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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圈套

  豺狼坡是条崎嶇不平的石樑,满山葱翠到了这里就衹剩下一堆荒凉的乱石。

  坡後向阳处是一片鬆林,监狱就掩映在苍鬆之中,规模也不甚大。狱旁是一条山涧,涧水从终年积雪的山巔流下,盛夏也往往带著碎冰。

  在平远县,豺狼坡监狱衹是所不起眼的小监狱,莫说重犯,就是稍有油水的犯人都囚在县衙,分到这里的,多是些无根无基的平头百姓,入了监是生是死都无人过问。谁都想不到,就是这所监狱里,此时正酝酿著一桩震惊朝野的大案。

  白雪莲四肢大张地悬在半空,为防止她逃脱,狱卒们又在她手脚加了几条铁链。她的衣服大致完整,衹胯下裂开手掌长一条破口,露出的却是女儿家最重要的部位。下体隱密的器官赤裸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寒意从两腿之间升起,沿著阴唇间细紧的缝隙直入腹腔,使她禁不住轻颤起来。

  白雪莲手臂越来越沉,肩头像脱臼似的僵痛,两踝被铁镣扣住死死拉开,镣內未磨去的铁刺磨破了皮肤,一片火辣辣的痛楚。那份羞耻却比寒意更深,白雪莲一生中何曾受过这种污辱?看到狱卒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尽自己股间逡巡,她就恨不得立即脱了身,一剑一个把这些无耻匪类杀个乾乾凈凈。

  阎罗望没有再来地牢。那个猢猻似的汉子名叫胡严,是看管地牢的狱卒,看著他不时拿眼偷偷瞄著自己的下体,白雪莲又羞又恨,又是不可思议。直到现在白雪莲还无法相信,这伙狱卒竟然如此猖狂——先是在酒店闹事,又诈做衙役,私自把人捕入狱中,慾图行姦。

  白雪莲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见到腰牌就会放了自己,但她是罗霄派弟子,广东总捕是她的师叔,她本身又是刑部捕快,任谁也要掂量掂量其中的份量。

  地牢暂时闲静,外面阎罗望等人却忙成一团。直到第二天傍晚,孙天羽才到地牢放下了白雪莲。孙天羽在白雪莲眼里衹是武功平平,但比同儕高出了一截,还会一些粗浅的点穴工夫。白雪莲被吊了十几个时辰,早已精疲力尽,再被孙天羽封了腰腹几处大穴,饶是她一身武功,此刻连站也站不起来,衹能夹手夹脚被人拖了出去。

  监狱的大堂本是庙宇改成,堂中的塑像还没有拆去。两厩是面目狰狞的四大金刚,前面是凶神恶煞的狱卒狱吏,如同十殿阎罗同堂会审。

  堂上坐著阎罗望、刘辨机、鲍横、孙天羽一干人,还有个紫膛脸庞的汉子。

  与昨天看到腰牌时的呆若木鸡不同,这会儿眾人一张张脸都放著光,满是狰狞的笑意。

  但那些凶神看的不是白雪莲,而是堂中另一个人。

  那人两臂被反剪著吊在横樑上,一名狱卒正拿著烧红的烙铁,作画一样在那人身上仔细烙著,他一张面皮坑坑洼洼满是麻子,正是那晚在杏花村闹事被白雪莲打伤的何求国。

  通红的烙落在背上,一股刺鼻的皮肉焦糊味立刻隨著青烟一同升起,瀰漫得满堂皆是。被吊那人鬚发斑白,已是偌大年纪,不知已经被拷打了多少时间,头颈折断一般垂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烙铁放在身上,他连叫的力气都没有,衹是伤口处一阵抽动。

  阎罗望哈哈大笑道:「天雄,擒下薛玉英的左路信使,妳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

  卓天雄本是军中高手,因犯了姦罪才贬来当了狱卒,武功在潮州府也算的一把好手。但这次点子太硬,他带去的六个人死了两个,伤了四个,连他也被劈断了一根手指,此时正满肚子的火,吼道:「把那个贱人拉上来!」

  不多时,狱卒拖上来一个女子,她双目紧闭,绿衫裂开一条大缝,肋下一道长长的刀伤一直划到腰侧,发黑的血块凝在白凈的肌肤上,沾染得满衣皆是。那张雪白的瓜子脸看上去却有几分的眼熟,却是前晚与白雪莲有过一面之缘的薛霜灵。

  白雪莲口中塞著麻核,无法作声,玉指却拧紧铁链。这帮无法无天的狱卒,竟然连过路的无辜客人也不放过。薛霜灵既在此处,吊在堂上的多半就是与她同行的老者。

  阎罗望瞥了白雪莲一眼,狞笑著一拍惊堂木,喝道:「薛霜灵!妳与白莲逆匪有何勾结,给本官如实召来!!」

  薛霜灵啐了口带血的吐沫,没有作声。

  阎罗望拿起一封书信,冷笑道:「妳隨身带著逆首薛玉英的亲笔信,铁证如山,还想抵赖吗!」

  白雪莲突然想起来,薛玉英乃是红阳真人的名讳,薛霜灵既然带著他的亲笔信,与白莲教的关係不问可知。怪不得当日听说自己是罗霄派弟子,她会变了脸色,又不肯留宿,非要连夜离开。原来她竟是逆匪。

  阎罗望等人本来是想擒下这两个路人,一来灭口,二来捏造供词,不成想擒下来一搜,居然搜到了白莲教书信,真真是玉皇大帝亲手送来的泼天大礼,梦里都要笑出声来。

  阎罗望笑道:「有这份证据,还怕妳不召?来人啊!给我大刑伺候!」

  薛霜灵虽不作声,但那封书信已经坐实了罪名,两名狱卒当即上来把她衣衫剥了个凈光,露出白羊似的肉体。

  薛霜灵习武出身,皮肤白皙紧凑,细腰圆臀,乳房白生生又圆又大,双腿修长,诱人得紧,衹是那道淒厉的伤口,长近尺许,血肉翻卷,看上去触目惊心。

  眾人呼吸都急促起来,对待逆匪,衹要不死尽可以隨意蹂躪,这女子虽不及白雪莲美貌,但也是一等美人儿,落在自己手里,算是朝廷犒劳眾人的艷福,衹要录下口供,即便姦死也是有功无过。

  阎罗望咬牙笑道:「天雄!这次妳立了大功,头啖汤自然是妳来喝!让这白莲逆匪尝尝咱们儿郎的厉害!」

  卓天雄也不客气,当即过去抓住薛霜灵的屁股朝两边一分。衹见圆润的臀肉向两边一滚,秘处乍然分开,露出內中轻颤的丹红。

  薛霜灵失手被擒,便知道贞洁难保。官府对谋反重罪处置最是严酷狠辣,不仅有凌迟、寸磔、抽肠、裂体之刑,女犯处死前还要倍受凌辱,即便不杀,也是官卖为妓,终身供人蹂躪。此时在一群男人面前赤身裸体,秘处又被人剥开,薛霜灵脸色雪白,心跳却不由快了几分。

  卓天雄並指在她臀內捅了几把,吹了声口哨,「这逆匪居然还是个处子,老卓这回可佔了便宜。」

  看到薛霜灵下体被人掰得敞开,红鲜鲜的蜜肉在冰冷的空气中颤动,白雪莲情不自禁地並紧双腿,打了个寒战。

  卓天雄拽来一条板凳,拉起薛霜灵,往她腹下一塞,然後狞笑著解开身上的官差服。薛霜灵穴道被制,双手捆在背後,此时赤条条趴在长凳上,衹有肩膝著地,玉体弯成一个雪白的三角形。

  卓天雄扔下外衣,一脚插到她膝间左右一踢,薛霜灵双膝被踢得分开,臀部高高翘起,秘处暴露出来,被火光映得纤毫毕露。红嫩的花瓣含羞绽开,衬著雪白的臀肉,彷彿一朵娇柔的鲜花,正在等待插入。

  卓天雄断指用纱布裹住,他抚摸著薛霜灵的雪臀,狞笑道:「薛姑娘,今天可是给妳开苞的大喜日子,怎么没一点喜庆劲儿?」

  薛霜灵闭著眼,将生死置之度外。她负了伤,又被点了穴道,就是想挣扎也动弹不得。

  卓天雄两指扣住少女鲜嫩的玉户,「老子这么一插,妳就大姑娘变破鞋,今後客如云来,鸡巴滚滚,一根接一根光顾妳这刚开张的鲜花铺。姓薛的,妳该怎么谢老子啊?」

  薛霜灵知道自己说什么都衹有被耻笑,她死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但被人侵入的玉户却禁不住收缩起来,软软夹住卓天雄的手指。

  卓天雄扣住玉户一阵乱搅,淫笑道:「这婊子还真够的浪的,老子鸡巴还没掏呢,这骚屄就急著夹了。」

  一群狱卒放声大笑,奚落道:「白莲教的妖女果然淫贱,不用急,一会儿有的妳快活呢。」

  白雪莲出身的罗霄派本是朝廷鹰犬,门中对君臣礼法讲得极重。白莲教犯上作乱,十恶不赦,若让她撞上,也是毫不犹豫地捕了。但看到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在公堂被公然脱去衣物,以处子之身横遭淫辱,她不由心生惻隱。

  嘻笑间卓天雄已经脱掉衣服,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他身高体壮,肤色黝黑,胯下一根粗黑的肉棒又硬又长,直挺挺挑在身体。

  白雪莲顿时粉面飞红,闭上眼不敢再看。

  卓天雄抓住薛霜灵的屁股,一直掰到玉户翻出,露出殷红的穴口,才挺身前顶,喝道:「夹紧了!认清老爷是怎么戳穿妳这逆匪的处女苞!」

  龟头在穴口一撞,硬生生挤入其中,彷彿一根粗黑的木楔朝少女白嫩的股间钉去,将红嫩的穴口挤得圆张。薛霜灵秀发散开,额头渐渐渗出冷汗,她伏在长凳上,两手交握著拧紧,忽然玉体一颤,一股殷红的鲜血从穴口缓缓溢出。

  卓天雄怪笑道:「逆匪,被官老爷开苞的滋味儿怎么样啊?舒服的还在里面呢。」说著抱住薛霜灵高翘的雪臀,竭力挺入她体內,丝毫不顾忌她处女的肉穴是否能够承受。

  薛霜灵拧紧的双手不住颤抖,柔嫩的穴口被撑得越来越大。她臀部上举,正是適合插入的角度,粗长的肉棒越进越深,鲜血从穴口汩汩涌出,不多时就将屁股和双腿內侧染得通红。

  卓天雄怪笑道:「这婊子,说夹夹得还真紧!鬆鬆,官老爷的大鸡巴要从妳的贱屄里拔出来了。」

  沾血的穴口向外翻开,淌下一串血珠。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肉棒从肉穴內长长抽出,龟头快到穴口时突然往里一送。嘰的一声,粗长的肉棒整根钻入肉穴,薛霜灵猝不及防,疼得惨叫一声,臀间鲜血迸涌。

  卓天雄弓著腰身,肉棒猛起猛落,插得又快又狠,薛霜灵叫出声来,再也忍耐不住,她高举著臀部,一边泪如雨下,一边隨著肉棒进出,「呀呀」的痛叫连声。

  周围人轰堂大笑,「白莲教號称刀枪不入,卓老二一根鸡巴就戳得这婊子叫成这个样子。」

  「人家这是高兴的,守了这么多年的身子,今个儿让咱们官府衙门开了苞,几生修来的福分……」

  「看不出来啊,这婊子的屄还真能盛,天雄这么大的鸡巴都能全捅进去,天生的淫材儿啊。」

  「咱们十几名兄弟,早晚喂饱了她。阎大人,您看一会儿怎么著……」

  「好说,抽籤!」阎罗望把籤筒一摆,狱卒们笑嘻嘻一人抽了一根。

  夜色已深,堂後的四大金刚愈发阴森可怖。听到薛霜灵的痛叫,白雪莲忍不住睁开眼睛,衹见少女伏在长凳上,被一条大汉按著腰肢,挺著阳具朝她屁股里猛戳。

  那条长凳被顶得前後摇动,登登直响,她长发委地,双膝分开,白嫩的屁股被撞得不住变形,肋下的伤口绽裂开来,鲜血滴滴溅落。更多的鲜血则来自少女最柔嫩的部位,玉户间处子殷红的鲜血像泉水一样迸涌而出,潺潺流到长凳上,在她腿间匯成一片。

  白雪莲突然想到,有一天,伏在长凳上也许会是她……

  「白雪莲!」堂上一声猛喝,「妳勾结白莲逆匪,意图谋反,还敢抵赖!」

  白雪莲一惊,脸上血色全无。

  阎罗望冷笑一声,徐徐道:「唸妳本是名门弟子,误受姦人教唆,本官有好生之德,今日先不给妳用刑,来人啊,给本官带下去,让她好生想想!」

  孙天羽走过来,用薛霜灵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白捕头,辛苦妳了。」说著和狱卒胡严一边一个架起白雪莲的胳膊,将她拖回地牢。

  堂上的淫虐一直持续到黎明,十几条汉子拿著令签轮流上阵,搂著薛霜灵的身子恣意玩弄取乐,直到所有人都轮过一遍才罢休。

  刚被开苞的嫩穴被十七根肉棒不停歇地插过,早已血肉模糊。薛霜灵撅著屁股趴在凳上,像死了般一动不动,原本娇柔的玉户被捅弄得面目全非,在臀间高高鼓起一团,再干下去免不了要脱阴而死。

  与薛霜灵同行的老人已经气绝身亡。狱卒用破席卷了屍体,隨便拖了出去,或是喂狗,或是投入山涧,就看他们高兴怎么样了。

  薛霜灵心头滴血。她二人確实是白莲教的人,红阳真人在广东起事,各地白莲教徒纷纷响应,薛霜灵从湖广赶来,为避开官府盘查,他们特意绕了小路,从神仙岭进入广东。在杏花村打尖遇到白雪莲,两人便提高了警惕,连夜进山,没想到还是被官府盯上,衔尾追来。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何处露了行跡,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罗霄派的女弟子!

  自己身死並不足惜,可那封信牵涉到教內数万弟兄的性命,如今落到官府手里,就是死上一万次也追悔不及了。

  下体从阴户直到腹腔深处,整条肉穴都像被捅碎般剧痛。第一次失身就惨遭轮姦,给她留下了切骨的耻辱和痛苦。薛霜灵恨极了这些官府走狗,尤其是白雪莲!都是她害了自己,害了三叔,害了教內数万弟兄!

  白孝儒空跑一趟,返回家中,听妻子说起日间之事,不由勃然大怒。

  「衙门里可有一个好东西!那些衙役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捕人,我正待去县衙討个说法,妳怎生如此不懂事,要与衙门中人牵扯!还送他银子,岂不给人口实,说雪莲有罪!」说著白孝儒用力咳嗽起来。

  丹娘等丈夫咳嗽渐平,才柔声说道:「那个公差確实是个好人,我褪了鐲子给他,他还不要。他在衙门里能照应雪莲,就是收了咱们的银子也是应该的。」

  她十六岁嫁给白孝儒,比丈夫小著近二十岁,把他当作家主更多於当作丈夫。但丈夫生性古板她也是知道的,正直耿介,堂堂正正的君子,从不屑於做那些私下的勾当。但事关雪莲,还顾得什么君子之道呢?

  见丈夫咳的厉害,丹娘依过来轻轻为丈夫捶背,忽然想起女儿带回的药丸,忙取了一粒,用水化开,服侍丈夫喝下。

  白孝儒咳声渐平,他长叹一声,挥挥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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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1-23 14:51 #3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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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刑求

  白孝儒一夜未眠,天未亮就起身,悄悄到了儿子房中。英莲今年七岁,聪明伶俐,读书虽算不上过目不忘,天份高绝,但聪慧处足以令他老怀大慰。再过五年,英莲就考得童生,待考上秀才就超过了自己的功名,今後举人、进士一路考将上去,前途无可限量。自己五十才得一子,兴盛家门,光宗耀祖的期望就都在英莲身上了。

  白孝儒坐在床头,默默看著儿子,直到天色发白,才起身板起脸,喝道:「英莲,天已经亮了,还不快起来读书!」

  白英莲从梦中惊醒,见父亲一脸严厉地站在面前,连忙爬起,应道:「是,爹爹。」

  看著儿子洗了脸,摊开书卷,白孝儒捋了捋鬍鬚,缓步离开房间。

  丹娘也是一夜未睡,丈夫起身,她便也起来,下厨做了饭,先给丈夫端了一份,又给英莲送去。

  玉莲也起来了,正在房中裹脚,见母亲进来,她脸一红放下裙裾。丹娘挨著女儿坐下,拿起脚带,一边温柔地缠著一边柔声道:「玉莲脚裹得周正,定能嫁一个人家。」

  「娘,我不嫁人,」玉莲搂住娘的颈子,「我要跟娘过一辈子。」

  「那怎么成?」丹娘没有把玉莲孩子气的说法放在心上,「玉莲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话音未落,院外又传来声响。玉莲嚇得一头钻进母亲怀里,娇躯不住发抖。

  丹娘顾不上安慰女儿,慌忙抿了抿鬢角,匆匆出去。

  「妳就是白孝儒?」

  「正是老夫!」

  公差一抖锁链,套在白孝儒脖子上,喝道:「拿的就是妳这个老匹夫!」

  白孝儒梗著脖子,道:「老夫束发即受圣贤教诲,平生安身立命並无一点亏心,尔等因何拿我!」

  「什么吱吱歪歪,少废话!」

  一行人拽了白孝儒就走,丹娘骇得三魂去了两魂,她四处张望,却不见那个和气的年轻人,衹好拉住一人问道:「我家相公究竟犯了何罪?」

  「犯了什么罪,他自己知道!」

  丹娘听得慌张,衹好哭叫道:「相公!相公!」

  白孝儒白鬚根根飘起,大声道:「贤妻放心!我白孝儒堂堂君子,这必是官府误拿,到堂上剖析明白,即可回来!」

  衙役一把推开丹娘,拉著白孝儒扬长而去,剩下母女三人在院里抱头痛哭。

  「哎呀,我来迟了。」一个声音懊恼地说。

  丹娘梨花带雨地扬起脸,如同见著救星,牵住孙天羽的衣角哀哀痛哭起来。

  等到客堂坐下来,丹娘淒声问道:「三天官府来了三次,拿了我家雪莲、相公,求您告诉奴家,我家相公究竟犯了什么泼天大罪?」

  孙天羽沉吟半晌,最後叹道:「本来不该说的,但妳这样子,我………」他又叹了一声,作足工夫才低声道:「前日衙门拿了一夥盗窃官库的巨寇,审询之下,供出还有罗霄派弟子白雪莲也是同党。」

  「啊!」丹娘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这些年来,女儿衹说在罗霄山学艺,並未回家。这次突然回来,囊里裹带重金,又学得一身功夫,那晚在客栈,她亲眼见的,四五条习武的汉子也近不了身。难道真是做了强盗……

  孙天羽又道:「白雪莲到案後拒不认罪,主官严审之下,眾寇又供出尊夫,说他帮助眾人销赃。」

  「那怎么可能!」

  孙天羽道:「妳莫急,此案还未坐实。其中蹊蹺之处甚多。」

  丹娘泣声道:「我家相公是个本分人,莫说贼赃,就是客人遗下物品他也丝毫不动的。」

  孙天羽叹道:「我也不信白老相公会与盗寇一党,这次拿白老相公,我还在主官面前分辩,衹是那伙贼人咬得紧,才不得不拿尊夫归案。」

  丹娘道:「这客栈四邻不靠,我家相公轻易不与人来往,怎会有人攀咬?」

  「妳们这客栈平素往来之人不少,难保会有贼人来过,留了心,此时攀咬出来。妳別怕,衙门中秉公办案,绝不会轻易冤枉好人。」又道:「这几天妳不要出门,一有消息,我就来通知妳。」

  「那谢谢您了。」丹娘起身道了个万福,忍不住又淌下泪来。

  孙天羽怕的是她们母子离家投奔罗霄山,又嘱咐几句,稳住丹娘的心思,才起身告辞。丹娘一直把他送到门外,生怕他再也不来。

  白雪莲仍被送回地牢,锁在囚室內。这里的柵栏全是精钢铸成,犹如铁笼一般,即使她武功再高也无法脱身,何况颈上还有锁链。好在狱卒们没再骚扰她,使她有机会撕开外裙,遮住下体。

  这一夜白雪莲衹勉强合了会儿眼。天亮时头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了片刻,狱卒拖著赤身裸体的薛霜灵下到地牢,逕直走来,竟然打开牢门,把她也投到这间牢房內。

  薛霜灵伏在草堆上,两手仍捆在背後。她肋下刀伤迸裂,臀间鲜血直淌。这样惨无人道的开苞,足以令任何一个女子疯狂,可薛霜灵还清醒著,眼里甚至有一丝淒艷的笑意。

  白雪莲坐在旁边,默默看著这个受到人生最大污辱的女子。她很想解开她的手,扶她起来,还可以撕下衣料,替她包裹伤口。但……她是一个逆匪。而她是一个捕快。

  「我们又见面了。」薛霜灵的声音出奇得清晰。

  「嗯……」

  「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白雪莲硬起心肠,「妳反叛朝廷,即便被……也是咎由自取。」

  薛霜灵轻轻笑了起来,「妳是说他们像禽兽一样轮姦我,都是应该的吗?」

  「他们是官府的公差……」白雪莲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声音。即便他们是官差,就应该这样对待一个女子吗?即便她是逆匪,就该遭受这般苦痛?

  「和妳一样吗?可白捕头,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中了他们的计……」

  「哦。」薛霜灵疼得咬了咬嘴唇,「我听到他们说,妳是勾结……」

  「不是不是!」白雪莲连忙道:「我是刑部捕盗司的捕快,跟白莲教没有关係,是他们诬告我。」

  「是吗?」薛霜灵格格笑了起来,忽然扬声道:「差役,我有案情要稟告大人!」

  阎罗望一脸煞气,「白孝儒!妳如何与白莲逆匪勾结,快些从实招来!」

  白孝儒闻言如五雷轰顶,他饱读诗书,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对白莲教宣称的真人仙术更是嗤之以鼻,说他与白莲教勾结,他第一个先笑出来。

  「绝无此事!冤枉啊!大人!」

  「冤枉?」阎罗望冷笑一声,「本官问妳,这女子妳可曾认识?」

  公堂角落里跪著一个女子,她胡乱套了件男袍,裸著两腿,两手捆在身後,直挺挺挺著身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白孝儒认真看了半天,摇了摇头。那晚他衹跟薛霜灵见过一面,又是灯下,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楚。

  「还敢狡辩!」阎罗望喝了一声,扭头道:「薛霜灵,这白雪莲的父亲妳可曾认识?」

  「认识。」薛霜灵僵硬的声音中带著一丝恨意和不屑,「我就是从他手里接了书信,连夜送往广东。」

  「何等书信?」白孝儒一头雾水。

  「当然是妳给我的书信,」薛霜灵面无表情地说:「四川、湖广、江西、河南四省白莲教如何待机起事,妳在信中都说得清清楚楚。」

  白孝儒气得手指直颤,「妳……妳……妳含血喷人……」

  薛霜灵扭过了脸,冷冷看著他。白孝儒从未见过哪双眼睛会有如此深切的仇恨,可他分明不认识这个女子。

  「看来不用刑妳是不招了。」阎罗望狞声道:「来人啊!大刑伺候!」

  两名狱卒拿来夹棍,套住白孝儒小腿用力一夹,白孝儒衹觉两腿一阵剧痛,骨头格格慾碎,他扑倒在地,惨叫著伸出十指,在地上抓出条条血痕。

  夹棍由坚木制成,重时足以夹碎腿骨,在公堂诸刑中最是狠辣。给他用刑的何求国那晚也被白雪莲打伤,此时下手更不留情。白孝儒一介书生,年又老迈,衹夹了两下便晕了过去。

  何求国抓住白孝儒的头发,啪啪两个耳朵。白孝儒头上的方巾掉到一旁,肿著脸悠悠醒转。

  一脸横肉的阎罗望高坐堂上,周围阴沉沉犹如地府。

  「白孝儒,妳招还是不招?」

  「小民……冤枉……」

  「告诉妳!白孝儒,」阎罗望痛声喝道:「妳谋反的证据本官早已经察访清楚,即使妳不招,也足够定妳死罪!」

  白孝儒抗声道:「我白孝儒一生光明磊落!妳有何凭据说我谋反!」

  阎罗望起身走到白孝儒面前,温言道:「白孝儒,妳谋反之心十数年前就已经是有的了。」他一脸横肉,狰狞时还各得其所,这会儿温和下来,反而更是骇人。

  白孝儒痛声道:「学生愿闻其详!」

  「好!我问妳,妳给子女起的名字是什么啊?」

  「学生生有两女雪莲、玉莲,另有一子英莲!」

  「都有个莲字啊。我问妳,妳既然姓白,给子女起的名中又都有一个莲字,这白莲二字,是什么意思啊?」

  听他如此强拉硬套,将他十余年前给子女起的名字生生与白莲教拉上关係,白孝儒不由瞠目结舌,半晌才道:「莲者出淤泥而不染,余取的是周敦颐文意,以应我姓氏之清白,岂有他意?」

  阎罗望脸上横肉一阵颤动,恶狠狠地道:「到了这步田地妳还嘴硬!我再问妳,中间那三个字连起来是什么啊?」

  「雪、玉、英……」

  「好好好!白孝儒,妳还有何话可说?」

  白孝儒大声道:「雪玉英又待如何!」

  阎罗望脸色突变,寒声道:「妳再说一遍!」

  「雪、玉、英又待如何!难道大明律不许用此三字吗!」

  阎罗望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白孝儒,妳不用跟我吼。薛玉英这三字谅妳也不会不知……」

  白孝儒神情激动,「雪、玉、英犯哪家王法!」

  阎罗望厉声道:「把白逆的言语记下来!」

  孙天羽笑道:「已经记下了。」

  阎罗望指著薛霜灵道:「妳来说!」

  薛霜灵扬起脸,冷冷道:「薛玉英是我教红阳真人的名讳。」

  白孝儒脸上突然间血色全无,自己无意中给儿女取的名字,不过是与逆首巧合,被这匪官生拉硬拽,竟然成了谋反的铁证。

  半晌他喃喃道:「何患无辞……何患无辞……」说著脸上猛然涨红,接著大力咳嗽起来,一直咳出血丝。

  阎罗望冷笑著挥挥手,「把白逆带下去,暂行收监,明日再审!」

  长得猢猻似的狱卒胡严把薛霜灵带到地牢,立刻剥了她的外袍。薛霜灵肋下的伤口已经被纱布裹住,她是货真价实的逆匪,轻易不能让她死了。但是除此之外,她便身无寸缕,坚挺的乳房、丰润的臀部尽数暴露在外。

  胡严拉过一条长凳,让薛霜灵分开腿,趴在上面,然後从後按住她的屁股,就那么插了进去。

  长凳一端正对著囚牢,当狱卒进入时,白雪莲看到薛霜灵眉头在微微颤动,但她紧咬著牙关,没有叫一声痛。两女隔著柵栏四目相对,谁都没有作声。

  白雪莲並不知道薛霜灵已经指认神仙岭杏花村掌柜白孝儒是白莲教徒,她衹是呆呆看著薛霜灵的眼睛。她还是一个处女,在今天之前,她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然後她看到了薛霜灵被人强行「开苞」,亮出女人最羞涩的秘处,让男人那么丑陋、噁心的物体插到里面……

  她在流血,不停地痛叫,被许多男人围观、嘲笑。现在她与自己衹有一栏之隔,近在咫尺。她就像玩具一样,在自己面前被人淫玩,白雪莲甚至能看到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很可怜。

  但她是逆匪。

  薛霜灵笑了起来,轻声道:「妳也是逆匪。」

  薛霜灵趴在长凳上,白圆乳房垂在胸前,隨著臀後的撞击来回摇晃,散发著淫靡的白光。一个乾瘦的丑男人骑在她白嫩的屁股上,在她臀间用力衝刺,红色的鲜血和浓白的稠液从她两腿间滴落下来,她扬著脸,一边挨肏,一边静静望著白雪莲,柔声说:「妳也是逆匪。妳也会和我一样。」

  「不!我不是逆匪!」

  「现在妳已经是了。因为妳就是逆匪。妳会和我那天一样,被一群男人轮流地干,让他们像玩具一样肏来肏去,直到死……」

  薛霜灵很娇俏地笑了一下,轻轻道:「是妳说的,既然是逆匪,被官府的公差干也是应该的。」

  白雪莲傻傻看著她,两腿间忽然一紧,像利刃剜绞般痛得抽搐起来。

  孙天羽的话语一字不漏的落在薛霜灵耳內。其实他就算不说,薛霜灵也不会相信白雪莲是因为诬陷而被关入狱內。她是罗霄派弟子,又有捕快的身份,狱方还故意把她们囚在一处,显然是想用苦肉计,从她口里套出更多的內情。

  既然如此,薛霜灵乾脆心一横,将计就计,非把白雪莲拖下水,将这出假戏唱成真的。

  不如此,怎么对得起教內数万弟兄的性命?

  拿到薛霜灵的口供,狱內立刻誊录了正副七份,由薛霜灵一一签字画押,然後派出卓天雄、刘辨机等人分赴京师、广东省、潮州府、平远县递交文书,稟报案由。文书中衹字不提白雪莲,衹说拿获了白莲教逆匪数名,查获重要书信,此时正穷治乱党,已捕拿涉案的白孝儒等人。

  县里的回文当夜就递到狱中。此案过於重大,县中又衹有一名典史,接了案件副本後,立刻封存,等待刑部批示。但隨即调集款项,重修狱所,加固围墻、柵栏,添置刑具,同时重恤捕盗中丧生的两名狱卒。县里还待加派人手,以补缺额,却被阎罗望拒绝了。

  狱內有十七个人,已经尽够了,再添人手难免的人多眼杂,怎比得现在方便自在?但理由说的是:狱內十七人都是深沐皇恩,忠诚勤勉的良吏,此时来人衹怕会混入白莲逆匪,衹望县里能封锁消息,避免外人知晓神仙岭还有一所官府监狱。县內当即应诺,甚至派了兵丁巡守诸处路口。

  那封信牵涉到了四省十七州府数十个县,足以掀起滔天巨浪。而这一切的引子,却在深山中一间默默无闻的小客栈,那个美貌的老闆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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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哲子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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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重枷

  风中飘来霏霏细雨,满枝杏花渐次飘零。一朵正盛开的红杏被冷雨打落,悄然飘坠在一衹白玉般的纤手上。丹娘凭栏而坐,远远望著淒朦的山路。

  女儿被带走已经四天,丈夫被捕也有两天,两人音讯皆无,不知道是生还是死。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剩下玉莲、英莲和她又该怎么办呢?

  「丹娘。」细雨中一个年轻男子扶门唤道。

  丹娘心头突的一跳,慌忙迎了出去。

  孙天羽摘下笠帽,抖了抖身上的雨珠,丹娘忙拿来毛巾,替他擦乾身上的水跡,过意不去地说:「下著雨,还让您来,」说著蹲了个万福,轻声道:「对不住您了。」

  「丹娘,妳这是说的哪里话。」

  孙天羽笑著端起了热茶,丹娘连忙道:「那是奴家喝过的,奴家再给妳倒一杯。」

  「不用了。」孙天羽瞄著水跡呷了一口,说道:「这两天没做生意?」

  「哪还能做得生意……」丹娘说著泫然慾滴,若不是这家客栈,也不会惹来这样的祸事。

  「令爱呢?」孙天羽朝楼內不经意地瞟了一眼。

  「玉莲在房內,」丹娘歉意地笑笑,「姑娘家,怕见生人。」

  孙天羽笑道:「我还是生人?」

  丹娘顿时红了脸,垂头柔声道:「是奴家说错了,您別生气。」

  她已经三十五、六,正是风情入骨的年纪,但娇羞时如同二八少女,楚楚动人。孙天羽贪婪地盯著她雪滑的柔颈,待她抬头连忙换过眼神。

  「大人,可有……」

  孙天羽笑著摆摆手,「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姓孙,叫孙天羽,妳就叫我天羽吧。」

  「……天羽……」说著丹娘耳根子都红透了。她在客栈里外打理数年,也是个伶俐的妇人,衹是关心则乱,丈夫和女儿两件事亙在心头,使得她六神无主,轻易就让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佔了主动。他越镇定,她就越慌张,生怕惹得这位好心的官差不高兴。

  孙天羽一笑作罢,又拉了几句家常,见丹娘心急如焚,一双杏眼几次流露出哀求,他都诈作不知,反而住了口,端起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呷著。

  丹娘鼓足勇气,小声问道:「敢问……我家相公……」

  「噢,」孙天羽放下杯子,「证据已经有了,但尊夫还没有招供。」

  丹娘一把抓住他的手,惶急地问道:「什么证据?我家相公他……」

  「这个嘛……」孙天羽捻著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暗自讚叹,她一个人忙里忙外,这双手还是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身子该是怎样个妙法……

  丹娘醒悟过来,连忙抽了手。孙天羽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个我就不能多说了。但妳放心,我会想办法通融。」

  「能不能让奴家去狱中探望?」不看上一眼,丹娘终究是放心不下。

  「嗯……」孙天羽为难半晌,等丹娘著急才应承道:「我会想法子,终叫妳见上尊夫一面。」

  丹娘含泪谢道:「真是太谢谢您了。」

  白雪莲自然知道谋逆是多大的罪名。

  「为什么诬陷我?」

  薛霜灵伏在稻草当中,两手捆在身後,仍保持著被姦的姿势。她双腿无法合拢,衹能斜著分开。股间原本羞涩的玉户被姦弄得翻鼓出来,一股股染血的阳精从红肿的肉穴涌出,淋淋灕灕洒在腹下的稻草上。

  「好看吗?」薛霜灵轻笑道:「不用羡慕,妳比我长得美,男人干妳会更用力的。」

  白雪莲像被蜜峰蛰住了一样,猛然扼住她的喉咙。薛霜灵毫不挣扎,闭目等死。

  渐渐的,那双手放开了。

  薛霜灵霍然张目,咬牙道:「妳为什么不扼死我!妳是不是喜欢看我被姦的样子!妳为什么不杀了我!」

  白雪莲摊开手,慢慢坐倒。

  一直强撑的薛霜灵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压抑许久的耻辱、痛苦都在这一刻爆发,她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边放声痛哭,一边叫著,「爹爹……爹爹……」

  那淒痛的哭声让白雪莲感到了莫名的恐惧,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她一样,但我是捕快啊。

  「来人啊!」白雪莲拚命摇晃著铁柵,叫道:「我要见妳们的主官!」

  阎罗望一身官袍,傲然坐在堂上。

  白雪莲道:「我是刑部捕盗司新任捕快,白雪莲!」

  阎罗望冷哼一声,「妳的身份本官早已知道。」

  「那为何要将我投入狱中,与逆匪囚在一处?」

  「本官秉公执法!上对得起皇天後土,下对得起黎民百姓!莫说妳衹是刑部新晋捕快,就是当朝首辅,衹要胆敢谋反作乱,本官也绝不枉私!」

  阎罗望这番话说得口沫四溅,满脸横肉飞舞,真个是金石之言,掷地有声。

  他海贼出身,做了几年小官,发现当官更比海贼愜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心向慕下,学得飞快,张口闭口都是官腔。

  「我是罗霄派弟子,一直在门中学艺,今次奉刑部之命与广东总捕吴大彪传信,下山不过五日,哪里有什么谋逆!」

  「白雪莲!此案本官早已经断得明白!妳身为刑部捕快,勾结逆匪,慾图不轨,本官手里一有人证,二有物证,可谓铁证如山!任妳舌璨莲花也休想瞒过本官!」

  「薛霜灵实属攀咬!」

  阎罗望哈哈笑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本官岂能不知?本官向以春秋决狱,小大之狱虽不能查,必以情。为防逆匪攀咬冤枉良善,本官不辞辛苦,另取了人证。」他虎起脸,一拍惊堂木,「白雪莲!白孝儒已招供,妳还敢抵赖!」

  白雪莲这一惊可谓是心胆皆震,她没想到连父亲都被牵连进来,爹爹生性固执,年纪又在,在这狱中怎能撑得下去?

  「本官唸妳沐浴皇恩,总有一灵未泯,衹盼妳能翻然悔悟,痛改前非。可妳不服王化,尽自嘵嘵强辩!来人啊,给白雪莲戴上重枷!」

  几名狱卒抬来一副包钉裹铁的重枷。铁枷长近五尺,分成两块,两个半圆套在颈上,下面两个圆孔扣住手腕,再用铆钉扣紧。大明律枷、杻都有定制,枷宽为一尺五寸,长五尺五寸。死罪最重,为二十五斤,而这面枷更重了数倍,乃是狱內私制的非刑之具。

  黝黑的铁枷上,少女雪白的面孔精美如兰。白雪莲秀发披散了下来,咬紧玉齿,明眸透出深深的恨意。

  她没有反抗,以她的武功,此时闯出牢狱並非难事。可一旦反抗,那就坐实了谋逆的大罪,即使她可以脱身,却连累了一家人。她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必慾置她於死地。但谋反大案,必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堂会审,这些狱卒小吏终不能一手遮天,衹要能熬下去,自然能剖析明白。

  见白雪莲带上八十斤的铁枷仍然能够支撑,阎罗望不由心里发虚。他早就垂涎白雪莲的美色,但此时大局未定,他也不敢做得太绝,万一拼到鱼死网破,断了後路,那就是下下策了。

  他阴沉著脸道:「此匪性情凶悍,把足械也给她带上!」

  明律刑具衹有枷、杻,枷以套颈,杻以束手,係足的械早已废置不用。狱中不仅私制了将手颈锁在一起的重枷,连足械也私下制成。这具足械同是铁铸,但形制大为不同,它宽约五寸,长三尺有余,形如铁板,两端各有一个半圆孔。卡住脚踝後,白雪莲双脚分开将近三尺,饶是她下盘功夫极稳,站著也难免吃力。

  白雪莲束手就逮,带上了重枷、足械再无反抗之力,阎罗望满心想就此黑了她,终究还是惧了她刑部捕快的身份,衹喝道:「带将下去,严加看管!」

  白雪莲扛著铁枷,美目喷出怒火,被狱卒拽住颈中的铁链一扯,才慢慢地转身。戴上足械後,她两腿始终保持著固定的角度,不仅无法並拢,也无法弯曲,衹能大张著双腿,右脚向前挪出两寸,然後斜过身子再挪左脚,两腿挺得笔直。

  狱卒仍把她送回地牢,与薛霜灵囚在一处。他们不怕这一个逆匪一个捕快串供。怕的是她们不串供。

  薛霜灵侧躺在稻草上,赤裸的肉体沾著片片草屑。她被一群大汉折磨通宵,刚才痛哭一场,此时昏昏入睡,睫毛下还挂著未乾的泪滴。

  狱卒推著白雪莲进来,顺手在薛霜灵的乳房扭了几把。抓弄间牵动了肋下的伤势,薛霜灵痛得在梦中低叫一声,惊醒过来。这狱卒已经在她身上泄过两次,这会儿也没有太大的兴致,嘿嘿低笑几声,朝她屁股上踢了一脚,锁住了牢门。

  薛霜灵挪动身子,避开肋下的伤口,然後抬起眼,嘲讽地看著白雪莲,冷笑道:「白捕头,您不是朝廷的走狗吗?怎么也带上了枷了呢?」

  初次见面时,她们俩彼此都颇有好感,待身份揭晓,一个官一个匪,犹如水火不能相容。在薛霜灵眼里,白雪莲是官府走狗,一边出卖了自己,一边又施出苦肉计,她乾脆咬定白家是逆匪同党,即便自己死了,也要拉这个六扇门的女捕陪葬。

  而在白雪莲看来,薛霜灵是妄图作乱的女匪。她並不是一个愚忠的人,皇帝对她而言衹是一个空洞的符號,但她出身乡间,知道百姓要的是秩序和太平。白莲教犯上作乱,对百姓没有任何好处。

  薛霜灵执迷不悟,甘为逆匪已是不可饶恕,何况还因为一面之缘,莫名其妙地攀咬她也是逆匪。世上每天都有无数人说无数的话,可薛霜灵的一句话,足以毁掉她们全家。

  离杏花村相逢,仅仅过了四天,然而这四天於她们犹如天翻地覆。当日並肩禦敌,如今又同囚一室,白雪莲和薛霜灵境遇一般无二,彼此却多了十二分的恨意。

  白莲教起事多日,席卷广东数府之地,连东厂封公公也赶到河源坐镇。却让名不经传的豺狼坡监狱拔了头筹,误打误撞查获了一起巨案,眼见功名利禄唾手可得,狱中这几日忙得人仰马翻,也顾不上去盘算整桩事的药引子丹娘。

  杏花村客人本来不多,丹娘又无心经营,偶有客人光顾,见她容顏憔悴,都不由暗自诧异。丹娘每日都坐在轩前,等孙天羽带来狱中的消息。那个好心的年轻人,成了她这些日子最大的期盼。

  孙天羽倒是每日必来,时间却不固定,有时来的绝早,丹娘刚起身,来不及梳妆就匆忙迎接,有时又让丹娘空等一天,直到傍晚时分,待她心急如焚才姍姍而来。来後谈到狱中情形不过三五句,更多的则是闲聊。

  丈夫、女儿都被官府拿去了,丹娘又是心酸又是委屈,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孙天羽知情识趣,说话句句动听,让丹娘愈发感激涕零。

  英莲还小,哭了几日,有娘安慰著,也就听话乖乖读书。玉莲羞涩,孙天羽一来,她就躲在房中。事後问起母亲,父亲和姐姐在狱中如何,丹娘总免不了要感激孙天羽一番,渐渐的玉莲心里对他也有了好感。

  过了数日,孙天羽突然来到杏花村,说狱中上下都打点好了,让丹娘即刻拿上物品去监內探视。丹娘匆忙拿了些吃的用的,嘱咐儿女在家守著。临出门见飘起小雨,又拿了伞,隨孙天羽同去狱中。

  细雨渐浓,举目看去,衹见雨雾滚滚越过山梁,犹如一条透明的巨龙在空中翻滚盘旋。青山翠岭在烟雨中一片朦朧,彷彿一副淡淡的水墨长卷,涤尽了万般顏色。

  烟雨淒蒙中,一点艷红犹如一滴未化开的胭脂,洇在天地之间,分外夺目。

  丹娘撑著小伞,提了篮子,沿著蜿蜒的山路摇曳行来。她走得匆忙,衹挽了一个小小的髻儿,如瀑的青丝垂在脸侧,宛如少女般嫵媚。

  她上身是一件杏红的单衫,小襟圆口,犹如花瓶精緻的瓶口紧贴著细白的柔颈,托出如花的玉脸。衣襟滚著一条细细的黑边,从颈侧弯入腋下。饱满的乳峰圆圆耸起,将胸前单薄的衣料撑得一片光滑,连乳肉柔软的颤动也清晰可辨。衣襟贴著身子柔柔滑到腰下,沿著臀缘散开,勾勒出细圆的腰肢。衫袖刚过肘部,两截雪玉般的小臂裸露在外,在霏霏细雨中散发出白腻的肤光。

  丹娘的下身穿著条大红的百褶罗裙,长长的裙褶从腰际垂下,掠过圆润的翘臀,隨著脚步的移动轻轻摇摆,浑圆的大腿在裙下时隱时现。底下褶曲翻卷的裙摆在她踝间一飘一荡,犹如一朵迤邐绽开的牡丹,吐露芳华。

  丹娘是缠足的妇人,这二十里山路对她来说不啻於一次折磨,走上一段,就要停下来歇息。孙天羽倒是不急,到了难行处,还伸手扶上丹娘一程。丹娘心里衹有感激,浑不知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四处逡巡,饱览著她摇曳生姿的艷態。

  到监狱已近午时,丹娘娇喘细细,额头微见香汗,衣袖打湿了一截,贴在臂上。孙天羽领著她从侧门进去,刚到牢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丹娘玉容变色,几慾作呕。

  一进门,光线就被阻断,混著铁銹、血污、便溺、霉烂的污浊气息浓得彷彿触手可及。丹娘睁大眼睛,籍著鬼火一样幽暗的灯火,依稀能看到滴著水跡的墻壁,还有墻角片片青苔。

  黑暗中驀然响起一声尖叫,那痛楚的声音,让丹娘心里顿时揪成一团。孙天羽回头笑了笑,示意她跟在後面。

  拐了个弯,穿过一道柵门,到了大狱正中。一名狱卒正举著皮鞭,把一个囚犯打得满地乱滚。那囚犯还是个孩子,比英莲大不了几岁,瘦小的身子印著道道血痕,一边翻滚,一边「娘啊娘啊……」乱叫。丹娘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害怕,险些掉下泪来。

  孙天羽上前道:「行了,老赵,怪可怜的。」

  赵霸正是那日被白雪莲扇了记耳光的狱卒,白雪莲下手不轻,一个耳光足足打掉了他半边牙齿,将养了几日才略好了些。他一肚子的火没处撒,便隨手拉来个囚犯一通狠打。他功夫不怎么样,体格却是狱中最壮的,一身粗黑肉膘,个子又高又大,胸口露出浓密的黑毛,犹如肉山一般。

  赵霸回头看见孙天羽後边跟了个红妆艷妇,顿时笑得咧大了嘴,走过来四面漏风地说:「这扑是丹壤吗……」说著在丹娘臀上狠拍一把。

  丹娘嚇得尖叫一声,篮子光啷掉在地上。

  孙天羽把丹娘拉到身後,笑道:「她家相公犯了事,我带她来看看。」

  赵霸色瞇瞇盯著丹娘丰圆的香乳,也不答话。

  孙天羽拾起篮子,小声安慰:「別怕,老赵是个直人,心眼儿倒不坏的。」

  狱內暗无天日,等孙天羽在炉中引著火把,丹娘才看清周围一间间都是隔开的监房,囚犯们有的蹲著有的躺著,个个都被折磨得不人不鬼,室內臭气熏天,不时哪个囚犯碰到伤口,发出嘶哑的叫声,丹娘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狱牢後面紧贴著山壁,一年四季都不见天日,最是潮湿阴暗。

  角落里一间小小的监房关著五名囚徒,或坐或臥,一个个瘦骨嶙峋。精神健旺的,见了火光还能惊惶地避一避,有的一脸木然,其中一个头发鬍鬚乱成了一团,看不出多大年纪,臥在石壁边,不时把手指放进嘴里。丹娘看了片刻,才发现他是在抠著石隙里的青苔,手指上满是泥污,却吃得津津有味。

  丹娘掩住口,慢慢转过眼睛,衹见旁边乱草堆里,还臥著一个瘦削的身影。

  白孝儒双目紧闭,浑身的衣物破烂不堪,衹数日间,原本斑斑的发鬍已经尽数变白。丹娘喉头哽住,再往下看时,却见丈夫两腿赤裸,膝盖以下尽是瘀黑,有一片白色的物体刺破皮肤,斜斜露在外面,赫然竟是夹碎的骨骼。

  丹娘腿一软,坐在地上,半晌才哭道:「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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