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上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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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公子 “玉若嫣!”范霖儿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我好歹也是唐门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守寡这才多久,你就欺辱上门了么!” “你我同为女子,何谈欺辱。”玉若嫣冷冷回道,卡住范霖儿后颈一按,便将她面朝下压在床上。 这俏寡妇哪里肯甘心,双手双脚一起挣扎,粉白雪润的身子动得丝毫不顾形象,到让门外阴影里站着的南宫星着实饱了一番眼福。 玉若嫣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严查女犯,单手就将范霖儿制得动弹不得同时,哼跨一步,长腿一别,就让范霖儿双股再难并拢,两根葱管儿一样的纤长指头一撑,就把范霖儿那一对儿堆雪似的臀峰打开到两侧,露出了当中还生了几根细毛的暗红后窍。 她望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一样用指尖在周围菊轮上微微一压,听着范霖儿的羞耻闷哼,摇了摇头,手向下一滑,如法炮制,又将范霖儿腿心白馥馥的带缝肉丘撑开。 粉莹莹的牝户顿时一览无余,这处地方弹性惊人,内里可大可小,单看外面似乎看不出是否有东西在内,玉若嫣伸手抠了一下先前的油膏,拇指在食指上一碾抹开,便老实不客气地捅进了范霖儿的里面。 也亏得这是个寡妇,若是个黄花闺女,玉若嫣这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下,怕不是就做了人家的老公。 她食指纤长,伸到里面还左右转了几下,南宫星看在眼里,只觉裤裆都紧了几分,可若要他挪开视线不占这现成便宜,他又不是那种正人君子。 里面什么也没有。 抽出指头,在范霖儿臀上擦了擦后,玉若嫣一拧她头发,将她拉起,望着她眼睛道:“想来能搜到的,就是角先生里那些了吧。” 范霖儿咯咯笑道:“那角先生是丫鬟为我偷偷买的,与我何干?” 玉若嫣略一思忖,突然屈膝垫在范霖儿背后,手拉着她满头青丝往下一拽,绕过床柱打了个结,腾出手将她双腕并到一起,扯到头顶上方,固定不动。 当即,范霖儿一丝不挂的身子就成了一张弓,向上弯着,挺高了一对儿颤巍巍的奶,并无几分赘肉的小腹也拉紧到了极致。 玉若嫣低头凑近,从腋下乳根,一路看到肋侧腹沟,细细看到第二遍,又用指尖抠了抠几点可疑之处。 范霖儿怒极反笑,嘶声道:“玉捕头,你摸够了没?难不成你竟是个喜好女色的,打算与我磨豆腐么?” 玉若嫣仍不言语,起身突然一掌切在她颈侧,将她打昏过去,丢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转身走到外间。 南宫星早已提前躲开门口,不过他也知道,以玉若嫣的敏锐,必定早有察觉,在旁问道:“如何?” 玉若嫣摇了摇头,“她没有七星门的暗记,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她毕竟是明媒正娶嫁进来的,若是用个带暗记的女子,夫妻之间想要一直隐瞒,也不容易。” “还有可能,她压根就不是七星门的人。”南宫星缓缓道,“唐门此案,必定有天道参与其中,可目前查到的线索,几乎全在七星门身上,我在想,这会不会也是布下的疑阵之一?唐家内门弟子中就有已经投身天道的,如果七星门背后的雇主就是天道,等于说,凶手还有不少隐藏的帮手不必担心被揪出来。” “你说得有理。”玉若嫣略一颔首,道,“但范霖儿没有七星疤痕,想证明她与此案有关,就难了。” “不是搜出了她藏的那些东西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走到丫鬟床边,垂手掀起丫鬟的衣服,往那小肚子上摸了几下,绕到腰侧,指尖突然一抠,刺进了什么东西中,跟着缓缓掀起,用力一撕,揭掉了一层并不很厚的假皮肉。 再露出的小腹,就已经有了缺一颗天权宫的北斗七星。 “这代罪羔羊,只怕一早就是准备好了的。”玉若嫣轻轻叹了口气,“明日告诉掌事,集合家中男女弟子,分别将男仆丫鬟们的胸腹之间检查一遍,我想,应该又能揪出一些伏兵。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些应该大都是替罪羊。”玉若嫣望着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丫鬟,“即使严刑拷打,也问不出谁是文曲。” 南宫星柔声道:“但这些人都被抓了,文曲办事也会困难许多。” 玉若嫣颔首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条线大概是到此为止了,我带这丫鬟回地牢休息,南宫少侠,你请自便,明日一早,叫上唐掌事,咱们地牢见面再谈。” “好。” 一路将玉若嫣送回地牢外,看她进去,南宫星才吁了口气,转身准备返回自己住处。 不料没走出多远,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唐炫已稳稳落在面前。 “炫兄,有何要事?”南宫星略感疲倦,强撑笑道。 唐炫轻声道:“南宫兄,我虽不情愿,可既然是紧急的事,还是为你当一次乌鸦的好。我不久前得到消息,镇南王的其他几位公子,明后两日就都要到了。” “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快?”南宫星心中一凛,若是镇南王府的其他公子们通情达理,肯让玉若嫣继续戴罪立功便罢,可若是其中有人不肯呢? 不管是居心叵测,还是满心义愤只求杀人者偿命,想要对玉若嫣不利,都实在是太过容易。 偏偏,于情于理都没有几人能够阻止…… “我早说了,你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引开,便不可能再有空去拦我几位哥哥。”武烈拿起酒壶,就着嘴唇倒了倒,什么也没倒出来,哈哈一笑,将那颇为精致的小容器信手一丢。 小酒壶远远飞入山崖之下,传来当啷一声轻响。 雍素锦坐在树杈上看着草窝子里坐着的镇南王府小公子,心底也颇为后悔。 她实在没料到,这武烈不仅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性情古怪,城府极深。两人那一晚交手难分轩轾,她本想先放弃自保,另谋他路,哪知道这位金贵无比的小公子竟然反追了出来,一路盯着她不放,先后已经打了好几场。 雍素锦心里有数,她下了杀手,可武烈的确手下留情了几分,这样的情况仍不分胜负,其实就是她略逊一筹。 到后来,她也看出对方无意取自己性命,索性偶尔像此刻这般与他一上一下相距一段闲聊几句。 “但我把绑了你的消息托霍瑶瑶传给了他们,明说了要是他们敢踏入唐门一步,我就要你的命。”雍素锦娇笑道,“武烈,你可要谢谢我,这下你可分得清,你家里谁想要你死了。” “你不这么说还好,你要这么说,我那三个哥哥肯定恨不得插了翅膀往唐门飞。”武烈摸了摸手背上血淋淋的划痕,朗声道,“我刚才问你呢,你这破钗子没毒吧?怎么不答话?”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有,腐骨蚀筋的剧毒,慢性发作,你还不快滚,找郎中救你的命去!” 武烈笑道:“那看来是没毒了,你这女人颇有意思,生得也挺美,要不要跟本公子回去,做个侧室?” 雍素锦足尖一翘,勾着木屐晃了两晃,“你这男人也挺有趣,模样还不错,本姑娘已经有了个情人小厮,干脆你跟本姑娘走,做个捏脚的,要不要啊?” “你这脚,本公子捏得。可你那情人小厮,我得先杀了才行。”武烈一挽袖子站起,“我要的,可不和旁人分享。” “一样一样,那我回头有空,也去把你的妻妾杀光,咱们再谈。” 武烈笑道:“可我尚未娶妻纳妾,你要杀谁?” “那就杀你。”雍素锦咯咯笑道,玉腿一蹬,飞身而下,手中断了一股的铁钗横劈一道冷电,刺向武烈喉头。 呛的一声,武烈拔剑在手,两人再次斗到一处。 他俩几日间已经打了数场,彼此知根知底,雍素锦只求占些皮肉伤的便宜,并不冒进,武烈下手又留着三分余地,两人斗得枝叶纷飞煞是好看,却始终少了些生死攸关的气势。 堪堪纠缠百余招,雍素锦木屐一踏,扫腿掀起一片腐泥,劈头盖脸糊向武烈。 先前就在这上面吃亏被划了一道口子,武烈哪里还敢怠慢,青锋回圈挡开同时,脚下向后跳远。 雍素锦这次却没有趁机抢攻,咯咯一笑,道声少陪,便飞身钻入林中,一溜烟逃了。 虽然暂且脱身,可她心里知道,身后那位小公子迟早还会再追上来。那家伙如果所说不假,是找玉若嫣讨教过追捕缉凶法子的。 昔年雍家独步天下的神技,变故时她还年幼,所记下的其实不多,可她姐姐,却已经小有所成,若非如此,当年也不至于凭幼小身躯硬是带她偷跑出来,一逃数十里远。 要不是她年纪太小,翻墙时候碰掉东西惊动了恶狗,她姐妹二人便都能得以脱身。 若那样,如今的她俩,还会是现在的样子么? 所以,都是她的错。 知道对方技高一筹,雍素锦也懒得再去收拾身后痕迹,匆匆忙忙绕过山头,迎着晨光打眼一望,见有个小村,暗暗松了口气,沉气压下树枝,借那回弹之力,飞身而起,在树冠间展开轻功,如凌虚仙子,转眼就到了山下村旁。 她样子虽美,但秀发散乱,衣着古怪,赤着双足手里捏着一根断了半股的铁钗,钗上还有血痕,眉宇间尽是煞气,哪里还有寻常百姓敢多看一眼。 鸡啼日升,正是村里农户带着干粮器具,赶着牲畜在梯田中准备耕作的时辰。 雍素锦当初既然起誓,就不愿忤逆南宫星代如意楼给她定下的规矩,在身上摸索半天,凑了半串大钱,讨价还价一番,从一个胆子大些的农夫手里买了半块干饼,一皮袋清水,坐在牛车上吃喝一顿,姑且果腹。 她是在山野里过惯了的,根本不信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能一直耐心十足追她。 可她偏偏还猜错了。 在村中找个茅厕卸货,轻身之后,雍素锦当着几个农夫的面往西离开,到了一条小溪后,即刻改道向北,踏水而行,彻底进入到深山老林之中。 她心里清楚,越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逃进去的人其实就越容易被擅长追踪的人找到。真正原始的丛林,不管如何小心,只要经过,就会留下人的味道,人的痕迹,指示出人的方向。 她是在赌,武烈费尽辛苦找到这边,也会对这荒芜人烟的鬼地方望而却步。 雍素锦其实不喜欢人。 在这种猎户樵夫都不会留下足印的地方,她反而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揪下枝头虫子,拧头送入口中大嚼,滋味仿佛都比村头买的那半个硬饼香甜。 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处,山泉小溪并不少见,以她的功夫,捉些鸟兽烤来吃了也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玉若嫣还有一屁股麻烦,她在这地方就是呆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也能怡然自得。 很早之前她就想过,若到了不想再走江湖的时候,或是大仇得报,此生无憾之际,亦或是因为一些缘由,再也不能出现,她就找个这样的蛮荒之地,做个快快乐乐的女野人。 到了那时,岂止是鞋子不必再穿,就是一身赤裸,回归天生本色,又有何妨? 反正也不会有人想她。 真有,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日升日落,雍素锦估摸一下距离,开始往唐家堡所在的方向转去,心想自己应该已经摆脱了阴魂不散的武烈,是该想想如何对付另外几位公子的时候。 可被武烈这一番拖延,保不准另外三个儿子此刻已经齐聚唐门,开了三堂会审,要取她姐……不是,要取玉若嫣的命了。 雍素锦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腔愤懑,最终还是不愿意迁怒在找到的那一窝狼崽子身上,她估摸母狼应该就在附近,安慰自己两句,狼肉不好吃,便匆匆离去。 最后没找到合适猎物,她费了番功夫才捉到一只倒霉的公狐狸,骚味扑鼻,火烤之后味道也称不上好。 吃了几口,她刚把狐狸的卵子烤熟搁进嘴里嚼着,就看到对面林缝里,钻出了颇有几分狼狈模样的武烈。 “我拿来练习本事的时候,往深山里追过七个人。那七个人加起来,也够不上你一根脚趾头。”他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灰,苦笑道,“你到底是人,还是只母猴子?进了林子等于回家么?” “你几时见过猴子能吃狐狸的?”雍素锦冷哼一声,随手抄起一根掰断的锋利骨头,“你一直跟着我不放,到底想干什么?” 武烈哈哈一笑,靠着树直白道:“本来当然是想干你。像你这么又标致,又透着一股野性的好女人,我之前就见过一个,可惜被我大哥定了,如今成了阶下囚。我是尝不到了。我本想从你身上找找满足,哪知道你本事也忒大了些,竟一路逃到这种鬼地方来。我开过十九个花魁的苞,躺一起干十遍,也他娘的没追着给你捏捏脚难。” 雍素锦娇笑道:“哟,小公子你可真是好兴致。” “现下当然没了。瞧瞧我如今的德性,要是我娘看见,能活活气出尿来。不能叫你倾心,我用强又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这会儿的样子也……也实在是有碍观瞻,我这还有兴致的话,为什么不去抓只母猴子对付。”武烈大步过来,往火堆边一坐,笑道,“这狐狸挺肥,你吃不完。” “吃不完我可以带着。”雍素锦撕下一块微焦的肉,丢进嘴里,“我在山里从不做东请客。” “小气。”武烈也不再讨,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只死鸟,挖泥裹上,连毛一起丢进了火堆。 雍素锦从不轻易信人,即便武烈表现的怎么无害,她依旧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可以像射箭一样纵身离开。 “我原本的未来嫂子,是你什么人?”看着泥巴团被烤硬,武烈忽而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谁。”雍素锦哼了一声,将之前破出来的下水杂碎拨拉两下,找出狐狸尿泡,丢到那团泥旁边。 炭火一烧,一股令人恶心的骚味顿时扑鼻而来。 武烈捏着鼻子咳嗽两声,急忙用剑鞘把那玩意挑走,皱眉道:“你来杀我,不就是因为我去了唐门,对玉若嫣不利么?你和她非亲非故,豁命做这个,图什么?” “我是奉命行事。”雍素锦娇笑一声,挑眉道,“小公子你不问江湖事,不知道我血钗已经卖给如意楼为奴了么?如意楼的少楼主看上了江湖四绝色榜上有名的大美人,我一个跑腿儿的,还能不赴汤蹈火么?” “你这谎撒得可不如你的人漂亮。”武烈摇了摇头,“你和玉若嫣,一定是亲戚。” “何以见得?” “你杀气满溢对我出手的时候,眉眼之间和玉若嫣发狠时几乎一模一样……这话整个王府能说的人都不多。”武烈颇为得意道,“因为这么些年,以触怒玉若嫣为乐的,也就我一个。” “人有相似,我只当你是夸我好看。”雍素锦冷笑一声,“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 “玉若嫣的腰后有蝴蝶。”武烈拨拉出泥团,一剑鞘敲开,懒得处理羽毛,直接撕去外皮,啃了一口鸟肉,“府里知道的人不多,我算一个。那本来是个不知道哪里的变态给家奴烙的印子,我爹见捡来的女娃醒来后失忆,不愿意触及她伤心事,就改了名字叫玉若嫣,带回家里后,还请人将她的那块烙印刺成了一只好看的蝴蝶。” 他咧开嘴,笑出了牙,“我还听说,玉若嫣刚救起来昏迷不醒那阵子,满口喊得都是妹妹。嘶,你说她会不会有个妹妹,没逃出来,好久之后才脱身,最后仗着不逊色姐姐的天赋,成了个有名的女煞星啊?” “满嘴胡话,与我何干。”雍素锦放下狐狸肉,在树皮上擦了擦掌心的油。 武烈叼着烤鸟往后一窜,远远躲开,拔剑横胸,才换拿鞘的手抓住烤鸟,腾出嘴巴,道:“别这就急着灭口啊,你动手,就说明你心虚!心虚就说明我猜对了。” 雍素锦看他堂堂一个王府公子,竟露出几分耍赖撒泼的样子,一时间啼笑皆非,后退两步,道:“我有何可心虚的,你在这里吃你的,我要走了。你既然不为杀我,就不要再追。你功夫是比我好些,可也好不出太多,深山老林你不会比我更熟,再来,小心你的狗命。” “我就想看看你后腰上有没有一样的印子。”武烈将拔出的长剑缓缓平指,微笑道,“你给我看一眼,不管有没有,之后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再追。这种鬼地方,我可是再也不想来了。” 雍素锦呵呵一笑,抬脚踩在旁边树上,抽下头上另一根黑铁发簪,一身杀气汹涌四溢,脸上却是眼波荡漾,娇滴滴道:“哟,还说你没了兴致,结果却要看人家的腰。那好,你来啊。” “傻怕楞,愣怕横,横怕不要命。”武烈摇摇头,退入树后,“你头一夜偷袭我的时候,都没此刻这般杀气重。我不必再看了。我已知道答案。” “那你就得死!”雍素锦一声娇喝,手中断钗一扬打出,脚下踢起,红热炭火如锻铁一般四处飞溅,劈面兜向武烈。 武烈知道厉害,暗叫一声不好,丢开烤鸟向后急退,长剑一圈,内力化作剑气,荡开直射喉头的断钗,同时后纵而出,避过还在燃烧的炭火。 此间林地阴湿,腐叶烂泥蓄着不少潮气,倒是不必担心引发山火。 而且,武烈心里清清楚楚,对面那个杀意毕现的女人,远比山火可怕得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雍姑娘,少陪了。”武烈朗声笑道,十三个字的功夫,掌中宝剑倒接了雍素锦一十七招。 幸好山幽林密,铁心逃跑,腾挪身法又足够灵巧的话,武功即便略逊一筹也不至于难以脱身。 更何况本来更强的就是武烈。 雍素锦胸中怒火正盛,眼见武烈东躲西藏,自己虽然跟不丢,却也拿不住他,越追越是心急如焚,到最后猛然一怔,担心上当,顿足不前,再想出手,武烈已经去得远了。 她牙关越咬越紧,越咬越紧,终于发泄般大吼出来:“我没姐姐!谁说我有姐姐的!我没有——!” 随着这声怒吼,雍素锦手臂狂舞,掌中那柄如意楼特地为她打造的黑铁簪将身旁一颗老树划得皮开汁溅。 这无用的发泄足足持续了一刻,雍素锦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跟着,她向后倒下,躺在了柔软的腐泥之中,缓缓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仿佛已经睡着的她,却轻轻唱起了歌。 那似乎是一首童谣,没什么调,也谈不上好听。 “姐姐的头上戴着花,妹妹的小手往上抓,姐姐姐姐给我吧,妹妹也想变美呀。姐姐摘了头上的花,妹妹变成了俏娃娃,山边的花呀千万朵,姐姐妹妹戴不下……” “公子,此曲如何?”唐远书满脸堆笑,端坐下首,脸上神情浑不似平时主持唐门事务的模样。 南宫星坐在距离厅门最近的地方,望着那两个身穿轻纱怀抱琵琶等待打赏的歌妓,暗暗叹了口气。 镇南王府的公子们,终究还是早早到了。 三位公子,恰好分别进驻三座山头。 此刻在唐门门主身边坐着的,那满面倦容身体病弱的俊秀青年,便是镇南王次子,武平。 他虽名叫武平,表字荡寇,却没承袭了父亲的勇武强壮,与家中四弟一样,最出名的,就是走到哪儿都需要谨慎伺候着的病弱之体。 同一天内赶到唐门,老三武达不过轻骑随从两位,行李包袱一个,而武平与家中四弟武瑾,则各带了足足十余名护卫,二十多个仆役奴婢,一路赶来,倒有七八个随行丫头生生累出了病。 头一晚接风宴后,武平便接管了唐门驻扎的所有官差衙役,责令武达进驻东堂,帮唐远图重新挖一遍外门弟子中的疑点,请武瑾暂居西堂,监督唐远明协查此案。 他自己则坐镇门主唐远书身旁,请来此时唐门中的各路外援,算是礼数周全,依照江湖规矩,客客气气给了任务安排。 六扇门的高手,统归罗傲麾下指挥,自不必提。 玉若嫣本以为无法再自由行动,不想武平仔细审阅了这些时日调查的资料证据后,并不如传闻中那样急于替大哥报仇揽功在手,反倒传下命令,让唐门上下不必着急,定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连那香坠,都暂时放出牢房,交给唐门请医问药,好好诊治。而玉若嫣,则正式得到武平明令,可在三山自由行动,戴罪立功。 只是出于那心劫仍在的考量,玉若嫣依旧带着脚镣,不得亲自携带兵器。 外援江湖高手,连同武平带来的王府精锐,一并归于玉若嫣指挥。 托名孟凡的南宫星,也在此列,还蒙玉若嫣亲点,依旧做随行副手。 这两日间,唐门按照性别分组,弟子组之间互查,查完再去清查仆役奴婢,果然如玉若嫣所料,又揪住了七名年初新进的下人,均带有七星门烙印,关入地牢交给罗傲审讯。 但有些意外的是,苏木、苏叶姐妹两个作为源头,赤身裸体从头到脚被扒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异常之处,紫萍身上也没有七星门的记号,三个最有嫌疑对玉若嫣下手的,仍只能分别关押,严密看守等着文曲或文曲的部下上钩。 那范霖儿虽然将罪责推给了贴身丫头紫苏,但唐远明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在哭天抢地的唐行济父母哀求中,唐远明亲自带人将范霖儿抓出内院,带了些简单行李,关在了玉若嫣此前住的地牢之中,与紫苏比邻而居。 唐行晁被唐远明废去武功,收押在亲族内院,妄动则死。那日与他一同被揪出的天道策反弟子俱被毒杀,拖去后山掩埋。 不过几日间,唐门上下就充满了令人紧绷的杀气。 眼前这为招待武平而摆下的简单宴席,倒成了唯一可以放松几分心弦的场合。 南宫星径自沉吟,思来想去,还是猜不出,文曲究竟还能有什么后招可用。玉若嫣在公子们的助力下犹如风卷残云,如此威压之下,只怕连天道暗桩都要老实蛰伏下来,对手还能逆流而上不成? 还是说,文曲真正的助力,其实就在王府这几位公子之中? 这猜测一冒出头,便如野草一样逆着春风疯长。 宴罢,南宫星护送玉若嫣往西山折返,到了荒僻山道,再无其他耳目的地方,他索性将心中疑虑,掏出来交给了玉若嫣。 不想,玉若嫣竟神情自若,并无几分讶异之色,脚下铁镣叮当作响,转过两道山阶,才缓缓道:“虽无实证,但这么庞大的布局下来,会得到好处的,不外乎就是几位公子。先前你对我说,天道背后一定有不同寻常江湖的势力在暗中支持,那不在皇亲贵胄中,就在六位封疆王侯内,一般文武大臣,没有这个财力权势。” 她明眸中染上一层淡淡担忧,“要是连王爷的亲生孩儿都顺利策反挑拨,天道背后有可能的主子,说不定便是其他五位之一。” 六方诸侯均是天璧朝开国元勋,战功赫赫,封领爵位世袭罔替各据一州之地同时,还是六方藩领名义上的封疆首府,除兵权外,各处文武外官均可审核节制。 先帝登基之后,曾动过留爵削兵的念头,无奈天璧朝周遭蛮夷环伺,六方诸侯又都是勇武过人忠心耿耿的猛将,府邸皆在边疆,亲守国门,几番风波之后,终归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元顺年间,新皇孱弱,辅政皇叔柱王足有八人,朝野明争暗斗,看似国泰民安一派盛世图景,在知情人眼中,却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以玉若嫣的推测,南宫星也颇为认同。 若是镇南王四位公子其一都被天道顺利挑唆,布局谋夺世子之位,那天道背后的尊主,往大了猜说是天子血脉,往小了猜,也可在北威王、北严侯、北康公、定南公、平南候……甚至是镇南王自家之中寻觅。 “你连王爷也要怀疑?”玉若嫣是镇南王亲自赐名,府内养大,恩准习武拜入公门,自然本能排斥,摇头道,“虎毒不食子,这也太荒谬了。” 不过她身经百案,倒也知道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与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样,不过是驭民尊孝的朝廷话术罢了,只一犹豫,就又道:“王爷并没那么大的野心,西南边陲阴湿潮热,王爷几年前就困于病痛,不愿再主掌封地事务,拓疆这些年实际上已经在逐步接管王府,此次巡视之后,本该……” 她眼中闪过一丝伤感,缓缓道:“本该与我成婚,袭承爵位,请老王爷退居京城,颐养天年。” 南宫星略一犹豫,道:“可那位公子背后若是并无指使呢?镇南王府的公子,就不能是天道的尊主了么?” 玉若嫣默默走出几步,道:“能。”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南宫星立刻追问道,“玉捕头,你在镇南王府长大,这四位公子,相比可以算是你的兄弟一样,以你的了解,他们是否有这种摆弄风云,布局千里的本事?” 玉若嫣沉吟片刻,缓缓道:“单靠谁也不行,除了拓疆,另外四位公子离开滇州的次数都不多,天道这样的组织,即便萧落华留下了架子,将筋脉连接,令其死而复生,也绝不是一件易事,其中需要的财力人力,恐怕不是某位公子可以调动的。” “只说可能性的话,你会如何排序?”南宫星仍是不依不饶,接着道,“只当咱们揣测一下此案的嫌疑。” 玉若嫣原地站定,闭目不语,深思良久,开口道:“此时背后主使,凭我推测,与凭我直觉判断,顺序并不相同。” “哦?” “若是推测,首先需查的,就是如今世子之位最有可能的人选,与拓疆同母嫡出的二公子武平。其次是整日顽劣不堪,却悄悄学了一身好武功,连我的追捕本事也套走了七七八八的武烈。” 这推测和南宫星心中所想大致相当,他点点头,又问:“那若是靠你直觉呢?” 直觉,便是不讲理的无依据判断。 可玉捕头的直觉,连冯破那样的老捕头都赞不绝口,其中必定有什么特异之处。 玉若嫣望着即将踏入的西堂地界,轻声道:“四公子,武瑾。”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恐惧之色,“王府内的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我都颇为熟悉了解,拓疆的几位兄弟试图让人知道的样子,和实际的样子,我大致都心中有数。唯有这位长年在外养病的四公子,我就从未捉摸到过一星半点。” 南宫星略一思忖,道:“武瑾,武州同,王爷续弦正妃的嫡子,不过……长期在外养病的话,武平也是一样吧?” “可武平并不会让我感到害怕。”玉若嫣叹了口气,“而我每次和武瑾碰面,都会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向上窜。” “如此一来……岂不是城府不够?” 她略带讥诮道:“我能感到的,你们可未必能察觉。” “好。”南宫星等的就是这句,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玉捕头,就烦请你帮帮忙,带我一起,去见见那位四公子吧。” 玉若嫣一挑眉,望着他道:“你想见他?” “三位公子大驾光临,其余两位我都已经拜会过,说不想见,怎么可能。”南宫星沉声道,“而且,就算四公子日夜兼程病体抱恙,休息的时间不短,也该有精神见见人了吧?” 玉若嫣深吸口气,道:“那就快些,用轻功过去吧。四公子晚上一向睡得很早,而且睡得很轻,稍晚些就不见外客了。” “嗯。用我帮忙么?玉捕头你今日也忙了一天吧。” 她摇摇头,依旧弯腰抓起那延长了些的脚镣,用略显滑稽的轻功姿势,纵身起落离开。 南宫星有心试试玉若嫣的轻身实力,跟在旁边提气渐渐加速,等他使出七成功力,用上狼影幻踪辅助急行之时,玉若嫣终于有了跟不上的势头,一点点落在了后面。 可她不肯出声叫南宫星慢些,而是硬提起不很擅长的内功,胀红了脸强追过来。 南宫星目的达到,便慢慢收了劲头。 哪知道玉若嫣却像是倔劲儿上来,硬是保持着这接近极限的速度,一路去到西堂所在,才扶着一棵小树弯腰急喘。 等她调匀胸中浊气,南宫星跟她并肩而行,已经不必再靠向导,熟门熟路找去了四公子所在的幽静别院。 不出所料,整座别院都被重重保卫起来,除了王府护院,公子影卫,还有唐门远字辈的年长高手住在偏房,随时待命策应。 玉若嫣过去请侍婢通报之后,还特地让南宫星将剑留在外面,并把她双臂穴道封住。 等了片刻,先前的侍婢出来行礼道:“公子已在等着了,两位请。” 南宫星瞄了一眼玉若嫣,跟在她身后,踏上门廊,走了进去。 绕过门口屏风,厅堂当中竟摆着足足三座暖炉,熏得整间屋子暖如半夏,不觉就心浮气躁起来。 这种暖意之中,一方软榻上,竟还铺了数层缎面被褥,一个面无血色,约莫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斜靠在一个白袍美妇怀中,除肩颈之外,尽数盖在一条宽大锦被之中,只露着一手,端着一个小小银杯。 这自然就是镇南王府四公子,武瑾。 玉若嫣躬身请安,南宫星也跟着报上了孟凡的名号。 武瑾轻轻抿了一口银杯中的液体,那似乎并非美酒,而是什么药汤,令他微微蹙眉,神态颇为不悦。 那美妇立刻从旁捧出一个小罐,低头啜了一口里头的东西,旁若无人将朱唇贴向武瑾,哺喂过去。 等这口东西吃下去,武瑾似乎好受了些,半垂眼帘抚胸叹了口气,柔声道:“嫂子,夜半时分,你特地找我,是哥哥的案情,有了新进展么?”
第十九章 狐狸 玉若嫣单膝跪下,拱手道:“罪女已无颜再受此称,还请四公子谨言。这位是孟凡,孟少侠,先前找出关键,令大家明白我是受了奸人邪术摆布,便全仰仗他的功劳。他已拜会过另外两位公子,只剩四公子还未谋面。我便前来引见。” 武瑾起身转为正坐,双手扶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着南宫星看了片刻,等那美妇将一件羽面狐皮的大氅为他仔细裹好,才朗声道:“镇南王府的确待门客不薄,但我身体自幼孱弱,并不过问家中的事,你若是想选个主子,做番事业,还是去找我二哥的好。” 说着,他摆手赐座,两个影卫立刻从暗处现身,将矮凳放在南宫星和玉若嫣身后。 南宫星领袍坐下,微笑道:“在下并非为毛遂自荐而来,但说是毛遂自荐,也未尝不可。” 武瑾微一挑眉,道:“哦?愿闻其详。” “实不相瞒,在下略通医理,还认识一位隐居的神医,二公子的身体虽也不佳,但据说情况比四公子的还是好些,便赶来冒昧一问,不知四公子究竟是为何落下的病根?” 那美妇秀眉一蹙,隐隐生怒。 但武瑾抬手没让她开口,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嫂……哦,玉捕头其实应该也知道一些。” 玉若嫣恭敬道:“我到王府后,确实听闻过几位公子的事,但从未特意打探过,所知甚少。” 武瑾略一颔首,缓缓道:“家母身体就不是太好,听大夫说,我从胎里就带了病根。” 南宫星若有所思,朗声道:“听闻王府高手如云,那为何不请四公子修习一些强健之法呢?玄门正宗的内功,对先天孱弱颇有奇效。” “我的确学过,至今也未敢懈怠。”武瑾微笑道,“若论内功,我甚至可以算是个内家高手。只可惜……一身内力只能帮我续命延寿,别无他用。若是没有内功相助,我在五岁之前,就已不在人世了。” 南宫星略一思忖,拱手道:“公子可否让在下号一号脉?” 武瑾淡然一笑,伸出雪白如玉的手掌,道:“请。” 身旁美妇立刻将武瑾衣袖挽起,玉指扶住,颇为戒备地盯着南宫星的身影。 屋中两位影卫,也一起过来,站到了武瑾身旁。 南宫星过来将指头搭上武瑾腕脉,运起阴阳隔心诀,仔细探索武瑾的内息情况。 稍一试探,就让他暗暗吃了一惊,这武瑾练得内力,竟没有半分阳气,这好端端颇为俊秀一个男人,竟修了一身至阴至纯的森寒内息,难怪如此季节就要用上暖炉和氅裘。 “公子为何学了如此阴寒的一身内功?”他索性直接问道,“男子修习阴性内功先天便有不足,学习九阴一阳的至阴内功之人,就已少之又少,你这真气的情形……可是达到了纯阴无阳的玄寒之境,难怪你气血虚亏,如此畏寒。” 武瑾微笑道:“可这是我唯一保命的法子,孟少侠,不论富贵贫贱,人,总是想要活下去的。” “公子莫非曾被至阳真气所伤?还是中了什么极烈之毒?” 武瑾摇头道:“不曾,只是……” 他略一犹豫,嗓音转低,缓缓道:“我在搬出家中养病之前,不论怎么诊治,身子的状况都江河日下,这些事,你们江湖人兴许不懂,玉捕头是王府长大的,她必定是懂的。就不消我多说了。” 言下之意,竟是王府中有人要取他的命。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镇南王的爵位若能承袭,便是封疆诸侯,权倾一方,若是王府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世子死前,其余四位公子又何必都是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模样呢? 世子武承虽然敦厚仁善的名声在外,可南宫星也从一些情报中得知,从武承十四岁起,镇南王那些妻妾中,就未再顺利成活过一个男婴,还连死了两个偏房庶出的弟弟。算算时间,若非武烈根骨颇佳早早就被王爷送去习武,武瑾搬出王府养病不敢再回,还真难说如今能剩下几位公子。 南宫星略一沉吟,向后退开,躬身施礼,微笑道:“在下医术不精,叫公子见笑了。将来若是公子精神不错,肯移步中南翼州,在下一定为公子介绍一位神医,给公子好好诊治。” “那倒不必。”武瑾淡然道,“生死有命,修短素定。何须如此在意。”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着武瑾神情,忽道:“那公子为何还拖着病体,急忙赶来唐门呢?” “因为我相信,玉捕头不会杀我哥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未被发现。”武瑾端坐片刻,似乎就已倦极,双足一收,便又倚在那美妇双股上,“若不急忙赶来,我怕这里会有人顶不住压力,将玉捕头冤杀交差。家父戎马一生,最恨杀良冒功之辈,我岂能令宵小如愿。” 南宫星索性直白道:“那有其他兄弟过来,不也一样?” 武瑾摇头道:“我们一起到了,便不会有人杀良冒功。可若是分开有了先后,不论谁第一个过来掌控局面,都会愿意临时充当一下宵小,将此案了解。”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公子们彼此牵制,才给了玉若嫣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否则,只要有谁能在这里一手遮天哪怕一日,玉若嫣的谋害世子之罪,便要坐实。 “这个都……莫非也包括公子您?”南宫星大着胆子,继续试探道。 不料武瑾竟真点了点头,颇为坦率道:“我们都到了,玉捕头就是我那不会杀哥哥的嫂嫂。我若能先到两日,那她就只是证明我能力的杀人凶手。其罪当诛。” 玉若嫣坐在凳子上,神情毫无变化,没有半点惊讶。 武瑾看着南宫星略显错愕的神情,微笑道:“这便是王府。你不必懂,也不会懂。正如我所说,我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角虽然噙着微笑,眼中却满是厌倦疲惫。 那美妇眼波荡漾,柔情万种,春葱般的纤长指尖抚过他的面颊,弓腰将螓首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角,轻声道:“公子,该休息了。时候可着实不早。” 她嗓音婉转娇柔,甜糯温腻,悦耳到令人心神松弛,南宫星远远听着,都觉得心底涌出一股倦懒舒适,真是个人间尤物。 能找出这么个美娇娘常伴儿子身旁,可见镇南王对四公子,应该还是十分重视的吧。 到门外问了问,玉若嫣点头道:“四公子的母亲是王爷扶正的如夫人,先王妃的堂妹,本就极受宠,待遇自然与庶出兄弟不同,甚至比境况相当的二公子还要好些。” 二公子武平和世子武承一母同胞,所以的确和四公子境况近似,都是身体不好的嫡子。 无奈亡妻难敌继室,母凭子贵之外本也有子凭母贵的说法,加上这位王妃生产武瑾时又亏了身子,更惹王爷怜爱,爱屋及乌,能像四公子这样常年于山清水秀四季如春之地养病不归的,全王府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送别玉若嫣,南宫星估摸一下时辰,匆匆赶往约定地点,去与母亲碰面。 这次唐月依稍微来迟了些,她知道南宫星最近三山奔波,颇为辛苦,便将约定碰面的时间改为每三日一见,还在此处,还在此时。 她带来的消息依旧不算好。 唐青不知是心病所致还是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唐月依索性趁机将她送往翼州,附带书信一封,准备转交南宫星父亲南宫熙的另一位侧室,昔年名满天下的神医——赎魂玉手华沐贞救治,看看到底有没有法子能彻底治愈她的心神之伤。 薛怜经西三堂接应之后,击退了峨嵋追兵,但准备赶来帮忙的路上又遭伏击,旧伤未愈又中奇毒,虽然可以靠真气压制,但一时间也不能再身陷险境。外三堂本打算安排她也去同找华沐贞就医,但她与华沐贞似乎有什么芥蒂,不肯前往,辞去了凶煞堂职务,乘舟北上,说是要往丰州去找一个熟人给自己诊治。楼里原本派了人想要帮忙护送,结果被薛怜一刀劈断船舵,从此失了她的消息。 另外,还有风绝尘一条警示,说她得到消息,她当年在父亲破冥道人门下的师弟任绝俗,已经确定投身天道,此人自从挚爱凤绝颜被九王爷娶为王妃后便下落不明,时隔近二十年重新现身,光是那套幽冥爪就万万不可小觑。任绝俗气恼当初风绝尘不为他说话留住小师妹,加上性情乖戾想法极端,很令风绝尘担忧,他会将余怒迁在南宫星身上。因此特地传来了任绝俗的形貌特点,提醒他务必小心,真要是狭路相逢生死斗,切勿手下留情。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南宫星那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担心他在唐门办事有危险,悄悄给娘家执掌门户的大嫂写了信。凝珠那边倒也痛快,二话不说,便把四大剑奴派来,让他们听南宫星号令行事,如今已在路上。 那四个木头脑袋联手出击,当真是威力惊人,只无奈一个个都跟傀儡一样,惟命是从令行禁止,遇到需要打架的场合,的确是四个好帮手,遇到他现在这样苦苦查案的情景,不过是多了四个方便好用的保镖而已。 但聊胜于无,爱妻白若兰一番美意,他自然感激收下。 想到妻子,与母亲分别后,南宫星回去路上,不免有些心生寂寥。 他此行为了三个女人,如今唐青已经救走,唐昕被唐炫保住,暂且在隐秘处疗伤,玉若嫣嫌疑已经洗脱了一半,照说是没了性命之忧。他的目的明明都已经达到,可心中却十分苦闷,只觉得在这诺大唐门中碰了一圈钉子,或软或硬,四下迷雾重重,按理说,文曲已经没有什么可兴风作浪的机会,他却没有一刻可以心安。 不愿回客居厢房孤枕难眠,若找唐家要个美婢暖床,要被唐远明冷嘲热讽一番不说,还没来由坏了孟凡正主的名声,颇不情愿。 心烦意乱,他索性找去地牢,打算再会会那位俏寡妇。 玉若嫣已经不在地牢住着,看守自然不如之前那么严密,南宫星凭唐远明令牌即可入内。 范霖儿就被关在玉若嫣先前的宽敞石屋。 之前南宫星也来看过她两次,她从被关押之后,就一直不爱言语,问什么都只说自己冤枉,不问就只是摆着一副委屈样子坐在那儿,偶尔红着眼眶抽噎两声,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 她身上被玉若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真真是连个屁都没办法夹着带进地牢,南宫星不太担心中什么暗算,进来坐下,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索性托腮盯着她,不言不语。 西堂这边他早已走得熟了,年轻女子也见了大半,除了玉若嫣这个鹤立鸡群还难以一亲芳泽的,下面就要数范霖儿生得柔美可人,唐醉晚虽年纪更轻气质修养都要更好,但综合下来仍是逊色一筹。 百无聊赖之下,行功就算睡觉的他不如在这里慢慢养眼,也算是秀色可餐。 转眼一刻过去,一直看似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的范霖儿忍不住抬起头,望着南宫星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你。” “还没看够?” “左右没其他事要做,不如看你。”他打个呵欠,笑道,“你要休息,就请自便。” 呵欠这事儿最是容易感染,范霖儿还没开口,就也跟着打了个呵欠,连眼泪都打了出来,急忙抬手一擦,秀眉半蹙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看着我要怎么睡?难不成你要图谋不轨么?” 南宫星抬手用拇指点了点牢门,“我早防着你呢,门外就站着看守。” 范霖儿话头一滞,气鼓鼓坐了回去,深吸慢呼平复了会儿,又坐在那儿不吭声了。 南宫星的确不知道能问什么,这女人抵赖的功夫当真了得,嘴比鸭子都硬,罗傲来过两次,不能动刑也只有无功而返,玉若嫣索性不问,就只把她关着。 他没想通,范霖儿这个棋子,到底布下是为了做什么。 真就只是为了策反唐行济,之后做个鱼饵钓南宫星上钩吗?这女人并无武功,也非易容,娘家亲戚查过没有异常,到底是怎么收买到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呢? 心里沉思,南宫星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范霖儿看,四肢放松下来,阴阳隔心诀倒已经运行了一个周天。 不久,范霖儿就又有些心烦意乱,蹬掉绣鞋,皱着眉板着脸一翻身躺倒在床上,愤愤侧身看向里面,拉起被子就要睡。 南宫星不动,不语,仍只是看着。 约莫一炷香功夫,范霖儿回头瞄了一眼,噌一下坐了起来,“孟公子,这孤男寡女的,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么?” 南宫星淡淡道:“牢里审讯女犯,也没听说还要避嫌的。范夫人,你还是搞清自己的身份为好。” “那你到是审啊!” “你总归是一句话,我不知道。审什么?”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如多看你一阵子,看到你睡着,听听你会不会说些梦话。唐行济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想来是不舍得你这娇妻的吧,他回来看过你么?” 范霖儿冷冷道:“你少拿这些吓唬我,我好歹也是嫁进了唐门的女人,没那么胆小。你要是能让行济回来看我一眼,我反倒感激你。” “行济兄,你若在天有灵,尊夫人如此怀念,地牢不见阳光,没有阳气,阴森死地正适合你俩重逢,你不如就来安慰一下她的一片痴情吧。”南宫星信口胡诌,手上对着空中做了个举杯动作。 范霖儿心浮气躁,不觉就往上瞄了一眼,跟着自查失态,倒头又将被子裹好躺下。 南宫星故意叫魂般道:“行济兄啊行济兄,你尚未出煞,七七烧祭,便不见了爱妻身影,心里多苦,小弟能想到一二,你若回来,不妨到此与夫人一会,也好让她今后为你守节,多个心头念想。” 范霖儿往床里挪了挪,干脆抬手堵住了耳朵。 南宫星心道,唐行济未必就是心甘情愿自尽。范霖儿手边乱心灯唾手可得,对丈夫下药也是易如反掌,此前唐门并未有人防着文曲这样的奇门高手,想要操控唐行济这样没有实权的年轻弟子,难度极低。 他在心里推演一番,若是当初范霖儿的圈套他忍不住主动跳进去了,会有什么结果。 一个寡妇能控诉的,无非就是涉及贞洁的风流事。 先不说南宫星当时心里惦记的事多,十有八九把持得住。就算把持不住,范霖儿能怎样? 大哭大闹,寻死上吊,逼着南宫星下山? 说到底,让唐行济连一条命都豁了出去,除杀人灭口让南宫星失去最明显目标之外,难道就为了这么个虚头八脑的后招么? 他就算真被逼下了山,难道就不会子承父业悄悄潜回来么? 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浮上南宫星心头,难道……唐行济所在天道的那条线,并不知道文曲要做的事? 唐家子弟投入天道,所图谋的,无非是唐门的百年基业,为了排除对手,执掌龙头。 而文曲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把唐门置于风口浪尖,算是个不死也要脱层皮的劫难。 唐行济真会愿意吗? 先前一直把天道这一支人马与文曲混为一谈,南宫星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这层,许多诡异之处,便豁然开朗。 比如唐行济之死,他一直以为其中有什么深谋远虑,危险陷阱。却一直没去想,也许对文曲这条线上的人来说,唐行济不过是个利用一下的工具,用过了,目的达到,为了省掉麻烦,自然就可以随手扔掉。 若将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确分成两拨,文曲主导其一,唐门内鬼是其一,彼此其实互不通气,并未协同,事情的发展,便终于少了几分诡异。 想夺唐门大权的,与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这个猜测,该如何验证呢? 验证之后,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他一时还想不出个头绪,心道明日见了玉若嫣,便问问她的意思。 这一番思忖费时久了,范霖儿又忍不住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要再不走,我可要脱衣服了!” 南宫星悠然道:“你脱,我便看,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范霖儿柳眉半竖,抬手一抹,就拉开了中衣系带,对襟开敞,亮出一片湖绿缎面肚兜,裹着鼓囊囊的奶。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进来一起饱饱眼福,这寡妇做贼心虚,非要脱衣服。” 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看守弟子岩石一样冷硬的脸,“你老实点,莫要用什么下作手段,否则即刻报于掌事。” 范霖儿气得红唇颤动,愤愤又将衣衫系好,发泄般大叫一声,倒头蒙上了被子。 睡梦中,是一个人一天里最放松,最没有戒备的时候。 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会陷入沉眠。 但范霖儿身娇体柔,被玉若嫣剥光那次,南宫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肉没有半分刻苦修炼过的痕迹,在床上是绵软无骨的温柔乡,下了床,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妇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梦不断?还是稳如泰山? 他静静等着,颇为期待。 范霖儿在里面闷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宫星身前,低声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说过,我就是看看你睡觉的样子,看看唐行济半夜会不会过来找你。” 范霖儿挤出一个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让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横竖明早你还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补眠。反正我出不去,被关在这儿暗无天日,何时睡不是睡。” 南宫星淡淡道:“随你高兴。我的确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时能把文曲抓出来。” “你这辈子也休想。”范霖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阴森,轻轻道,“没人能抓住文曲,你们谁都别想。南宫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你们如意楼,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南宫星抬眼望着她,笑道:“狐狸尾巴,终于舍得露出来晃一晃了么?我就知道,七星门死士都带着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边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门主们身上都没有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文曲?”范霖儿咯咯笑道,但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就是只让南宫星听见,不叫门外弟子做人证,“说不定,你杀了我,事情就结束了。杀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龙无首,一败涂地了。来啊,动手啊。”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软丰满的酥胸上,“怎么,你不是个有名的小色鬼么,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为何又不舍得杀我?” “因为还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南宫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点武功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说不定就只是个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怜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衬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当中薄草覆盖的一线销魂洞天,“可怜人?我倒觉得,你才是可怜人,明明学了一身好武功,却瞧不起学武的,你说你,明明觉得那是屎,怎么还饱饱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泪花都闪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我不如意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身无武功,却被你深夜欺凌,我是不是能领一朵银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宫星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会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会武功,我若是见了她,一样会杀。” 范霖儿把脸往南宫星面前一横,亮出细长脖子,轻声道:“我就是文曲,你快杀了我吧。” “你如何证明?”南宫星沉声道,“再说,你若真是文曲,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 “呵呵,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范霖儿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先前中衣原来并未穿好,领口半敞,肚兜也包得并不很紧,浑圆双乳之间那道沟壑,都亮在了南宫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不错。”南宫星点点头,双眼老实不客气往她胸口一钻,先让视线在乳肉之间的缝里钻了个来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范霖儿吃吃笑着,一扭纤腰,坐在石桌上,高高翘起一腿,踩着桌边,单手钩住,“我只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抓住谁,也休想问出全貌来。你觉得我们几个落网了,你们就可以安心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那两瓣不点而朱的红唇已几乎是在呢喃,“告诉你,我们这一批,就是负责杀武承而已,之后要做什么,怎么自保,我一点都不知道。呵呵呵,说了你也不信吧,行济要死的事儿,我就从没听人说过。你一定觉得是我害死他的,对吧?” 南宫星淡淡道:“你再怎么装神弄鬼,信口开河,唐行济的命,绝对是因为你而丢掉的。” “对。”她轻声回答,“但我,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南宫星照旧还是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这话,恐怕三岁娃娃也不会信。” “无妨,”范霖儿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那你们还指望从我这儿问出什么?我说太阳从东面出来,你怕是也要等公鸡打鸣后上屋顶看看吧?” 南宫星缓缓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胡话。我只想知道你做过什么,武承之死,你都帮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范霖儿咯咯笑道:“我一剑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妆的,我是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独步江湖,无人能敌啊。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脸,看看我血肉模糊的真面目?” 南宫星也不着恼,他相信,一个人哪怕是在说假话,她说得越多,透露的东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报就越多。 就算范霖儿是在这儿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强撑不睡,他依旧不介意奉陪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头已经查过。我相信她不会看走眼。”南宫星听到外面看守在交班,便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看,你还是说点别的。最好再把衣服穿戴整齐,如此不成体统,实在有辱唐家门风。” 范霖儿哼了一声,笑道:“门风?大户人家门风是做给外头看的,瞧着光鲜亮丽,里头龌龊腌臜。唐门号称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学武的就不必说了,外门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里哪个月不得扔个把死胎出去?俊秀点的外门男弟子的屎眼儿可有几个保住了的?不学武的院子里没人管束,一样乱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闺女为了不出事能收敛些,我嫁进这里半年,几家院子跑着张罗亲近,结果可叫我开了眼啊。” 这时,石门再次打开一线,一个年纪颇长的唐门弟子探头进来,冷冷道:“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罗捕头那儿。” 范霖儿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怯生生道:“是,这位叔叔,妾身知道了。还不是这孟公子深夜迟迟不走,妾身心烦意乱休息不得,才无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并不理会,冷着脸回去关好了门。 范霖儿咬了咬牙,低声道:“南宫星,你一个叛徒之子,到底给唐家的人下了什么咒?让他们这么依仗你?” 南宫星也跟着轻声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唐门要对付你们天道,借如意楼的刀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范霖儿蹬掉鞋子,伸出一条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脚在他胸前一点,腻声道:“南宫星,你们如意楼,老是看江湖人不顺眼,这次的天道,其实也看很多江湖门派不顺眼,你说,大家为何不考虑一下,联手把这些整日好勇斗狠的武夫们,彻底清理干净呢?” 南宫星不为所动,笑道:“你连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大事,反倒能做主了?” 范霖儿咯咯笑道:“对啊,因为我是文曲啊,回头我换上男装,就去中京考状元啦。” 南宫星不愿再由着她天马行空,朗声道:“我实在不懂,你双眼已经满是血丝,明明疲惫不堪,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济与你做了半年夫妻,他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睡梦中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范霖儿板起脸道:“笑话,我难道还能知道自己睡着后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不愿意让你一个大男人看我睡觉。” 南宫星低头看了看她还没收回去的赤裸脚掌,笑道:“可你却摆出了一幅随时愿意跟我睡觉的样子。” 她悠然道:“那当然不同,跟你睡觉,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兴叫你看见。丢人。” “你越这么说,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宫星笑道,“你用什么法子,也休想赶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么,明晚就让玉捕头来盯着,多叫几个女弟子白天睡觉,晚上轮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个透彻不可。” 范霖儿一扭身跳下桌子,连鞋也懒得再蹬,光着两只白脚丫啪嗒啪嗒走回石床边,转眼间把自己衣服脱个精光,赤条条站在那儿转过头,“你看,叫你看,你随便看吧。最好今后夜夜不睡,就来盯着老娘做梦是不是骂你。” 说罢她往床上一躺,拉过一个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双腿一伸,上乳下户全在外露着,一闭眼大声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寻开心,也随你高兴,反正我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无能说不上话,受你欺凌也是活该。” 石门又开,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见范霖儿如此模样,吓了一跳,忙进来道:“孟兄弟,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宫星笑道,“她露的还不在乎,你我这看的,难不成还怕长针眼么?来,坐下,与我一道欣赏就是。唐行济还活着的时候,怕是也未必有过这么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缓缓坐下,倒不客气,真瞪着眼睛在范霖儿身上用视线舔了起来。 范霖儿低头一望,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抱住被头坐起,一张脸气得通红,“南……姓孟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么!” 看来她怒气冲冲之下,到还记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错称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里藏东西害人的女子,那么容易被逼死么?”南宫星淡淡道,“更何况,衣裙鞋袜,皆是你自己脱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盖,我自始至终,连这桌子都不曾离开,谁逼你了?” 范霖儿脸色渐渐发青,一头乱发披散,神情狰狞倒像是成了个女鬼。 南宫星虽不知这女人睡后到底有什么不肯让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讳,就必定有什么异常。 而且,她并无武功,按说睡着之后就算被人进来看到也不知道,没道理会对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这儿,看看范霖儿睡着后到底会露出什么破绽。 不料有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过来,打开石门道:“孟少侠,掌事请你回客居之所一趟,说是有外客来找,你若不去,恐怕会闹起来。” 南宫星望一眼范霖儿,见她眼中顿时便露出几分得意,不禁摇了摇头,起身道:“那就有劳你们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后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们彼此监督,不要理她说什么,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计。将石门钥匙给我,我在外锁上。” “是。” 将石门锁好,南宫星匆匆回去,一边走,一边将范霖儿今晚的胡言乱语细细梳理,决心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同时也有几分疑惑,这个时辰,还能有谁来这儿找他,并能劳动唐远明特地差人来叫? 等到了厢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碧绿衫裙。 “碧春,你怎么又上山了?素锦呢?这位是谁?”南宫星匆匆过去,一边询问,一边就打量着崔碧春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年轻姑娘。 那身量娇小楚楚可怜的少女抢着一拱手,嗓音绵软,娇怯怯道:“少楼主,我姓霍,叫霍瑶瑶,蒙两位姐姐救命,甘愿投进楼里,碧春姐姐说我的本事多少能派上点用场,专程把我送过来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锦叫霍瑶瑶帮她传话后就不见了。她先前被武烈追着,后来武烈在别处现身,她还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瑶瑶身上的本事对你应该有用,就先日夜兼程将她送来了。” 南宫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神情颇为局促的霍瑶瑶,“八尾狐狸……好,先进房里说话吧。我得细细问问你的本事,再决定怎么用。” 厢房灯烛燃起,远处地牢石屋之中,灯火却渐渐暗了下去。 范霖儿依旧没睡。 她瞪着眼睛,看着已经烧尽的两根蜡烛,和桌上最后一盏如豆油灯。 屋里不够亮的时候,女人往往会比平时还要诱人几分。 后来那个年轻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灯油,稍稍续了一些。 替换的蜡烛都在门外,烛台无论如何也点不亮了。 “你们是唐行博的属下吧?”范霖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问道。 那一长一幼两个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从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将死之人,没命出去了,看你们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阵子没和女人亲近了吧?”范霖儿一边轻声说道,一边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来,“你们若不嫌弃我这些日子不曾洗过,不如,就来用我快活快活?” 年轻弟子喉头滚动,想把脸扭开,脖子却不肯使力。 年长弟子一抬手,横臂挡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当,她是文曲的内应,谁知道还有什么鬼蜮伎俩。” 范霖儿格格娇笑起来,往床边一坐,抬起一条粉莹莹的裸腿,玉掌合抱,一寸寸向着足尖抚摸过去,眼波妩媚,酥声道:“你们要不放心,一个看着,另一个过来,轮流上阵不就好咯?” “淫妇!”那年长弟子怒喝一声,拍案而起。 可旁边那年轻弟子,却已挪不开眼,他连吞了几口唾沫,还是忍不住道:“叔,要不……你在这儿守着,我……我过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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