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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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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深山仙林

  小木屋周围的环境很是安宁,一张竹制的床,被褥和枕头摆放得相当整齐,小床完全没有那种老人奇怪的味道。屋子中间摆着一只小小的香炉,也不知道那炉里烧的是什么香,只感觉清新芬芳而又沁人心脾,静幽淡雅十分宜人。香味很清,又特别的淡,可就是让人感觉很舒服,而且相当提神。如果想强行捕捉,又闻不出这是什么味道,唯有那心静宁和的一瞬间才能体会到那种说不出的舒适。
  木屋里的东西很简单,除了简单的起居用品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小小的八仙桌,桌边的小炉里炭火正静静燃烧着,一口简单而不简约的紫砂壶摆放其上,水慢慢烧开的时候,慢慢升起的水蒸气似乎都带着难言的香味。
  “唉,原来阳成师兄已经过世了。”
  被唤做宛白的刘奶奶此时还是擦着老泪,听闻此噩耗时久久才回过神来。黯然神伤,依旧忍不住流着老泪。
  “刘奶奶,原来您和我爷爷是同门师友啊。”
  高怜心乖巧坐在一旁,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忍不住好奇的说:“我没听我爷爷说过他求医问艺之事,倒没想到他说的这位故人原来就是师门中人。”
  “宛白小姐与老太爷是青梅竹马……”
  旁边的张妈妈也是潸然泪下,本想哽咽着说话,但似乎又想起些什么,随即欲言又止。
  “唉,年岁已久,人事已非啊!”
  刘奶奶依旧低声啜泣着,似乎是感慨岁月的无情,又似乎是痛哭故人的逝去。
  两位老人似乎有什么隐情不想说一样,都低声哭泣着,这可把高怜心吓坏了。
  原本是遵循爷爷的遗愿探访故人,现在让这群老人家哭个死去活来那还得了?她赶紧一边安慰着,一边想办法逗她们。
  刘奶奶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追问着高怜心爷爷的事,但高怜心忍不住潸然泪下,低声哽咽着将一门被萧九所害的事情说出,刘奶奶哭得悲痛欲绝,甚至好几次差点昏厥过去。
  三个女人顿时抱着哭成一团,诉说着点点滴滴的心酸和无奈。
  房门被轻轻关上了,杨存小心翼翼看着她们抱头痛哭的样子,无奈的苦笑说:“这女人,真是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所以我早就出来了。”
  龙池人早就在院子里了,只是这时他站在那棵大槐树下满脸困惑,不知道动着鼻子嗅些什么。
  “你这小子倒是挺聪明的。”
  杨存走了过去,一看他和狗一样老是抽着鼻子嗅东西,顿时笑骂着说:“你搞什么啊,好好的人不做,干嘛摆出一副狗样?”
  “你懂什么?”
  龙池狠狠瞪了一眼,猛然将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放到槐树底下,那披风看似轻柔,实际上却沉重不已。披风一着地,里边的蛇群立刻躁动不安的蠕动着,可奇怪的是蛇群竟然连头都不敢露,害怕得一直缩在披风里头不敢出来。
  “怎么回事?”
  杨存顿时疑惑不已,往常他把这件披风往地上一放,或者是身体一抖,这些蛇群马上就鱼贯而出,甚是吓人。如今蛇群居然全藏在小小的披风里不肯出来,这种现象绝对不正常。
  “这里的各种味道太强烈了。”
  龙池皱起眉头大惑不解的说:“除了一些普通药材的味道之外,还有一些毒物的味道,甚至有很多味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那种感觉懂医的人一闻就知道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杨存四周一看,很正常的宅院啊?
  “它们不敢出来,这样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龙池看着已经不太听话的蛇群,顿时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摇摇头说:“我们到处看看吧,这里肯定有蹊跷。”
  “嗯。”
  杨存知道好奇八成是自己以后的死因,不过依旧无法克制,跟着他到处查看起来。
  小院子的前方很普通,除了几棵大树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就在绕到屋后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豁然开朗。只见那影影幢幢的大树后,竟然是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小小的池子里,泉水安静得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池内几条小鱼正悠闲的游来游去,似乎已经习惯这小小天地带给它们的安然。
  这个池子的周边长满各式各样的植物,或花或草,或有叶无花,奇奇怪怪千形百色,杂乱中又显得相当独特,即使是见惯了大户人家的庭院,但杨存却可以打包票,这里有很多植物他都没见过,甚至在御花园里都很少看过这么奇怪的植物聚集在一起。
  “果然,这后头都是药材,”
  龙池眼睛顿时为之一亮,马上走进植物丛中仔细查看着。
  “全是药材吗?”
  杨存对这方面完全是白痴,只看了一眼就无奈的摇着头。
  对自己来说,有时候连牡丹和野花都分不清楚,又哪能辨认这些复杂的鲜活药材?
  唯一对植物的认识恐怕只有菊花了,当然,干久的话学名就叫葵花。
  “嗯。”
  龙池敷衍的回答一下,马上又全神贯注在花丛里寻找起来。
  这小屋的后院也真是奇怪,地方不算太大,大概就三、四亩的面积,不过却密密麻麻种满东西,更绝的是,屋后没多远就是高高的悬崖,一眼看下去只能看见最底下如同头发一样细的河水流淌,而那小河感觉又特别凶险,河水不停拍打岸边的石头,哗哗之声在谷间久久回荡,身处这么高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再听着这声音,就不难想象那条河水是何等的湍急。
  人烟罕至的高山,又是江南之地潮湿多雨的季节,所以隐隐可见悬崖边一片淡淡的雾气,而悬崖的对面又是一座朦胧而又美丽的大山,虽然看不太清楚具体的轮廓,但粗略的一眼也能看到对面大山的郁郁葱葱,甚至隐约可见似乎有生物活动一样,想来应该是山上的野猴吧。
  “不对啊!”
  龙池在后院查看一大圈,猛然皱起眉头。
  “又哪里不对了?”
  杨存正沉浸在这诗情画意的场景里,眼看这家伙实在扫兴,马上没好气的问了一下这家伙是不是有点神经质过头?这多好的山水啊,干嘛搞得气氛那么紧张!
  “这里全是普通的药材!”
  龙池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些药材,满脸疑惑的说:“田七、枸杞、三七、沙参、玉竹,都是一些最普通不过的药材,但这里飘着的味道里头分明很多我没闻过!绝对不是这些,而且很多都很刺鼻,明显是毒物才有的味道。”
  “得了,我可没精神跟你疯!”
  杨存摆了摆手,说:“这里是高山密林,植物的味道多了也不奇怪吧,再说你这鼻子怎么回事?想和狗抢饭碗啊,有必要这么灵吗?”
  “不对,就是不对!”
  龙池说话的时候,目光也不由得看向悬崖对面那座看起来气势磅礴又美丽动人的大山。
  两山之间薄雾环绕,似乎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涯一般,巨大的悬崖是一道看得见摸不着的距离。轻雾在空中依旧幽雅飘散着,屋前屋后的景象别有洞天。
  屋前是一派小桥流水人家的安宁,而屋后却是一种飘渺灵动的山水之美,仿佛仙境一般,叫人感觉陶醉,又震撼于深山里的美丽。
  “啊……”
  就在两人微微醉神的时候,突然同时惊讶的喊了一声。
  只见那满是隐隐浓雾的山谷,两面悬崖之间突然像出现古朴而又悠长的吊桥,桥上似乎还有几只猴子正顽皮的奔跑,只是眼睛能捕捉到的一瞬间,十分真实的透过瞳孔让你能清晰看见眼前的一切,可就在微微一惊之时,又仿佛像南柯一梦一样,竟然在瞬间就消失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真实,绝对的真实。如果说那座桥的出现只是幻觉,那未免也太具体了吧,甚至可以看见绑着吊桥的是缠满了鲜花和绿芽的藤条,那一只只的小猴子也活灵活现。只一瞬间,却又仿佛像是海市蜃楼一样,但它却真实出现在眼前。
  “我……我没看错吧!”
  龙池一脸惊讶,立刻跑到悬崖边四处观望着。
  “应该……没有吧!”
  杨存也跟着跑上去,可这时一看,却只有那深不见底的山谷、让人不敢直视的高度和那隐隐的雾气。哪有刚才那条昙花一现的吊桥?
  两山之间空荡荡的根本没什么桥,甚至连一条相连的藤枝都没有。
  “你看见了?”
  龙池一脸不可思议。
  “你也看见了?”
  杨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能的反问一句。
  他们从彼此的眼里都能看出对方的震惊和不可思议。隐隐互问几句,都确定刚才确实看见一道古朴的吊桥,两人的眼力都十分惊人,甚至都清晰看到桥上确实有三只猴子在玩耍,连位置在哪儿都可以说得不差分毫。
  怎么回事?古朴的吊桥?难道真的是海市蜃楼?杨存和龙池都倍感疑惑不解,一脸震惊看着那片薄雾对面的大山,眼睛连眨也不眨看着两个悬崖之间的山谷,可看来看去,几乎看到日落黄昏却什么都看不见,让人不由得怀疑,难道刚才那一瞬间的景象竟然全都是幻觉?
  日落夕阳,太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悄下山,月亮羞涩的出现在夜空,天上的繁星点点,开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直到这时,两人依旧一语不发,就站在悬崖边紧紧盯着,但吊桥真就像海市蜃楼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公爷,龙公子……”
  这时高怜心的呼唤轻声响起,焦急而又特别温柔。
  “我确定我没看错!”
  龙池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晃了晃脑子,依旧相信着自己的视觉。
  “算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杨存使劲的拍了拍额头,不得其解的摇摇头,迈开步子往回走。
  高怜心此时站在屋前,虽然已经擦干眼泪,却也不难看出哭过的痕迹。那原本美丽得让人心醉的大眼睛此时有点红肿,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惊艳的魅力中多了一丝让人心疼的柔弱,当真是我见犹怜的绝世美人,连太监看了都会春风吹又生。
  “张妈妈和刘奶奶怎么样了?”
  杨存一看顿时心疼极了,一上前就立刻握住她的双手,苦着脸看着她那楚楚动人的模样。
  “她……她们休息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高怜心顿时俏脸一红,话都说得不太流畅了。当着龙池的面,光牵一下手对这时代的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件大胆的事,不过她却是银牙一咬,低着头,任由杨存温暖的手掌呵护着她略显凉意的手、也。
  “天已经黑了啊。”
  龙池连看都不看一眼,眼睛一直盯着他放在地上的披风。
  直到这时,那群宝贝蛇都还不敢出来,依旧害怕的蜷缩着,让他无奈的苦笑一下。
  “对了,刘奶奶说要做顿饭给我们吃,你们也应该饿了吧,”
  高怜心羞得不行,连忙转移话题,低着头,悄悄将手收了回去,难掩羞喜的朝屋内跑去。
  “喂,吃饭了!”
  杨存色色的笑了一下,眼看美人背影的婀娜多姿,调戏成功的心理快感十分剧烈,倒是一下子就忘了吊桥。
  “嗯,我肚子也饿了。”
  龙池面对蛇群有点无奈,也只能暂时任由它们害怕的蜷缩着。
  大山深处比较安静,不过随着虫叫鸟啼,倒也像一首别致的音乐,让人感觉心旷神怡。小木屋内,几盏油灯亮着,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却让小屋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温馨。一进门,只见张妈妈已经忙碌的摆着碗筷,而小屋另一道门旁有个灶台,刘奶奶苍老却又健康的身影忙碌着。
  杨存和龙池立刻坐了下来,倒不是说不体贴不勤快不想帮忙,只是这年头男人在家下厨会被人看不起,甚至有很多女人更忌讳这点。所以即使再体贴,这也绝对不是表现的时候。两人心安理得,看着两位花甲之年的老妇人和高怜心在旁边忙着。
  没多久,一桌说不上丰盛但却特别诱人的菜肴摆了上来。刘奶奶虽然哭得眼睛有点发肿,但这会儿显然也相当开心,擦了擦手上的油,一边坐下一边慈祥的笑说:“我这山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吃的东西满不错的,你们试试。尤其是你们小孩正是身子要补的时候,可要多吃点哦。”
  “奶奶,好香哦!”
  高怜心一脸陶醉的闻着香味,也不知道她们下午谈了什么,这会儿直接就叫上奶奶了,连姓都省去。
  “这孩子就是嘴甜!”
  刘奶奶开心得呵呵大笑,红光满面的说:“我老婆子这儿可好久没年轻人来了,你们可要多吃点哦,这山里虽然东西多,可也不能浪费,知道吗?”
  “是啊!”
  张妈妈也在旁边温和笑道:“难得宛白小姐那么开心,要知道她做的菜连我家老太爷都没吃过,这下可便宜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了。”
  “知道了!”
  龙池说话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开始咽着口水。
  “奶奶,麻烦您了。”
  杨存一向没什么架子,眼看老人家笑得那么开心,屋内此时的氛围又那么温馨,让人感觉倍加舒服。这一声奶奶是随着高怜心叫的,即使是无心而为,但却令两个老人家笑得更开心,而高怜心则是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嘴边却挂起一丝浅浅的羞笑。
  桌上的菜虽说是居家小菜,不过却色香味俱全,入嘴一尝,让人不由得拍手叫好,即使是酒楼厨子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手艺。表面上来看,在视觉上绝无半点奢侈,但却在味蕾上带来一种人间极品的享受,简单中却将各种味道的鲜美发挥到极致。
  第一盘是一道小河蟹,小河蟹绝对是野生的,个子很小,不过壳却很硬。满满的全是肉和膏,一口咬下去就能品尝出河里的鲜美。新鲜得要人命不说,配上野生的葱和大姜一炒,提味不说更是点缀得淋漓尽致,将这鲜美表达得无所不用其极。
  第二道是普通的炒蛋,看起来像是鸡蛋,不过却不是鸡蛋,味道感觉更是滑腻,有一种十分天然的清香。第三道则是更普通的一盘青菜,除了盐之外就连葱蒜爆香都没有,可就是这样,青菜独特的芬芳被盐一提,却又特别明显,不需要太多调味料,只那种本身的清香就已经足以满足你的味蕾。
  虽然菜很清香,不过分量倒是比较小,几筷子就夹完了。几人还没来得及从味蕾的陶醉中回过神来,龙池就已经满脸认真的问道:“刘奶奶,这个蛋……应该不是鸡蛋吧,从味道来看很像是杜鹃蛋?”
  “小家伙,你味蕾倒是挺厉害!”
  刘奶奶笑而不语,马上将空盘子拿走,转身走到屋外又端来了两盘刚炖好的菜。
  龙池这家伙吃螃蟹不用吐壳,但一看眼前的两样美食,立刻眼前一亮,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少油水很久的关系,现在感觉他一看到荤的,那模样绝对比狗看到屎强不了多少。
  刘奶奶虽然一脸笑意,但却饶富深意的看了看龙池。龙池也不多想,马上盛了一碗汤,只是一勺往嘴边轻轻一抿,顿时眼前一亮,马上又沉吟一下,轻声嘀咕说:“生地、生姜,又有人参花,还有……”
  接着是看起来应该是卤过的牛肉,似乎是挑选了上等的腱子肉,切开以后纹路清晰,肥白相间,看起来特别漂亮。而牛肉本身特有的赤色带上卤后的淡黄,结合起来又很是明媚,让人一看就有想品尝的冲动,何况又是闻着那扑鼻而来的味道,肉的香味只飘散在空气中就已经足以让人食指大动了。
  “新鲜的八角!”
  龙池夹起一块,入嘴一尝,马上就闭目凝神,良久后缓缓的说:“不只是这些,虽然没掩盖住肉的新鲜和香味,不过这煮肉的卤汁里东西却很多。砂仁、肉蔻、肉桂、丁香、花椒、大料、小茴香、木香、白芷、三奈、良姜、干姜,十三香的味道全都有,却又不喧宾夺主,反而起了点缀的作用。更绝的是,这里边居然还有芝麻和花生混合起来的香味,其间美妙之多,恐怕连御厨都不可能有这等巧夺天工的心思。”
  一番话下来,不只高怜心和张妈妈都一脸不敢置信,连原本安详笑着的刘奶奶脸上都有点诧异了,尤其是听着龙池说出许多味已经不属调味料的药材名称时,刘奶奶已经按捺不住,难掩赞叹的说:“小哥这舌头太厉害了!老身煮这牛肉可用了足足四十七样佐料,小哥竟然能——尝出,实在太令人钦佩了。”
  “前辈过奖了。”
  龙池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似的,突然站起来礼貌鞠了个躬,钦佩的说:“倒是小子无礼卖弄,前辈能将数十种药材搭配在一起,又不遮掩牛肉之香,甚至将肉香点缀得淋漓尽致。小子敢断言,即使是天上的神仙也难得有如此玲珑的心思。”
  龙池说话的时候犹豫一下,但还是微微一顿,满脸严肃的说:“前辈对于药的把握不管是搭配还是分量,能将这数十种药材融合得如此完美,温润驱寒,善补润燥,毫无冲突,如出一脉。小子斗胆一言,一食一味只是窥斑见豹,前辈对于医药之道可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天人合一之地步了。”
  “哪里哪里,您见笑了。”
  这一夸,刘奶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着手说:“就是看你们赶路累了,这几天天气比较潮,随便做了点吃的。小哥不必如此大礼,老身可承受不起啊。”
  “小子受教了。”
  龙池一脸严肃,规矩的行了一之礼后,才老实坐了下来。
  继续吃着桌上的菜,但模样却又小心翼翼,似乎每吃一口都会有新的感悟一样,神经兮兮的,让人看了就觉得不爽。
  刘奶奶似乎被恭维得也很难为情,眼看高怜心和张妈妈在一旁有些错愕,赶紧招呼着她们一起吃,一边帮高怜心夹菜,又享受着高怜心夹来的肉,似乎很喜欢高怜心似的,每次都笑得很满足,那眼里浓郁的疼爱和慈祥叫人看了想不动容都难。
  “前辈,当真是高人啊!”
  龙池再夹一块炖得细软的鸡肉入口,不由得又感叹一声。
  杨存在旁边看得真是无言了。这家伙的嘴巴真毒啊,这一口下去连有什么调味料都知道,就差没说出那头牛是公的还是母的了。有没有必要那么神啊?你要不要再算一算那只鸡有没有成年、有没有交配过,被杀的时候是不是来月经啊?
  去你的,好好的一顿饭别搞得那么严肃行不行啊!
  这时,杨存在郁闷之余,脑子一闪,也不禁邪恶的窃笑起来。心想:龙池这嘴巴就和万能侦测器一样,恐怕叫他吃屎的话,他连那人是不是便秘、是不是火气大都吃得出来,喝口尿,什么糖尿病、前列腺炎之类也无所遁形。这真是比什么仪器都还要准确,实在太威了。
  一顿饭倒是吃得比较安宁,龙池虽然不断恭维着,不过刘奶奶似乎不太好意思,一直和高怜心还有张妈妈说话,期间倒是欢声笑语不断,杨存在一旁看得都有点开心。当然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龙池这家伙突然很是严肃,坐不动口不语,严肃得叫人一看寒毛都竖起来了。
  眼看着这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了,龙池和杨存仿佛成了外人一样,除了两老一少一直说着知心话以外,这两个大男人在旁边都显得有些尴尬。本来只是拜访故友,叨扰人家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何况还享受这么丰盛的晚饭。
  按杨存的意思,也差不多该是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奶奶看穿杨存欲言又止的心思,马上拉紧高怜心的手,笑呵呵的说:“公爷,我跟这孙女和玉环还有好多话没说,要不您体谅一下,让她在这儿多陪我几天吧。玉环身子不太舒服,人老了也有手脚不听使唤的时候,我也正好帮她调理一下。”
  “这个……”
  杨存顿时为难了。毕竟这次拜访虽然已在计划当中,但却不能花太多时间,如今自己烦心事一大堆,但想想来时那条偏僻的山路,真把高怜心丢在这的话,还真是不太放心。
  “公爷,可以吗?”
  张妈妈问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毕竟身居高位,而高怜心是犯官之后,即使杨存为人再怎么温和,她也必须考虑到杨家的面子,自然得顾虑杨存是否应允。
  “国爷,难得奶奶高兴,我想陪陪她。”
  高怜心此时在旁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一副柔弱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那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杨存,一说起话来,那副小女人的娇柔叫人骨头都要软了。
  这样的情况杨存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而且这个时候赶夜路也不是好选择无奈之下,杨存只能摇摇头说:“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就在这小住几天吧。张妈妈也可以调养一下身体,今天太晚了,我和龙池就在马车上睡。”
  “谢谢您。”
  高怜心顿时舒了口大气,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毕竟这年代的女子别说什么自主权,生活到处都受限制,杨存能同意对她来说已经不只是体贴,甚至可说是一种宽容。
  张妈妈和刘奶奶在旁看着也很开心,不过屋内只有一张小床也睡不下,好在还有另一张小床,拼凑起来倒也足够。龙池这时倒还满殷勤的,刘奶奶一开口,他马上当起苦力的角色,将那些木板横条的都从床底下搬了出来,忙里忙外的一阵子,那张原本小小的木床马上就变大了,足足占据小屋的一半,估计睡四个人还绰绰有余。
  毕竟是男女有别,在这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晚饭过后可能连喝晚茶的时间都没有。刘奶奶只稍微打了个呵欠,并说了天色不早之类的话,杨存和龙池就老实的滚了出来。识趣是一回事,最大的原因还是懒得听她们继续提起往事在那儿哭哭啼啼的。
  披风里的蛇群此时依旧恐惧不安,不管龙池再怎么安抚也没用。无奈之下,龙池只能和杨存一起回到院前的马车边,尽管深山的夜里有点阴寒,不过好在车上准备的被褥倒是不少,估计睡一觉也不是大问题。
  杨存钻进马车的时候,龙池却盘腿坐在车边,背靠车轮,眼一闭,像是沉思,又像在休息。杨存不禁纳闷的问:“你小子不会是想在外头睡一夜吧。”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龙池依旧一脸肃色,即使在杀人的时候他也很少有这么凝重的时候。
  “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存倒是有些无语。这家伙看来还在纠结于那座吊桥的事,现在想想应该是雾气太大,阳光折射后所出现的海市蜃楼而已。这些科学的原理杨存也很难向他解释。
  “那个刘奶奶……”
  龙池眉头微微一皱,满是不解的说:“照理说,她一个老人独居在这种没有人烟的深山密林里,生活应该很不方便才是。可是看她的屋里摆设很简单,甚至连一些乡下人家常备的腊食都没有,院子里也没种几样菜,她怎么在这里长年累月生活?光是食盐就已经是个大问题,我们吃晚饭的时候,那么多新鲜的食材是又从哪来,院子里根本就没看见,而且屋里也没有啊。”
  “别人怎么活你操什么心啊!”
  杨存倒是眼前一黑,这家伙是化身成八卦记者了吧?竟然还观察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细节。
  “我就是觉得事有蹊跷。”
  龙池的鼻子又动了动,有些迷茫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院落木门,更疑惑的说:“在她的院子里,明明可以闻到很多奇怪的药味,可为什么一出门却连一点都闻不见了?”
  “我鼻子没你那么灵,鬼才知道啊!”
  杨存也使劲的嗔了一下,说真的,除了泥土和草的味道之外,还真没其他收获。
  龙池依旧皲着眉头深思着,杨存可没心思搭理他。既然这家伙要露宿就随他,说真的他要真挤进马车里反而更让人头疼。谁知道这家伙身上还有什么毒蛇蝎子之类?就算他不是同性恋,但和他一起睡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和同性恋睡一觉,第二天顶多是屁股痛到坐不了而已,和他睡,下一秒就可能没命。
  夜里,山里林间的湿气比较重,所以即使是夏日,杨存还是裹着一件被子才昏沉沉睡去。连续赶了两天的路已经有些疲惫,夜里的休息不足不说,脑子更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睡眠时间实在少得可怜,所以脑袋一低,杨存马上就睡得跟死猪没什么分别了。倒也不是说没心没肺不懂得警戒,只是车外有这么一个变态当守卫,恐怕睡在衙门里都没这么安全。
  奇怪,老子干嘛这么信任他?临睡的时候,杨存自己都不禁纳闷起来。
  龙池则是百思不得其解似的,在院内里里外外来回踱步,疑惑的闻着空气里截然不同的味道,又不时查看自己那些吓得蜷缩在一起的蛇群,叹息之余,也实在想不出到底蹊跷在哪里。
  夜色高挂,子时的山里薄雾更是浓郁,杨存正睡得舒服的时候,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自己,杨存出自本能的立刻坐了起来,警觉的喝问:“谁?”
  “别那么紧张!”
  龙池在车外招了招手说:“先下来帮我一点忙!”
  “干什么啊?”
  杨存不耐烦的哼着,扭了扭身体,浑身的骨骼都喀喀作响。
  尽管睡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也足足有两,三个时辰,如今整个身体都特别舒服,除了脑子还有点晕以外,整个人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你还记得路上那朵妖骨花吗?”
  龙池一边说着一边穿起他那件满是蛇群的披风,腰上别满各式各样的坛坛罐罐,后腰上更毫不避讳的倒挂好几把匕首,每把匕首的锋芒颜色都不一样,不过一看就知道肯定涂满各种毒药。
  “那朵花啊,怎么了?”
  杨存不爽的伸了个懒腰,那朵紫色的小花没什么稀奇,不过他这一问,杨存脑子里想起那一阵的恶臭和突然的警觉,确实也有蹊跷之处。
  “我要去摘了它。”
  龙池一边说着一边将两捆相当沉重的绳索交给杨存,满脸严肃的嘱咐说:“妖骨花的旁边肯定有灵物相随,这是浸泡毒液的绳子,给你防身用的。如今是子时,阴气正重,妖骨花也是开得最茂盛的时候,这时采摘的话,不管是入药还是为毒都是最上等的佳品。”
  “不会吧,大半夜的你这样折腾干什么?”
  杨存拿着手上沉甸甸的绳子,不由得疑惑的问:“这绳子又是哪来的?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家当这么齐全啊!”
  “一直绑在腿上。”
  龙池也不多言,马上就转身往来时的小山路走去。
  这小子还真吃定我好奇心强,也不问一下老子愿不愿意。杨存对妖骨花没什么好奇心,但对于那阵恶臭和所谓的灵物倒是很有兴趣。这半夜的被折腾醒了也睡不下去,索性就跟上去看一下热闹得了。
  两人沿着山路一直摸黑往回走,——路上龙池的神色都很严肃,眼看就快抵达妖骨花生长的地方时,龙池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并压低声音,疾言厉色的说:“你待会儿小心点,这妖骨花可不像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强人,虽说是我苗族早有记载的异物,不过却是在天地相斗后才重现人间,相随的灵物想必也是非同小可。”
  “有没有那么神啊?”
  杨存嘀咕一声,心想:那不过一朵小紫花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吗?还什么灵物呢,难道还能蹦出什么咸蛋超人吗?
  小心翼翼的接近,几乎是屏住呼吸一样的紧张,当走过山路转角处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杨存顿时吃了一惊,那原本普通到几乎不会有人看第二眼的妖骨花,此时竟然在月色下散发着十分诡异的紫色淡芒。
  原本不足膝高的小花竟然已经长到足足有一个人高,筷子般纤细的杆子也变得如同碗口般粗,枝条轻轻颤动着,似乎还可以看见花茎里头活动的纤维纹路就像人的血管和经脉一样,薄薄的表皮下甚至可以看见透明的液体流动着,无声之余还给人十分诡异的感觉。
  妖骨花的花朵此时已经彻底绽放,每一片花瓣都呈现妖魅无比的紫色,诱人的惊艳中却又感觉其中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拥簇的花瓣整齐合围并轻轻颤抖着,足有一米直径的巨大妖花此时仿佛像是在地狱里盛开一般妖艳,叫人一看都从骨头里感觉到说不出的寒意。
  “别出声!”
  龙池稍微动了一下鼻子,脸上顿时满是肃色,慌忙拉着杨存往后退了数十米,远远躲开了盛开的妖骨花。杨存也不敢多问,立刻就跟着他一起后退,鼻子无意间的嗅了一下,隐隐感觉有一股异味正散开来。
  妖骨花的花枝开始轻轻颤抖着,那隐隐的紫色淡芒也开始变得暴躁,这时,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了。只见妖骨花周围地面有数不清的藤蔓破土而出,藤蔓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宛如毒蛇又像流水一般的蔓延开来,疯狂的布满周围每一个角落。
  藤蔓爬过的地方,所有的花草竟然在一瞬间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它们爬上的大树立刻哗哗作响,原本粗大而又结实的树干竟开始一点一点萎缩,变得干枯而又脆弱。翠绿的树叶仿佛在一瞬间被剥夺生命一样,树叶迅速的枯黄,如雨般落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原本还很茂密的大树竟然在漫天落叶中变得死气沉沉,仿佛像是干枯数千年的阴木一般。
  “妖骨花盛放果然是无比美艳。”
  龙池小心翼翼退到藤蔓触及不到的地方,再一看此时更加妖黯璀灿的妖骨花,眼里难掩兴奋之色。
  杨存脸色凝重的看着。妖骨花盛放,夺取那么多参天大树的活力,而在盛放的紫色妖花之下竟然埋葬了百人之尸,即使妖花美艳,但总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妖骨花并非属于凡世之物,从这品性来看也绝不是什么善类。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自从所谓的天地相斗以后,为什么出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物?
  两人躲在远远的树丛边,安静看着妖骨花剥夺其他植物的生命成为自己的养分,此时巨大的花朵下已经长出了一些小小的花蕾,龙池更是脸色凝重,压低声音说:“快来了!”
  杨存心念一动,敏感的闻到之前那阵无比的恶臭。
  “妖骨花为药为毒,是天地之灵。”
  龙池指着那些犹如豆粒般大小的花蕾,压声说:“就在这子时之阴盛放时,是药性与毒性都最佳的时候。可一旦时候一过,主花以外的其他花朵一旦盛开,那妖骨花本身就会如同昙花一现,在盛放的一刻过后不仅药性毒性全无,更会马上枯萎,遇水化灰,从此消失不见。”
  “有没有这么玄呀?”
  杨存郁闷的嘀咕着,还什么遇水化灰!这哪来的化学原理,太不科学了吧!
  “别说话,待会看我眼色!”
  龙池正想说话的时候,耳朵动了一下,马上就把话全都咽了回去。
  看你妈的眼色啊,老子又不是你的手下!杨存此时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走之前什么都没交代,这会儿看你眼色我哪知道要干什么?难道你眼一眨,我就冲上去对着那朵花撒泡尿施肥助长吗?能不能更扯一点?
  妖骨花盛开,紫色的光芒中隐隐可见像花粉一样的东西在空中慢慢飘散,花粉似乎不会被风所吹散,始终轻盈的围绕着盛开的巨花旋转着,本该是美得如梦如诗般的景象,然而这时,诡异的安静中开始飘来一阵阵说不出的恶臭,伴随着奇怪的窸窣声,感觉特别刺耳。
  “来了!”
  龙池此时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似乎压抑着兴奋的情绪,声音有点颠抖。
  只见这时,花朵旁的枯树上,在月光的笼罩下,一个洁白如玉之物正慢慢靠近,身体修长而又透明,竟然是一条足足有十米长的白色巨蛇!蛇身如小树般粗壮,蛇身上的鳞片每一片都像羊脂白玉精雕细琢一般,温润而又透着说不出的寒意。巨大的蛇头,蓝色的眼睛里一片冰冷,吐着红艳如血的蛇信,静静看着妖骨花。
  巨大的白色巨蛇盘踞于枯树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它蓝色的眼睛看向妖骨花的时候,分明看到它眼眸里有一种贪婪和渴望,而在彷徨之间,感觉又像是充满了警戒一样小心翼翼的,似乎正犹豫着。
  花粉依旧慢慢盘旋,此时妖骨花下的枝干上,那些细小的花苞似乎正渐渐变大,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从黄豆大小长成枣儿般的圆润。白蛇盘踞在花上观察了一会儿,似乎天生就有灵性而知道妖骨花的脾气,安静的蛰伏许久之后,结果还是按捺不住,慢慢往下蠕动,蛇头慢慢靠近紫色妖花。
  巨蛇头在那朵花的上方徘徊一下,谨慎的嗅了一会儿之后,感觉似乎像是在犹豫,但眼看着花蕾越来越粗大,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贪欲,慢慢张开血盆大口,流着蓝色的唾液,就要吞噬那朵妖花。
  “喂,这蛇也吃素啊?世道倒是不错。”
  杨存难掩好奇,本能的调侃了一下。
  “别出声!”
  龙池皱了皱眉头,泼了杨存一头冷水。
  就在巨蛇快要吞噬妖骨花的时候,突然横生变故,黑漆漆的树林里突然飞出一道黑影猛然砸了过来,速度之快简直如同子弹一样。那巨蛇似乎一开始就提防着可能的危险出现,猛然蛇头一个紧缩,避开那快如闪电的袭击。
  “砰”的一声闷响,那巨大的黑影竟然硬生生砸毁数棵人腰般粗的巨树之后,才在唾哗的落叶声中摔落在地,血肉模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恶臭。杨存的鼻子本能的动了一下,立刻感觉这就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妖骨花时闻到的那种味道:“果然是剧毒之物!”
  龙池看了一眼那个摔死的异物,心里也一颤。
  虽然月色朦胧,但也能看见那异物的长相,竟然是一只足有四米多长的巨蜥!
  此时摔得浑身血肉模糊,那散发着恶臭的巨嘴也被硬生生掰开了,它与一般蜥蜴不同,这只巨蜥的头上长着三只角,完全不是印象中那些普通的物种。而巨蜥的肉与血都是纯黑色的,黑色的血液缓缓流淌,散发着极端难闻的腐臭,本能地就能从它的血与肉中感觉其中蕴涵的无比剧毒。
  原来那让杨存都感到恐惧的恶臭就是来自这只已经死去的异蜥,杨存顿时有点诧异,忍不住好奇问:“龙池,这是什么玩意,为什么会臭得要命?”
  “角蜥王。”
  龙池也面露诧色,惊讶的说:“我族苗典里曾经提过,这是湿地山林的毒物之首,常年蛰伏不出,夏季捕食一切带毒之物,渴饮一品红与断肠草之汁,身具万毒且无惧,蛇虫蚁蝎见者无不丧逃,可说是毒物中的佼佼者。”
  “这家伙这么威啊?”
  杨存倒是诧异了,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巨蜥,忍不住调侃说:“不过这死得也太惨了吧,出场可一点都不拉风。”
  “角蜥王乃是天生灵物。”
  龙池迟疑一下,有些惶恐的说:“我幼时怒江谷地内曾惊闻角蜥王踪影,因其全身均含剧毒,是毒亦是药,乃天地之精华。所以族内长老和巫医们尽管心存畏惧,但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近百人浩浩荡荡上山寻觅,却都葬身于蜥王之口,无一生还。”
  “不会吧,那么多人搞不定一只蜥蜴?”
  杨存惊讶得张大嘴巴。看那蜥蜴死得实在够惨,就冲那死相和狼狈的出场方式,可连半点强者的迹象都没有啊。
  “其中有修成三丹的高手两人,其他皆是我族内已聚修成丹的高手。”
  龙池的脸色更是凝重,角蜥王这样明显诡异的出现,而且早就被杀死,是他完全预料不到的变故。
  “有没有那么夸张!”
  杨存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家伙,上百个修炼出内丹的高手和两个三丹高手带领那么多人,结果全被杀了,这巨蜥看来是真的厉害,难怪白天时自己会有恐惧的感觉。如果龙池所说的话没有夸大的成分,那恐怕自己就算和龙池联手,都不够让这家伙打发时间。
  就在两人都还没从这起变故中回过神来时,突然枯萎的树干上一阵吱吱喳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树叶如雨般的落下。黑夜里,仿佛是一朵金黄色的祥云一样,一道道金光开始在树林里穿梭着,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竟然在巨蛇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它水泄不通的包围起来。
  巨大的白蛇顿时有些恐慌,因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竟然有数十只通体金黄的长尾猴布满它四周,一只只都吱吱喳喳的叫着,有的顽皮的用尾巴倒挂,有的三三两两嬉戏着,似乎根本不把它这异物放在眼里,态度上的轻蔑已经不难看出杀死角蜥王的罪魁祸首正是它们。
  猴群正吱吱喳喳的叫唤着,有几只居高临下的已经发现一边的树丛里藏着人!
  不过它们却都只看了一眼就不加理会,依旧如同示威般围着巨蛇,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令人觉得十分古怪。
  巨蛇好像很恐惧似的,猴群也叫唤得更凶悍,已经开始龇牙裂嘴露出獠牙,似乎是自知不是猴群的对手,巨蛇不甘的看了一眼美识的妖骨花后,就灵活的蠕动那巨大而又美丽的蛇身回了头,缓慢消失在树林内。猴群们也不与它为难,马上发出胜利般的叫唤,围绕着妖艳的巨花跳跃起来,浑然不管身后藏在草丛里的二人。
  “唉,你们可以出来了!”
  这时,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
  树林内,一只体形更巨大的金色灵猴慢慢走出,蹲着行走竟然也有大约一个人高。灵猴面无表情,脚步沉稳,一看就知是灵猴们的王者。诡异的是这猴王不只是身形巨大,身后竟然有九条粗壮又长的尾巴在空中摇摆着。
  巨猴慢慢走到妖骨花前,安静看着杨存和龙池藏身的地方,而它的身后,一道蹒跚的身影开始慢慢走过来,一身普通的素色麻衣,手里的拐杖轻轻的敲打在地面上,苍白如雪的发丝,安详而又慈祥的面容,那双老眼一点都不浑浊,反而带着一点苦笑的意味,无奈的看着杨存和龙池所藏身的花丛。

  请续看《天魔》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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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1 17:57 #36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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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内容简介:

  杨存等人好不容易在刘奶奶家救活身中屍毒的孩子,然而杨存却因为一时说溜嘴,将龙池的名字说出口。龙池的行踪是否会因此泄露出去?
  杨存来到杭州,却在当晚遇到顺天府的人,他们与药屍事件会有什么关联?
  真正的幕后主使又会是谁?


  第一章、处处诡异

  庄园前,虽然月色一如往昔的咬洁,但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刘奶奶迈着苍老的步伐似乎是有些疲惫,扶着猴王的肩膀拄着拐杖,慢慢走在最前面,像是欣赏这幅夜色一般,缓慢而又悠闲。身后那一只只小猴似乎很懂事,安安静静的,也不叫,顶多偶尔嬉戏几下而已,抬着妖骨花的花朵和角蜥王的尸体老实跟随着。
  杨存和龙池此时面面相觑,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老实跟在队伍最后头,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这时都派不上用场,而且对那些看起来娇小却又力大无穷的金色猴群、凄惨死去的角蜥王和那通体白莹的玉蛇,杨存尽管心存好奇,但也不敢问出声。
  这时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山林里的雾气很重,刚走回小宅院时,天空就已经微亮。刘奶奶回头一看杨存的神色有些忐忑,马上温声说:“公爷放心,玉环和高怜心小姐舟车劳顿,我已经点了安神的香料,她们此刻应该睡得很香,不会惊扰到她们。”
  “劳烦奶奶了。”
  杨存此时心存敬畏,也不敢把她当普通的老人看。尽管以世俗来说这国公的帽子很高,不过此时在高深莫测的刘奶奶面前,可说连一毛钱都不值。
  “猴王,你们先回去吧。”
  刘奶奶叹息一声,转身朝九尾猴王嘱咐说:“先将这毒物好好处理一下,你应该知道我要取哪一部分。今夜之事叨扰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猴王通灵,似乎是听得懂人话,九尾猴王看了看刘奶奶,又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龙池和杨存,马上点了点头,然后指挥着手下的猴群抬着尸体先进宅院,猴群一溜烟的工夫就消失在屋后,没发出半点声响。
  天露晨白,此时杨存和龙池忐忑不安的坐在院内槐树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先开口问出心里的困惑。刘奶奶将熬了一夜的杂粮粥和几样开胃小菜端了上来,眼看着两人紧张得有些僵硬,不由得温和一笑,轻声说:“你们俩啊,怎么了?”
  “这个,前辈……”
  龙池满心的好奇,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妖骨花、玉体白蛇、九尾灵猴还有死去的角蜥王,第一次见识了么多灵物,令他好奇之余也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先吃吧,吃完再说。”
  刘奶奶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又转身进了屋内。
  这时两人哪还有胃口吃得下?这一晚变故连连,先不说那角蜥王死得那么惨,单就刘奶奶莫名其妙出现,身后还跟着那力大无穷的猴群还有九尾猴王,原本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此时给人的感觉也变得高深莫测。
  整个早上刘奶奶不知道去哪忙,没见她再走出屋外,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追问,桌子上的粥都放到凉了,谁都没有胃口吃,甚至熬了一夜也没有半点倦意,心思全在刘奶奶那让人无法猜测的身份上。
  “公爷,龙公子。”
  好半天,房门这才缓缓打开,梳洗打扮完的高怜心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衬托着身材的婀娜和容颜的美艳。她似乎是觉得自己睡太晚了,有点不好意思,立刻走到两人的面前温柔的问了声好。
  “睡得还香吧?”
  杨存转头一看,心里顿时有点痒。一觉之后的高怜心感觉脸色红润,如同三月的桃花,虽然素面朝天,未有半点粉黛,但显得安静迷人。
  那种说不出的清新和粉嫩与绝色的妩媚相比更是添色几分,让杨存心里微微颤了一下。
  “嗯,睡过头了。”
  高怜心羞涩一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张妈妈呢?”
  杨存关切的问了一下,心神一个恍惚,朝屋里一看,却看不见刘奶奶的身影。
  “她还在床上静卧着。”
  高怜心满面欣喜的说:“奶奶昨晚帮她推拿针灸一下,早上起来让她服了些药,嘱咐她今日不可起身,妈妈今天气色好多了,也不怎么咳嗽,奶奶的医术真灵啊。”
  “哦,刘奶奶呢?”
  龙池心思全在高深莫测的刘奶奶身上,也没空关心对他来说等同于陌生人的张妈妈。
  “一早就说要出去散一下步,顺便采点草药。”
  高怜心倒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好奇问道:“她一早就出门了,你们没看到她吗?”
  “哦,应该是我们睡得晚了些吧,奶奶出门早没见著。”
  杨存连忙应付一句,只是回过神来和龙池对望一眼,两人心里更是困惑重重。明明就看见刘奶奶朝屋后走去,屋后就是哪都去不了的悬崖地带,她怎么会不见?
  “哦,公爷,那我先去洗一下衣物了。”
  高怜心也没多想,睡了一夜的她似乎很有精神,完全没半点舟车劳顿的迹象,殷勤的搬了车上和昨夜换洗的衣服去洗涤,虽然曾经是大户千金,但却没半点娇奢之气,倒也难得。
  “走,看看去。”
  高怜心一走,龙池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马上就转身朝屋后走去。杨存也赶紧站起身紧跟在他身后。
  屋子后头依旧是一片普通的药田,眼前悬崖没有半分改变,即使接近日正当中,但依旧有潮湿的雾气隐隐缭绕着,不过这时谁都没有心情欣赏这烟雾缭绕的美景,龙池和杨存仔细查找每一个角落,翻动每一块石头,甚至还扒了扒土看看有没有密道,可是找了半天却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到底上哪去了?”
  龙池一脸郁闷,反复在悬崖边走了半天,就差没跳下去看看这悬崖是不是真的,不过一看那深不见底的山谷,只要不是想寻死的人,多半都不会有勇气。
  “奇怪,她应该一直没出去才对啊!”
  杨存也困惑不已,二人一早就坐在门前,刘奶奶根本没出过门,可现在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人,这院子就那么点大,总不可能凭空人间蒸发吧?
  “上哪去了,她不可能消失啊!”
  龙池更满脑子晕晕的,甚至还已经趴到地上像警犬一样四处闻着,充满困惑的说:“有味道啊,刘奶奶的味道有经过这里,还满新的。可她上哪去了?还有那些猴子不是也到了屋后吗,它们怎么也不见了。”
  “鬼知道……”
  杨存看着他,整个人无语,这家伙这辈子绝对是狗投胎的。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杨存和龙池都瞪大眼睛在后院寻找,几乎翻到连泥土里的蚂蚁是公是母都了然于胸,然而却连半点收获也没。别说是猴王和刘奶奶的踪迹,连半根猴毛都找不到。直到日落黄昏的时候,突然前院响起一阵马蹄声,尽管心有不甘,但杨存还是先到前院,这荒山野岭,怎么还会有人上门?
  门口,一辆模样普通的马车规矩停着,车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穿上好的苏制丝绸,虽然衣着华贵,但却脸色消瘦,略显慌张。此时他已经狼狈的下了马车,正站在高怜心面前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有些急促的问道:“这位姑娘,请问师父在吗?”
  “您是……找奶奶有什么事?”
  高怜心也款款行了一礼,闻了一下空气里刺鼻的药味,语气难免有几分疑惑。
  “在下时敬天,乃刘老辈座下的挂名弟子。”
  名为时敬天的男子虽然惊艳于高怜心的美貌,不过一听高怜心唤刘奶奶为奶奶,脸色顿时一肃,毕恭毕敬说:“弟子有急事求见恩师,不知老师是否在家?”
  “怎么了?”
  杨存疑惑的走上前来。
  “找奶奶的。”
  高怜心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时敬天迎进院内,奉上茶水后摇着头说:“奶奶现在还在散心呢,出去一天,也没说晚上回不回来。”
  “啊?老师不在啊。”
  时敬天顿时惊恐不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刚坐下去,屁股仿佛就像被火烧一样,立刻就跳起来。
  “什么事啊?”
  杨存突然有种被忽视的感觉,心里顿时觉得不爽。
  “啊,对不起公子,在下有点愚钝。”
  时敬天仿佛这时才察觉到杨存的存在,连忙道歉一下。
  “刘奶奶还没回来,要不您先小坐片刻吧。”
  杨存看他似乎很着急,并不是故意忽视自己,火气也消了一大半。不过自己这么一大批活人站在这儿他居然视而不见,是什么事急成这样啊?
  “坐不得啊!”
  时敬天苦了个脸,就差没落泪,六神无主的说:“现在杭州城内可出大事了,要是老师不出手,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可真是丢尽她老人家的颜面啊。”
  “什么味道?”
  这时龙池缓缓走了过来,动着鼻子闻了闻,疑惑的看了时敬天一眼,有些不爽的问:“搞什么啊,鹤顶红、断肠草、毒箭木,谁在这里熬煮这些毒物,也不怕薰到人。”
  “这、这位兄台是?”
  时敬天顿时眼前一亮,并不因龙池怪异的打扮而轻视他,马上礼貌的问了一声。
  “这家伙谁呀?”
  龙池可不希望接触陌生人,马上警戒的看了他一眼。
  “这……”
  高怜心来不及说话,杨存马上就挥手制止她,笑眯眯的朝那着急慌忙的时敬天说:“这位是龙公子,一直是云游四方的奇人,他可说是奶奶的第一位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啊!”
  时敬天一听,又看了一下眼前的龙池,虽然脸上有着图纹很是诡异,但却身姿挺拔,相貌堂堂,竟连半点怀疑的想法都没有,连忙扶着褂子双膝跪地,猛然朝龙池行了个大礼,恭敬的说:“不才时敬天参见大师兄。”
  “不是,你……”
  龙池还来不及回话,杨存立刻狠狠一眼瞪了过去,龙池虽然不知道杨存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但还是硬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
  高怜心在旁疑惑不已,不过也当杨存只是一时嬉戏之举。只是这师徒长幼有序,似乎不该是嬉戏的话题吧?杨存倒也不解释,给了她温柔一笑,高怜心顿时娇羞的低下头来,本着女儿家的矜持,心里也有小小的雀喜,似乎这就像两人之间小小的秘密一样有趣,所以也不开口揭穿。
  “好了,你找老师到底什么事?”
  龙池这家伙摆起架子倒也有模有样,刚才还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这会儿当真摆起大师兄的架子。
  杨存顿时鄙视的瞪了他一眼。高怜心还真是猜对了,杨存就是一时无聊起的玩兴,倒也不是说刻意想戏弄时敬天,纯粹只是因为好玩而已。
  “是这样的,弟子的家人身中剧毒,烦请师兄诊察。”
  时敬天仿佛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跑到马车上,小心翼翼抱着一个浑身包裹着黑布的小孩子走了过来。
  “先进侧屋吧。”
  高怜心一看也不敢怠慢,连忙将一行人引进侧屋。
  侧屋内,除了一张竹床以外没有其他东西,时敬天颤抖着将那小孩放于床上,小心翼翼解开孩子身上一层层的黑布,每一层的黑布上都涂抹着一些散发异味的药物,已经熬烂,不过那药味捣了那么久却是特别刺鼻,别的不说,光是第一层布上所散发的臭味就差点让人晕厥过去。
  布被一层层的揭开,只见布里包覆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此时男孩的呼吸很是微弱,几乎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度。孩子本该稚嫩的身体上涂满各种毒物熬出来的药浆,隐隐可见一些裸露的肌肤,本该白晳细嫩的肌肤却变成紫黑一片,如果不是身中剧毒,不可能出现这种可怕的异象。
  “这孩子怎么回事?”
  龙池表情有些错愕,同时也有点惊讶,上前查看一下孩子无神的瞳孔,更让他的脸色一时有些严肃。
  “您都不知道,这孩子……造孽啊!”
  时敬天说话的时候脸色一片苍白,彷彿是想起地狱般的场景,手下意识的抓紧衣摆,隐隐可见已有不少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
  原来近两日原本歌舞升平的杭州城内突然出现妖孽,每逢半夜就会接二连三的有落单的路人遇袭!每每死状凄惨,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肉块,就像被野兽啃食一般。城内的百姓顿时沸腾了,纷纷传闻是出了吃肉喝脑的僵尸。官府虽然夜夜宵禁,却没有半点成效,甚至还有不少捕快也莫名其妙丧命,死状如出一辙的恐怖。
  这下百姓们惶恐了,纷纷带着家眷逃离,躲避这起不知道从哪来的祸事。然而就在昨夜,时敬天的岳父家也出事了,原本是杭州数一数二地头蛇的陈家镖局居然也冒出这类异物。当时年幼的外甥被异物抓住,好在家里的武师们视死如归,忍住惧意将那可怕的异物斩碎,才救回被吓晕过去的小主人。
  这陈家可算树大根深,家里陈庆雷老爷子就是杭州乃至于浙江上的一霸,家里田产家业多不胜数,除了这家镖局以外还有不少营生,老爷子年轻时可是武状元出身,门下光记名的弟子足足二万有余,虽然当时杭州城内一片混乱,但谁也想不到有老爷子坐镇的陈府竟然也会遭此不幸。
  老爷子妻妾众多,不过连生九女之后才在将近六十的高龄得此幼子,古人重视香火相传,其宠爱之度可想三。而时敬天的妻子是老爷子的第六女,与这幼子乃是同母所生,论起来这还是他的亲小舅子,出了这档事还能不着急吗?老爷子虽然家财万贯,但却为人豁达,不管门当户对,也没半点迂腐的思想,只因女儿情有独钟,就将掌上明珠嫁给当时还是药房学徒、一穷二白的时敬天,时敬天对此一直感恩有加,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责无旁贷。
  陈家幼子虽然获救,但却那被异物砍了一口,那宛如僵尸般的异物在被斩碎而死之后,仵作一验,竟发现异物已死亡数日,而幼子从那时开始浑身发黑,毒性从伤口处开始往全身扩散,高烧立发,冷颤不断,时敬天身为当时城内数一数二的名医,听闻泰山家出了大事立刻前往,然而即使他医术再好,见了这莫名的毒状却也束手无策。
  当时城内名医齐聚,可面对这孩子身中的异毒也纷纷摇头叹息,妻子眼看弟弟受此苦难,顿时泪落不止,陈老爷子更是心神一惊,当场昏厥过去。老爷子一辈子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若是晚年丧子,那可断了他陈家的香火,时敬天束手无策,只能赶紧带着小舅子,一边为他续命,一边跑来求恩师出手相救。
  “师兄,求求您救救他吧!”
  时敬天说着,已经忍不住落下眼泪,苦苦哀求着说:“不论是城内各大名医、其他师兄弟也都束手无策,现在师父她老人家又不在,您再不出手,我泰山陈氏一门可就香火不保了,叫他老人家晚年得过得何等痛不欲生啊。”
  “你们是以毒攻毒吗?”
  龙池说话的时候脸色铁青,一边走上前替孩子把脉,一边看着孩子的瞳孔,神色里已经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恼怒,连语气都变得咬牙切齿。
  “没错,我聚集城内的师兄弟和几位名医,也是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时敬天羞愧的低下了头:“此毒诡异异常,我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不是见血封喉,但毒性却异常剧烈。众人想不出解毒之法,只能以毒攻毒,暂缓毒性的发作,以拖得时间求恩师妙手还阳。”
  “你们做得很对。”
  龙池摸了一下那孩子身上的毒浆闻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恐怕你们走不到半路就要带他回去发丧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杨存脑子略微一猜,就能猜到伤人的应该是龙池一手炼制的药尸。可上次见他的时候可没听过药尸有毒,而且看他似乎一直压抑着愤怒,想必这件事他也不知情,所以杨存先将喝问的话忍了下来。
  “我要先看看这毒的毒性。”
  龙池子说话的同时,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将他沉重无比的披风和蓑衣都拿进来,手里更握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大把银针,神色凝重的说,……“高姑娘、时敬天,你们先出去,别妨碍我救人。”
  高怜心自负擅于杏林之术,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的水准,此时的时敬天六神无主,只能将一切希望都放在龙池身上,二人立刻点了点头,走出去以后将大门紧紧关上。
  房内昏暗的油灯下,只有微弱喘息的孩子显得更是可怜。龙池冷着脸,将蓑衣与披风摊在地上慢慢铺开,蛇群“哗”的一下全散开了,二盘在房子的粱柱上,杨存这时才看清他的蓑衣和披风里除了大大小小的瓶子之外,还有不少的银针、匕首、银刀之类的器械。
  “毒是你放的?”
  杨存这时神色略显阴森,冷冷的问了他一句。杨存自问并不悲天悯人,药尸横行,自然会波及无辜,造成死伤。只是这药尸含毒,却是欲致人性命,龙池的初衷不过是想找定王的麻烦而已,完全没必要害那些无辜的性命。
  “我没那个空闲!”
  龙池一边说着,一边从那堆复杂的器物里二找出他需要的东西,虽然没有任何解释,语气甚至还有些不快,但不知道为什么,杨存却是十分相信他的话,一听他这略带恼怒的语气,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大半。
  “还好这些家伙还有点水准,不然这孩子现在都投胎完了。”
  龙池站起身来,将孩子身上的包裹物全都丢到一边,双手慢慢拿起被烛火烧得通红的银刀,开始轻轻刮掉孩子身上厚厚的一层毒浆。
  银刀的刀锋烧得通红,轻轻一刮,立刻就冒起一阵显眼的白烟,还带着十分难闻的味道,那些毒浆也慢慢变得凝固,一小块一小块的被刮落在地。龙池的表情很是凝重,动作更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池,刀锋所过之处,刮下毒物却丝毫不伤肌肤一分。
  满地黑块就像干燥的泥土一样,这时孩子身上的毒物已经都刮干净了,只是此时情景看起来更是骸人。只见幼童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已经呈现出十分可怕的紫黑色,从那几乎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生气。如果不是他尚有呼吸,看起来感觉就像死了很久的腐尸。
  “帮我烤刀。”
  龙池说着,手随意一挥,几把银刀就丢到杨存面前。
  杨存也不多说,点燃更多的蜡烛后,就将已经发黑的银刀放在上面仔细烘烤着。龙池此时也不多说,手握银针,一针一针扎在小孩的穴道上,银针慢慢渗入皮肤,立刻变得通体发黑,从这一瞬间的变异不难看出这孩子身中的毒物是何等猛烈。
  银刀烤好之后,依旧是火一般的通红,龙池接下之后皱着眉头,不言不语,小心翼翼看着小男孩身上的部位,猛然在心脏的位置按了一下,神色严肃的测量着,刀锋慢慢刺了下去!皮肤被小心翼翼剖开,只见这时孩子微弱的咳了一下,一股黑色的血液瞬间喷了出来。
  “怎么样了?”
  杨存在旁边关切问着。
  “这毒太缠人了!”
  龙池抹了抹脸上被孩子喷了一脸的毒血,将那毒血放到嘴内尝了一下,顿时咬牙切齿的说:“卑鄙小人,这根本不是寻常的毒物!虽然毒性被转嫁到药尸身上还不至于到见血封喉的地步,但这是灵物所产之毒,根本不是这些普通的大夫所能解。”
  “什么灵物?”
  杨存这方面是个绝对的白痴,自然充满无限好奇。
  “我现在还不确定,但绝不是寻常之物。”
  龙池恨得直咬牙,连眼睛都瞪红了。他的手快如闪电在孩子身上按着穴道,又扶着他喝下一些奇怪的药物。银针缓缓转换着位置,每一次扎入的地方都开始渗透出点点黑血。
  隔了一阵,龙池就喂孩子一口瓶子里不知名的药,尽管孩子身上的黑血越流越多,但紫黑的肌肤却开始呈现一种病重的腊黄,虽然也不是健康的表现,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起之前毫无生气的紫黑色好了一些。
  黑血的渗透渐渐变慢,几乎是守望半天只能见一滴渗透的速度。龙池虽然脸色依旧严肃,不过却有说不出的疲惫,不但脸色苍白,同时也布满汗珠。虽然这过程看似简单无比,但却不知耗去他多少精力,从他满是血丝的眼里就不难看出他所耗费的心血。杀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可现在救人却比杀人难了千百倍。
  “我们先出去吧。”
  龙池说话的时候还叹息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腿似乎还有点麻,身形有点不稳。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被子包覆起来的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眼里有些说不出的意思。
  杨存和他一起出来,两人简单的在井边洗了洗脸和手,算是提了一下神,杨存洗完后,一边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不忘调侃的说:“看不出来啊,你这家伙居然还会救人,难得,实在难得啊。”
  “别提这个,我心烦。”
  龙池狠狠的用冷水洗着脸,说话的语气里透露着说不出的郁闷。
  “烦什么?”
  杨存有点明知故问,但也清楚那孩子身上的毒还没有全部清除,龙池有没有尽力不知道,不过这杀人如麻的家伙也有菩萨心肠的时候,这倒叫人意外。
  “干嘛告诉你!”
  龙池狠狠瞪了一眼,不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杨存调侃他几句,见龙池神色严肃,也不好意思再开玩笑。细问之下,才知道那毒虽然暂时缓解,但并不是完全根除,以世俗的药方,这孩子最少恐怕得养上十年八载才有治愈的可能,而且此毒十分诡异,刚才用掉的几瓶药,几乎是龙池积存一生、千金难求的妙药。
  那些药如果为毒,杀掉千人不在话下,而现在为药,却连救个一人半命都异常困难。别的不说,光那第一瓶看似透明的液体,竟是蝎子尾巴上的毒液提取出的精华,要知道,数十蝎子的毒液提取后还不足一滴,那一大半瓶几乎有一小碗的量。可想而知这十年累积下来的宝贝一次用光,龙池何等心疼。
  “我干嘛要没事找事做……”
  龙池狠狠擦着手嘀咕着,似乎是心疼这些珍藏多年的宝贝。
  “是是,您老功德无量。”
  杨存笑哈哈的打趣一下,不过看着龙池心疼的模样,倒也挺能理解。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要掏自己的资本救他,这可不是龙池的风格,细想一下,也不是杨存的风格。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么武侠热血的事杨存自问很是向往,不过却干不出来。当日容王世子赵沁华就在眼前被掳走,杨存尚且不为所动,可现在却要如此费心费力救这个不认识的孩子,还要龙池掏出那么多年累积的资本,现在仔细想想,这好像没必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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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1 17:57 #37樓 引用 | 點評
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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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悬崖的秘密

  两人刚洗完手走出庭院,就见时敬天在大树下焦急的来回走着,一见两人出现,立刻走上前来恭敬的行了礼,着急的问:“师兄,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屋内已经灯火昏暗,毕竟男女有别,高怜心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意思陪客晚坐,说了声抱歉就回去休息,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子时了。龙池虽然有点疲倦,但还是强装严肃点了点头说:“毒暂时压住了,毒性虽然不强,但却特别顽固。看来只有等师父回来才有彻底治愈的希望。”
  “那,我那小舅子……”
  时敬天一听,顿时失望一下,但也马上打起精神毕竟身中奇毒,能保住小命已属不易,在他眼里,龙池虽不能妙手回春,不过医术也已经厉害得足以让他敬佩。
  “你先回车上休息,不要打扰他。”
  龙池满面肃色,一字一句嘱咐说:“这一夜他肯定安然无恙,但却受不得惊扰,你要是敢贸然前去,收尸的时候你就自己和你泰山解释吧。”
  “是,谨遵师兄吩咐!”
  时敬天一听也不敢怠慢,担忧的看了屋内一眼,立刻回马车内休息。自始至终,他对于杨存的话和龙池的身份没有半点怀疑。也许是他已经六神无主,又或许他认为刘奶奶的大弟子本该这么行径奇异、喜怒无常。
  马车停在院外的空地上,时敬天或许也累了,一头钻回马车上后就没有出来。
  龙池也掩饰不住疲惫,只靠在槐树边就控制不住睡意,头一低,缓缓的睡了。杨存此时也突然觉得睡意大增,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打起呵欠。
  这几天都没好好睡,现在总算能睡个安稳的觉吧。杨存打着呵欠,本来想挪动脚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但脑子却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猛然蹲下来并伸出手指查看一下,龙池的呼吸很匀称,也相当平稳,表情显得很安详。
  “您该出来了吧。”
  杨存顿时脸色一沉,所有睡意都被一扫而空。龙池为人何等谨慎,怎么可能连自己靠近他都没有发觉?他睡得这么死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疲劳,如果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身为朝廷第一钦犯的他又怎么可能活得到今天?
  “出来,别再装神弄鬼了!”
  空荡荡的回音,杨存几乎有些烦躁的怒吼起来。
  可这奇大无比的声音在黑夜的山谷里回荡着,别说是身边的龙池,就连刚上马车的时敬天都吵不醒。屋内之人更没有被惊醒的迹象,杨存心里顿时有几分恐惧。
  “您倒是敏锐。”
  空幽幽的声音仿佛像是神不知鬼不觉一样,恍惚之间,刘奶奶慢慢从屋后走了出来,身后依旧跟着满脸凶色的九尾猴王。
  “国爷,子时良宵入睡,正该是养身之时,您怎么不休息?”
  刘奶奶依旧是那一身素服,显得和蔼可亲,又特别温和。不过此时脸上却有难掩的疲惫之色,说起笑来感觉好像也很疲累似的。
  “奶奶,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存此时不敢有半分大意,本能的后退一步,警戒的看着眼前的花甲老人。
  末生九尾,九尾皆活,灵猴王依旧淡定如水,只是静静跟在刘奶奶的身后,虽然它一直表现得很温顺,不过杨存根本不敢小看它。它能杀死角蜥王,而不到半米高的猴群三三两两就抬起巨大的角蜥王尸体,龙池嘴里常说的灵物八成就是它们,这些灵猴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唉,我只想安享晚年而已,哪有你们说得那么神?”
  刘奶奶犹豫一下,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本是阳成的故人,你们来此老身甚感欣喜。可有些事你们不需要知道,老身不会害你们,您又何必咄拙相逼呢?”
  “奶奶,杨某虽然信您,却也是不知真相死不罢休之人!”
  杨存脸色略显苍白,但还是厉声喝道:“您长年隐居于此深山中,却又为何收了那么多的弟子?这院子里前前后后诡异甚多,妖骨花、九尾猴还有那玉体白蛇、横死的角蜥王,屋后更是断崖吊桥,异香四散,你叫杨某如何相信你?”
  “您看见……吊桥了?”
  刘奶奶这时倒是有点诧异,反而惊奇的问了杨存一声。
  “是,昙花一现,如同海市蜃楼。”
  杨存不隐瞒,也知道隐瞒没什么用处。
  “终究不是有缘之人。”
  刘奶奶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看了看旁边的龙池,手一挥,那猴王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一套茶具放在桌上,旁边的小猴群仿佛也通晓灵犀似的准备好炉火。
  一杯香茗,夜半幽静,更是异香奇浓。刘奶奶刚泡完茶,看着已经紧张得几乎浑身僵硬的杨存,温和的笑着说:“国公爷不必如此拘束,老身就在你面前,不过一介肉体凡胎之身,您年纪轻轻三丹在身,难道还惧怕老身这柔弱老妇吗?”
  “我只想知道我所疑惑的事。”
  杨存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带有一点嘲讽。
  三丹之境……可笑,两个四丹高手都杀不了的角蜥王就那样被猴群轻而易举杀死,旁边还有那虎视耽耽的九尾猴王,要是它一怒而起,自己恐怕根本就连一回合都挡不了。
  “其实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刘奶奶叹息一声,轻声说:“那妖骨花是我种下,本来是想引角蜥王,没想到竟将玉体白蛇也引来了,那小东西虽是灵物,却非毒无恶,老身不愿伤它性命。种那妖花、捕蜥王,也只是为了获取老身想要的药材而已。”
  “此子……”
  刘奶奶顿了一下,看了看龙池,苦笑着说:“应该叫龙公子吧,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老身就知道我不得安宁。从他一身的毒蛇和药味,我就已经知道他是苗族的蛊人。他们向来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心情,荒蛮未开,老身不想与他密切往来。可此子天赋极高,处处探寻老身的端倪,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这一日倒是让老身心惊胆颤。”
  “龙池的为人我信得过。”
  杨存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心里也反问自己,为什么这样一个恶行累累的朝廷钦犯,自己还选择相信他?可事实上虽然仅数面之缘而已,自己却真的很欣赏龙池的为人,杨存打从心底里完全不相信他真是个穷凶恶极之人。
  “老身也相信他心怀善意,行杀却不为恶。”
  在刘奶奶说话的时候,猴王似乎也像心领神通一样,转身打开侧屋的门,慢慢从里头拿出好几条已经没有气息的毒蛇。
  “怎么回事?”
  杨存顿时心里一颤,本能的站了起来。这些毒蛇是龙池的心爱之物,原本留它们在屋内是为了守护那名病童,为什么只是一刻的工夫却尽数死去?
  “所以我说我信得过此子。”
  刘奶奶说话的同时也缓缓接过蛇尸,慢慢将蛇头轻轻掰开,低声的说:“那幼童身中奇毒,灵物亦药亦毒,不论行医、问蛊还是从巫之人,谁不视灵物为珍宝?此子虽医毒两术皆高明无比,但对灵物之知却愚昧得可怜。他身上唯有此蛇有缓毒之用,虽说是最下等之灵物,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说话的时候,刘奶奶轻轻掰开蛇嘴,只见那小小的蛇嘴内已经是溃烂一片,黑黝黝散发着恶臭。而刘奶奶也慢慢将那苍老手指按上蛇尸的额头,只是轻轻一扭,原本空白无物的蛇额上竟然在鳞甲间隐隐露出一个小小的角,一个如同指甲一样不起眼的小角。
  “入灵,无名。”
  刘奶奶说着,将蛇尸递给一旁的猴王,温和笑着说:“这蛇虽不入灵物之列,但也通晓人性。”
  “奶奶,您到底是什么人?”
  杨存心时心里除了疑惑之外还有点恐惧,看着那看似淡定的九尾猴王,心里依旧有着说不出的忐忑。
  “唉,多说无益,毋需多问。”
  刘奶奶叹息一声,饶富深意的看向杨存。
  “这家伙心还是善的。”
  刘奶奶看了看在一旁昏睡的龙池,赞许的点了点头说:“他这些毒物已经入了灵,即使以苗族的蛊法,也不知道费了他多少心血才炼成,可这会儿居然肯拿出来救人,而且还是救一名素不相识的孩子,实在难得啊。”
  “奶奶,那孩子怎么样了?”
  杨存在一旁不好言语。龙池这家伙还真是死爱面子,看那蛇死的时候口腔都溃烂发黑,似乎是他以毒攻毒的结果,这些蛇才会死成这样。不过他也不当着自己的面干这事,看来这家伙还是不希望被人当成好人看待。
  “毒虽诡,但有个三、两天的工夫也可以解毒。”
  刘奶奶温慈的一笑,末了又叹息一声说:“不过这毒满奇怪的,不只有灵物为引,还带着一点点尸腐之息,感觉上并不是浑然天成,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是吗……”
  杨存也不多说,眼前的刘奶奶高深莫测,看她说话的口气,她应该已经知道孩子是被药尸所伤,而眼前的苗族蛊王自然是嫌疑最大之人。
  “你跟我来吧。”
  刘奶奶饶有深意的看了杨存一眼后,起身朝屋后走去,杨存马上跟了上去。
  屋后的悬崖,满是浓雾的山谷看起来更是深遂不见其底,一眼望去,倒真是骸人得很。刘奶奶缓步走到悬崖之前,轻轻问——……“怎么样,你还看得见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啊?”
  杨存疑惑的问着,但眉头却忍不住一皱。尽管眼睛里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但刘奶奶所站的位置若再往前迈一步,恰好就是吊桥出现的位置。
  “是吗,果然只是昙花一现。”
  刘奶奶叹息一声,眼朝九尾猴王一看,猴王似乎与她心有灵犀,立刻慢慢朝悬崖走去。
  三步、两步、一步……杨存的冷汗瞬间冒出来。猴王竟然无视那深不见底的山谷直接往前走,眼看它就要掉下去的时候,杨存却在一瞬间吓得嘴都合不拢。
  只见猴王的身体直接悬浮在半空中,而且看它的姿势是手脚着地,不像是飞翔,更像稳稳站在某个东西上头,然而那里明明就是一片虚无。
  “先去拿东西吧。”
  刘奶奶嘱咐一声,猴王立刻点了点头,继续走着。
  没走几步,眼看就要到对面的山谷时,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了,只见空中的雾气似乎出现像水波一样的扭曲,整个空间有种荡漾的感觉。猴王竟然就这样瞬间消失于半空中,再也找不到半点踪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存使劲揉着眼睛,完全看不出是哪儿出了问题。
  “你再仔细看。”
  刘奶奶看了杨存一眼,轻叹一声。
  只见她手稍微一挥,眼前一切瞬间发生前所未有的扭曲。山谷之间的雾气慢慢变淡,淡得几乎可说是消失一样。但更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对面那座高山及气势磅礴的山崖竟然随着雾气的散去仿佛蒸发一样,一点一点模糊,一点一点淡去,慢慢就在视线里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这明明有座大山。”
  杨存震惊无比,使劲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时他已经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看得到山,却看不到桥,终是有缘无分。”
  刘奶奶叹息一声,手再次一挥,那道淡淡的雾气也不知从何而来,再次慢慢在眼前聚集,模糊的雾气中,那座消失不见的山崖再次出现在眼前。
  “龙池呢,他也看见了啊!”
  杨存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我还不清楚。”
  刘奶奶温慈一笑,说:“有缘者见,这么多年来,我教的那些弟子们没有一个能看见这座山,你现在就算将时敬天和玉环叫来,他们也看不见这座山。”
  “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存脑子嗡嗡作响,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情景,心里只有说不完的问号,需要时间理解眼前震惊无比的奇景。
  “这是一个灵地。”
  刘奶奶温笑着,慈声的说:“看得见这座山的人,连你在内也不过五人,而能一直看到吊桥出现的除了老身以外,就只有一个人了。”
  “是谁?”
  杨存本能追问着。
  “高怜心。”
  刘奶奶满面郑重的说:“昨儿她不仅看到吊桥,也看到山崖,更看到在山崖上的猴王。她追问老身此处天险是谁架起这座吊桥,说实话,老身当时比你们还吃惊。当时她还想过去游玩一番,但老身害怕这终究是昙花一现,一旦她是无缘之人,就可能掉落山崖,所以老身并没有答应她。
  “而且阳成也是因为这个……”
  刘奶奶说话的时候突然眼眶一红,幽幽叹息一声,似乎有着说不尽的苦楚。
  天渐渐亮了,尽管杨存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刘奶奶却看了一下时辰,说是到了为孩子疗伤的时候,所以杨存没办法再追问下去。而这时猴王再次以那诡异的方式返回,送来几样奇怪的东西之后点了点头,慢慢从那座看不见的吊桥回到似乎是属于它的山崖里。
  侧屋内,天已经渐渐亮了,就在刘奶奶马上就要推开门的时候,突然听见嘶嘶的声响,马上拍了拍脑袋自嘲的笑道:“看老身这脑子,我都忘了那小家伙在房里放了这么多毒蛇。”
  “去叫醒他一起来吧,老身可不能再毁他这些宝贝。”
  刘奶奶停下脚步,朝杨存嘱咐一声。
  龙池此时依旧呼呼大睡,看样子除了累坏之外,还是刘奶奶动的手脚。如果是一个睡美人,应该是温柔无比的轻唤,细抚她香甜的睡颜,或者再伴以一个早安之吻,那才浪漫至极。不过眼前的是一个臭男人,还是一个古怪的臭男人,杨存可没那么多的心思,直接过去一脚踹到他脸上,嘴里没好气的喊着:“喂,贱人,起来了!”
  连踹好几下,虽然控制了力道,不过也在龙池脸上留下好几个清晰的脚印,将他踢得浑身直颤。不过龙池却往旁边一倒,直接躺在地上继续睡死,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刘奶奶仿佛才想起什么,一边羞愧的笑着一边走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片叶子,轻轻塞到龙池嘴里。
  “谁,喂我什么东西?”
  龙池在死般的沉睡中突然感觉嘴里一股清香传来,顿时浑身一颤,连忙坐了起来,一边使劲呸着,一边将那散发着香味的叶子吐掉。
  擅毒者最忌口中之物,对所有可疑的香味和异味更是敬而远之,嘴里前所未有的清香一下就激起他的警戒性。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杨存在旁边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少触楣头,什么谁死了!”
  龙池刚想回骂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刘奶奶笑吟吟的看着他,连忙将脏话咽了回去,站起身来很有礼貌的说:“前辈好。”
  “好了小家伙,快把你的宝贝们安抚好吧。”
  刘奶奶温慈一笑,转身说道:“你可能剩没多少了吧,再少了你会心疼死。”
  “是。”
  龙池也不多问,在他眼前这位刘奶奶虽然不像会武功的样子,不过却是货真价实的世外高人,高深莫测得令他肃然起敬。
  轻轻推开房门,那群毒蛇似乎已经察觉龙池的到来,倒是老实得很,显得相当乖巧。龙池看了看剩下这些宝贝,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连忙将它们都收到自己的黑色披风里。地上已经多了几条毒蛇的尸体,似乎是疗伤过后死的,更是让他黯然神伤。
  小孩子盖着薄被,此时虽然脸色饥黄,不过感觉上已经好了许多,原本气若游丝,即便现在的呼吸还是紊弱,不过却平稳多了。刘奶奶同情的叹息一声,走上前去慢慢为他把脉,又仔细查看一下他满是血丝、毫无反应的瞳孔,银针探了点血,看起来依旧有些乌黑,马上说:“这孩子,毒中得不轻啊!
  “孩子,你的医术不错。”
  刘奶奶说话间又赞许的笑道:“他们以毒攻毒的办法不错,不过你苗家的秘术也高深得很,这孩子的毒寻常大夫根本处理不了,别说救治,就算能拖延一时也不容易。看来你不管是毒是医,造诣可都深得很。”
  “前辈夸奖了。”
  龙池马上不好意思低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跟碳一样黑的脸上竟然有点像是脸红的感觉。
  被子一点一点拉开,刘奶奶原本温和的笑脸里顿时有点凝重。这时她慢慢拿出猴王交给她的那些小瓶子,打开其中一瓶,瓶口一开,空气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腥味弥漫着,瓶里装的东西好像利用血液熬煮了药材,艳红又带着略显阴森的黝黑,刘奶奶小心翼翼的扶起孩子的头,慢慢将那些东西灌入他的口中。
  孩子在昏睡中本能的苦着脸,但还是任由液体进入他的口腔。刘奶奶没一会儿又拿出一些黝黑的药浆,慢慢覆盖在孩子头上,均匀涂抹开来。杨存完全看不懂她在干什么,龙池却在一旁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目不转睛的替整个过程认真的记录下来。
  替孩子换完了药,放了一遍毒血,又在屋内点上了不知道是哪种植物的薰香,没多久,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干呕出一大摊浓郁的黑血,不停咳嗽一阵之后,又马上昏沉的睡了过去。刘奶奶这时总算才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大汗,示意二人和她一起出来。
  关上房门让孩子有好好休息的时间,刘奶奶便再次坐回大树下,这才感叹的笑道:“看来我还低估你的医术了,你的用药实在很正确,照孩子的情况来看,我估计明天他就能醒来,后天就可以下床。虽然身子得调养个一年半载,但能保住这条命也算他福大命大。”
  “哪里,前辈过奖了。”
  龙池谦虚的低下头,这时的他让杨存看得都想赏他几个巴掌。那个感觉仿佛就像上夜总会的时候,小姐和你谈精神文明和爱情一样,不抽一顿实在不爽啊。
  “你六个时辰帮他放一次血吧。”
  刘奶奶活动一下筋骨,看了看龙池后说:“老身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对五脏含毒之人,你苗族秘术里应该有生血活脉的方子吧。这山里别的没有,药材和野味倒是不少,中午的膳食也麻烦你料理一下。”
  “是,晚辈谨遵吩咐。”
  龙池似乎一点都不敢怠慢,恭敬得实在有点过头。
  “那老身先去休息了。”
  刘奶奶似乎有点疲累,打了个呵欠之后,又槌了一下腰,慢吞吞朝屋内走去。
  刘奶奶进屋休息了。虽然早晨的庭院风景不错,不过倒显得有些沉默。杨存这时本想和龙池谈一下诡异的吊桥还有对面山崖的事,谁知这时他却像火烧屁股一样坐不住,一起身就立刻冲出庭院,似乎是要为孩子准备膳食,龙池的积极度叫杨存一看都忍不住想摇头。
  这家伙未免也太殷勤了,该不会是看上那个白发斑斑的刘奶奶吧?杨存联想着龙池一连串变态的行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不由得恶寒的打了个冷颤,浑身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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