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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河 [樓主]


級別:俠客 (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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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2015-05-07

第五章  九皇秘藏 (十八)

「哦?」黑川英介显然不信,「你上次怎么不说脑子会爆掉?」
云知还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上次我接的不过是个小任务,被樊迟前辈抓去纯属意外。这次我却是奉了神后之命,专门在此等候宝物出世的。为了防止泄密,自然要有所防范。」
阳弧道:「看这宫殿的质料和规模,所藏的宝物必然极为珍贵,神后会派你这么一个小人物来?」
云知还笑道:「正因为我是小人物,在小人物里又比较聪明,神后才要派我来。」
这话虽然有点拗口,三人还是听懂了。黑川英介和阳弧便把目光看向了黑龙王。
黑龙王微微笑道:「小兄弟临危不惧,侃侃而谈,要说神后会把任务交给你,我是不怀疑的。」
云知还正松了一口气,却听黑龙王又道:「但是防御搜魂术的法门,我还没有听说过,小兄弟要如何证明呢?」
云知还一怔,道:「我为什么要证明?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就只好眼睁睁看着宝物失落于芥子空间,呜呼哀哉了。」
黑龙王道:「这个理由不够呢。」
云知还道:「难道你们真要动手?」
黑龙王道:「如果你所说为假,宝物自然就归我们了;如果你所说为真,我们拿不到宝物,你们也拿不到,对我们来说,看似一无所获,实际上却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干呢?」
云知还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以这样的手段行事,未免太过狠毒,太不得人心,即使能得一城一池,也得不到天下,依我看,还不如及早向我们神后陛下投降,来得稳妥一些。」
阳弧闻言大怒,道:「小子,你胡说什么?」
黑龙王抬手制止了他,笑道:「听说神后登基以来,南朝辩论之风大盛,人们常以口才分胜负,不喜拳头定输赢,今日见小兄弟雄辩滔滔,果然不假——只是你这么拖延时间,究竟是在等谁来救你呢?」
他最后一句颇为突兀,云知还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神后只派了我一人来此,并无其他人同行。」
黑龙王沉吟一会,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我们在这附近逗留一天,等人来救你,如果有人把你救走了,就算你赢,如果没有,就算我们赢,到时你就得把宝物乖乖交出来,也免得我们动手。」
「好。」
云知还答应得如此之快,倒是让黑龙王颇感讶异,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毕竟你刚刚说过没人同行,又只有一天时间,这个赌输的概率很大。」
云知还道:「能拖一天是一天,输了赖账就是。」
「无耻!」黑川英介和阳弧异口同声骂了出来。
黑龙王哈哈大笑,「小兄弟真是个妙人。」
云知还道:「刚才龙王大人说好要对我动手,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是改变主意,」黑龙王道,「那只是一个试探,试过之后,我发现小兄弟意志甚是坚定,恐怕真要来硬的,无缘无故,我实在不愿对人使用搜魂术那种霸烈手段……」
云知还道:「那我明天毁约的话,你岂不是拿我毫无办法?」

「这你就错了,」黑龙王道,「你答应了跟我赌,输了却不认,那我对你用点狠手段,不是很名正言顺吗?搜魂之后,无论出现什么后果,都是你自找的,我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云知还叹道:「龙王老兄,你平日里没少干坏事吧?不耍点手段骗骗自己,就睡不着觉?」
黑龙王道:「你要是有点良心,手底下又带着几十上百万号兄弟,其中还大多是残忍嗜杀的,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

「你既然管不过来,又何必再管?不如带着他们来投奔我们齐国,以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了。」云知还循循善诱道。
黑龙王道:「那倒也不必。」顿了一下,问道:「小兄弟,你觉得人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
云知还道:「应是先天禀赋和后天环境综合而成。」不由想起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秦迟锦,心里微感惆怅。

「那么,如果一个群体之中,残忍嗜杀的竟占了大多数,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云知还思考片刻,说道:「我不相信会有一个很大的群体天生即是坏人,如你所说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生存环境太过恶劣,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太过极端,人们不再相信温良和善也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
「如果把他们换到另一个更好的环境里,他们是不是就会变得好一些呢?」
云知还忽然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叹了口气,道:「但是世界上好的环境恐怕不多,如果那个地方已经有人,强行进入就会发生战争。」

「所以这就是命吗?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在一个很好的环境里,不但生活顺遂,幸福和乐,就连最重要的精神品格,也比别的人要高尚完美,」黑龙王苦笑一声,「而另外一些人,把天底下的恶事都做尽了,还是得在生死之间挣扎,过着无比艰难的生活,这难道是公平的吗?」
云知还沉默许久,才道:「这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也许需要的是所有人联合起来,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不算答案。」
黑龙王吸了一口气,又平静下来,微微笑道:「今日难得遇见小兄弟这样的人,能一吐胸中块垒,现在我心里舒服了不少,倒是十分希望,你刚才所说是假的了——那样至少你还能活得下去。」
云知还也笑道:「可惜,在下优点不多,但是在不说谎上,却一向做得很不错,龙王这一回,又要睡不好觉了。」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在宫殿之中回荡,渐渐低徊,最终消散不见了。
阳弧和黑川英介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未完待续】

第五章  九皇秘藏 (十九)

四人飞到了山脚下被砸得凹凸不平的雪地上。
云知还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黑龙王坐在侧边,另两人站在不远处,目光不时扫视着天空和大地,显然是在防范可能突然发起袭击的敌人。
无所事事之下,云知还便与黑龙王攀谈起来。
两人的身份地位修为年龄可说相差甚远,没想到却是越谈越投机。
云知还忍不住感叹道:「龙王老兄,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假冒的,无论从哪方面看,你都更像是一个齐国人。」

「那也许是我认真学习过南朝文化的缘故。」黑龙王道,「虽然我现在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但是在内心深处,却很佩服你们的神后陛下。只是可惜,我没有她那样的能力和运气。」
云知还道:「能力我倒是能理解,就是不知你所说的运气是指什麽?」
黑龙王道:「她有一副好牌,并且打得很漂亮。我不行,我效彷过她,不得不承认,我做得很失败。能力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浪人社会的底子太差了,文化、教育、经济、生产,全方位的落后,我有很多好的想法和措施,但是推行不下去。很多问题不是修为强绝就可以解决的,比如说我想提高他们的文化素养,那就得有足够多的教书先生,可是浪人之中,识字的人很少,就算让他们全部去教书,想起到明显的效果,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更何况浪人之中,大多数人不明白读书有什麽用,他们要敷衍,要偷懒,我是毫无办法,毕竟不可能强迫他们去学习,也强迫不过来。」
云知还倒是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这时听他提起,才意识到神后陛下果然很会选地方,以南方四州之富裕,人才积累之深广,只要有能力,镇得住场面,改革起来确实容易许多。
黑龙王接着道:「这些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那片地方不好,很多陈规陋习,从远古时期就开始积累,像是刻到他们的骨子里了,有时候我悲观起来,也很怀疑是不是真的再也无法改变他们。」
云知还道:「你们会跟北朝合作,莫非是因为他们许诺了你们土地?」
黑龙王道:「是的,他们开出的价码很不错:杀死一个地元境巅峰的高手,换一个郡的土地,但是要奉他们为宗主国。」

「这条件听起来确实很诱人,」云知还道,「但是你们怎麽保证他们事成之后不会反悔呢?」
黑龙王微微笑道:「无法保证。但是我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会留有后手。如果条件允许,反咬一口,也不是不行。」
「你说的后手可是举父?」
黑龙王道:「正是。这事本来是保密的,对北朝那边并没有交底,如果他们当时一起去了,举父大人出世之后,就可以杀了他们灭口,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他们没去成,你和秦迟锦却知道了。」
云知还笑道:「那小弟岂不是很危险?」
黑龙王道:「现在杀你没有意义,你肯定已经把这消息上报给了高层。但是我们并不担心,你们的高层会把我们的谋划透露给北朝。」
「为什麽?」

「因为他们不傻。我们本来就是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他们知道了,小心提防就是了,没必要让北边的人知道。因为就算北边知道了,碍于南朝的威胁,也不会对我们开战,顶多就是心存芥蒂,减少信任罢了。可是这种纯粹的政治联合,本来就谈不上什麽信任,所以你们的高层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给我们留一张底牌,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这种可能性的收益可比直接捅破大得多了。」
「龙王老兄真是高明,有你们这些人做对手,斗起来才有意思。」
「小兄弟过奖了,你也不差,哈哈哈……」
两人互相拍了一顿马屁,云知还道:「可惜龙王老兄未能投到我们神后的麾下,不然我们可以开怀畅饮一番,成为真正的朋友。」
黑龙王道:「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要跟神后合作,可要难得多了。」
「怎麽说?」
「千百年来,浪人与沿海百姓结怨太深,你们神后不可能不在乎人心民意。」
提起这个,云知还也沉默了。
黑龙王又道:「打败另外两方浪人首领之后,我就下了严令,禁止私自上岸劫掠百姓,但是在此之前结下的怨仇,我来不及管,在此之后铤而走险的行为,我无法完全杜绝,更要命的是,出于某些政治目的,有时候我自己也得派出一些浪人上岸,如此日积月累,仇怨越结越深,再想和解就难了。」
云知还以前听说臭鼬弹投入使用之后,浪人气焰大减,如今才知道,这里面应该也有黑龙王的一份功劳,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管怎样,比起从前,总算是好了一点,会变好,就有希望。」
黑龙王笑道:「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们可是敌人。」
云知还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换了个话题,回身指着远处的妖族旧地,问道:「龙王老兄可知道那里面是怎麽回事?」
黑龙王道:「这麽着名的历史事件你都不知道?」
云知还道:「这很正常吧,世界上的知识那麽多,我只是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一块而已。」

「你这借口找得好。」黑龙王道,「是这样的,大概一百年前,人类与妖族矛盾爆发,打起仗来,本来规模不大,但是战争一经发动,就很容易滑向不可逆转的深渊。双方都觉得人命很宝贵,双方又都觉得己方的人命要比对方的人命更宝贵一点。于是仇恨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死的人越多,打得越激烈,于是死的人更多了,最后竟发展到灭族之战的地步。当时人类联军——除了九州大地上的人类,还有其他很多国家的人类——由魏武帝带领,在战争后期,打得妖族节节败退,眼看胜利的曙光即将出现,事情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转变,妖族在一项联合阵法上,取得了极大的突破,几乎把人类联军打得全军覆没……」

第五章  九皇秘藏 (二十)

云知还问:「什麽叫联合阵法?」

「意思就是,那阵法可以像搭积木一样搭起来,搭得越庞大越复杂,则威力越大。」黑龙王道,「妖王朱弇假装溃退,把人类联军引到禺都之下,携带着阵法的妖族修士却躲在几百丈深的地底,人类联军一过,他们就钻出地面,在约定好的时间,一起布置阵法。以禺都为阵心,外围的数千阵法为助力,一个方圆超过千里的大阵出现了。人类联军被困在了里面,经受着比如今妖族旧地寒冷狂暴几十倍气候的折磨。据估计,地元境初阶的修士,在里面扛不过一个时辰,便要身死道消,一命呜呼。其他高阶的修士,也被削弱得十分严重。当时的破局之法无非两个,一是攻破禺都,二是扫清外围,但是这两种办法都有相同的问题,那就是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禺都之内高手云集,被阵法笼罩,很难攻破,外围的阵法则太过分散,逐个拔除极为麻烦——而时间,对当时的人类联军来说,是实打实的生命。」
云知还道:「但是他们还是赢了。」

「是赢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类之中,阵法高手有不少,只是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所以准备得不够充分。他们经过反复的商讨,决定把人类联军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为四个部分,抽签决定献祭哪一个方向的人群,最终以十万人的鲜血为引,阵法对阵法,生生轰开了禺都的大门。」
云知还没有想到结果如此惨烈,一时默然。
黑龙王道:「阵法对撞的那一瞬间,据说威力超过了仙级,冲击波不仅当场带走了百万人类和妖族的生命,也永远改变了这片地方——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还有不少人认为,天地有灵,为了保护自身,不允许太过强大的力量出现,所以在那一场爆炸发生之后,更改了这一带的规则,不再让灵气为修士所用。」

「原来是这样,」云知还若有所思,「龙王老兄所说的,我倒是不怀疑真假,只是有一点疑问。」
「你说。」
「为什麽听起来,那时候的阵法比现在的强大那麽多?」

「那时候的阵法确实比现在的强大,那时候的修士也比现在的强大,而且数量多了很多。」
「这是为何?」

「解释有很多种。有人说修士逆天而行,所以天地要消灭修士。又有人说道根需要特定浓度的灵气激活,天地灵气总量有限,越用越少,所以觉醒的修士也越来越少。还有人说,道根是一种微小的遗传物质,不知什麽原因,许多修士的道根被破坏了,所以无法遗传给后代……反正都是瞎猜,没人能真正搞得明白。」
「你好像忘了解释阵法的问题?」

「我颠倒一下顺序不行吗?」黑龙王笑了笑,又接道:「阵法的威力跟修士的修为、数量相关,前面提到的两种阵法,第一种原理已经失传,即使不失传,现在也很难组织起如此多的修士,去布置一个大阵。第二种原理倒是简单,问题是用不着,也没那麽多修士愿意牺牲。」
「我了解了,辛苦龙王老兄。」
黑龙王道:「我的话却还没说完。人类与妖族的那一场大战结束之后,九州之外剩余的人族聚集到了九州之上,浪人因为当初站错了队,虽然没有被事后清算,却也不能再踏上人类的领土。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一片荒芜,逐渐成了飞禽走兽的乐园。那些飞禽走兽没有人类的干扰,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九州之上修真者众多,它们不敢去侵犯,所以对你们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是个很严重的威胁,每年丧生在海中凶兽和天上勐禽的浪人,数以千计,朝不保夕的生活,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凶性。如今他们的前程命运皆掌握在我的手中,我实在无法仁慈。」
云知还知道他这不仅是在解释,让他自己心安,也有对自己表达歉意的意思,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说什麽好。
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突听阳弧惊讶地道:「那是什麽?」
两人闻声望去,却见五六百丈之外,一柱白色龙卷正在急速旋转。轰鸣啸叫不断传来,声势甚是显赫。
黑龙王道:「这是有高人在此修炼。」
云知还突然想到了什麽,讶然道:「他竟然还没死。」
「谁?」
「一个叫蒋武神的怪人。」
「小子,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那柱龙卷忽然一收,现出蒋武神的身形,只见他穿着一身灰白长袍,蓬乱的头发扎在脑后,露出一张狂野不羁的脸,一步迈出,已到了众人二十丈之外的高空,指着自己的左眼,居高临下地道:「你看看我的眼睛。」
云知还向他的左眼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随即又笑了出来,道:「看来蒋前辈的运气不是太好,晚辈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同情?」
原来那座宫殿出世之时,不但把山砸塌了一半,强烈的震动之下,依托于山势的阵法也被破坏了。光柱消失之时,正好云知还扔了一堆东西过去。蒋武神虽然境界很高,体内真元却没多少,被打了个手忙脚乱,不慎被爆炸的臭鼬弹射到了眼睛,疼得他死去活来。
蒋武神阴森森地道:「小子,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左手捏着弹片一拔,竟然把一颗眼珠子拔了出来,拿在手中,好像用牙签插着一粒葡萄,留恋地看了几眼,送到嘴里咬爆之后,一仰脖吞了下去。
云知还哪里见过这种狠人,不禁心底生寒,极度的恶心感,更是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黑龙王却仍然很澹定,问道:「蒋道友是要找这位小兄弟的麻烦?」

「不,我是要杀了他,」蒋武神舔了下嘴唇,眼珠子的味道似乎很不错,「但是要等问完话之后。」
黑龙王道:「那可就巧了,我也正想向这位小兄弟问话。蒋道友觉得,应该谁先来呢?」
【未完待续】

第五章  九皇秘藏 (二十一)

蒋武神目光从底下四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黑龙王脸上,不答反问:「你是谁?」
「黑龙王。」
「黑龙王?」
蒋武神想了一想,随即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大胆!」黑川英介叱喝一声,拔刀在手,杀气腾腾。
蒋武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一起上吧,免得浪费我的时间。」
黑川英介向来孤傲,所佩服者天底下也没几人,被他如此看轻,不由怒气勃发,便要上前邀战。
黑龙王忙制止了他,向他使了个眼色,笑道:「蒋道友此言有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咱们还是一起上的好。」
蒋武神没想到他的脸皮会如此之厚,但是他本就是随口一激,对起效与否不是很在意,这时知道一场恶战避免不了,便只淡淡地道:「请。」
黑川英介追随黑龙王已久,立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把肩上挂着的一只包袱取下,递到阳弧手里,道:「看紧这东西,还有这小子,敢跑就打断他的双腿。」
随手一指,点向云知还丹田。
云知还也懒得挣扎,结结实实受了他一指,全身真元皆被冻住。
黑川英介人一闪,消失不见了。
阳弧瞪着云知还道:「小子,听清楚了没有?不想受苦,就给我老实呆着,别有什么痴心妄想。」
云知还笑道:「老人家放心,我一向乖觉得很,绝对不会做无用功。」
两人一起往后退去。
云知还边走边瞧他手上和肩上的东西,说道:「老人家,你们做事可有点不够厚道啊。」
「怎么不厚道了?」

「你们已经找到了一株龙骨星兰,却还要抢走我的,让我家师姐望穿秋水,伤心欲绝,可不是不够厚道么?」
「小子,你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后天的太阳,还有空关心你家师姐呢?」

「那是自然,我师姐她……」突听轰隆一声,云知还忙向黑龙王那边看去,却见他稳稳地站在一块「圆盘」上,周边积雪不见踪影,土地崩裂,蛛网般蔓延四方,显然是刚刚硬接了蒋武神一招。再看空中的蒋武神,也是同样毫发无损,衣衫猎猎飞扬,周身气势如山似岳,不见一丝暗淡颓唐之色。
云知还暗感吃惊。
一般来说,修为越高,受伤之后恢复越慢,而这蒋武神逃出不过一个时辰,竟像是完全恢复了过来,难怪当年可以与神后打个平手。
云知还两人退得足够远,安下心来,看那边的战斗情况。
只见蒋武神一连十几拳,天外陨星般,砸向黑龙王,拳拳皆似已尽全力,偏偏每一拳都要比上一拳悍猛,直打得大地震动如鼓。
黑龙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蒋武神的拳头挥下来,他的拳头便迎上去,像是在隔空照镜子,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云知还又去搜寻黑川英介的踪迹,却什么也没发现,知道他必定是使用了浪人专擅的遁术,不是自己这个境界的人能察觉到的,便很自觉地放弃了。
今天的天气算得上不错,蛋黄似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仔细体味,似乎能感觉到照射在皮肤上的丝丝暖意。
天空中不算阴沉,一朵朵白云斜拖着宽大的黑色长裙,倏忽来去,像是在急匆匆地赶着什么聚会。
可惜蒋武神和黑龙王两人打得正激烈,轰隆轰隆的声音震荡耳膜,让人提不起心思去观赏风景。
忽听喀拉一声,从黑龙王脚下,裂开一道三尺宽的地缝,延伸到了云知还不远处的地面,把他吓了一跳。
阳弧道:「要命的,退后一点,掉下去我可不救你。」
云知还答应了一声,正要退后,忽然从地缝中看到一丝隐隐的闪光,他心中一动,好奇心起,反而走前几步,往地缝中看去。
阳弧道:「你看什么?」
眼前所见,让云知还心里怦怦乱跳,他嘴上却道:「没什么。」
阳弧才不信他,走近一看,笑道:「原来这里有一条地下河。」转目盯着云知还,道:「你是不是打算趁我不注意,偷偷跳下去,从河里逃走?」
云知还道:「没有没有,我现在一点真元都提不起来,跳下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阳弧道:「你明白就好。」
另一边,蒋武神和黑龙王已经拳头对拳头地轰了数百计,两人皆是修为卓绝之人,打到现在,仍然是面不红气不喘。
但是黑龙王已经厌倦了这种单调的对擂,接下又一拳之后,左袖一扬,喝一声:「去!」
咻咻声中,上百支菱形小剑鱼贯而出,飞射向蒋武神。
蒋武神简单地一掌拍出,却听蓬的一声,菱形小剑如鱼群般炸开,划出各种诡异的弧度,从四面八方向他射去。

「有点门道!」蒋武神一掌接一掌,刚猛无俦的劲力把周身空间变成了一片湍流的河流。
惊涛骇浪之中,菱形小剑乘虚蹈隙,转折自如,仿佛真的化身成了鱼群,丝毫不受阻碍,叮叮叮叮,接连不断地撞在蒋武神放出的护体真元上,当空爆成团团银粉。
一轮小剑过去,蒋武神起码被消耗掉了一成真元。这个结果让他又惊又怒,知道眼前的对手不可小觑,深吸一口气,双掌合十,往外猛地一分,好像洒出了数十粒龙卷风的种子,黑龙王四周,道道龙卷凭空显形,初时细长如绳,眨眼之间,便长成了参天巨柱,旋转扭摆着,向黑龙王飞卷而去。
黑龙王不慌不忙,食指在身外连连点动,每一指落下,便有一柄宝剑现身,或古朴,或华美,或锋芒毕露,或敛锷韬光,一共七柄,急速旋转,在身周构成了一圈无比强韧的屏障。
他驾着宝剑飞起,主动向龙卷撞去。
砰,砰,砰。
每响一声,便意味着有一道龙卷被他撞散,眨眼功夫,场中又是一片寂静,只有悠悠飘落的雪粒尘埃,记录着方才那些扭卷如漏斗的旋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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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河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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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九皇秘藏 (二十二)

蒋武神暗暗吃惊,刚一出世,就遇到这么难缠的人物,不免有些气馁,又想到要不是自己的功体被萧令君破去,自己被关在此地十几年,荒废了岁月,今天又何至于此?心中满怀愤恨,忍不住长啸了一声,伸手往空中一抓,手中多了杆乌金长枪,向黑龙王一枪刺去。
黑龙王身外七柄宝剑飞转如磨盘,破空枪劲一撞进来,便被层层磨去,点滴不剩。他右手一挥,三柄宝剑主动出击,惊天长虹般射向蒋武神。
蒋武神手中长枪爆出一片枪花,当当当,把宝剑磕飞出去。
宝剑稍退即进,与蒋武神战作一团。
云知还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向阳弧问道:「龙王老兄这七柄宝剑可有什么名堂?」
阳弧哼了一声,颇为自傲地道:「以八卦之数,行周天之理,生生不息,圆转如意,是以谓之八卦游天剑。」
「八卦游天剑?这好像少了一卦啊?」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羲和剑被你抢走了,龙王大人这套剑法早就圆满了。」
「原来如此,」云知还点了点头,颇为遗憾地道,「看来是我错了。」
阳弧见他脸上神色甚是诚恳,实际行动那是一点都无,再谈下去,生怕自己被活活气死,干脆走前几步,不再理他。
云知还正肚中暗笑,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柔缓却淡漠的女声:「不要声张,我是来帮你的。」
云知还心中大喜,强忍住四处张望的冲动,心里正想着:「不知是师父还是圣使大人派来的。」就听耳边那个声音道:「圣使大人派我来帮你……」云知还吃了一惊,还以为她会读心术。
那个声音继续道:「她把你的计划告诉了我,我来这里走了一趟,找到地点之后,也进了妖族旧地寻药。可惜我虽然进到很深的地方去了,药却没找着,昨晚出来的时候,遇上了风暴,被耽搁了一下。」
这人声音没什么感情,但是肯解释这么多,说明心地很不错,云知还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左手移到屁股后摆了摆,示意没有关系。
那人道:「你不要乱动,免得被人发现。现在我要问你话,你往左移一小步,我就知道是肯定的意思,往右移一小步,就知道是否定的意思,其他的动作你就不要做了。」
云知还抬起左脚,往左移了一小步,表示知道了。
那人问:「秘籍拿到了吗?」
云知还答了「是」。
「龙骨星兰呢?」
云知还答了「没有」。
「是不是在你旁边那老人身上?」
「是」。
「如果我拖住他们一段时间,你自己能不能逃跑?」
云知还犹豫了一会,答了「不能」。
那人停顿片刻,问道:「你是不是被制住了?」
「是」。
「丹田?」
「是」。
「我帮你解开之后,你能不能逃跑?」
「能」。
那人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这几个人都很厉害,我一个人没问题,带上你,恐怕走不了。」过了一会,她又说道:「那个浪人不知道藏在哪里,现在我还不能出来,等时机到了,我一解开你的禁制,你什么也别管,直接逃跑就行,抢药的事就交给我了。」
云知还知道于红初不会随便派什么人来,所以答了一个「好」。
那人便没了声息。
蒋武神和黑龙王仍然在轰隆轰隆地战斗,以云知还的眼光来看,他们的实力差不多,一时半会恐怕分不出胜负。
黑龙王宝剑齐出,犹如操纵着七条夭矫神龙。
蒋武神一枪在手,点刺劈砸,有万夫莫敌之勇。
剑快如电,枪沉似山,却总能撞到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云知还得知有人来救,心里安定了不少,仔细体味着两位地元境巅峰高手的对战。
又过了半晌,却听蒋武神喊了一声:「停!」
黑龙王停下了手,道:「蒋道友莫非想来个中场休息?」
蒋武神浑身大汗,微微喘着气道:「现在想来,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实在没必要在这里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
「哦?依蒋道友之见,应该谁先来审问这位小兄弟呢?」
「自然是你们,先来后到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黑龙王笑道:「蒋道友忽然这么好说话,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真要让他们讲和,那还得了?云知还立即道:「蒋前辈有所不知,他们要以搜魂术审问我,晚辈身上下有禁制,遇搜魂术必定触发,到时候你恐怕就要去阴间询问我了。」
蒋武神闻言,微觉犹豫。
黑龙王道:「蒋道友要问这位小兄弟什么事?」
「一个女人的下落。」
「什么女人?」
「她最明显的特征,该是她的修为,她是个天衣境的女人。」
黑龙王大笑:「有趣,有趣。」又道:「蒋道友为何不问我呢?」
「你知道?」

「天底下只有两个天衣境的女人,」黑龙王道,「有一个最近才出现,想必不是蒋道友要找的那个。」
「她该有三十多岁了。」

「我知道,她叫萧令君,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叫作神后。天底下不认识她的,恐怕没有几个。蒋道友出去一问便知,不是非找这位小兄弟不可。」
云知还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说了出来,一时怔住。
蒋武神脸上显出如释重负的神色,道:「就是她,多谢了。」
云知还道:「你不是还要杀了我?你的眼睛被我弄瞎了,可算得深仇大恨,难道就这么放过我了?」
蒋武神道:「怎么死都是死,我何必要亲自动手杀死你?」
云知还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脑子急转,又有了主意,微微笑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审问我?」
「为何?」

「看到山上那座宫殿了吗?就是神后跟你说的那一座,里面的秘籍被我拿走了。你难道不想要?没有这份秘籍,你如何能打败神后?」
黑龙王啪啪鼓掌,笑道:「小兄弟这一招够狠,当着我的面,就挑拨上了。」
又对蒋武神道:「蒋道友会不会上当呢?」
蒋武神眼珠滴溜溜一转,也笑道:「如此拙劣的伎俩,只能骗骗三岁小儿,我们这些大人若是上了当,岂不被人耻笑?」抱了抱拳,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转身欲走。
黑龙王微微笑着,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双手微分,宝剑让开一条路。
蒋武神身子刚刚踏出剑圈包围,蓦觉剑影一动,七柄宝剑,电射而至!
虽然他早有防备,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怒,「就凭你们也敢暗算我!」枪起如龙,一连七响,把宝剑挑飞。
黑龙王的身影无声无息逼至,到了他背后,一掌印出,风雷大作。
蒋武神急急转身,毫无花哨地硬接了一掌。
轰的一声,犹如当空炸响一颗焦雷,两人的身影不由自主倒飞了出去。
蒋武神胸中气血翻涌,稍一停住身子,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他抹掉嘴角血迹,只说了一句:「你……」。脑袋忽然一歪,掉了下去。
云知还看得真真切切:当时一朵白云从他上方飞速掠过,投下的黑色阴影犹如裙裾,裙裾一摆,利如刀刃,蒋武神人头落地。
他不禁大吃一惊,黑川英介居然就藏在那片阴影里!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蒋武神就这么死了!
他来不及涌起伤感或者痛快的情绪,一道清风在他身上微微一撞,全身的真元忽然运转自如,耳边响起一声轻喝:「快走!」

第五章  九皇秘藏 (二十三)

云知还立即惊醒,身子向前一冲,越过前方的阳弧,毫不犹豫地往地缝中跳去。
阳弧也被蒋武神忽然断头、颈血飙射的场景惊到,云知还一掠而过,风声把他唤醒,他也没多想,抬手就是一掌。
砰、砰!
云知还反手接了一掌,身子如断线风筝,以更快的速度,往地缝中跌落。
阳弧只觉得肩上一震,装着瓷瓶的包袱炸成一堆布条,瓷瓶却完好无损,被一股强猛的力道打着横往后吸去。
他一惊回头,正见着一条人影风驰电掣般向自己扑来,速度当真快到了极点,脑中不由闪过一念:完了!
便于此时,刷刷刷,漫天刀劲如雨落下,除了瓷瓶的飞行路线,余者皆被凌厉刀劲覆盖。
那人争的,却正是这一线空间!
只见她身影一晃,仿佛以无厚入有间,穿过刀雨间隙,左手轻抄,把瓷瓶揽进怀里,右手击出一掌,阳弧浑身一震,已被她贴背制住。
不过一个瞬间,一切已尘埃落定。
黑川英介一刀劈出,便即飞往阳弧那边,哪知刚刚飞完三分之二路程,阳弧已落入他人之手,只得生生止住了身形,沉声喝问:「你是谁?」
制住阳弧的是个年近四十的女子,眉目细长,鼻子小巧,肤如凝雪,穿着一件细布襦裙,打扮朴素,容色冷淡,对黑川英介的问话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懒得开口。
黑川英介微感恼怒,正要出言斥责,却听黑龙王缓缓道:「『神行无影』柳清窈?看来那位小兄弟嘴里没一句真话,神后居然把你给派出来了。」
黑川英介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道:「龙王大人,你受伤了?」
黑龙王盘腿端坐于虚空,脸色略显苍白,微微笑道:「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
黑川英介放下心来,向底下的柳清窈问道:「你想做什么?」
柳清窈终于开口,道:「没什么,只要你们在此乖乖呆上半个时辰,我就放人。」

「你想为那小子拖延时间?哼,休想。」阳弧说完,又对黑龙王两人道,「你们不用管我,我一把年纪,已经活够本了,你们直接把那小子抓回来就是。」
柳清窈见黑川英介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便说道:「人你们可以不管,龙骨星兰也可以不管吗?」
黑龙王拍了拍手掌,「柳姑娘这一手简单又有效,一下就抓住了我们的软肋,实在叫人佩服。」
「不敢,」柳清窈道,「比起龙王大人的狡诈狠毒,我还是差得远了。」
黑龙王道:「你是说那位蒋道友么?他这人前倨后恭,桀骜又狡猾,这次在我们手里吃了亏,下次肯定要还回来,何况又知道了秘籍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离开。」
柳清窈道:「黑龙王杀人,总是有很多理由,这我早有耳闻,倒也不必跟我解释。」
黑龙王笑道:「杀人我有很多理由,不杀人自然也有很多理由,比如说你,我就不会杀。」
「那可要谢过龙王不杀之恩了。」
「你不想知道原因?」
「不想。」
「哈哈,好,为这一句『不想』,我就不会杀你。」
黑川英介忍不住问道:「龙王大人,这位柳姑娘是什么人?」
「她是柳清园的妹妹,丈夫去世之后,便带着两个女儿投奔到了南朝。」
黑川英介惊讶地看了柳清窈一眼,显然这个答案十分出乎他的预料。
柳清窈道:「往事已矣,龙王提它作甚。」

「好,我不提了,」黑龙王看了看天色,「那位小兄弟想必已经走远,柳姑娘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不行,必须等满半个时辰。」
几人只好一起等下去。
夜幕四垂,星子暗淡,远处传来几声狼嚎,这个地方显得空旷又荒凉。
时间将近,黑川英介绕到另一边,与黑龙王一南一北,把柳清窈夹在正中的位置。
柳清窈默默计算着时辰,忽然,她脑海中仿佛嗒的响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时间到了。」把阳弧往地缝中一推,刷!往东边飞遁而去。
这一下甚是出人意料,黑龙王急忙飞往地缝,一把扯住阳弧肩颈衣衫,把他提了起来,再回过头,别说柳清窈,连黑川英介的影子都不见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道:「这位柳姑娘真够滑溜的。」
阳弧满脸羞愧,道:「都是我没用,才给了她可趁之机。」
黑龙王拍了拍他肩膀,道:「如果不是你,连这一株龙骨星兰也找不着,怎么能说没用呢?」
「但是那秘籍……」
「算了,天意如此,强求不来。」
两人等了一会,黑川英介回来了,同样也是满脸羞愧之色,「她的速度太快了,我追不上。」

「没事,也算是见识了一回天下英雄,此行不虚。」黑龙王道,「咱们走吧,举父大人该等得着急了。」
三人一起往南飞去,转眼不见踪影。
再说云知还受了阳弧那一掌,借势冲进地缝中,气息紊乱之下,只来得及施了个避水诀,扑通一声跌进了河里,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昏天黑地,也不知往哪个方向流去。
过了好一会,他理顺了体内的真元,顶着一个透明的护罩,张望四周环境,只觉得这河床甚宽,岔道颇多,随便挑了条钻进去,急飞一阵,见着岔道,又挑了条,急飞一阵,如此重复几次,确定黑龙王几人再难追到自己,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那个帮自己的女子是谁,有没有抢到药,能不能逃脱,只是他实力有限,深知多想无益,也就只能暂时放下了。
河水极冷,夹杂着浮冰,但是对修士来说,却不算什么。云知还借着一些发光水草和鱼类的指引,飞了半晌,估计着逃得足够远了,见河岸上有一个山洞,似是向上弯曲,猜测也许可以通到地面,便上了岸,沿着洞口往上爬。
山洞不大,也不陡,匍匐前进,正合适。不过爬出十几丈,还没到顶,可见并不是笔直通往地面。弯弯曲曲,起起伏伏,云知还爬了一刻钟,却见前路被堵死了,只好取出羲和剑,边挖边走。
自己打通的路,比原来的目标明确,很快,他感觉剑尖刺到了一处蓬松的地方,知道外边就是雪地,侧耳倾听了一阵,未曾发觉异常,便挖了一个小洞,钻了出去。
见到头顶上的湛蓝夜空,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回身用泥土雪块把洞口堵上,记下了此处的位置,施了个屏蔽声息的法诀,小心翼翼地摸出几里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查探清楚。如果没有危险,就可以直接启程,回京师复命了。

第五章  九皇秘藏 (二十四)

第二天,云知还睡到很晚才起,弄来清水洗漱过了,吃了些妖族旧地摘来的果子,便出门查探环境。
他回想了昨天慌不择路逃出的距离,怀疑自己已经进入了北朝的领地,所以行事格外小心,直接给自己加了个隐身术,慢悠悠地在距离雪地一尺高的地方飘行。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飞了没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丛丛的灌木,再往前,就像是从冬天一点点走向了秋天,花草渐盛,林木渐密,甚至可以听见宛转啼鸣的鸟声。地面,则从积雪换成了金黄的落叶。目之所及,皆是如梦似幻的风景,让他产生了一种误入仙界的不真实感。
云知还屏着呼吸,随意浏览着周遭的风景,有点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
他随着清风缓缓飘行,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鸟语花香之中,忽然传来「笃」
「笃」的响声。
他好奇心起,便寻声而去。
目标越来越接近,他的心脏开始莫名其妙地怦怦乱跳,似乎前方有什么极可怕或者极美妙的事物在等待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一会儿,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片林间空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自然而然地往空地中央看去,入目的美丽身影让他呼吸一窒,心脏不争气地大跳了一下。
一个穿着杏黄衫子的女子骑在一匹白马上。
她的心情大概不是很好,身姿略显慵懒。垂在白马一侧的右腿,套着一只羊皮长筒马靴,轻轻踩在马镫上,看起来细、长、直。
她的左手握着一把角弓,放在马背,右手则垂在腿侧,五根白皙如玉的手指自然地曲起,骨节清晰而又柔润,美得不可思议。
云知还这边,看不到她的正脸,但是只看她露出秀发的耳廓、修直的脖颈、精致绝伦的侧脸,已可想见她那非凡的美丽。
事实上,他只需往旁边飞出一点,就能一睹她的真容,但是他不敢。
他怕自己会失望。
他既有预感,这会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又有些煞风景地想到,也可能老天爷会跟自己开一个玩笑,让她脸上长些麻子,划上几道伤痕。
世间会有真正完美之物吗?他不相信。
一阵微风吹过,几片银杏叶子从树上掉落。
那黄衫女子忽然惊醒,右手往空中一捻,纤纤玉指间多了几根冰质箭矢,抬头挺胸,弯弓搭箭,咻的一下,紧接着笃笃几声,箭矢准确地把飘落的银杏树叶,钉在远处的树干上。
云知还觉得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慵懒感一扫而空,仿佛沉睡的女神忽然苏醒,焕发出一种夺人眼目的光彩,情不自禁之下,解除了身上的法术,落到地面上,鼓掌叫了一声:「好箭法!」
他明明是被她的美丽所打动,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夸起了她的箭法,这种习惯性的虚伪,在他回过神之后,立即察觉到了,不禁暗骂自己的不堪。
那黄衫女子回过头,往云知还这边看了一眼。
云知还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震。
以前他从来没有娶亲的想法,因为他觉得「娶」之一字,对女子而言,已经意味着不公。此时一见她的面,不知怎地,竟连婚后的生活都已想好了,随之而来的生儿育女,成长,衰老,别离,人的一生可能经历的一切,走马灯似的从他心头掠过,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正神思恍惚,却听一个美妙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响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幻境倏然退去,云知还一下惊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道:「在下云知还,见过姑娘。」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道:「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黄衫女子一愣,唇角微微勾起,手按马背,俯下身子,问道:「你想娶我?」
云知还自觉已在幻境中跟她过完了一生,胆子大点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的反应似乎与寻常女子不同,便拿出不卑不亢的态度来,笑着道:「是的,我想与姑娘结为连理,还望姑娘告知姓名,仙乡何处,在下日后必当登门拜访,向令尊令堂提亲。」
黄衫女子坐直身子,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站在云知还面前,微微笑道:「我叫萧棠枝,我父亲叫萧明远,你若想寻他提亲,怕是有些难办。」
云知还这时才有余暇看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肤色甚白,一张瓜子脸儿,秀美绝俗,挺直的鼻粱,英气的眉目,又给她增加了一些锐利的感觉,目光澄如秋水,流转之间,明慧异常,似乎能一眼看进人心里去,让人提不起丝毫瞒骗的欲望。
看了许久,他才艰难地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自觉太过失礼,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是萧姑娘。
不知姑娘所说的难办,是指什么?」
萧棠枝道:「我自幼失恃,父亲在三年前,也已经去世了。」
云知还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免有些尴尬,跟她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才道:「这样说来,萧姑娘是一人在此?」
「不,还有些亲朋好友住在一起。」
云知还见她似是不愿多说,便回到最初的话题,问道:「想必婚姻大事,萧姑娘是能自己做主的了,那么姑娘觉得,在下刚才的提议如何呢?」
萧棠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
云知还的眼睛坦诚而热烈,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萧棠枝微微侧过脸,道:「你是南朝人,我是北朝人,你如何能娶我?」
云知还有些惊讶,「姑娘是如何看出我是南朝人的?」
「口音,」萧棠枝道,「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你是南朝人。」
云知还笑道:「那姑娘为何不把我抓起来?」
「你为何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因为我觉得,如果连姑娘这样的人也要害我,那我活在这世上,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的好。」
萧棠枝又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神情不似作伪,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美,所以动了色心?」

第五章  九皇秘藏 (二十五)

云知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萧姑娘确实很美,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人,但是在下刚刚确实没有动色心。」
萧棠枝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云知还又道:「至于姑娘问我,你我分属两朝,我如何能娶你,这问题我觉得倒是不难。再有两个月,就是神后与魔尊第四次比武的日子,只要神后赢了魔尊,一统九州,咱们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为何不是魔尊赢了神后呢?」

「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区别,但是既然萧姑娘有异议,那咱们不如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就赌两个月后,神后与魔尊谁赢。」
「如果神后赢了,你就要我答应嫁给你?」

「不,不是的,」云知还忙摆了摆手,「这样就算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我的志向可没这么小。」
萧棠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云公子不但想得到我的人,还想得到我的心,这志向确实不小。」
云知还见她笑了,心中大感得意,趁热打铁道:「所以咱们只赌一个小的。
如果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不能太难,超过对方的接受限度,可以被拒绝。「萧棠枝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了。」
云知还大喜,他这个赌没啥意义,就是想跟她多一些交集而已,不管输赢,他都是稳赚的。计谋得逞,他便有些得寸进尺了,问道:「萧姑娘人中龙凤,为何却被困在此处?」
「被困在此处?何以见得?」

「我不知道此处具体是什么位置,但是很显然,应大致在梁州边境一带,既远离邺城,又人烟稀少,以姑娘的人品才华,独自一人在此张弓射落叶,百无聊赖,未免太过屈才。」
萧棠枝闻言叹了一口气,沉默下来。
云知还道:「萧姑娘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很快就要回京师复命了,保证不会被北朝的人知道。」
萧棠枝迟疑了一下,「告诉你确实无妨,只是有点不好开口。」
「怎么不好开口?」
「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萧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萧棠枝见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微觉好笑,犹豫片刻,道:「好吧,那我告诉你。」
云知还心中欢喜,静静地听着。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父亲去世之前,已有预感,事先写了一封奏折呈交于魔尊,请求魔尊在他去世以后,封我一个官儿当当,能留在京师自然最好,即使不能,也尽量不要太远。我们北朝与你们南朝不同,女子为官极其艰难,但是看在我父亲跟随魔尊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魔尊还是应允了,封了一个翰林供奉给我。翰林供奉虽然无甚实权,大小也是个官儿,偶尔还能见到魔尊,谈上几句政治、民生话题,所以我不敢有丝毫懈怠,谁知道正因为太过认真,反而惹上了麻烦。」

「这故事倒是常见,认真做事之人得不到优待,反而处处遭受排挤,不如熘须钻营之人吃得开。」

「嗯,这道理我也是懂的,只是抵受不过良心的催逼,较起真来,难免被人记恨。何况为官之人既以男子为多,见我官职低微,意欲以权谋私者,也着实不少,那些被我拒绝的人,联合起来,倒打一耙,放出许多风言风语,我也澄清不过来。」
「萧姑娘这处境实在艰难。」

「只要无法推翻大人物们建立的秩序,就必须忍受这样的生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云知还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有些惊讶地道:「萧姑娘这句话,很有气魄。」
萧棠枝微微笑道:「也就跟你发发牢骚,在外面我可不敢这么说。」

「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荣幸。」云知还追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萧姑娘请继续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棠枝道,「燕姬的儿子名叫薛湛,向来好色如命,受人鼓动,来见了我一面,坚持要纳我为妃,我自然不愿意,就闹到了魔尊的面前,魔尊大发慈悲,把我打发到这里来了。」
云知还愕然道:「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魔尊极为疼爱他这个儿子,他自然不认为是他的错,反而觉得我有些不识抬举,只是碍于我父亲的名声,不好对我做得太过分,就派人劝我说,要么接受,要么避开他儿子,离得远一点,免得闹出什么祸事来,大家面子上过不去。」萧棠枝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呢?」

「另一个原因,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有人在他面前说了我几句坏话,说我不知从什么地方,学了一肚子南朝的思想,对魔尊的政策,颇有些不满,发牢骚时,被好几个人听见了,他们愿意一起指证我。魔尊最忌讳这个,与上面的原因加起来,二话不说,就把我发配到这里来了。」
云知还道:「既然他们对你如此之坏,你不如跟我一起回南朝算了。」
萧棠枝叹了一口气,道:「魔尊虽然不愿意重用我,却很担心我逃走之后,被南朝所用,所以把我父亲的旧部、从小陪我长大的侍女,一起打发到这里来了,他们老的老,少的少,有的还有伤在身,修为都不高,我一个人逃走不难,要带上他们却很难。」
「有人看着你们吗?」

「这里是梁州边境,有不少修士驻扎,而且建有高台,可供瞭望,人数一多,很容易暴露行踪,一旦暴露,必死无疑,我自己无所谓,没有十足把握,却不愿意拿他们的生命去冒险。」
云知还吃了一惊,道:「那他们现在看得到我们吗?」

「这里应该看不到,跨越边境比较危险。往西五里,有一个规模不大的修真门派,最好也别惊动他们。」
云知还暗暗庆幸刚才没有撞上去,又想起出来的那个洞口,还有飞舟……他沉吟一下,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修为怎么样?」
萧棠枝道:「七个人,能飞得起来的,就我一人。」
「你是什么修为?」
「我的修行天赋一般,刚进地元境中阶不久。」
云知还简直哭笑不得,这叫一般,那自己这个地元境初阶的还要不要活了?

「如果,」云知还想了想,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我说我能带你们去南朝,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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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河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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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九皇秘藏 (二十六)

萧棠枝倒是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假,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云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走。」
云知还脸上现出失望之色,问道:「为什么?」

「时机不到。你刚才也说了,神后与魔尊很快就要再一次交手,如果神后赢了,我逃不逃没有区别,如果魔尊赢了,我刚逃过去,就要被抓个正着,还是不逃为好。」
她这话十分有理,云知还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只好暂时分开了。」
萧棠枝笑道:「怎么,那么着急要娶我啊?」

「是啊,」云知还感叹一声,「遇到萧姑娘,我才知道『人生苦短』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萧棠枝凝望了他一会,又侧过脸去,道:「云公子,我要回去了,你要是没什么事,也早点回去吧,免得家中亲人挂念。」转身欲行。
「等等。」云知还叫住了她。
「怎么了?」
云知还笑着道:「你等我一下。」盘腿坐下,闭目运功。
萧棠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奇地看着他。
过了一刻钟左右,云知还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脸上神采奕奕,笑道:「有劳姑娘久等了。」
萧棠枝微一探查,惊讶道:「云公子这是破境了?」

「是的,」云知还有点得意,「我一想到萧姑娘已经是地元境中阶,我却还停留在地元境初阶,心里就十分难受,结果也许是老天眷顾,突破的契机忽然就来了。如今咱们是同一个境界,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棠枝闻言叹道:「云公子这份心思,真是了不起。平日里对付女孩子,想必是无往而不胜的了。」
云知还道:「萧姑娘说笑了。我要的不是胜利,只是一份两厢情愿的喜悦罢了。」
萧棠枝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他一眼,牵马缓行而去。
云知还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间,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怅然。
过了许久,他回过神来,清新微凉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佳人身上的一点馨香,他轻吸了一口气,心情变得愉悦了一些,施了个隐身术,往原来的那个洞口飞去。
他本来是不想再走那条水路的,但是听了萧棠枝的一番话,知道边境上有不少修士驻扎,他又改变了主意。
地下河虽然又黑又冷,空间几近密闭,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但是比起被修士发现,一路追杀的滋味来,那还是好得多了。
云知还记性很不错,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回了原处,挖开洞口,钻进去,又堵上,施了避水的法诀,毫不停留地遁水而去。
到了昨天掉落的地缝,他先小心聆听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才飞到地面上,环视了一圈,没看出谁胜谁负,倒是发现了蒋武神无头的尸身。他的头颅滚得很远,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和恐惧。他叹了口气,把它们摆到一起,袖子一卷,泥土雪块滚涌而上,把它们埋在了下面。
望着重新飘起雪来的苍茫天幕,他不禁想起了叶流霜,却不知道她去哪了,也不知道以后要到哪里去找她,心情不免又抑郁起来。
他回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有点做梦的感觉,出神半晌,才把飞舟和蓁蓁放出,驾着飞舟往京师赶去。
路上无事,云知还便把这几天的事跟蓁蓁说了一遍,与叶流霜的那段,自然是跳过了。
蓁蓁好奇道:「哥哥,那本《九皇剑经》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云知还道:「现在还不行,等咱们进了齐国境内,确认安全了,再给你。」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几天功夫,两人便乘着飞舟到了江州境内。
云知还松了一口气,找了座离城市不远的山头降落,从芥子空间取出那本《九皇剑经》,与蓁蓁一起翻阅。
于红初可没说过要禁止他们翻看,所以云知还看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他边看边啧啧称奇:「原来九皇就是九皇大帝的意思,是道教传说中的星神,由北斗七星星君与左辅、右弼两星君组成。」
但是这本剑经跟九皇大帝却没什么关系,乃是秦朝时期,一位姓徐的练气士所创,原理与世上流行的功法皆不相同,修的不是真元,而是星力。这种星力不同于星光,也不同于普通的天地灵气,关涉到的,是星球之所以成为星球的秘密。
它比灵气更为本源,位阶更高,玄妙之处,简直无法理解。
云知还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这本剑经的修行难度不算很高,地元境中阶及以上修士,要想练到初具成效,不用花太多的时间。但是要把它们全部学会,却很困难。因为这部剑经记载得实际上不是一套剑法,而是九套,其中不少相互冲突,相互矛盾,恐怕不是一个人能使得出来的。作为一个剑阵来看,倒是更为合理一些。
他抬起头,发现蓁蓁的脸色有些古怪,便问道:「蓁蓁,你怎么了?」
蓁蓁道:「这上面有一种剑法,我好像学过。」
「哦?是哪种?」
蓁蓁把秘籍翻到第五套剑法,道:「就是这个,廉贞剑。」

「廉贞剑?」云知还原来没觉得什么,此时听她说了一遍,自己再念了一遍,忽然想起来,举父见到秦迟锦的时候,似乎说过这个名字,「莫非秦仙子练的,就是这套剑法?」
这不是没有可能,再联系到自己当初在她们身上嗅到过的类似星光的味道,云知还几乎完全确定了,她们修习的的确就是这一套九皇剑经。

「我只学过一点,秦姐姐说,等我长大了,再全部传给我。」蓁蓁托着小下巴,「突然在这本秘籍上看到整套剑法,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云知还想了想,笑道:「说不定这本秘籍是剑圣前辈藏到宫殿里,算好了你会来,所以突然从虚空中掉落,砸得惊天动地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呢。」
蓁蓁也笑道:「那这位剑圣前辈可真了不起,几百年后的事,他竟然也算得到。」

「而且还这么喜欢恶作剧,」云知还想起自己因为神山上的阵法启动不了,把他大骂一顿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亏他早早飞升了,不然一定会被人拔光胡子。」
两人说笑一阵,云知还从芥子里取出沉知白给的那颗雁影石,以真元驱动,把《九皇剑经》扫描了一遍,笑着道:「这么厉害的东西,不留一份在手里,我恐怕要心痛得睡不着觉了。」
【未完待续】

第六章 魔尊神后 (一)

云知还在建康城外降下了飞舟,带着蓁蓁,由正门宣阳门入,行过二里长、槐柳成荫的御街,于大司马门前停下,把代表身份的令牌交给宫禁侍卫亲军验过,便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传唤。
于红初早有交代,很快,就有一名年轻女官出来,领着云知还两人一路穿廊过殿,到了御书房门外。
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说了一句:「进来。」
云知还第一次进皇宫,还以为会有很多规矩,没想到比想象中的简单不少,听声音,里面的人显然不是于红初,但是十分随和温雅,并不给人陌生感,他猜到应该是于红初一直挂在嘴边的苏妹妹苏秀青,便好奇地快步走了进去。
因为有了「相貌平平」的预期,这位闻名已久的左圣使大人,给云知还的第一印象,出乎意料的很不错。
她穿着一身绣着淡雅花枝的浅蓝色衫裙,坐在摆满奏折、书籍的紫檀案几后,整个人显得十分小巧,五官普普通通,但是肤色颇为白皙,没有痘斑疤痕之类,干净温婉,看起来是很典型的那种江南女子。
云知还对行礼之类是一窍不通,便微微躬身,道:「若耶峰云知还,见过左圣使大人。」
苏秀青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微笑道:「不必多礼。」
领路女官早已退出去了,此时御书房内便只三人,云知还向她引见了蓁蓁,也不多废话,直接取出装有九皇剑经的盒子,小心趋近,递了上去。
苏秀青打开看了几眼,她不懂修行的事,便轻喊了一声:「周姐姐,你进来看看。」
门外人影一闪,多了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显然是贴身保护苏秀青的,她走进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道:「是真的。」
苏秀青吩咐道:「你先收起来吧。」黑衣女子收起退下了。她又对云知还歉然一笑,道:「例行公事,你不要见怪。」
云知还道:「不会不会,我怎敢见怪于圣使大人?」
苏秀青道:「你不要太过拘谨,我与你师父也是熟识的,前不久刚刚见过。」
云知还听她这么说了,哪还会客气?便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圣使大人,那株龙骨星兰,最后抢到手了吗?」
苏秀青笑道:「不但抢到手了,而且已经给你师姐服下了。于姐姐说,再休养上一两个月,应该就会好。」
云知还胸中落下一块大石,又问道:「那天去救我的,不知道是哪位前辈?
我还没有谢过她。」
「是柳清窈柳姐姐,你虽然没有谢过她,你师父师姐却已经谢过了。」
云知还听她个个都喊姐姐,暗觉好笑,却不好表现出来,强忍住了,道:「我师父师姐现在落脚何处,还请圣使大人见告。」
苏秀青道:「她们住在于姐姐的旧宅里,都城东北青溪附近,那里人家很多,不好找,我还是叫个人送你过去吧。」
云知还道:「那就多谢圣使大人了。」过了一会,却没见苏秀青有何动静,奇怪道:「圣使大人,您是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苏秀青道:「你不觉得你好像忘了什么吗?」
云知还想了想,道:「我记不起来,还请圣使大人明示。」
苏秀青笑着提醒道:「此次你立下了大功,难道就没有想要的?」
云知还这才知道她是要论功行赏,让自己提条件。以九皇剑经之宝贵,即使他狮子大开口,要个王爷将军什么的,说不定她也会准了,但是云知还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自己想要什么,正想说自己很幸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什么想要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满是泪痕的尖俏雪脸,顿时改口道:「有啊,当然有。」
「请说,只要可能,我都会满足你。」

「嗯,是这样的,」云知还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家里以前有一个侍女,叫作碧荷,因为跟她母亲闹了矛盾,离家出走了,至今没人知道她身在何处,所以我想让圣使大人帮我找找她,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
苏秀青多看了他几眼,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之色,问道:「你手上可有她的画像?只凭这一个名字,找起来可有点困难,因为说不定她会改名。」

「我现在没有,但是我还有一个……朋友,她也见过她,而且她很擅长绘画,我可以去找她要一幅。」
「好,你拿到画后,交上来,之后安心等消息就可以了。」
「还请先不要打扰到她。」
「我明白。」
云知还正要告辞离开,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此时他自觉已经跟这位左圣使大人熟悉了不少,便说道:「圣使大人,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问。」
「神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苏秀青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思索片刻,道:「神后是一个很温柔,很仁慈的人。」
这评价跟蒋武神完全相反,云知还便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苏秀青没有计较这句话的冒犯之处,「你可知道神后当初与魔尊决裂的原因?」
「我知道是因为理念不合,但是具体是什么事件导致的决裂,却不是很清楚。」

「具体的事件说起来比较麻烦,概括地说,涉及到的是救一个人还是救十个人的问题。」
「神后选了什么?」
「神后什么也没选。」
「这是什么意思?」

「神后认为,这件事情就不应该发生,身为君主,任由事件发展到这一步,毫无作为,本身就是失职的表现,如果还以自己拥有大局观,能以一人性命换取十人性命为荣,则根本就是无可救药,愚蠢至极。」
「这个角度我倒是没有想到。」

「世上固然有很多无可挽回的事,但是也有很多本不应该如此的事,神后认为魔尊沉溺于虚拟的道德抉择,在智力游戏里迷失了自己,无形之中推卸了自己的责任,应该向天下人承认错误,下罪己诏,努力弥补过失。」
「魔尊不愿意?」

「是的,」苏秀青叹道,「魔尊是个聪明人,但是聪明人容易自负,不愿意承认自己也会犯错,他一向痛恨愚蠢,所以就更不能接受自己的愚蠢,找了许多借口来为自己开脱。神后一怒之下,与他大吵了一架,最后带着女儿离开了。」
云知还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他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件事的关键是人命,其他的错误还有补救的机会,人死却不能复生,即使魔尊愿意弥补过失,神后心里都要有些疙瘩,何况他还不肯承认呢?
但是他有一点不懂,「神后当初会跟魔尊在一起,想必他的品性不会太坏,为什么后来变成这样了呢?」

第六章 魔尊神后 (二)


「自古便有开国之君、守成之君的说法,」苏秀青道,「魔尊年轻时雄心勃勃,豪气干云,算得上一位英雄人物,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缺乏耐心。这样的人,开疆拓土有余,治国理政则不足。九州之内,人口逾五千万,每天操心如此多人的衣食住行,需要耗费的精力十分庞大。处理日常琐事的快乐,也远比不上攻城掠地。事务繁忙,日复一日,没有尽头,这更加剧了他的烦躁感,最终导致了上述事件的发生。」
「他为什么不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呢?」

「有些处理不过来的,自然是要交给下面的人,但是掌握在他手中的,仍然很多。他有点像是不会吃螃蟹的人,舍不得蟹螯中的美味,又很难打开,就自己跟自己较劲,弄得身边的人都很疲惫。」
「唔,这么说来,神后做出离开的决定,实在很明智。」
「但是在他看来,这却是赤裸裸的背叛,尤其神后把他最爱的女儿也带走了。
他甚至认为,神后其实早有预谋,在那件事情上发难,不过是找一个背叛的借口,进一步证明了他自己的正确。」
云知还忍不住挠了挠头,道:「这么下去,他只怕是要越来越偏激。」

「你如今看到的北朝,就是他偏激的结果,」苏秀青道,「神后一走,他少了一大助力,处理朝政更加力不从心,但是他无法离开这个国家,所以只能另寻他法。」
「他找到的是什么?」
「《商君书》,」苏秀青道,「是他跟司马长平一起想到的。」
「驭民五术?」云知还一下想起了这个。

「是的,壹民,弱民,疲民,贫民,辱民。统一思想,则没有争端;国强民弱,则江山永固;疲于奔命,则无暇他及;人穷则志短,人俱则国安……如此,他最终达到了他的目的:一个信息量极低的社会,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就可以永远地统治下去。」
云知还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的北朝如此怪异,他叹了一口气,道:「他想得很美好,但是百姓可以浑浑噩噩,什么也不懂,治理百姓的官员却不能什么都不懂,慑于武力之时,没有办法,只能屈服,但是只要有人晋入了天衣境,登高一呼,必定众山响应,从内部攻破他以为能永久存续的帝国。」
苏秀青道:「他不傻,这道理自然也是懂的,但是他争的就是一个时间,如果他能在此之前大功告成,飞升仙界,即使这世上洪水滔天,跟他又有什么相干呢?」
云知还倒是没想到这么远,他想象了一下仙界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道:
「这些大人物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哪里像我,有好吃好喝的,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苏秀青笑道:「那你的问题问完了吗?问完就可以回去看你家师姐了。」

「最后一个,」云知还想了好一会儿怎么表达,「圣使大人,您不觉得魔尊这个称呼,有点太那个了吗?」
「什么那个?」

「现在我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就是很幼稚的狂傲,好像少年人才会有的,拿到台面上一本正经地说,有点尴尬。」
苏秀青笑道:「原来你是说这个。我也有同感,一个人好好的,不自称皇帝,非要叫魔尊。但是一想到他可能并不在乎这个,又有点释然了。」
云知还道:「原来你也不懂,那我心里就平衡了。」顿了一下,说道:「要没事,我就先走了啊。」
苏秀青道:「没事了。」又朝外说了一声:「周姐姐,你带他走一趟吧,我这里安全得很,不用时时刻刻守着。」
那个黑衣女子现出了身,说道:「那不行,于姐姐让我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离开你身周五丈,我可不敢抗命。」在墙壁上按下一个按钮,道:「让小柠带他去吧。」
云知还等了一会,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圆脸姑娘,苏秀青一说,她领了命,便带着云知还两人往外走。
神后宫有宫墙三重,外周八里,殿阁连绵,崇伟壮丽。
云知还跟着走了半天,才出建春门,天气又十分炎热,蓁蓁撒起娇来,云知还便叫了辆马车,载着三人往青溪而去。
走了三分之二路程,却正遇着申小卿和罗节,几人见面,好一阵欢喜。
罗节拉着蓁蓁的手,左看右看,半天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果然一根寒毛都没少。」
云知还擦了一把冷汗,道:「师姐,你这也太狠了,敢情你还数过啊?」
罗节道:「哪里需要数?我感觉一下就知道少没少了。」
「师姐这能力真是神奇。」云知还不得不表示佩服。
申小卿笑道:「师弟,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大师姐可想你了,听说你遇到好几波敌人,个个实力非凡,把我们都吓坏了。」
「那你们呢?」
「我们去买点东西,没那么快回来。」
罗节道:「蓁蓁跟我们一起去。」
云知还不同意也不行,便告别了她们,继续往于红初的旧宅去。
就要见到李萼华了,云知还感到很高兴。但是不合时宜地,他又想起了那个穿着一袭黄衫的女子,想起了自己当初说要娶她……
「我真是糊涂了,要真娶了她,师姐怎么办?」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知还现在才开始面对这个问题。
全都一起娶了?师姐肯定不会答应;只娶一个?当然也不行,那置两位师姐于何地?何况还有华矜。
至于师父、圣使大人、秦迟锦、叶流霜,他是不敢想了。
他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冲动,直接就说要娶她。但是他又很确定,当时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一向自负聪明,现在却有点弄不明白自己的心。
他原以为自己足够博爱,能够给喜欢的女子带去温暖和幸福,即使人数多一点,也照顾得过来,现在却产生了一丝惶恐,万一局面失控了呢?万一伤害到她们了呢?无论伤害到她们中的哪一个,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难怪魔尊会想到驭民五术,要管理好人人皆有思想的家庭,已经足够困难,何况是一个国家呢?」
他当然不能也不愿像他那么做,他陷入了矛盾和纠结之中。

第六章 魔尊神后 (三)

云知还沉浸在胡思乱想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旁边的小柠叫了一声:「停。」马车停下了。
她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座宅邸,道:「云公子,你的师父师姐就住在那里。」
云知还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小巷深处,桐荫掩映之下,粉墙黛瓦,朱门紧闭,看规模,应该不大,也没有石狮子之类增加威仪的物事,只跟一户普通富裕人家相近,不由想道:「没想到圣使大人住得竟如此俭省。」
他取出一块碎银子交给了马车夫,又谢过了小柠的领路之恩,便往宅邸走去。
到了大门前,正要敲门,他又停住了,心想:「无论以后发生何事,过好今时今日的生活,总是对的。师姐如果问我,我就什么都告诉她,如果不问,我就藏在心里,一个人纠结。对她越觉得愧疚,自然也就会对她越好。何况娶亲的事八字还没一撇,现在想这么多,不是提前折磨自己吗?」言念及此,自觉心安了不少,「这么久没见,师姐一定会很想我,不如我偷偷地溜进去,给她一个惊喜。」
云知还放下想要敲门的手,轻轻翻上了围墙,像一片柳叶似的,慢慢往宅院中飘。
过了垂花门,正见着一个秀雅脱俗的美人儿,在院子里神情专注地练剑,不是李萼华是谁?
只见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宽松稠衫,纤腰上束着一根同色丝带,胸脯饱满,双腿修直,足下一对薄底快靴,黑底白边,分外显眼。午后阳光下,莹亮的剑身犹如一泓秋水,在她身周舒缓流淌,一举一动,皆优雅到了极致。
云知还看得如痴如醉,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使的是左手剑,不禁又惊又喜,看来她的手的确是好得多了,都能使剑了。
等她一套剑法使完,云知还便夸张地鼓起掌来:「师姐好剑法!我看再来十个李行云,也不是师姐你的对手了。」
李萼华早已发现了他,抬起头来,秀眸如星,笑着道:「你怎么还知道回来?」
云知还跳到地面上,走近几步,把她抱进怀里,说道:「师姐,我好想你,你想我没有?」
李萼华挣了挣,没挣脱,只好让他抱着,「我刚练完剑,一身臭汗,你也不怕脏。」
云知还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道:「师姐,你别转移话题,快说,有没有想我?」
李萼华道:「想又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
云知还四处张望,问道:「师父和圣使大人去哪了?」
「她们没说,我也不知道去哪了。」
「嗯,但这起码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没人在家,哈哈哈……」
云知还得意地大笑几声,不由分说,逮住她就是一顿狠亲。
李萼华呜呜叫着,唇舌都被男人霸占了去,又吸又吮,说不出话来,自然也没法拒绝。
云知还感觉怀里的美人娇躯渐渐软了,柔啃蜜吻一阵,放开了她,抵着她雪润的额头,看着她水气迷蒙的眼睛,喘着气道:「师姐,我想要你。」
「不行,罗节她们回来了怎么办?」李萼华下意识地揪紧了胸前的衣衫。
云知还道:「门关着呢,等她们一敲门,咱们就把衣服穿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就是了。」
「穿衣服哪有这么快?」李萼华仍然在找借口推脱。
云知还道:「那咱们只脱一半不就行了。」
李萼华仍然不肯。
云知还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雪脸,笑道:「师姐,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
「哪里老夫老妻了?」她心里微感甜蜜,嘴上却仍在否认。
云知还道:「难道不是吗?那师姐你听我算一算。」扳着手指头,说道:
「咱们认识快有两年半,确认关系有一年多,除去出任务的时间,跟师父二师姐的时间,做那件事的时间,起码有一百天了吧?每天算作六次,每次五百下,一共就是三千下,乘以一百天,就是三十万下,我听别人说,过了十万下,就算是老夫老妻了,咱们有三十万下之多,自然算是货真价实的老夫老妻。」
李萼华耳根都红透了,哪里能想到他一张嘴,叭叭叭的,竟是在算插了自己多少下,一时懵住了,不知如何还嘴。
云知还难得见到她这模样,不由爱怜横生,搂紧了她软绵绵的身子,凑到她耳边道:「师姐,一想到这辈子还能插你几千万下,师弟就感到幸福得不得了。」
如此羞人的情话,让李萼华脸上红晕更浓,心里怦怦乱跳,双腿微微发软。
以往两人疯狂交合的回忆,好像一下子被唤醒了。
云知还对她的身体是知根知底,心中欢喜,便又跟她接起吻来,左手在她后背隔着衣衫乱摸,右手则伸到她臀后,抓揉着两瓣圆弹绵股。
李萼华被他弄得浑身颤抖,想到如今正是白天,师父和师妹随时会闯进来,更是羞涩慌乱已极。她在人前,一向是矜持优雅的形象,要是被她们发现她大白天地跟师弟在院子里行淫,恐怕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她伸手到臀后抓住云知还的手,想把它拿开,云知还却反压着她的手,一起钻进敏感无比的腿心里,又搓又揉。

「呜,呜呜……师,师弟,你放开我……」李萼华稍稍挣开了他的嘴唇,满脸绯红,艰难出声。
云知还觉得她狼狈的样子无比诱人,一边爱不释手地隔裤夹揉着她软嫩的花唇,一边调笑道:「师姐,你流了好多水呢,师弟的手指都被你打湿了。」
「哪,哪有……」
云知还从她庾嫩的腿间抽出手掌,举到她面前,拇食两指尽力分开,拉出一条透明细长的液丝,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李萼华雪白的脸颊刷一下红了个彻底,忙去抓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摁下去,可惜手上没什么力气,云知还当着她的面,一根一根地舔干净了,她也没能得逞。
「你,你也不怕脏……这东西怎么能吃?」

「这算什么,师姐,你乖乖站着别动,让师弟来好好地服侍你,包你试过之后,欲仙欲死,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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