底击溃了他故意装出来的张狂。他想了半天,说,东西交给你可以,但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王梓明心想,我连自己的安全都保不住,还能保证你的安全?但这会他就是打肿脸也得充胖子,很肯定地说,这个你绝对放心,我会采取措施的,毕竟你将来还要出庭作证呢,我们也舍不得你死呀。
    鬼子说你不要总是说到死好不好?很不吉利的。说吧,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在哪里见面?王梓明问,你现在在哪里?鬼子回答说,我在火车站东边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我**现在成泥瓦匠了,一天赚好几十块钱呢。王梓明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明天继续做你的泥瓦匠,晚上点,我去工地南边的大路上接你。记着我开的是黑颜色的车,到了工地门口,闪灯鸣喇叭,你就赶紧出来上车。
    鬼子还不放心,说你几个人?王梓明说你想让几个人去接你?你以为是接娘子呢,人越多越热闹?知道的人越少,越对你有利。鬼子说好吧,那就你一个人来啊,不许带人。王梓明说,你也记着时间,我点准时到,到时候见不到你,我就不管你了。
    鬼子说一定一定,我一定准时。
    正要挂电话,王梓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鬼子,跟你打听个人。鬼子说谁?你说。王梓明说,一个叫做月月的女孩,以前在天上人间干过,现在刀哥把她弄失踪了。{免费 .o}鬼子一听到月月两个字,痰气很重地笑了,说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月月的父母天天到公安局要人,刀哥急了,把月月送到外地卖给一家发廊了。王梓明继续问他,说那你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吗?鬼子说,我去送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某某市某某路上的某某发廊。王梓明拿出笔认真地记了,说谢谢你鬼子,明天晚上点啊,准时见,不见不散。
    第二天到了班上,王梓明给月月的父亲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女儿的下落。特别嘱咐他,必须取得公安的配合,否则去了也领不走人。月月的父亲说,乡里的公安不管,咱又没钱给他们做路费,他们不愿意去啊。王梓明说你是哪个县的?月月的父亲说,青龙县的。又问哪个乡?月月父亲说,槐河乡的。王梓明说好,你等着,我一会再给你电话。
    提到槐河乡,王梓明很自然地想到了尹红妹。尹红妹现在已经是槐河乡的党委书记了,是乡里名符其实的一把手。当上书记后,她干事创业的劲头更足了,一心扑在工作上,身上好像有永远有使不完的劲,把乡里的各项工作都抓得井井有条。王梓明近很少和她联系,倒是尹红妹下村的时候,总是爱往王梓明老家所在地韩湾跑,去了就一定到王梓明家坐坐,和老太太老爷子唠唠嗑,走到时候一准留下些什么东西,一箱水果一壶花生油什么的。这么漂亮的女书记总往家里跑,还带着礼物,搞的老头老太在村里很有面子。
    王梓明拨通尹红妹的电话,听到那边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很可能是摩托艇的声音。尹红妹怕王梓明听不见她的话,声音很大,说梓明,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王梓明说,尹书记你这会在哪?难道是在水库?尹红妹说聪明。我准备在黑松岛上建度假村呢,今天带专家过去规划一下。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王梓明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尹红妹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说当然可以。我再有几分钟就上岛了,一会我打给你。
    不到五分钟,尹红妹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王梓明听那背景,已经是非常的幽静了。尹红妹显得兴致很高,说,我让他们先着,我跑到一边啦。知道吗,我现在正走在我们曾经走过的那条小路上呢,你听,有鸟在叫。尹红妹把手机举起来,王梓明果然听到了啾啾啁啁的鸟鸣。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忽然想起了尹红妹在那条小路上说过的那句 “你真是不懂人心”,莫名地感动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尹红妹听不到他的声音,以为电话断了,喂了一声,说梓明你在听吗?王梓明说是啊,我在听。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竟然在电话里沉默了。
    王梓明率先打破沉默,说,红妹,今天找你还真是有事情的。尹红妹说,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打我电话,说吧,什么事?王梓明就把月月的事情说了,说现在她的父母要去找她,怕没有你们乡派出所协助,领不回来人的。尹红妹说这个月月户籍在槐河,我作书记的就有责任去解救她。这样吧,我马上给派出所所长打电话,让他派两名民警和月月的父母一起去救月月。王梓明说那太感谢你了,再来万川,我还请你去酒吧。尹红妹忽然说,你那个美女张晓卉近找过我几次,想和我们联合开发黑松岛呢。王梓明笑笑,说,她可不是我的美女,朋友而已。她野心大,什么都想插手。尹红妹说是呀,不过乡里缺资金,说不定还真得和她合作呢。王梓明说,你这个书记肯定有一个双赢的计划,说不定是想借鸡生蛋呢,我知道你比张晓卉聪明好多。尹红妹笑,说,梓明,等度假村建好了,我先请你来住一晚上,怎么样?王梓明说,一言为定,我等你电话。
    挂了尹红妹的电话,王梓明的心情莫名地好起来。他感觉和尹红妹说话,总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心想,她真是个好女人,不但精明能干,事业心强,感情也很丰富,也懂得风情,同时还很含蓄。
    又给月月的父亲打了电话,让他马上赶到乡派出所,会有两名公安帮他去救女儿。月月的父亲没想到建委的一个信访办主任竟然真的这么有能耐,连乡派出所都能指挥的动,很是佩服,说小王同志啊,我们找到你,算是找对人了,我替月月感谢你!等月月回来了,我领着她去见你,让她当面向恩人致谢!王梓明说这个就不必了,大伯你赶紧去派出所吧,抓紧时间去救人。
    晚上,王梓明在街上吃了饭,为了壮胆,还喝了一小瓶劲酒。他总感觉,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好像是一个高明的导演在精心导演的一场反特片,情节紧张,惊险刺激,跌宕起伏。而自己是其中的男主角之一。今晚,他面对的,是一个受了惊吓,疑心重重的人物,能不能顺利取到“东西”,王梓明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这种人,并不讲什么道德,他随时都会反悔的。也许今晚他就会失约,又逃了个无影无踪。王梓明已经做好坏的打算。
    吃过饭回到家,因为心里有事,做什么都不专心,大脑被高度的紧张和刺激驱使着,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房间的墙漆刷完后,地脚线上还留着星星点点的油漆,就拿来洗洁精和抹布,打扫起卫生来。
    点半,王梓明穿好了衣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为了打扮得更像电影里的角色,他穿了一件风衣,把领子竖得高高的,上去有点像高仓健。下了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雨,空气又湿又冷。他启动了车子,把暖气开的足足的,向火车站方向驶去。
    要说火车站也是城市的门面,但万川的火车站建设的却很小气,广场的设施也破旧不堪了。火车站周围,全部是棚户区,破破烂烂,高高低低,上去很不美观,很不具体。这总能给刚下火车的外地人造成来到了县城的感觉。火车站东边原来是一个集贸市场,是活鸡活鸭的集散地,整天污水横流,浓郁的粪臭味香飘十里,鸡毛鸭毛满天飞。去年集贸市场搬迁了,这块地被当地村民集体开发了,准备盖小产权房。“鬼子”正躲在这个工地上。
    王梓明赶到工地南边的大路上,正是点分,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分钟。偌大的工地此刻一片沉寂,工棚里,劳累了一天的工人都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这条路基上处于城乡结合部,由于超载货车的碾压,路面早已破损不堪,路灯很远才有一个,且都像萤火虫似的,半暗不明,在雨中显得很是寂寥。此刻的道路上,车辆很少,几乎不到一个人影。
    王梓明把车停在工地旁,轻轻按了两声喇叭,闪了几下大灯,向躲在暗处的鬼子发出了信号。哪料几分钟过去了,四周依然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难道鬼子真的起了疑心,爽约了?或者是被追杀他的人找到抓走了?王梓明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凭直觉,他感觉到,此刻,“鬼子”就躲在哪棵树后,或者是砖垛后面在暗暗观察着自己。因为他已经成为惊弓之鸟了,不用放箭,只听到弦响就会石块似的从天上掉下来。
    王梓明又按了两声喇叭,又闪了几下大灯,还是没有到鬼子的干瘦的身影。表,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了。正想放弃,猛然发现路对面的麦地里站起来一个人,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向他靠近。从体型来,因该是鬼子无疑了。王梓明启动了车子,准备着鬼子一上车,马上就离开这里。
    鬼子刚走到马路中间,王梓明忽然听到一阵异常的汽车引擎声,好像是赛车发出的声音,起码也是一辆经过改装的汽车。同时,耀眼的疝气大灯向他射来,射得他根睁不开眼睛。王梓明把手搭在眼睛上,到走到马路中间的鬼子那干瘦佝偻的身影在明亮的车灯里,如同一个剪影,显得非常单薄,好像马上就会被风撕碎。几乎就在眨眼间,砰地一声闷响,鬼子的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弧,重重地摔在了王梓明眼前的地上。
    王梓明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开着疝气大灯的那辆车已经从旁边飞过去了,再车前的马路上,已经没有了鬼子的身影。王梓明忽然明白过来,下了车,借助自己的车灯光,到躺在地上的鬼子七窍出血,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头进的气。王梓明大脑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他机械地蹲下来,抱起鬼子的头,叫道,鬼子,鬼子!鬼子缓缓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呓语似的说,东西……手机……
    王梓明说,快别说什么东西了,人命关紧。鬼子你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鬼子挤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头一歪,死了。
    王梓明把鬼子放下,开始拨打和。其实他心里清楚,鬼子现在已经死了,来也是白搭,谁也救不活他。想起鬼子刚才说的“东西,手机”心想他的手机就是他说的东西了,那上面一定有很重要的证据。所以他趁着这个功夫,摸了摸鬼子身上的兜,并没有发现他说的手机。又顺着他飞过来的方向向远处找,在车后多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块手机电池。再仔细一,马路中间有两片黑乎乎疑似手机的东西,捡起来了,正是一部手机,可惜已经被汽车碾得七零落,和它的主人一样,壮烈牺牲了。可怜鬼子东躲西藏,终仍然没有逃脱刀哥的魔掌,带着满肚子的秘密,很不甘心地去另一个世界了。
    原来,鬼子的手机早就处在有关部门和有关人员的监控之下了。只是这家伙还算狡猾,基不开机,令监控他的人无所适从。昨天夜里,鬼子的手机终于开机了,并和别人通话达十分钟之久,这显然给监控人员提供了机会。人家没费什么劲,就锁定了鬼子的藏身地。
    今晚,经过精心策划,刀哥亲自带人开车来到工地,准备闯进工棚直接抓走鬼子,找个荒郊野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敲了。哪料他们的车刚停好,还没来得及下车,就到一辆可疑的车辆也停在了工地旁。于是刀哥的人在车上暗暗观察,眼见得鬼子要上那辆车,刀哥下令,撞死他!于是鬼子就飞了起来。
    鬼子的“意外”死亡,使救出崔定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就像一个阳光下的大肥皂泡,刚才还五颜六色,这会却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图画得知这个消息,仰天长叹说,来,崔书记真的要认命了!
    再有一周时间,崔定的案子就要开庭审理了。就连图画和宋敬山也放弃了挽救他的努力。但有一个人没有放弃,那就是王梓明。鬼子死亡的第二天,周六一大早,王梓明就来到了崔定家所在的那个小区,他要进行一下现场勘查,他坚信那些坏家伙会留下蛛丝马迹。
    事实证明,正是王梓明的不放弃,才使案子来了个惊天大逆转,挽救了崔定的命运。崔定后来取代展宏图出任万川市委书记,于是图画和王梓明的命运都又被改写了。不过这是后话,在这里先透露一下。王梓明在现场发现了什么有力的证据?请继续关注。
TOP Posted: 03-31 14:05 #177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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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目睹了“鬼子”的惨死,让王梓明深刻意识到,敌人的凶残和这场斗争的严峻姓,复杂性,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书.M .o纯》这是王梓明踏入社会以来经历过的残酷的事件,对他的心理冲击很大。但他并没有被吓倒,而是更加坚定了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决心。这些人既然不惜下重手要了鬼子的命,正说明他们背后隐藏着极大的罪恶,正说明了他们的狗急跳墙,也说明了崔定确实是被人陷害的。王梓明心中明白,崔定遭受的这场劫难,与自己的泄密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这样在面对崔定和图画的时候,他的良心才能稍微得到一丝安宁。
鬼子带着满肚子的秘密,倒在了刀哥的车轮下,不甘心地永远闭上了嘴巴。挽救崔定的重要的线,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戛然而止了。王梓明后悔的要死,心想自己为什么不在接到鬼子电话的当晚就去见他,要回他手里的东西呢?结果推迟了一天,就让鬼子丢了性命。王梓明懊悔地想着,感觉鬼子的死,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离崔定案子的开庭日期仅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了。这短短的几天里,想要找到的证据来洗刷崔定的不白之冤,几乎是没有可能。但王梓明不想放弃,他要努力到后一刻。他要救崔定,他要为鬼子报仇。虽然他知道实力悬殊,自己几乎是单枪匹马,而对手却是一些武装到牙齿的凶残的豺狼。
王梓明仔细推敲着崔定案子的每个环节,认为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刀哥派人往崔定私家车后备厢里放钱这个环节。鬼子带着两个人深夜去撬崔定家的车库门,动静肯定不会小,难道就没有目击者?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王梓明猛然想起,宋敬山在向他交待案情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当晚曾经下楼质问过鬼子他们。如果能找到这个戴眼镜的男子,肯定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和证据。王梓明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决定第二天就去找这个眼镜男。
崔定家所在的小区名叫桃李苑,是市教委为全市优秀教师盖的福利房,房价很低,带点奖励的性质。这套房子属于崔定的妻子杨静所有,她是一名高级教师。崔定作为市领导,竟然还住着妻子的房子,自己名下没有一套房产,这在官场中也是很罕见的。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刚过点,王梓明的迈腾就出现在了桃李苑。小区内绿化的不错,毕竟住的教师多,院内有阅报栏有黑板报有漫画原地,文化气息很浓。崔定家所在的号楼,处于小区的东北角,显得有些偏僻,但闹中求静,倒也显得安逸。他家在二楼东户,楼门朝北,楼前是一排车库,车库后面是学校的操场。王梓明停好车,找到号楼,刚走到搂头,远远到东边单元不宽的水泥路上,放着两把椅子,四个穿着没有徽的警用棉衣的男子,或作或站着闲聊。到王梓明出现,四个人一齐警惕地朝这边望。王梓明知道,这四个家伙应该就是监视杨静的公安便衣了。近几天,便衣们调整了监视方案,共个人轮流值班,对杨静的监视由原来的白天改为全天候4小时不间断。显然是崔定案子马上就要审理的原因。
王梓明心想,这个时候硬着头皮走过去,也没什么意思,只会引起那几条狗的怀疑,所以还是退回来为好。但直接折头回去也太生硬,于是他走到第二单位,装作找人,站在楼下朝楼上喊了两声“二哥”,然后说这家伙,到现在也不起床,嘟囔着转身走了。他在对着号楼的一个小卖部门前坐了,买了一份《万川晚报》,装模作样地了起来,眼睛的余光却观察着号楼的动静。
上午点,楼头的水泥路上,出现了崔定妻子杨静的身影。她中等个头,戴着黑框眼镜,留着齐耳短发,面目清秀,但脸上颇有憔悴之色,想来是心忧自己的丈夫,睡眠不足所致。王梓明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个竹篮,样子是要去菜市场买菜。她的身后,四名便衣手插衣兜里,尾巴似的紧跟着,好像杨静带的保镖似的。小区里的人对这种场面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们依旧和杨静打着招呼,说杨老师出门啊?然后拿眼狠狠地剜她身后那几条狗。
他们走近,王梓明赶紧用报纸遮了脸。听得一个便衣很轻松地对杨静说,杨老师,要去买肉吗,猪肉又涨价了啊。杨静哼了一声,没回答他。
一直着他们走出了大门,王梓明赶紧站起来,丢掉报纸,向崔定家所在的单元走去。他边走边四处张望,希望能发现一两个监控摄像头什么的,但很可惜,这个小区没有安装这些。走到东边单元,王梓明很容易就发现了崔定家的车库。因为他家的车库门上贴着检察院的封条。那封条上的字迹早已经被雨水淋得模糊不清了,像两张没有五官的脸,上去有点瘆人。
王梓明站在车库前,仔细查车库卷闸门的边缘。果然,他发现了异常。在门的左边,有一处轨道变了形,墙上也有划痕,这显然是撬门留下的痕迹。王梓明有点纳闷,这么明显的作案痕迹,为什么没有引起警察的注意呢?难道他们都是瞎子?他很想进到车库里面那汽车的后备厢,他相信那里肯定也有痕迹。王梓明在那里仔细勘察,总感觉背上有目光在盯着自己,猛抬头向楼上望,刚好到正对着车库的二楼窗户有个人影晃了一下,似乎是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王梓明再定睛去时,那扇窗户却呼啦关上了。
眼镜男?王梓明在心里叫了一声。这不正是那个曾经下楼质问过鬼子,被鬼子威胁过的男人吗?也许这个男人才是现在唯一能够拯救崔定的人了。王梓明想,这是后的一个机会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接触到眼镜男,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巴!王梓明这样想着,直奔二楼,敲响了西户的门。敲了半天,毫无反应。正要失望地离去,却见猫眼里透出的光亮没了,很显然有人在门内打量他。王梓明再用力敲门,那防盗门上哗啦开了个小窗,出现了一对戴着眼镜的男人的脸,黝黑,消瘦。那男人有点娘娘腔,尖声尖气地说,你找谁!
王梓明一时间也说不出自己是找谁,满脸堆笑地说,对不起打扰了,我能进去和你谈谈吗?那男人毫不犹豫地说,不能!哗啦关上了小窗。王梓明又敲了一阵,小窗又开了,那男人镜片后面的眼睛气的血红,厉声说,我听你们的话闭嘴不就行了吗,你们干嘛还要这样没明没夜地折磨我?你们这是惨无人道,我会被你们逼疯的!
王梓明知道他是把自己当做了警察,赶紧说大哥你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他们的人。那男人说,嗤,你说点鲜的好不好,每个人来都这样说!又想套我的话,当我是**呢!说完,哗啦关上小窗,任王梓明门敲的再响,也没人搭理他了。
王梓明只好下了楼,又在小卖部门口坐了,又拿起了报纸,眼睛盯在报纸上,却一个字也不进去。仔细回味眼镜男说的话“我听你们的话闭嘴不就行了吗”,感觉这句话很能说明一些问题。眼镜男肯定是了解某些真相,有人怕他乱说,才对他进行了威胁,要他闭嘴。“没明没夜地折磨我”,说明眼镜男也是那些人重点防范,特殊照顾的人物。并且眼镜男对他们已经产生了抵触情绪,说明他还有良知,并没有完全站在邪恶的一面,只是迫不得已。这个时候如果能接近他,开导他一番,或者巧施计谋,刺激他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只是眼镜男似乎成了惊弓之鸟,对所有陌生人都是一种拒绝交流的态度,要想接触到他还得费一番功夫。
正坐在那里郁闷,一抬头,到眼镜男骑着摩托车意气风发地开出来,摩托后座上带着渔具,来是要去钓鱼。王梓明眼睛一亮,叫声有戏,赶紧站起来,上了自己的车,紧跟着他的摩托出了小区。王梓明近一直没有去钓鱼,但渔具天天都在后备厢里放着,一样都不缺。一想到钓鱼,手也痒起来。眼镜男也是钓鱼心切,全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急吼吼地穿过几条街道,拐上南环路,向着流沙河方向奔去。
流沙河在市区南面,离市区不到二十公里,上游便是槐河。槐河水在青龙县境内水势很大,但到了万川地界,河道变宽,水流就慢了下来。这里是钓鱼爱好者的天堂。每到周末或节假日,钓鱼人或单枪匹马,或拖家带口来到流沙河边,五颜六色的钓鱼伞,帐篷在河边的草地上星罗棋布。更有人架起烧烤炉,烤那刚钓出水的鲜鱼吃,其味道鲜美,百吃不厌。
王梓明跟着眼镜男,出了市区,不到十分钟,驶上了流沙河大桥。眼镜男在桥南头下路,然后沿着河岸往西,在一个大沙坑旁停了下来。这里因为曾经抽过河沙,水比较深,五六米的样子,完不成手杆,所以钓鱼人不多,显得很是清静。但正是因为水深又僻静,才容易出大鱼。
眼镜男安营扎寨,在河边坐了下来,王梓明找出个钓鱼帽戴了,又捂上大墨镜,背着渔具凑了上去,挨着他的钓位放了钓箱。刚伸开家伙,听到眼镜男骂骂咧咧地说,真他娘粗心大意,忘记带颗粒豆了!王梓明接口说,不慌,我这里多的是。说着抓起一包颗粒豆甩了过去。眼镜男接了,说谢谢兄弟,我给你钱吧?王梓明说一元钱,搁住吗?天下钓鱼人是一家啊。眼镜男说是啊是啊,钓鱼人不分彼此的,那我就拿着用了啊。王梓明摆摆手说,尽管用,用完了我这里还有。
眼镜男一边往钩上挂颗粒,一边说,兄弟,你是不是经常钓鱼?我着你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熟的很。王梓明心想可是,半个小时前你刚见过我,怎么会不眼熟呢?心里这样想,但嘴上说,我呀,是个老钓鱼迷了,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开始学钓鱼。近工作比较忙,总抽不开空。好容易这个周末有点时间,就出来放放风。你我眼熟,我你也眼熟呢,说不定我们以前钓鱼碰过面。眼镜男说,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我也是从小喜欢钓鱼,这个钓鱼确实是减压的好办法,我每周不出来钓一次鱼,丢了魂似的难受,小孩她妈总是说让我跟鱼过一家呢。王梓明哈哈一笑,说,女人都这样。子不渔,安知渔之乐否?眼镜男接口道,子不渔,安知渔之不乐否?说罢,两人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边钓鱼边聊,很快就熟络起来。原来眼镜男也是一名教师,姓王,教数学的,和崔定的妻子杨静是一个学校。他家就住在崔定家对门,崔定东户,他西户。王梓明并没有着急把话题往崔定身上扯,而是和他聊时局,慷慨激昂地讲了一些对社会的法,时而义愤填膺,时而摇头叹息,表演得非常到位。没想到王老师也是一代愤青,对这个社会早就心怀不满,接着王梓明的话题就说了开去,什么贪污腐败,高物价低工资,高税赋,国富民穷等等,说到激动处,双目圆睁,破口大骂,说妈的这个社会,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性缺失,道德沦丧,民族素质是越发展越倒退!
王梓明痛心疾首地说是啊,王老师,我的观点和你完全一致。治国先治吏,关键在还是在于当官的啊。不说别的,就我们万川官场来说,歪风邪气占了上风,溜须拍马的,胡作非为的成了宠臣,而那些一身正气,受市民拥戴的好官,却没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你说说,这是什么世道?这还有公理可讲吗?
王老师刚跑了一条大鱼,又把鱼漂给弄断了一个,心中正有气,接过王梓明的话说,哼,当今万川,豺狼当道,黑恶势力横行,是非不清,黑白颠倒,好人遭到诬陷,锒铛入狱,坏人逍遥法外,酒池肉林,真个是暗无天日了!
王梓明从漂盒里拿出一支鱼漂递给他说,王老师,这是支正宗的达摩漂,多元一支呢,你试试好不好用。王老师接过鱼漂说,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好夺人之美呢,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王梓明说,哎---天下钓鱼人是一家吗,分什么彼此?我这个漂有两套,这个用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刚好可以到你这个高手手里发挥一下作用。王老师有点不好意思,说那我就先用用吧,用完了还你。王梓明说还什么,就送给你了。
王老师安上王梓明的那支达摩漂,抛了几杆,连连叫好,说果然是好漂啊,一分价钱一分货。翻身快,下行稳,鱼口清晰。话没说完,一个黑漂,猛提竿,那杆完成了满月,渔轮丝拉拉出线,王老师一声欢叫,上大鱼了!说着站起身来,开始遛鱼,手法娴熟。王梓明拿出手机,拍下几张他遛鱼的雄伟形象,说回头我发给你。不到五分钟,鱼被遛翻了肚,抄起来一,一个活蹦乱跳的野生鲤鱼,至少有4斤重,通身金黄,上去非常漂亮。王老师乐得合不拢嘴,非要把鱼送给王梓明,说这是用你的漂钓上来的,鱼归你。王梓明说王老师您不要客气,能钓上这么大的鱼只能说你钓技高超。王老师谦虚着,还坚持要把鱼送给王梓明,王梓明说这样吧,如果到了晚上我还白板,你再送我不迟。
两人又坐下来,继续悠然垂钓。王梓明好像漫不经心地说,王老师,刚才你说“好人遭到诬陷,锒铛入狱”这话是不是偏激了点?王老师转过脸来,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闪闪烁烁,说偏激?兄弟你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难道你没听说过万川大冤案?
王梓明故作吃惊地说,什么大冤案?我怎么不知道?王老师很不屑地了他一眼,说,你没听说过崔书记的事?
王梓明说哦,你是说崔定啊,这我知道一些。我一直在为他惋惜呢,这么好的人,竟然没有经受住金钱的诱惑,做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王老师皱着眉,上下打量王梓明,说,你真认为崔书记是天上人间的保护伞?你真认为那万元是他收的黑钱?
王老师说着,激动起来,有点想和王梓明翻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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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明着怒发冲冠的王老师,心里一阵暗喜,知道自己虽然没有钓到真正的大鱼,但有一条比什么鱼都关紧的鱼要上钩了。{免费 .o}他想让鱼吃钩再死一些,于是就说,王老师,你不要激动,群众的眼睛是贼亮的。崔书记汽车后备厢里那万元钱,是不是收的黑钱,还真不好说。你想啊,为什么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举报的那么准?他怎么知道崔书记的后备厢里就刚好有万?况且连装钱的袋子都是天上人间的,这就是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他崔定就是浑身嘴巴也说不清楚啊!况且,听说崔书记已经坦白认罪了,承认那钱就是收的保护费。唉,可惜崔书记正是大有作为,前程无量的时候,却因为过不了金钱关,在小河沟里……
王梓明话还没说完,王老师蹭蹭蹭把鱼竿提了上来,一把拽掉上面的鱼漂,劈头盖脸扔到他身上,怒吼道,还你的鱼漂!你小子赶紧换地方钓去,别挨着我叫我恶心!王梓明装作很茫然地着他说,王老师,我说错什么了吗?王老师也不说他错没错,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说着就要收拾东西。王梓明站起来把他按到凳子上,说,王老师,你先消消气,听我把话说完。王老师却是牛脾气,说你不要说了,我不听!还以为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呢,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路货色!你不配和我说话!
王梓明说,王老师,你不用走,我走。但走之前,你还是听我把话说完,要不我死不瞑目。虽然和您认识不久,但我已经出您是一个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真汉子,纯爷们。但我也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没良心,那么没肝没肺。说实在话,崔书记受贿,我也不相信。不但我不相信,所有有良知的人都不相信。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呢?现在是有人出来证明他受贿,而没人敢站出来为他洗冤啊!就是那些手中握有证据的人,也迫于黑势力的淫威,做了可悲的缩头乌龟。众口铄金,就是白的,所有人都说他黑,他就是黑的了。要想证明崔书记是被人诬陷,除非有人亲眼到是刀哥的人把钱偷偷放在了崔书记的汽车内,否则说什么都是白瞎!可惜啊,这社会,做乌龟的多啊……
王梓明话没说完气,呼呼的王老师脱口而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就是坏人把钱放进崔书记汽车里的,我亲眼所见!!
王老师的声音太大了,附近几个钓鱼人纷纷扭头往这边,还以为这两人在吵架呢。王梓明赶紧朝他们笑笑,以示没啥事。
王老师喊出这句话后,自己也被自己吓着了,惊惶四顾。王梓明说嘘,王老师,低调。说着,把手里的鱼漂又递到他手里,说,王老师,岂不闻,兵不厌诈?我刚才是故意拿话试探你的态度的。万川市民,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谁不知道崔书记受贿案是当前万川大的冤案?但那些黑恶势力和公安相勾结,耳目众多,爪牙遍布,稍有不慎,就会被连累的。刚才我之所以故意用话激你的,就是想你的真实态度,你是不是口是心非。这下好了,知道你是个明辨是非的正人君子,我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可以放心大胆地给你说说掏心窝子话了。
王老师把鱼漂又装上,搓上饵抛了杆,说,想不到你还来这一手,三国多了吧。王梓明哈哈地笑,说,三国人物善于使用计谋,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可惜我是个粗浅之人,喜欢直来直去。虽然粗浅,但良心还是有的。崔书记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刚直不阿,雷厉风行,作风正派,他的名字好人听起来倍感亲切,坏人听起来闻风丧胆。他任公安局长以来,破获了一大批大案要案积案,如果不是天上人间后台硬,也早就被他捣毁了。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为了收买他,软硬兼施,崔书记毫不买账,刀哥甚至对他痛下杀手,砍断了他的锁骨,还扬言万买他的人头。想想吧,就是这样一个不畏强势,敢于碰硬,为了保护人民,置个人安危于不顾的好局长,竟被人说成是天上人间的保护伞,是一个贪污受贿的贪官,这些人真**是满嘴喷粪,瞎了驴眼了!
王老师摇头叹息,说,常言说,好人没好报。崔书记他比窦娥还要冤啊!
王梓明掏心掏肺地说,王老师,我敬重你的人品,所以也不必对你隐瞒什么。崔书记不但有雄才大略,还礼贤下士,有恩与我呢。前年,省检查团来我市验收垃圾填埋场,半路遭遇村民围攻,省厅领导被打伤。当时我是负责填埋场建设的,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肯定是要受个大处分的,没想到崔书记主动在市长市委书记面前做起了检讨,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后来我专门去他办公室谢他,崔书记拍着我的肩膀,说了很多勉励的话。我到现在还记着他当时的音容笑貌,还记得他说过的“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个字。可这么好一个人,命运又是如何对他的呢!
王梓明说到动情处,频频摇头,声音悲怆,几乎落下泪来。
王老师抽了一下鼻子,说,崔书记对我的恩情才大呢。他是我的对门邻居,这么大一个领导,没有一点官架子,每年春节都要去我家拜年,给我年迈的父母送红包。我母亲得了白内障,是崔书记找人给她做了手术。我去交手术费,被告知钱已经由崔书记交过了。我拿钱还他,他死活不要,说你妈捂的西瓜酱好吃,给我捂一盆就可以了。我母亲今年已经岁高龄了,听说崔书记被诬陷入狱,眼睛都哭瞎了啊!
王老师说着,动了感情,连连抽了两下鼻子,一双小眼睛里似乎有亮光闪动。
王梓明说,还有呢。有次崔书记……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比着说崔定的好,比着说崔定的冤。把市委书记展宏图,市公安局长彭健恶毒地骂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挖他们的心,喝他们的血。
王梓明说,王老师,今天遇到你,让我想到了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想起了俞伯牙写给早亡的钟子期那首诗:摔断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 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王老师笑道,兄弟你抬举我了,我也有人性的弱点啊,比如胆小怕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等等。王梓明说,当今社会,人心浮躁,像你这样能实实在在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能正视自己的人,也真是凤毛麟角了。这充分说明了你人格的高尚。世间酒肉朋友居多,可真正像你这样能交心的朋友,又有几人呢?都是一些可以同甘,不可以共苦的小人。王老师,今日与您相见,我实感三生有幸呀。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您的锦言妙语,我有一种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的感觉,既长了见识,也开阔了思路,明白了世间自有正义在这句话的深刻内涵。特别是我们对某些事情的法,简直是如出一辙,这也许就叫做传说中的缘分吧!
王老师说是啊是啊,兄弟,缘分啊。我们也可以说是英雄随见略同吧。唉,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快一年了,都快憋出病来了,如鲠在喉,我是不吐不快呀。今天遇到了兄弟,才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如果苍天有眼,就发发慈悲,救救受苦受难的崔书记吧!
王梓明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救崔书记,还得靠我们自己去努力。有句话叫做时不我待,机不可失,眼睁睁着错过了救他的机会,等崔书记被判了重刑,黄花菜都凉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钱债好清,心债难还呀。
王梓明巧舌如簧地说着,暗暗观察着王老师,他一脸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想自己还得趁热打铁呀,于是抬腕表,说,快一点了,王老师,我后备厢里还有瓶二锅头,咱把它整了?王老师放下钓竿洗手,说,那还用问,肯定得整了。
王梓明把后备厢里的收纳箱搬出来放在草地上,在箱盖上摆上酒及真空包装的花生米、豆腐皮、榨菜,两人席地而坐,开始煮酒论英雄。先连碰了三大杯,而后是碰着喝着,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喝着酒,继续谈论着崔定的话题,两人抢着喝酒,都想借酒浇愁。王梓明感叹着这世道浑浊,好人没好报,忽然落下泪来。王老师见他七尺男儿弹泪,吃了一惊,说兄弟,你这是为啥?王梓明哽咽着说,唉,心中苦闷,一言难尽,还是不说为好,免得传染了你。王老师却坚持要他说,说你说出来就会好受些。王梓明又是一声长叹,说,我想起崔书记身陷囹圄,失去自由,受尽百般折磨,严刑拷打,而你我却坐在这里钓鱼喝酒,受人恩惠却不思量着如何报答,与苟且偷生的猪狗何如!
王梓明说着,痛苦地双手抱头,狠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副欲死不能的表情。
王梓明虽然双手抱头紧闭着眼睛,耳朵却支愣着,敏锐地捕捉着王老师的反应。就听得王老师的呼吸越来越重,明明是在坐着,却像是在爬山似的。王梓明知道,此刻,他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内心肯定是波澜起伏的。为了促使他尽快下定决心,王梓明把戏演到了极致,双手揪头发揪的更来劲了,后来干脆拿拳头砰砰地擂自己的脑壳,带着哭腔说崔书记,我对不起你啊!原谅我的无能吧,我也想救你,可我是无能为力呀,我连一只苟且偷生的蝼蚁都不如啊……
在王梓明绘声绘色的表演下,王老师终于坐不住了。如一座沉寂百年的火山遇到了熔岩的袭击,他彻底爆发了。他抓起酒瓶,一扬脖,咕咚咚咚把剩下的少半瓶酒往自己嗓子眼里倒。王梓明伸手去夺酒瓶,但也不甚用力,嘴里说,王老师,放下,放下!你这是干什么?悠着点,喝坏了身子!但王老师那酒倒的更欢了,一口气喝完,他扔掉酒瓶,霍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嘴,胸脯一起一伏地说,兄弟,你别难过,我能救崔书记,我手里有证据!
王梓明抬起头,拿很干燥的一双眼睛着他,问,王老师,你不是在骗我吧?
王老师说,骗你我是孙子!走,现在就去我家取!
王梓明如弹簧般从地上弹了起来,拍拍**说,王老师,只要你能拿出证据,我就敢出面去救崔书记,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我就不相信世间没有公道!
两人也不钓鱼了,赶紧收拾东西。王老师说兄弟,你有u盘吗?王梓明说有,随身带着呢。从钥匙上解下u盘,递给了他。王老师把u盘塞进兜里,说等着吧,我要让全万川人到事情的真相。王梓明知道他家楼下有狗,就说王老师,我在小区小卖部等你,你装作不认识我,把u盘偷偷给我。王老师说,放心,这个我懂,我过电影。
王老师说着,很响地发动了摩托,借着酒精跨了上去。王梓明说等等等等,王老师你喝酒了,要不先把摩托放这里让钓友着,你坐我的车好了。王老师说,球事没有,再喝一瓶我也照样骑!说着一加油门,窜了出去。王梓明赶紧收拾了东西上车去追他,竟然一路都没追上。
到了小区,王梓明远远地停了车子,慢悠悠走到小卖部,依旧坐着报纸。崔定家的楼下,那四条狗果然还在那里守着。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见王老师下了楼。其中一个便衣问他,王老师干嘛去?王老师没好气地说,打酱油!
眼着王老师进了小卖部,王梓明的心怦怦地跳,感觉既刺激又紧张,地下党接头似的,拿报纸的手止不住抖了起来,得了帕金森似的。王老师很从容都打了酱油,从王梓明身边走过的时候,轻轻靠了他一下,一个小巧的u盘便悄然落在了王梓明手中的报纸上。王梓明合上报纸,隔着报纸把u盘紧紧抓了,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王梓明用快的速度开车回家,进门先打开了电脑。以前他感觉自己的电脑开机挺快的,但今天却觉得格外的慢,像蜗牛似的。迫不及待地插上u盘,见u盘里多出了个视频文件。王梓明紧张地手脚直哆嗦,颤巍巍点开了视频,从头到尾了一遍,大叫一声,崔书记啊,这下你总算是有救了!
王老师名叫王若水,名如其人,虽是一代愤青,但也有知识分子的弱点,胆小怕事,优柔寡断,有时候还比较自私。他和崔定住对门,平时没少受到崔定的照顾。他老婆原是学校的临时工,打扫卫生的,在崔书记的帮忙下,成了学校的正式工,不但涨了工资,还享受正式教师的一切福利待遇。包括王老师说的崔定出钱给他母亲做白内障手术等等,也确有此事。应该说,王若水应该对崔定感恩戴德才对。
两家的车库也是门挨门,正照着王若水家客厅的窗户。因为是二楼,所以直线距离很近,也就是七米的样子。崔定家的车库里总停着他的私家车,一辆普通的捷达。这于其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的身份似乎有点不符。但崔定就是这么低调,虽位居高官,但生活简朴,也没什么架子,左邻右舍提起他没有不翘大拇指的。
王若水家虽然也有个大车库,但里面的东西却和他的教师身份非常吻合。一辆四年前买的“大阳”牌男式摩托,因为经常出去钓鱼,跑的都不是好路,磕碰的少皮没毛的,除了喇叭不响,跑起来哪里都响。还有点烧机油,黑紫狼烟的。大灯被磕碎了,用胶带一圈一圈的缠着。总之,他这辆钓鱼摩托,连小偷都嗤之以鼻眼。
但他家车库里,却有一件小偷能上眼的东西,那就是他老婆的电动车。王若水的老婆是他从乡下带出来的,要个儿有个儿要样儿有样儿,头是头脚是脚的,基上算得上是深山飞出来的俊鸟。成为学校的正式工后,王若水非常心情,用一个月的工资为老婆买了一辆粉红色的电动车。佳人配好车,那叫一个美。王若水很为这个漂亮老婆骄傲,尽管她老婆只是一个扫地工人。王若水还特别为骑着粉色电动车的老婆骄傲。每每他老婆骑着车子带着他从小区里走过,王若水意气风发地坐在后座上,收获着大家投过来的艳羡目光,他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满足感,那感觉比坐着玛莎拉蒂跑车都风光一万倍。
然而才风光不到两个月,老婆的电动车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盗了。贼人撬开了他家的车库门,对王若水的摩托车不屑一顾,却把那辆夫妻两人都很引以为豪的豪车给偷走了。老婆气的饭都不吃了,趴在床上伤心地哭,泪湿枕巾。王若水气的只打自己的脸,咒骂自己是头猪,睡的那么死,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眼如花似玉的老婆因为丢了车子而萎靡不振,可把王若水心疼坏了。孩子上高中分数不够,刚刚交了一万多元,他手头很紧。第二天他老婆去上班,王若水把自己的钓鱼摩托推出来,准备送她。哪料老婆说,我丢不起那人,座上都是鱼鳞,你要把我腥死啊。自己去挤公交。下了车,皮包被割了个大口子,手机没了。
当晚老婆回来,又哭了个梨花带雨。把个王老师气的,把偷车贼和偷手机的贼家里的女眷反反复复地问候了上百遍。一咬牙,出去找同事借了两千元,第二天上午就去买回来一辆同样的电动车。老婆下班回到家,还以为是自己的电动车找回来了,抱住王若水吧唧了一大口。
哪知不到两个月,车又在车库被盗了。王若水差点气吐血。刚好夫妻两人的工资都发了,也没去还同事的钱,又去买了一辆。因为买这辆车,夫妻二人吃了一个月的蒜面条,两人走到哪里都是一嘴蒜味。王若水以前从未失眠过,现在开始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小偷在撬他家车库门。醒来后慌得鞋也不穿,冲到客厅窗户上去。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差点弄成神经衰弱。后来心生一计,把电脑的摄像头电线加长了,安在窗户上,直接对着车库,电脑放在卧室里,监控。为了保存证据,防止偷车贼提起裤子不认账,同时启动了储存程序,把影像资料都储存在了电脑硬盘里。
一连半个月,视频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天深夜一点多钟,王若水被一大泡热尿憋醒,撒完尿回来,无意间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正有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撬车库门。想起自己丢的两辆电动车,王若水气的抓起一根棍子,穿着睡衣就冲下了楼。一,那三个人撬的不是他家的车库,是崔定家的。王若水壮着胆子上前质问,不料一个瘦子手里把玩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寒光闪闪的,对他进行威胁。王若水被吓住了,一声不响退到了楼上,坐在电脑前他们干吗。见他们撬开了门,两个家伙弯腰钻了进去。王若水注意到,其中一个家伙进去的时候手里提着个纸袋,不到两分钟出来,纸袋没了,手里也没有其它东西。王若水还在纳闷,这几个贼难道不是来偷东西的,是来送东西的?真是日了怪了。他觉得这其中必有缘故,于是把那段视频剪辑下来,专门做成了个文件存着。
第二天下午下班,王若水走到半路,一辆面包车堵住了去路,几个人把他拉上车,开到了流沙河大桥。王若水以为他们要害自己,裤裆湿了。还好,那几个人只是反复警告他不要把昨晚到的事情说出去,并准确地报出了她女儿的名字和所在的学校,班级。说乱放屁的话,就等着收你女儿的尸吧。那几个人说完,把他推下车,走了。
没过几天,就传出来了崔定被双规的消息。王若水意识到,崔定被双规,肯定和那晚自己到的一幕有关。接下来,不时有人找他,来人都是警告他闭嘴的。王若水虽然明知道崔定被诬陷,但迫于黑恶势力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做了真正的缩头乌龟。王梓明在演戏方面还的确有些天才,终于使王若水豁出去了,勇敢地拿出了关键的证据。
五天之后,崔定案子在外地市中级法院开庭审理。他的辩护律师江波当庭出示了那段录像,改写了崔定的命运。法庭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关键的证据出现,中午也不吃饭,合议了到了下午4点。崔定被宣判无罪,当庭释放。
一时间,省内外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此事,直言不讳把崔定案件说成是省内大的冤案,矛头直指省纪委和检察院,万川市公安局。省委书记明和平发怒了,把负责案件的副书记高万山,省纪委书记,检察院院长等叫到自己办公室,骂了个狗血喷头,称他们是一群饭桶,酒囊饭袋。明书记指点着他们的鼻子说,现在先不说你们的事,等挖出幕后真凶再追究你们的责任!
在明书记的亲自过问下,省纪委,检察院,公安厅秘密成立了的专案组。专案组雷厉风行,先把万川市天上人间的老板刀哥捉拿归案。抓刀哥的当晚,上百名武警包围了天上人间,来了个一窝端。天上人间这个城市毒瘤被彻底捣毁。刀哥被抓后,负隅顽抗,死不开口,还指望着有人救他。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专案组手段也很老辣,不知道使用了什么秘密武器,刀哥不上一周就精神崩溃了,彻底交待了自己的罪行。刀哥不但容留妇女卖淫,吸毒贩毒,还身负三条人命,被镣铐加身,投进了死牢。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一,万川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长彭健接到省公安厅通知,要他第二天上午点准时到省厅参加年度工作汇报会议。彭健到了省厅,直接被请到了一家宾馆,被宣布双规。他的司机也被控制了起来,当场在汽车后备箱里发现了多万元的现金。绰号黑阎王的彭健,其素质竟然和一个法盲差不多,被双规的第三天,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交待了自己是如何和刀哥一起密谋陷害崔定的犯罪事实。同时不等办案人员审问,主动把自己行贿受贿,玩弄妇女等罪行交待了出来。他的记忆力惊人,谁什么时候送给了他多少钱,玩弄了多少个妇女,姓啥名谁,记得一清二楚,跟电脑似的。交待完了,竟然天真地说,我这个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也不做了,你们给我一块地,以后我种种菜打打粮,做个农民好了。
省委书记明和平亲自安排了晚宴,为蒙冤一年多的崔定接风洗尘。万川市委书记展宏图也来到省城作陪,还亲自给崔定敬酒,态度很“诚恳”地做了自我批评。明书记征求崔定的意见,问他还想继续在万川干吗?崔定说除了万川,哪里都行。
崔定在家闭门休息了两个月。两个月后,省委组织部的任命文下来了,崔定到邻市做了副市长,主抓经济建设。由于政绩斐然,不到一年,他就升任这个市的市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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