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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枫聆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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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八节天缺地残
 
  三女边谈边走,不觉绕到仙籁顶对面的锦帆峰下,见峰腰处一座仙馆楼台上有一男一女。那女子宫装高髻,打扮得和图画上的天仙一样,姿色却是寻常;男的是个少年道人,相貌比女的要俊得多,正是余娲的弟子毛霄、褚玲。听褚玲说道:“适才藏灵子说的话,真叫人生气。这三寸丁枉为一派宗主,竟对峨眉派那等恭维,甚至连那门下一群乳毛未乾的新进,都夸得天上少有,古今难寻,真是笑话。”

  天仙位业就是靠互相标榜,吹捧得来,才有所谓”政通人和〔也。人才自有光芒,难以不招妒忌,所以总是阻力重重,难有一展所长的机会,更多是受着交相刁难,壮志难酬。是以庸人多厚福,无灾无难到公卿。

  毛霄笑道:“西昆仑血神子何等厉害,尚且全数葬送,事前怎能不加小心呢?我们素昧平生,好些借口都牵不上干系,不便公然问罪,主人甚是谦恭,其势不能无故翻脸。”

  褚玲冷笑道:“血神子如何如何,我们从未闻见,焉知不是看出我的来意,故意张大其词,捧人臭腿?安心找事,随时随地俱可翻脸,有甚顾忌?今天最教人生气的还有叶缤。昔年在冰原上相遇,我因见她生得秀美,法力也还不差,有心结识,她竟说素喜清静,轻易不与外人往返,分明是见拒之意,我已有气。但还许是见我随有两个同伴,形迹较为放荡,她不愿招惹,因而连我一齐见拒。当时略谈後,连去她金钟岛上三次,都推说人已他出。这原拿不定真假,但是礼尚往来,我并还留有便中寻我的话,她却一直也未到我以前所居沙壶岛去。几次路遇,都隐形避开。既然自命清高,为何这次也到人门上?如非对敌事重,依我脾气,当时就叫她当众丢丑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被钉上了,回避也是结怨之由!人家想要求得到的很多,但却全无被需要的事物,就变成附骨之疽。她容得同伴形迹放荡,别人又岂能不避嫌?无怪正邪不两立,君子慎始。一脚踹下污泥,就有着冥冥之中的力量,无影无形的牵制着,一步一步深踏过去。

  忽见北面、西面各有七八道光华,均如长虹横天,各由所居仙馆中飞出。褚玲叫道:“你看师姊不已和敌人动手了麽?我们还不快去!”

  二人飞身赶去,见于湘竹、陆成的飞剑已被神驼乙休、穷神凌浑破去,法宝也毁了一件。褚玲手扬处,飞起亮晶晶两尺许长一幢银光,流辉四射,先向凌浑当头罩下。百禽道人公冶黄在仙籁顶上见添了敌人,也把自炼墨龙神剑化为一道乌油油的光华,飞出手去。

  空中的飞剑法宝交驰互斗,齐向仙籁顶上空聚拢,各色光华交织。看神气,好似预先相准了对头,跟着双方现身,各自运用飞剑法宝,在空中交驰互斗。渐渐越斗越近,不谋而合,齐向仙籁顶上空聚拢。满空俱是各色光华交织,恰好一个对一个,像是势均力敌。斗了好些时,只见光霞灿烂,彩霞飞扬。有时法宝飞剑为对方所破,碎裂成千万点繁星,陨落如雨。各仙馆中男女仙宾俱凭栏观战,并无一个上前助阵。神光仙影,交相掩映,祥氛匝地,瑞霭飘空。易周、绿鬓仙娘韦青青、凌虚子崔海客、步虚仙子萧十九妹、金姥姥罗紫烟、玉清大师等这面都只是迎敌,不使杀手伤人,显见含有深意。

  不知怎的,己方一个白须老者和少年道姑相斗,一时轻敌疏忽,吃道姑用法宝暗算,受了一点微伤。大约气量较狭,立即大怒,长啸一声,改作身剑合一,化为一道白烟与敌相拼,暗中却运用玄功,将元神分化出去,猛下毒手,将道姑右臂斩断。就这样,还恐敌人将断臂夺了去,用灵药、佛法复体,紧跟着,扬手又一神雷,将那条断臂炸成粉碎,再说着便宜话。那道姑名叫王龙娥,也是海外有名望散仙,虽是旁门一流,法力颇高,与余娲师徒甚是交厚,也是受了奸人蛊惑而来。褚玲法宝最多,忙即舍了崔海客追去,一照面便发出百零九根天芒刺,红雨一般当头罩下。

  二孪女再也忍耐不住,各在辟魔神光罩护身之下,飞起迎敌,一幢光华,将褚玲去路阻住。惟恐不可取胜,光幢中飞出两道碧虹,径将碧蜈钩、五星神钺一齐施展出去。一柄俱有五色光芒的神钺,迎着天芒刺一绞,便洒了半天红雨。褚玲自身也被剪了一下,护身神光差一点也吃破去,不由又惊又急,怒火上攻。回顾那与心灵相合的一件至宝,就这瞬息之间已被神驼乙休用身外化身,冷不防撇下对敌的于湘竹,平空收去。崔海客也指法宝飞剑追将过来。褚玲才知仇敌势盛,斗了这些时候,法力并未全施,直似有心取笑,不由大惊。一面扬手飞出一片白光,迎敌崔海客;一面又把一件本门惟一至宝施展出来。长袖甩处,先由袖内飞出一团淡青色的微光,朝二孪女打去。

  青光与五星神钺相接,一触即化青烟,分向上下四外飞起,展布甚广,又匀又快,宛如天机舒锦,平波四泻,齐向身前涌来,晃眼头上脚下俱被越过。二孪女知道有异,忙指两道碧虹去绞。虹光到处,只将那烟撑开,似虚似实,既不再破裂绞散,也没觉出有甚阻力。倏地三道宝光齐被青烟逼住,全身也被青烟包没,钩、钺二宝竟撑它不动。如非辟魔神光罩护身,更不知是何景象。料为敌人法宝所困,急得把以前所有法宝、剑气,连半边老尼所赠两针,全数施展出来。一面又运辟魔神光罩不住乱冲,终无用处。二孪女为混元一气球所困,只见四外青蒙蒙一片氤氲,外面景物一点也看不出,声音也听不到。待了一会,忽然觉到连人带宝,一齐往空飞起。余娲已冲开凝碧云路飞下,把混元一气球摄离当地。

  这余娲是女娲一纟,娲者祸也。自从基因复制人为天方一地所背弃,女娲一系复制复制人的稗宝为柯烂经,窃据正统,传至广西神峰山女仙申无垢,门下只有两徒,一男一女,男的是她的胞。两徒爱根早种,行道时同生共死,受了仇敌魔鬼暗算,同失真元。也不敢回山,便选了一个僻静的山洞自杀。死时男徒乞求再作一次最後之欢,就在鸳鸯交颈中尸解。

  转世後竟是俱为女体,又系孪生姊妹,更二头相连,以应双栖连埋之愿,偏是一丑一美。更是天意弄人,男徒好色得貌美如花;女徒心恶美色惹祸,转为貌丑。因为杀戮生物起了争执,貌美的一个忿气不出,激发野性,冷不防猛然扯脱相连之处。二女一分为二,当时血流满地,一同晕死过去。醒来已然换了地方,却躺卧平石之上,动也不能动,丑的一个更只留下一个半边脑袋。

  二女有夙根智慧,自然悟道,一切委之命数,既不必喜,亦不必愁。这一息机定虑,返虚入浑,物我皆忘,正与道家垂帘内视,返照空明,上乘要旨无形吻合。长日无事,气机越纯,心智复归灵明,元神逐渐凝固。也不知经过多少时候,忽然慧珠内莹,眼前大放光明,就在这似觉未觉,将要豁然贯通之际,忽听亭内琴音冷冷,入耳心清,貌美的一个终是性急,便忍不住高声叫道:“恩师救我!”

  琴音已锵然而止。随听一女子声音说道:“此是你自己的事,不自解脱,要我救你,有何用处?”

  貌美的一个急道:“弟子姊妹二人,自蒙大师救到仙山,困在石上,不能起立,已将近一年了。”

  亭中女子喝道:“你们自己要被它牵绊住,脱不得身,求我无益,你们不会打主意起来麽?”

  貌丑的已经领会,牵绊的只是心障,已然翻身坐起。貌美的一个便也恍然大悟,身子往起一挺,哪有什牵绊痛楚。丑女因脑袋只得一半,就以天缺娃作了法号,把另一个就被叫作地残。地残却以红云城主自称。

  天道如磁,异性相吸,同性相拒,二女日久反目,天缺投入昆仑,就是半边老尼。地残获蚩尤三盘经,重拾法统娲号,易名余娲。因愤峨眉开府,偏偏就有请天缺,分明看得自己连一个旁门散仙都不如。就授褚玲混元一气球,要掳人勒赎。

  优昙大师同了屠龙师太赶到,乙、凌诸仙从後追上,在上空将余娲阻住。余娲待要拼命,硬要将二孪女摄去,灵峤三仙也出头作梗。余娲见这些人哪一位也不好惹,才借风转舵,托辞说二孪女资质甚佳,要带回山去收作门人,传授道法,并无恶意。那意思是心意已定,除非有人将她混元一气球破去,方可罢休。

  混元一气球只有同炉锻炼的火焰针可破,就是半边老尼所赠两针,只同门才有。所以祸起萧墙,真如光溜溜的无遮无挡。不过混元一气球由余娲亲自操控,二孪女功力不足以发挥火焰针威力。阴魔见余娲夸了大口,亦乐得在此群敌围拢的时候,少点麻烦。先天无相当然不是後天法宝所能阻碍,火焰针贯入先天真气助势,一溜赤红如火的尺许梭光脱针飞起,叭叭两声极清脆的声音,身外青烟立即破碎,裂一孔洞,由小而大,往四下散裂。二孪女耳听外面人语嘈杂,光华电舞,一闪即逝,才见自身已离出口云层不远,凝碧崖前云路已通。身後便是适才所见的十多个敌人。乙、凌诸仙已经停战。

  余娲话已说过,乾看着心疼生气,还不能为此发急。灵峤三仙留她师徒会後再去,她丢了这麽大的人,自是不愿。无如上方云路已被乙休和凌浑同用法宝封闭,再上去决没下来容易。不去还好,真如非去不可,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更找无趣。无奈随甘、丁二仙,率领门人同往绣云涧飞去。下馀八个敌人自觉无颜再留,但知道上去必有阻隔,一个冲不出去,再回下来,更不是意思。表面上总算未与主人明斗,只得带着一脸愧容,各回仙馆,静候开府过後再去。

  二孪女见屠龙师太身材矮胖,凹脸突睛,面黑如漆,相貌虽丑,却别具威仪。身旁的一个双目半眇,瘦小枯乾,相貌奇丑的小女尼,果是冷冰冰一张死人脸子,不禁暗笑。诸仙相继散去,神尼优昙与屠龙师太也随诸仙回到崖上。眇姑好似初入仙府,独在崖下徘徊观赏。谢琳更是淘气,不熟装熟,便凑前去假亲热,口喊师兄,不住问长问短。眇姑喜二孪女天真灵秀,有问即答。一会,发觉二孪女互使眼色,老忍不住要笑神气,癞姑又紧随身後,不禁恍然大悟。朝癞姑微怒道:“你倒向外人变着法编排我呢,回去看我饶你!”

  癞姑笑道:“奇怪,你自破例和人说话,怪我作什?谢家姊姊因听我说你的道高,又是我的师姊,特意和你亲近。她们自有心事,哪一处算我编排?莫非你终年不说不笑,人家和你相交,也要寒着一张脸才好麽?”

  伤人最深的就是这种糖衣毒药,甚麽道高的遮掩,内理却是一连串的是是非非,诋踩抑贬化。最重要的是说是非者的身份,假扮好心,听者就起不了防范意识,彻底被污染了,相处下去,就句句难入耳,无可交谈。更有二孪女之流,挂上个假面孔靠过来,以虚伪为基础,目的就是找乐子。心态本是恶作剧,把每个言行都挖空心思做笑料,相处就只有害患。敌人的朋友只能是敌人,那能不终日寒着一张脸!

  眇姑哼了一声,又用眇目白了癞姑两眼。二女想起癞姑前言,再也忍耐不住,也都笑将起来。眇姑断定癞姑闹鬼,刚要发作,忽听屠龙师太在唤:“徒儿们快些上来,时辰快要到了。”

  洞内祭典完成後,众仙由妙一真人先动,遵循长眉真人早年埋下法器,由下至上,逐层引发爆破,行法裂地开山,把山石压下对流层,引上地肺天火,溶沙烁土。极乐真人镇压地轴,莫使倾斜。瑛姆、妙一夫人、餐霞大师与玄真子各守一方,汇聚众仙真气,调节火势,使地火均匀扫射。无奈峨眉诸长老以主流自命,只善长高呼口号,聚众造骚,虚张声势,修炼顶上光环,供炫耀一般善信,缔造功德;法力则虚有其表,要是翻地平土,宣泄地火则束手无策。只靠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还要应付玄真子的抽後腿,根本就能力不足以反革蜀山。犹幸长眉真人早有预见,把破坏的一节交由偷袭的群邪负责。

  碧磷冲所冲开的地底丝路,蒋方良与白谷逸未有知会诸仙,司太虚身为客位自无宣扬邀功之理,群仙被蒙在鼓里。兀南公遥控秘道,得蒋方良??T认隐秘,却感应不到先天真气的流巡,对埋下的妖阵、劫火、阴雷一无所知。数十名妖邪能手相继入穴匿藏,因聚力作乾坤一击,无所动作,更未能感觉到颠倒五行挪移乾坤迷形大法的存在。

  忽听地底隐隐轻雷之声,一声雷震过处,正对凝碧崖後,倏地飞起两朵祥云,云头大不及丈。左立石生,右立金蝉,俱穿着一身极华美的蝉翼仙衣。金蝉面前虚悬着一口金钟,石生面前虚悬着一口玉磐,相向而立。那云由地面直升天半,相隔约有十丈,华彩缤纷,祥光万道,宛如两朵五色芙蓉,矗列天半。金蝉等云停住,手执一柄一尺许长的玉棒,向钟撞了三下,钟声洪亮,荡漾灵空。还未停歇,跟着又是三声极清越的玉磐,人耳心清。

  各仙馆中仙宾相继出观,方在神往金声玉振,耳听地底风雷之声已由细而洪,越发激烈。地肺真火已引爆到群邪匿藏的穴洞,众妖邪亦引满待发,汇聚的真气向上爆破,导地火冲地面,做成火山爆发。可惜被颠倒五行挪移乾坤迷形大法颠倒了方向,变成爆入地底,把这座峨眉山腹差不多整个翻转过来。内藏的劫火残墟大阵,猛然惊天动地一声大震,地下一群妖邪精英措手不及,焚葬在劫火、阴雷、地火的夹击下,只有引导法力的领队兀南公、轩辕老怪、妖尸谷辰捱得到颠倒五行挪移乾坤迷形大法被残墟劫火所焚,才从碧磷冲所冲开的地底丝路,逃了出去。

  地面上,峰峦崖壁全部陷裂,老楠树树根外一个圆圈忽自开裂,根外土地深陷下去。这老楠有三千年之寿,根深十馀丈,占地亩许。癞姑、仙都二女、袁星等保护着芝仙、芝马,在仙禽背上由凝碧崖前飞起,袁化手上发出一股青气,托住那株荫披十亩,枝叶扶疏的古楠树,停身前。一二百座琼楼玉宇,仙馆台树,连同仙府原有的无数花木,也在这时突然拨地飞起。

  晃眼之间山鸣地叱,石沸沙熔,水火风雷一齐爆发。偌大一座美景无边的仙府,除仙籁顶一处,全都化为火海,万丈洪涛烈焰由地底怒涌而上,加上呼呼轰轰的风雷之声,猛恶非常。水火风雷之势蔓延开来,越延越广。四面八方,所到之处,无论是崖壁,是石土,或是山峦溪涧,全如沸汤泼雪一般,挨上便即熔化崩陷。眼界倏地一宽,水火忽然会合一体,火都成了熔汁,奔腾浩瀚,展开一片通红的火海,焰威逼人。

  齐灵云和秦紫玲,同在弭尘幡、云幢围拥之下,各捧着一个玉瓶,由瓶口中飞出一片漾檬水烟,用天一真水息乾天纯阳真火,在火海上面四面飞驶了两转,直往当中原出现处飞去,晃眼无踪。所到之处,炎热顿煞,烈焰也不再上腾。

  那烈火熔成的通红浆汁,却由四面滚滚而来,浪骇涛惊,齐向金、石二人云幢前面聚拢,激成一个十数亩大的漩涡。满空五彩光华交织,法宝、飞剑排荡水火风雷,并不见人。

  这时仙府全区,下面是风雷横恣,水火怒溢,各色剑光宝光,翔舞交驰。上面是琼楼仙馆仙云,瑞霭飘空,虚浮於烈焰狂风、惊涛迅雷之上。尽管烈焰作势骇人,却白是白,红是红,乾乾净净,将山石泥土与地底五金宝石融冶一炉,成了浆汁。本来这里就是灵区仙域,无什污秽,再经过水火风雷鼓铸,就有一点渣滓,也都吸入地肺化去了。那些沸浆熔汁便越来越清明,晶莹剔透,更无丝毫渣滓,渐归宁息,也不似先前汹涌。已成了数百里方圆红艳艳一片平波,漩涡也已停息,火浆渐稠,看去仍是奇热,不可向迩。

  隐闻一声雷震,青井穴故址上面,一道金虹横天而过,往身後凝碧崖上空飞去。跟着飞落下一个羽衣星冠,周身金光霞彩的玉洞真人岳韫,左手持有一件八角形的法宝,放射亩许方圆一股紫气,上面托着一座玲珑剔透,通体碧绿晶莹,四外金霞环绕的翠玉孤峰,右手掐着灵诀,指定头上。缓缓降落,神情庄严,目不旁视,看去谨慎已极。降离火海丈许,便即停住。优昙大师、屠龙师太也由左近仙馆後现身,迎上前去,各由手上放出一道金光,将翠峰托住。

  这灵翠峰乃是星宿海底万年碧珊瑚结成,经长眉真人炼成一件至宝,中藏灵丹和丹珠仙草。昔年曾设在丹台附近,为全山灵脉发源之所,於杨成志闯入微尘阵时突然飞去,飞经东海上空,为一水仙截住,看出内中藏有至宝奇珍。峨眉因岳韫昔年有恩於他,托代转索。那水仙恩怨分明,岳韫手到取来,但不愿和兀南公、轩辕老怪结仇,特意算准时辰,等老怪败走回山,方始前来。

  玉洞真人岳韫略微歇息,将那八角形的金改上为下,发出一股紫气,与神尼优昙、屠龙师大的金光上下一合,围拥着那峰缓缓前浮,到了金、石两朵云幢前面,轻轻落下。下沉约三数丈,地底一声雷震,便即矗立在火海之上不动。真人、大师、师太也将法宝、金撤去。

  跟着地底殷殷雷鸣,密如贯珠,火海中浆汁也渐凝聚,不消片时便如冻凝了的稠粥浓膏,火气也渐消灭。原有的峰峦丘壑全都毁化,数百里方圆只是一片空场。前头那凝聚的火海熔浆平面上,突然拱起了五个大泡,每泡大约百亩,相隔约有一二十里,甚是整齐。跟着周围零零碎碎又起了好些大小不等的浆泡,好似一个绝大洪炉正在鼓铸山峦,陶冶丘壑,那些沸汁便是资料。

  随听金钟二次响动,左右各地棋布星罗,也有无数其形不一的浆泡,相次涌现,颜色也逐渐转变,不似先前火红。钟声响过,玉磐又响。峨眉门下男女弟子,忽然各按九宫八卦、五行方位,一齐现身。个个仙根仙骨,资禀深厚。因值开府盛典,妙一夫人又各赐了一身仙衣,冰绡雾毅,霓裳霞裙,羽衣星冠,云肩鹤中,交相辉映,越衬得容光照人,仪态万方,丰神俊逸,英姿出尘。邪正之分,就是谁得光彩。

  神驼乙休、穷神凌浑、百禽道人公冶黄、赤杖仙童阮纠、追云叟白谷逸、严师婆朱梅、神尼优昙、屠龙师大等八位前辈上仙,也各自在八卦方位出现。仙府原有那些琪花瑶草,嘉木芳卉,连根带附着的泥土,本经众仙施展法力,平空拨起,附在那一二百座仙馆台谢的平台云壁之上,一经施为,纷向下面降落。

  那冒起来的许多浆泡,也继长增高,越来越大,除当中最後面先起五泡,只往上长,看不出是甚形相外,馀者渐现峰峦岩壑之形,地面却渐渐往下低去。有那斜长形的浆泡,长着长着,砰的一声清脆之音,突然破裂,当中立现一道溪涧,清泉怒涌,流水潺潺,跟着移形换景,现出浅岸幽岩。那些花草树木,自空下坠,全落在这些成形浆泡上面。晃眼山青水碧,花明柳暗,清丽如画。

  约有个把时辰过去,只眼前十里方圆一片,直达当中一个未现形象的大泡,仍是空荡荡的广场,馀者已是峰峦处处,涧谷幽奇。还有四个大泡,已被高峰危崖挡住,地皮全都凝结。当中一条晶玉甬道,犹是朱红颜色,两旁已被碧草匀铺,各仙馆相继沉降,矗立其上。哪有丝毫劫後痕迹,彷佛换了一个境界,又似适才是在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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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04 13:58 #108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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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九节九天元经
 
  地面已经复旧,整座峨眉山腹掏空,仙府广幅大到三百馀里方圆。那株老楠树移植到仙籁顶上。因灵峰飞回,此间地脉俱都通连,外人不能穿行,二芝仙却可任意游行自在,不足为虑。因妖人猖獗,尽管防范周密,仍不免将地底灵脉毁了一处。为了一劳永逸,不得不运用仙法修复。

  严师婆朱梅飞来向癞姑笑道:“你这小淘气,你师父打算休你哩。”

  癞姑闻言心中一动,赶紧躬身笑问道:“矮师伯,莫拿小辈开心。师父为什麽要休我?我没犯规条,说什麽也不行。”

  一言未了,屠龙师太已携眇姑然飞来。癞姑忙喊:“师父怎不要我?”

  屠龙师太对严师婆朱梅道:“你是老长辈,怎这样嬉皮笑脸?”

  严师婆朱梅笑道:“不是你说的麽?我瞧你还要她当徒弟才怪。”

  屠龙师太也知癞姑难安於荒岛,内心亦已全失主宰,难以持平匡正,只能顺权威驱使,对本身自己也无仁心,非眇姑所能压制,只是那能宣诸於口。只能骂道:“你这朱矮子,向来不说好话。你请吧,我师徒还有话说呢。”

  严师婆朱梅笑道:“小癞尼,我是为你好,你师父休你无妨,那把屠龙刀却要要过来,莫被别人得去。”

  说完,已经飞去。屠龙师太随告癞姑,得知师祖玉箧仙示,功行便即圆满,欲令眇姑承授本门衣钵,癞姑则重返师门,拜在妙一夫人门下。癞姑闻言,不禁悲喜交集。想起朱梅所说之言,知那屠龙刀乃本门至宝,定连衣钵齐传眇姑,明索十九不与。推说师恩深厚,不舍离开。眇姑倒愿赔钱送贼,以免祸起萧墙,如肉俎砧板上,不给更麻烦,便对癞姑道:“你不必如此,那屠龙刀我请师父赐你好了。”

  屠龙师太对眇姑道:“癞儿重返峨眉,不患无有奇珍。此宝你日後却少它不得哩。”

  眇姑稽首说道:“师恩深厚,弟子刻骨铭心。但是朱师伯既然亲为此事提醒,必有因由,违之不详。御魔全仗功力修为,不在法宝。时已不早,请师父赐给她吧。”

  屠龙师太微一点首,便由怀中取出一把形如月牙碧光耀目的环刀,递与癞姑。癞姑素觉眇姑面冷,不甚投契,见她慨然以至宝相让,好生内愧,也不敢就伸出手去。眇姑只看着她,也不再说。屠龙师太道:“你还不知我和你师姊的性情?既已出口,永无更改。不过她将来道高魔长,性又孤高,无甚同道;你为人随和,到处皆友,务念同门之情。固然她内心坚定,终可无害,到底少受苦难为好。时已不早,你速去吧。”

  要有同心,才可其利断金。内心诸多不满,只会越帮越忙。心有轻重之分,事有主从之别。一个指手划脚的人,在轻视的心态下,更无理解事件的耐性,胡作非为,只会坏事。兼且癞姑的所谓到处皆友,又何来有半个放她在心上,谁愿自讨麻烦。

  癞姑知道再推便会坏事,把刀收了,屠龙师太也同了眇姑飞去。癞姑也随袁星、袁化,同由新建立的仙府入内,更了新衣,准备少时随众排班叁拜。

  众仙同向广场当中飞落。忽听空中一声雷震,满空光霞潋滟中,金、石二人立身的朵云前面,突现出一座红玉牌坊,长约三十六丈,高约长的一半,共分五个门楼,一色朱红,晶明莹澈,通体浑成,宛如一块天生整玉,巧夺天工,不见丝毫雕琢接样痕印。当中门楼之下,有一横额,上镌着“玄灵仙境”四个大约丈许的古篆字,字作金色,建在五府前面。一时朱霞丽霄,金光映地,衬得仙府,分外庄严堂皇。

  那稀世奇珍的红玉牌坊,乃当初海国水仙北海水阙九龙真人采万年红珊瑚熔铸,竖在所居玉螭宫外。乙休用他当年所得那粒困龙珠交换,未开府前便带了来,为显神通,故作惊人之笔,也没和妙一真人商量,一到便将凝碧崖前的上空云路开通,中间所有危崖怪石阻隔,全数一扫而空,连上洞均整个掀去,展开了十来里方圆云空,另用七层云带将上下遮断。这麽大一座坚硬之物,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声雷震,万道霞光,说现便现。适才又有水火风雷之劫,却不知隐藏何处。远近群仙目睹的,十有八九竟没有看出它的来路。

  凌浑回顾藏灵子和少阳神君并立一处谈说,忙喊道:“藏矮子,你看驼子多人前露脸,你当教祖多年,不似我这穷叫花,才当了三天半花子头,休说送人,连自己衣食还顾不过来呢。你打算送什麽?快说吧,这不比世人新屋落成宴客,须等主人亲出招呼。莫非你非见了主人才献不成?”

  藏灵子道:“凌花子,你已创立教宗,还是改不了这张贫嘴,一点修道人的气度身分都没有。真可谓是甘居下流,不顾旁人齿冷。你看齐道友,哪一样不叫人佩服,无怪峨眉发扬光大,岂似你们这样,连说话都惹厌的!”

  严师婆朱梅道:“藏矮子,我如不和凌花子站在一处,也不多心。你说他,我不管,为什麽要加‘们'字?”

  藏灵子微笑道:“这话还便宜你呢。凌花子不过说话讨厌,人还可交;不似你和白矮子,又讨厌,又阴坏。”

  凌浑道:“两个矮子休要斗嘴,你们倒是有东西送主人没有?谁要拿不出新鲜物事,把我这根打狗棒借他。”

  藏灵子冷笑道:“你不用巧说将我。我知两矮子在紫云宫混水捞鱼,得了好些沙子。那本是峨眉门下弟子之物,你们还要给人,有什麽希罕?齐道友千古盛举,又承他以谦礼相邀,我早备有微意,已将孔雀河三道圣泉带了一道来,总比你们这些慷他人之慨的有点诚心吧?”

  众仙俱知那一道圣泉,藏灵子看得极重,他和峨眉又无深交,并且门人还有杀徒之恨,素来性傲不肯服人,怎会如此割爱厚赠?俱都惊诧,只有限几人知其用意。藏灵子以大劫将临,非有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等峨眉长老出力相助,难於脱免。平日性傲,耻於下人,更苦路数不同,将来无法求助。不料妙一真人竟命门人亲往送柬,延请观礼,词章更是谦虚,不禁又感又佩又喜,正合心意。竟把守了多年的三道地脉灵泉,用极大法力,带了一道前来,惜以结纳,并为他年万一之备。

  藏灵子续道:“孔雀河灵泉,不与本源相接,固然可用,终不如源远流长的好。但是仙府全境山峦溪涧,均经仙法重新鼓铸陶冶,地脉暗藏禁制妙用,与凡土不同,不是外人可能穿通接引。来时,泉源已由荒山引到山外,只恨雷池之隔。适闻李、谢二位道友镇压地肺,不知事完与否?可请李、谢二位指一泉路,与外通连,一劳永逸,行法时也方便些。”

  玉清大师知他用意,笑道:“李、谢二位真人已早毕事,现正在中元仙府以内,与齐真人等相聚。妙一夫人曾说,教祖盛情可感,已将数千里泉脉贯穿,不特源远流长,更无须竭泽而渔,异日双方音声如对,尤为绝妙。特令转告,本府地脉中枢便在灵翠峰下,已由极乐真人留有泉脉,通向府外飞瀑之下,与教祖所穿泉路相连。而此峰又是长眉真人镇山至宝,中藏无数妙用。道友只须将泉母由峰西角离地九丈三尺的第五洞眼之中灌入,内里自会发生妙用,内外通连。用时再向东方斜对第三穴中行法,便可随意施为了。”

  藏灵子一听,这等天机玄秘,最难推算的未来之事,分明又被识透,越发愧服。因旁立人多,恐被听出,略微称赞了两句,便向灵翠峰前,随照所说,把身後背的一个金葫芦取下,手掐灵诀,施展法力,朝峰孔中一指。立有一股银流,其疾如箭,由葫芦口内飞出,射向峰眼中去。众人见那葫芦长才一尺二三,泉母未射出时,看去似并不重。及到银泉飞射,立时洪洪怒响,长虹一般,接连不断往外发射,藏灵子那麽大法力,双手捧持竟似十分吃力,一点不敢松懈。凌浑在旁笑道:“藏灵子,真亏你,大老远把这麽多水背了来。要差一点,赔了自己一份家私,还得把背压折,去给乙驼子当徒子徒孙,才冤枉呢。”

  猛听连声雷震,瞥见来路广场上水光浩淼,一幢五色光霞正由平地上升霄汉,矗立空中,倒将下来。原来藏灵子圣泉已经放完,屠龙师太又施展法力,将灵翠峰前十里方圆地面陷一湖荡,即将藏灵子圣泉之水,由灵翠峰底泉脉通至湖心,涌将上来,已快将全湖布满。这湖正在红玉坊与仙府当中,将正路隔断。

  追云叟白谷逸和严师婆朱梅随即各由身畔取出一枚朱环,隔湖而立。白谷逸朝环一指,立有一幢五色光华,自环涌起,上升天半,渐渐越长越大。倏地长虹飞击,往对岸倒去。长虹这一头也脱环而出,恰巧搭向两岸,横卧平波之上,成了一座长挢。严师婆朱梅飞身到了挢中心,双手一搓,抓起彩虹,喝一声:“疾!”

  那条笔也似直的彩虹,便由当中随手而起,渐渐离开水面约有四五丈。公冶黄道:“够了,够了!湖长十里,两头离水二丈,当中离水只高四五丈,形势既极玲珑,宛如一道虹卧在水上,日後可以荡舟为乐,不致将两边隔断。”

  严师婆朱梅道:“鸟道人,你说好,偏不依你。”

  手指处,彩虹忽断为二,各往两头缩退十多丈,悬在空中,当中空出一段水面。再托朱环往下一指,彩霞又自环中飞泻,落向水面,晃眼展布开来。先现出一片彩光灿烂的二三十丈方圆的平地。跟着彩光涌处,地上又现出一座七层楼阁,四面各有三丈空地,两边彩虹随往下落,搭在上面。二矮分向两面飞去,各到两挢中心,用手一提,各挢拱出水面三丈高下。

  一挢化而为二,每道长约四里馀,宽约十丈,中间矗立着一所玲珑华美的楼阁,两边俱有二丈高的雕栏。直似长有十里一条具备五彩奇光的整块宝玉雕琢而成,通体光霞灿烂,富丽堂皇。飞挢两面湖波中,又用紫云神砂建立起四座金碧楼台,一边两座,恰与楼当中飞阁成为五朵梅花形对峙,紫霞点点,金碧辉煌,越发壮观。各处峰崖上,也有二三十处各式大小亭台楼阁,隐隐出现。

  这次云幢上,共是百零八下金钟,四十九敲玉磐,忽听湖水哔哔作响,碧波溶溶中突冒起满湖水泡,跟着一片极清脆的啪啪之声密如贯珠。每一水泡开裂,便有一株莲芽冒出水面,晃眼伸长,碧叶由卷而开,叶舒瓣展,满湖青白二色莲花一齐开放,翠盖平擎,花大如斗。佛国灵花西方青莲突在湖中连同後山千百株花树,忽然同时开放。

  钟、磐声终,隐闻仙乐之声,起自当中仙府以内,琼管瑶笙,云萧锦瑟,交相互奏。众仙侧耳一听,正是广寒仙府云和之曲。赤杖仙童阮纠笑对神驼乙休道:“主人正在传授门人道法,只等此曲奏罢,仙府即时宏开,我们方可入内,也只看得谢恩典礼了。”

  陈文玑、管青衣、赵蕙三女弟子立持花篮,分途往各远近仙馆楼阁飞去,所到之处,只见祥光一闪,原有楼台亭阁,便即无影无踪,现出楼台下的本来的花草。忽听第三次敲钟击磐,金声玉振,远远自仙府来路传来,灵翠峰上放出异香,众仙纷纷飞起,说声:“仙府开了!”

  这次云幢上,又是百零八下金钟,四十九敲玉磐。长挢对面当中头一座仙府上面,形似大泡的晶罩,突化云光流动,缓缓升起,将仙府全形现出。跟着左右一边一座的晶罩,也各由峰崖後面化为五色云光上升。到了中央,渐渐缩小,会合成一片丈许大小的彩云,停在当中。当中仙府高约三十六丈,广约七八十亩,四面俱有平台走廊,离地约有三丈六尺。前面平台特别宽大,占地几及全址三分之二。四角各有一大石鼎,四面栏环绕,正面两侧设有三十六级台阶,竖立着一座大殿,上刻“中元仙府”四个古篆金字,广约十亩。

  当中设着一个宝座,两旁各有许多个座位,大殿通体浑成,无梁无柱,宛如整块美玉,经过鬼斧神工挖空建造,气象雄伟,庄严已极。峨眉门下众男女弟子,各持仙乐仪仗,提炉捧花,分作两行,正由殿中端肃款步而出,排列在平台两旁。玄真子为司仪,手捧玉匣前导,引着掌教妙一真人和长一辈同门,到了台中央立定,仍由妙一真人居中,众仙稍後,依次雁行排列。这时众仙均换了一身新法服,羽衣星冠,云裳霞裙,加上仙景奇丽,仙乐悠扬,宛如到了兜率仙宫,通明宝殿。众仙朝贺,同咏霓裳,端的盛极。

  玄真子随喝:“弟子齐漱溟等敬承天命,即遵恩师玉匣仙示,谨畏施行,连日斋戒通诚,虔修绛牒,恭附缴奉天府玉匣之便,百拜闻上,伏乞慈恩鉴察,不胜受命惶悚感激之至!”

  说罢,将手一招,空中卿云便即飞降。玄真子恭捧玉匣,往空一举,玉匣便被卿云托住,冉冉上升。玄真子随命奏乐焚燎,齐漱溟率众门人弟子百拜。拜罢礼成。妙一真人等始命奏乐迎宾,迎接入殿。同时瑛姆、极乐真人李静虚、谢山也由宝座玉石屏风後面相继转出。把中座空下,各自归座。随来众弟子,各随师长侍侧。

  神驼乙休问妙一真人道:“齐道友,为何先不开府,直到缴还玉匣道经,拜章谢恩,才行开放?与预定不符。”

  妙一真人道:“玉匣中恩谕如此,不敢不遵。”

  有诿可推,前时许诺自是过眼云烟,信者无幸矣。

  妙一真人随即起立对众仙道:“众弟子正式行礼,拜师传道,本拟宴客之後,在此殿内当众举行。只为日前在青井穴,闭关开读家师所留玉匣仙示,对传道一节,不许炫露。而九天元经,本是天府秘笈,一开府便须拜章缴奉,飞送天上。因此临时变计,改在大师兄监临之下,以及各位前辈道友相助,先将元经仙籍虔心叁悟通晓,等将全境改建,开府时辰已经将至,尚幸没有误缴还仙籍的时刻。家师玉匣中留有新旧门弟子名册,应收录的俱写在内。除青城朱道友引进的纪登以下诸人,因家师仙示,青城一派在朱道友与姜道友主持之下,日後门户还要发扬光大,不应收录,未便传集,有负盛意。仰叨各位前辈、各位道友福庇,鼎力相助,於极危难中平安渡过,居然勉成基业。又承嘉惠勤勤,无美不备,小弟等及门下诸弟子,永拜嘉惠,感谢何可言喻。此後惟有督率门人,勉力潜修,以符厚期。区区愚诚,敬乞垂鉴。还有荐引门人的诸位道友,适才恐误事机,不揣冒昧,一时权宜,未得面奉清筋,便即仰体盛意,先自收录,擅专之罪,尚望原恕。”

  青城一系那些弟子全是兀南公的特务,由严师婆从蒋方良识海中拷出,那还敢收。众仙纷说:“道友太谦,本来如此,何须客气!”

  侧顾殿外平台之上,众男女弟子已将仪仗竖好,乐器放置。安排筵宴,将从左元仙府、灵桂仙馆运来的玉几玉墩,一一布置陈设,已将完竣。在最後面闪过一个相貌奇丑,满头癞疤的胖女子,身後随定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看神气,似一同做完事,抽空去寻同道闲话。

  那是因向芳淑在秦岭被血幕围拢,受华山派烈火轰得四外翻滚,阴魔事後才知是同门,托玉清大师转赠一大把九烈阴雷,作为补偿。向芳淑以癞姑见识多广,有所请教。癞姑带着向芳淑向鸠盘婆弟子金银二姝凑将过去。向芳淑随由囊中取了数粒豌豆大小的紫色晶珠出来,与二姝观看,问此宝有何妙用?二姝惊道:“此是黑眚阴雷,厉害非常。除家师外,天下只三人有炼此功力,俱非寻常人物。此宝一放便完,无坚不摧,专御真火神雷,为魔教中有名法宝。”

  藏灵子一见,便认出那是九烈阴雷,正合抵御天劫的太阳真火之用,日常忧虑的便是这件事。天劫不特厉害,魔头尤其神妙不可思议。一任在劫修士如何运用玄功,虔心推算,也仅算出应劫时日而止,未来成败休咎,及那抵御之物,就全算不出来,只能运至物现才触动灵机。就此赶去,又恐被人看破,向小辈要东西,有失尊严。心正难过,忽听赤杖仙童阮纠笑道:“佳会不常,美景难逢。此时外间天甫酉初,月还未上到中天。如以法力大放光明,使一轮明月映照碧波,未始不可,终嫌造景不如天然风景清妙。仙府新境初建,美景尚多,有崇山峻岭,茂林繁花,更有平湖清波,飞瀑鸣泉,虹挢卧波,琼楼交峙,均未游览。始若候到月上中天,略借法力,由凝碧崖前将皓月清辉引将下来,照彻全境,上下天光,岂不又是一番清趣?贤主嘉宾,良宵美景,稀有之盛。诸位道友,如无甚事,何妨稍留鹤驾,暂息云车,索性多留半日,请主人将盛筵暂缓,先将全境游遍,归来正好月上,然後对月开樽,临波赌酒,岂不倍增佳趣?”

  藏灵子首先说好,诸仙赞妙,妙一真人笑道:“凝碧崖旧有十八景,今番改建之後,只灵桂仙馆一处新设。馀景除经仙师洞图命名外,好些多未定名。诸位前辈道友来时,正值闭洞习法,未暇一一陪侍,诸多失礼,欲借杯酒,先伸歉诚,略尽主礼。会後再陪同游玩,分别赐以佳名。既承先施之惠,敢不应命。”

  妙一真人夫妇、玄真子等峨眉派长老以及乙休、凌浑,白、朱二老,陪同海内外仙宾,由殿对面长挢越过圣泉湖,波光仙影,冠裳如云,绕灵翠峰出红玉坊右挢,转由右面一带山峦中通行,到右元仙府少憩。再绕行到少元仙府後面,经後山绕行东面一带山径,经过右元仙府,由此通向中路的山径折回,到中央太元仙府,顺广场正路,由中元仙府後门归还原处。除左元、右元二洞因是门人修炼之所,洞口已经封禁,均非延宾之地,只在附近转了转,没有进去外,差不多把仙府全景俱都游览殆遍,兼为新设诸仙景题名。

  怜惜小一辈的见师长在前,难免拘束,不能尽兴。由他们自结友伴,随意游行。愿随侍各人师长的听便。

  阴魔严人英却身在灵峤女淫仙怀中,香辇罗绮内游的是肉山、骚泉。辇中另有乾坤,坐垫可以反起成靠背,坐後有虚位舒腿,可倒骑在椅上坐,淫鲨骑坐上阴魔严人英腿上,就是观音坐莲。可不知是五淫鲨未忘怀连山大师之秘,还是珍惜这擎天巨,时刻必争。把阴魔严人英罩入裙内,以西牛贺州的高头大马,相对阴魔严人英的中童身躯,恰好头在女淫仙颈下,上索乳蒂,下柱窿,恰到好处。

  香辇内,二淫鲨已知单对单的轮战,榨不出阴魔严人英精神气,筹思招来宫中姊妹,引阴魔严人英上大荒神阙,用车轮战配气围攻。此时辇内,只刻意求欢。观音坐莲就是局部了茎的活动,任穴快慢由心,才是女士奸淫的性趣。

  高潮实是辛苦的经验,是放纵的刺激,使得血液流往阴道壁,而呈现激烈的充血状态。大阴唇、小阴唇、阴蒂之海绵体和血管组织因充血而肿胀,越是隆起,越是强硬。所以纵欲的妇女,其大阴唇就像喇吧样突出来。达到「欲仙欲死」

  之高潮境界,实是血液过份充到性器官去,令到脑部缺氧。所以有些妇人全身痉挛而脱力,感到恍惚,甚至神智暂时丧失。压力大到静脉瓣挡不住,激烈冲过时的血液回顺,就是爆炸感。子宫、阴道有节奏性的收缩。甚至肛门括约肌也受影响,若回流不顺,那就是十个妇女九个痔的原因了。

  令妇女舒服的就是不要过份充血,可以回流畅顺,波涛像的一股股暖流逐渐地蔓延至全身。但那得阳具能给阴道一个压力才成,要是潺软的就越搔越痒,与受刑差不了多少了。而阳具可不能长期在静处不动的状态中保持坚韧硬挺,必须适当的动。但何时可动,保持着那个程度的坚韧,适合女方需要,绝难捉摸。妇女为矜持,是绝不会讲的,只有对着小白面无需装模作样,才会发号施令。

  灵峤淫鲨得到阴魔严人英的不朽钢,更无需微观调控,施展鲸吸大法,一啜一磨,一套一抽,温馨的感觉传遍全身,吃吃的娇笑着,笑得娇躯抖动。那些出色的女人,所以妩媚性感,风情万种,就是深藏着淫荡疯狂,更是出於头脑中的性幻想能力,经常在有意或无意识酿造“性幻想”的蜜酒,才能有诸内,形诸外,神韵治荡迷人。

  五淫鲨轮流享受着金刚魔,那娇俏的脸庞上不住泛出动人心魄的光辉,显出一副满足的表情,如痴如醉,异常妖艳。身子还沉醉在翠楼中那炽烈的高潮馀韵,自然很快就动了春情,但也不刻意求取高潮。蜜穴里温和的收缩,膣壁缓拭轻摩,就像一团热烫的火缠了又吸。阴魔严人英游刃有馀,却是手端碗上,另眼瞄镬里,把鲧珠第三元神腾出,打着余娲的主意,也把游山的美女一一比评。

  香辇走到绣云涧侧,一眼瞥见向芳淑同了四个女伴,由仙厨前面,一路花花柳柳,径由斜刺里说笑走来,只朝诸葛警我一同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师兄,便转向对面许多仙禽翔集的岭腰上而去。与诸葛警我同行的熊血儿暗中叫苦不迭。

  原来藏灵子见到向芳淑的九烈阴雷,既要求人,偏要好高,顾全教祖身份,於游山动身时,用本门心语,对熊血儿传命行事。熊血儿列身异派,却向名门正宗趋炎附势,势最孤单。见峨眉门下这些女弟子鬓影衣香,云裳霞裙,个个仙风道骨,丰神绝世,却知道众女都不好说话。素不相识,多半心存歧视,气味不投,冒昧凑近前,一个误会,便遭无趣。正在呆看,打不起主意。

  诸葛警我平素不露圭角,由长挢上走回,见熊血儿徨无计,故作不知,邀约同游,看熊血儿遇上时,如何下手?因向芳淑已去了一会,熊血儿心急,诸葛警我偏成心怄他,假装玩景,不住指点泉石,领略风光,随地停留。

  直至相遇,众女正眼也未朝诸葛警我身侧的熊血儿一看。熊血儿不能上前答话。如无诸葛警我同行,也可设法暗中隐身尾随,相机行事。这一来,反多了一个大阻碍。想起荡妻施龙姑可恨,如不犯淫邪,同一干妖人来犯峨眉,今日岂不正好同来?以她资质美貌,言谈机智,和对方一拍便合,本身得上好些便宜,交上许多正经同道,还替师父也办了事,这有多好!偏生天生淫贱,甘居下流。如不为了师门恩重,忍辱含垢,早已杀却。忽听诸葛警我笑问道:“道友有甚心事麽?只管出神则甚?”

  熊血儿知被看破。暗忖:“他是峨眉大弟子,道行法力必高,要想背他行事,决不可能。莫若舍个脸实言相告,也许能代自己手到要来。”

  待人以诚,才能相交莫逆!只是通天教主有云: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对方若是蛇蝎心肠,真是开门揖盗。

  熊血儿也无选择,便向诸葛警我苦笑道:“明人面前不便说谎。小弟将来有一大劫难,非得魔教中阴雷不能解救。适见贵派一女同门,得有此宝不少,意欲求取三粒,由小弟赠她一件宝物,以当投桃之报。只为素昧平生,不便上前。因是关系他年成败,惟恐他人捷足先登,好生忧虑。今承垂问,如蒙鼎力相助,请向道友转让,感德非浅。”

  诸葛警我早受了指教而来,本意只防藏灵子不好意思明说,暗令门人相机求取,而熊血儿性急如火,向芳淑又看他不起,万一情急下手,明夺暗盗。见熊血儿处境可怜,便不去说破,接口笑道:“向师妹年幼,稚气未脱,小弟也决不令她告人。既是同道,讲甚报酬?小弟必为道友取来便了。请稍等候,”

  熊血儿没想到如此顺利,并还守口,不以告人,真是感激万分。诸葛警我为熊血儿求取阴雷,可资利用,知朱鸾与妖道巫启明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妖道炼就三尸化身,又擅灵光遁法,除他必需斩却三尸化身,筹谋引熊血儿用红欲袋,以毒攻心,较为省事。筹划先去姑婆岭埋伏相候,由朱鸾当先明报父仇,三女在旁相助。妖道必被激怒,到时诸葛警我借送熊血儿为名,同往姑婆岭,作为无心相遇。熊血儿见向芳淑有难,必要上前劝解,妖道必恃强不听。等到双方破脸,熊血儿势成骑虎,不能与妖道并立了。”

  商议定後,诸葛警我匆匆飞回,持了五粒阴雷,对熊血儿说道:“向师妹此物,得有颇多。说是九烈神君所炼,恐三粒不够应用,又多赠了两粒。”

  熊血儿一听是九烈神君之物,越发惊喜交集。喜的是足以报师门栽育之恩,惊的是如此重宝,说就说是奉赠,免费才是最高价,到开口求助时,打死狗讲价,只怕贴上一条命,也还不了债。这还自己是派内衣钵传人,才被绑上,等闲人物可看不上眼呢,所以藏灵子要顾全教祖身份,可就顾忌着把整个教派赔上去,由弟子承担那负荷。

  阴雷经阴魔重炼,有媒化反应,易主当然逃不过要阴魔确认。阴魔知悉玄真子出身轩辕魔宫,潜入峨眉作内奸,对其得意弟子诸葛警我的伪装也是了如指掌。叶缤为乌鱼礁群邪太众,严嘱朱鸾也不许妄动。这伪善奸徒拖红欲袋落水,必有阴谋。

  更有小癞尼好事成性,妄顾後果,竟就自告奋勇,引了朱鸾、向芳淑、申若兰来,随在妖道身後窥探,想认准妖道师徒面貌为日後相助朱鸾,合力报仇。不料行踪不秘,众女随在妖道身後指笃咒骂,反吃识破。妖道也真是胆大,竟敢暗叫妖徒神风使者项纪尾随下来,用他那面摄心镜,要将四女真形摄去。回岛以後,只须探明四女一离本山,便可对镜行使妖法,将神形一齐摄去。被摄者不到功候,毫无徵兆感觉,只到四九日期,妖法祭炼成功,行法时日则久暂由心,甚或远在数年以後,等遇上异派妖邪动手,正急之际,突然发难,以便假祸於人。端的阴毒险狠,无迹可寻。

  也是妖道气数将尽,阴魔早在朱鸾来峨眉寻师,就起了疑心,以第三元神窥伺行纵,觉到摄心镜法气,又岂容妖道在峨眉伤人,其中更有自己的禁脔,反掩在四女身前。妖徒只摄去了四个幻影,却是阴魔先天真气贯入的元灵,反将妖道师徒切密监视。

  妖徒暗跟四女下来。正值诸葛警我带着熊血儿从左元洞下来,正往右元洞去。朱鸾满面悲愤,由诸葛警我、熊血儿身侧走过。东海鲛人岛散仙巫启明的门人神风使者项纪,他和熊血儿原是熟人,却只是相识,并无深交。项纪见了熊血儿,唤至一旁,问四女来历。熊血儿心性刚直,有德必报?极感向芳淑赠他师父阴雷之德,知项纪师徒未必安甚好心,便向他道:“你尾随她们何意?这几个少女虽是年轻,一个也不好惹,莫要自寻无趣。”

  项纪哪知熊血儿心意,竟吐露真情。奉师命在仙府长老群仙之前闹鬼是何等机密丑事,其心粗浅陋,可想而知。项纪说罢自去,熊血儿追上诸葛警我,并不隐瞒,照实一说。诸葛警我试探血儿道:“向芳淑师妹眉间煞气,颇有晦色,日内必有灾厄。那项纪之师巫启明以前积恶如山,道友与他师徒可交厚麽?”

  熊血儿知是套上来了,慷慨地道:“家师不令与他师徒亲近,我不愿使人难堪,虚相酬对,实则无甚深交。如向道友寻仇,小弟虽然道力浅薄,独对他师徒,却有制他之策。定当略效绵力,以报赠珠之德。”

  阴魔知妖道近来邪法厉害,熊血儿红欲袋已难擒他,弄巧还许两败,仍被妖道漏网。此宝将来有用,此时不可损坏。於香车罗辇绕行到少元仙府後面,遇上严师婆朱梅,心声传讯告以诸葛警我安排。严师婆朱梅以众弟子会後送客,虽可随意,但在不曾奉命下山以前,不宜与人争斗。通知妙一夫人,严禁弟子离山送客。

  香车罗辇已到右元仙府前面,下面是一条极深险的峡谷,是新入门弟子必须通行的入口之处。谷口上有“小人天界”四字题额。谷径狭小,全崖只有数十丈高下,危壁之上满布羊肠窄径。内中景物,层峦叠障,遍布蛇兽水火等各色各样的危机,分别看去虽似奇险,却彷佛和人家园林中盆景假山,无一样不是具体而微。尽管鬼斧神工,穷极工巧,曲折盘旋,形势生动,无如地势不广,共只数里方圆,景又大繁,几步便换。最高最险之处,高远相隔不过三丈,只是蹄涔为沧海,培为山岳。这是开府後,广开普渡之门。攀缘不上峨眉友好引荐,便得从这“小人天界”入门。只见萤光点点,微若纤尘,流窜满谷,忽上忽下,忽进忽退,往复盘旋於危峰峭壁,鸟道悬崖之间,宛如孤星跳掷。

  这小人天界不问他本身功力,只要是根骨深厚的有缘之士,便可通行;否则,任是多大神通,也通不过。看似具体而微,实则景特繁多,包罗万有,可大可小,与佛家须弭芥子之喻,殊途同归。禁法神妙,可幻可真,一切均早设就,身入其中,只有心向本门,才可通过。而资禀缘福太浅,定力不坚,来此侥幸一试的,到时悔心一生,不愿再入本门,始得中途被摄脱险,摄向山外。

  求道者,渐觉两边危崖高耸叁天,一切景物均长了不知多少倍,迥与人谷时形似假山,具体而微,大不相同。行其中,只要心志不纯,立时地棘天荆,寸步难行。悲风四起,蛇蝎载途,猛禽恶兽,怒吼驰逐,俱都凶睛闪闪,红光焰焰,磨牙吮舌,似要攫人而噬。谷中本就阴气森森,天光早看不见,这一来,更衬得景物越发凄厉。若还自恃法力,以为此类蛇兽乃主人所设,不好意思杀它们,已是留情,未足为害。飞行处,只见前途茫茫,山重水复,直似置身大山之中。而山高却增加无数倍,那两边危崖,也没见继长增高,只是一任向上高飞,老过不去。只见山岭重重,道路崎岖,不是危峰峭壁,便是悬崖绝涧,再不就是森林插天,荆棘满地。瞻前顾後,无可通行。就有途径,也是鸟道羊肠,横空孤寄,背倚危嫩,下临无地,加以毒蟒当前,恶兽在後,步步皆成奇险,由不得使人眩目惊心,惊悸失次。可以使经历的人,在那暗无天日,地狱一般的危境中,累得精疲力竭,遍体创伤,逃窜上三五个月走不出来。甚至神志早昏,竟不知此来何事,怎会到这暗无天日的险恶之地?只是一味前行,寻觅出山之路。

  直到最後,心生悔意,才由一处奇险之地,勉强挣扎逃出,委顿在地。本是毒口馀生,前进偏是无路,这地方是乱山顶上,一片突出的危崖,下面是无底深渊,来路是蛇兽成群。心想与其死於蛇虎爪牙,还不如坠崖一死,保得全尸。往崖下坠落下去。身在仙阵之内,精神早已耗散,剑遁也早失去效用,一任奋力施为,竟飞不起,只是眼花缭乱,身如弹丸,飞堕不测之渊。崖壁上怪石像潮水一般,迎面往上飞起。斜视下面,无数大小石笋森列,宛如剑林矛树,锐锋根根向上,落将下去,便是洞腹穿胸,死於非命。坠势迅速,眼看地底千百成群剑锋一般的石笋,迎面向上涌来,断头折胸,万难躲闪,心寒胆悸。落到乱石丛中,头既不似初坠时昏晕,身子也似在实地上,睁眼一看,身竟坐在地上,脱出小人天界外。面前景物仍是初入小人天界时景象,空中所见石笋林,也在身侧不远,和盆景相似,每根最高不过尺许。上边危崖削壁,遇险时所经景物,无不历历可数,只是一切俱都具体而微,由下到上,高才丈许。竟闹得出死入生,精力交敝,技穷智竭,法术无功。

  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但见优胜者的将军叱吒风云,那知萤光点点的纤尘攀不上顶尖高位,如飞堕崖壁,纵不在石笋上断头折胸,也在石笋林外颓废不堪,鲜不踏上邪途。

  有着定力灵慧,登上谷顶,才能进入少元仙府,等侯收录,所以正宗玄门吸纳英材,所以得天独厚,不似旁门灾难太多,尤其天劫厉害,就是先难後易,早把根基打好,不畏魔扰,所以天劫也不去寻他了。只是英才也非一帆风顺。派内权威招亲唤戚,鸡犬升天,无权威支持,也只能耗尽灵慧,卖命一生,劫数临头,必先牺牲,腆安门外形神俱灭,也无几个留得下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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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04 13:58 #109樓 引用 | 點評
蓝色枫聆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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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一十节普度金轮
 
  游罢全山,中元殿前平湖上面,已现出一片晴天,皓月已被赤杖仙童引来,照得全景清澈如画。各地仙馆,明灯齐放,光华灿若繁星。灵翠峰、仙籁顶两处飞瀑流泉,一个激射起数十百丈擎天水柱,一个如玉龙飞舞,白练高挂,给那十里虹挢与仙府前面红玉牌坊所发出来的宝光一映,千寻水雾,齐化冰纨,映月流辉。那凝碧崖前和远近山峦上,那些叁天矗立合抱不交的松杉乔木,桫椤宝树,映着宝光月华。苍润欲流之中,更浮着一层宝光。并有鹫鸠鹤,五色鹦鹉之类,翔舞其上。而两崖上下的万行花树,百里香光,竞芳吐艳,灿若云霞。湖中青白莲花,芳丛疏整,只十来片,每片二三亩不等,疏密相间,各依地势,亭亭静植在平匀如镜的碧波之中,碧茎翠叶,花大如斗,香远益清,沁人心脾,神志为旺。偶然一阵微风过处,湖面上闪动起千万片金鳞,花影离披,已散还圆,倍益精妙。加上数百仙侣徘徊其中,天空澄霁,更无纤云,当头明月格外光明,与这些花光宝气,瑶岛仙真,上下辉映,越觉景物清丽,境域灵奇。

  众仙宾因仙府前殿、虹挢平湖、玉坊飞阁气象万千,以灵桂仙馆一带最为清丽,尤其那数百株桂树,都是月殿灵根,千年桂实,经用仙法灵泉栽植,每株大约数抱以上,占地亩许,茂枝密叶,繁花盛开,奇香馥郁,宛如金粟世界,令人心醉神怡,徘徊花下,不舍离去。盛会不常,日後难得再来,多想留连片时,候到月上中天,始去前殿赴宴。

  掌教妙一真人夫妇和谢山、叶缤,还有三五长老陪着新来的这几位仙宾,回归太元洞,在殿中坐谈。玄真子微运玄功推算,向妙一真人道:“神僧神尼已将恩师遗旨所说的婴儿度引同来。留宴大约无望,事完即同飞锡。现已快由李善人家起身,我们速率众弟子,去到凝碧崖上空迎候吧。”

  妙一真人随传法旨,命众弟子奏乐,手捧香花,排班出迎。在座仙宾,凡是佛门中人,或神僧神尼同道相识,或是末学後辈衷心敬仰,俱都随出迎接。那各派仙宾以及海外散仙虽不一同出行,也多齐集殿前平台之上恭候禅驾。谢山在旁,忽然灵机一动,正想开口,妙一真人已先笑道:“谢道友,也想同走麽?”

  谢山笑应:“这位天蒙老禅师却是闻名已久,想求他指点迷津,因见诸位道友俱在殿台恭候,所以踌躇。同往迎接,正是心愿。”

  妙一真人低声笑道:“天蒙老禅师不为道友,今日还未必肯降临呢。一同去吧。”

  谢山闻言,心中又是一动。妙一真人说完这句话,便和本派同辈群仙相次由平台上起身,各驾遁光,越过虹挢平湖,往红玉坊外凝碧崖前上空飞去。杨瑾、叶缤二人本是并立一处,也随谢山一同飞起,到了凝碧崖上空。

  斜阳初沉,明月未升,半天红霞,灿如翠绮,正是黄昏以前光景。妙一真人率了两辈同门弟子,各驾云光,雁行排列,停空恭候。此时谢山遥望前面神僧来路,尚无动静。俯视峨眉,就在脚底。满山云雾迷茫,远近峰峦浮沉在云雾之中,如海中岛屿一般,仅仅露出一点角尖。梵呗之声,隐隐交作,不时传来几声疏钟,数响清磐,越显山谷幽静,佛地庄严,令人意远。不禁想起佛家法力不可思议,一经觉迷回头,大彻大悟,立可超凡入圣。

  想到幼年所遇高僧,也曾说过自己原是佛门弟子。自入玄门,修炼多年,每值静中叁悟,不是不能推算过去未来。惟独对於过去诸生,详情因果竟是茫然。

  事隔多年,忽於武夷山中石洞以内,发掘到古高僧锦囊偈语,有“峨眉再见,回首即是归路”之语,方若有悟。事後虔心叁详,那海底枯佛分明是自己汉时遗体,为躲仇家和保持那古灯檠,留待今生遇合,物归原主。今日听着下方僧寺疏钟清磐,禅唱梵音,又似有甚醒觉。此为近三百年来未有之景象,甚是奇怪。莫非将来仍要归依佛门,还我本来面目不成?

  谢山念头一转,侧顾叶缤,站在近侧,也在低眉沉思,容甚庄肃。前面的妙一真人和玄真子,正在对谈。因相隔较远,语声甚低。彷佛听玄真子道:“人都羡慕师弟有今日成就,哪知福缘善因,早在千年以前种下呢。”

  白云大师元敬在旁插口道:“此子既不应在我门中,年纪偏又是个三月童婴,禅门中几位至交,不是衣钵早有传人,便是功行将行圆满,不能待他成就。此子将来外道强敌不知多少,如不得一法力高强的禅师为师,任他生有自来,根器多厚,也难应付。师弟,你这前生慈父,作何打算呢?”

  妙一真人道:“这一层我早想好了,少时自知分晓。”

  餐霞大师问道:“此子之师,可是谢道友麽?”

  妙一真人点了点头。白云大师笑道:“这个果然再好没有。我真非善知识,已经拜读玉匣仙示,只差把话写明,竟未想到,岂非可笑?”

  後头是一段问答,谢山全听得逼真。闻言惊喜交集。照此说法,分明长眉玉匣仙示,早已注明,自己果然还要返本还原,重入佛门。方在推详,忽听身侧不远的知非禅师和无名禅师同声赞道:“西方普度金轮,忽宣宝相,定有我佛门中弟子劫後皈依,重返本来。如非累世修积,福缘深厚,引度人焉肯以身试验,施展这等无边法力?”

  这峨眉金顶,每值云雾一起,常有佛光隐现。现时只是一圈彩虹,将人影映入其中,与画上菩萨的脑後圆圈相似,并无什强烈光芒。亘古迄今,游山人往往见此奇景。信的人说是菩萨显灵,不信的人多说是山高多云,日华回光,由云层中反射所致。但是宇内尽多高山,任是云雾多密,均无此现象。尤其是身经其境的,那轮佛光总是环在人影的脑後,和佛像一般无二,绝不偏倚。千百年来,信与不信,聚讼纷坛,始终各是其是,并无一人说出一个确切不移之理。

  可是当夜所见佛光,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众仙停处本在高空,脚底尽管云雾迷茫,上面却是碧霄万里,澄净如洗,并无纤云。那佛光比众仙立处还要高些,恰在青天白云之中突然出现。七色彩光也较强些,宛如一圈极大彩虹,孤悬天际,看去相隔颇远。可是局中人所见迥异,若非悟道则一无所见。众仙知道佛家普度神光的来历,专为接引夙根深厚的有缘人之用。

  这类佛法,关系自身成败,轻易不肯施为,能运用这等佛法的,已叁上乘功果,行与菩萨罗汉一流。那金轮乃行法人的元灵慧珠,功力稍微不到火候,固易为魔侵扰,又无异舍身度人。而所接引的人,根骨越厚,前生道行越高的人,今生的陷入也更深,甚或背佛叛道,决非佛门弟子,往往最难回头。而这类事,又须全出自愿,进退取舍,系於一念,丝毫不能勉强。连当面明言告以前因後果,剖陈得失利害,均所不能。一个不领好意,或是到时夙因早昧,视如无关,行法人虽不为此败道,也要为此多修积数百年功果,惹出许多烦恼,末了还须随定此人,终於将他引度入门,完了愿心,方得功行圆满,飞升极乐。所以如非交厚缘深,誓愿在先,便是佛门广大,佛法慈悲,也无人敢轻於尝试。

  只是晃眼之间,谢山突觉闪来一轮佛光,芒影强烈,上映天衢,相隔似近在咫尺之间。将全身罩住,智慧倏地空灵,宛如甘露沃顶,心地清凉,所有累劫经历,俱如石火电光,在心头一瞥而过,一切前因後果,全都了了。当时大彻大悟,金轮便已不见,身识依旧,外缘不变,但灵神莹澈,一粒智珠活泼泼的,心光亮泽,感受清澈,安然闲立,一念不生,彷如另一世界。

  佛法神妙,不可思议。这些情景,由谢山动念起,直到悟彻前因,重返佛门,只在刹那间,元灵已回归前世法身。涅飞升只是弹指之间,各自换了一副面目。在场众仙只优昙神尼感应到佛光启蒙。那佛门中道行稍高的十来位,餐霞、白云、侠僧轶凡、屠龙师太等,深知此中微妙,也只见佛光,略现即隐,也未知罩向谁的身上。除已经拜读玉匣仙示的主人家外,众仙虽断定殿前众中必有有缘人在等接引度化,看彩虹隐得这等快法,被引度人十九皈依,暂时却看不出来是谁。

  阴魔与天蒙禅师的交易,本就有继承谢山法身之要,寒月禅师就在元灵出窍刹那接入阴魔无相法体,由谢山法体会穿上三尸元神,接收一切。众仙为特强彩光曜映下,无有意会。只芬陀大师觉察谢山法身闪影,知是阴魔,更要为他瞒天过海,在遥远空中,以重低音轰隆几声佛号,引开众仙心识。声到人到,紧接着一阵旃檀异香自空吹堕。

  众仙知道神僧神尼将降,妙一真人方令奏乐礼拜,已面前人影一闪,一个庞眉皓首、怀抱婴儿的枯瘦长身瞿昙,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比丘,身後还随定一个相貌古拙、面带忿怒之色的老和尚,在当前出现。也未见有遁光云气,只是凌虚而立。众仙十九认得芬陀神尼和晓月禅师。那领头一个,自是久已闻名的千岁神僧天蒙禅师无疑。众仙忙即一同顶礼下拜不迭。神僧、神尼也各合掌答谢道:“贫僧、贫尼有劳诸位道友远迎,罪过,罪过!”

  妙一真人道:“弟子等恭奉师命,开辟洞府,发扬正教。自知德薄才鲜,道浅魔高,群邪见嫉。如彼凶谋得逞,这千百里内生灵也同膺浩劫,齐化劫灰。不特弟子等有负恩师天命,更缘由我起,恶祸之源,罪同作孽,所以天嫉英才。多蒙老禅师与芬陀大师大发慈悲,使滔天祸劫消弭无形,功德无量。弟子等实身受之,感德未已。复荷莲座飞降,弭增光宠。谨以香花礼乐,恭迎临贶。伏乞指示迷津,加以教诲,俾克无负师命,免於陨越,不胜幸甚!”

  天蒙禅师微笑答道:“真人太谦。今日之来,原是贫僧自了心愿。你我所为,同是份内之事,说它则甚?且去仙府说话。”

  妙一真人等躬身应诺,随向侧立,恭让先行。一时钟声悠扬,仙韵齐奏,祥氛散漫,香烟缭绕,甚是庄严。平台上早有多人仰候,见了两位僧尼,也都纷纷礼拜。瑛姆和极乐真人李静虚及灵峤诸仙也相继出见。众仙因这僧、尼行辈甚尊,道行法力之高不可思议;尤以天蒙禅师为最,得见一面已是缘法,不便冒昧忝列。外客除却灵峤三仙、屠龙师太、神尼优昙、半边老尼、瑛姆、极乐真人李静虚、百禽道人公冶黄、阴魔谢山、郑颠仙、知非禅师、易周、侠僧轶凡、乙休、凌浑、杨瑾、嵩山二老等,馀者多自知分际,料知有事,俱都不曾随入。便是主人这边,也只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白云大师、元元大师和四个随侍轮值的弟子在内。

  群仙落座,那晓月禅师却始终漠然。芬陀大师道:“此人近来入邪日深,为魔所制,为逞一己之私,已是丧心病狂,激引兀南公、轩辕老怪等为首邪魔为盟,倾覆三清道统。天蒙师兄便用佛法隐晦神光,移形幻相,现出童婴是天蒙师兄弟子转劫,冬眠九世,荫护尊亲。此人还不悔悟,要玉匣飞刀裁决。事关是贵派家法与令师遗命,悉听尊便,不与我二人相干了。”

  晓月禅师那信精子冬眠的奥妙,却不料群仙目睹严师婆死关护法,阴魔严人英认祖归宗,滴血认亲,印证了连山大师创举,对冬眠现像,深信不疑,更不敢侮谩天蒙老禅师法力,令晓月禅师更无地自容,愤懑之馀,向前师告地状,焚心沥血,洒向玉匣飞刀藏处。

  岂知玉匣飞刀本是由灵峤宫操控,由长眉真人讨来,以遗命纠察弟子。二女仙淫心炽热,全由阴魔枕边摆布。虽然阴魔已承认童婴是他孽种,那只会爱鸟及屋,更同淫共勉,感同身受,克意保全,更与兀南公、轩辕老怪的共工体制势不两立,岂容晓月禅师得直,借妙一夫人丑闻,插手峨眉这藩镇。兼且灵峤宫属牝鸡司晨,也无需谘询赤仗仙童,即发动玉匣飞刀。

  血影才起,忽听悠系鸣玉之声。那藏飞刀的玉匣本在中元殿顶一个壁凹以内,这时突自开裂,飞出一道光华,只有尺许长,却寒光闪闪,冷气森森,耀眼侵肌。先由殿顶飞出,疾逾电掣,绕殿一周之後,略停了停,然後忽沉忽浮,缓缓往晓月禅师立处飞去。晓月禅师本是面带悲忿,还存万一之望,望那偏心薄情的前师所留下的玉匣飞刀能主持正义,却被这飞刀来势把最後一丝孺慕粉碎无遗。

  把心一横,奉献灵血入那前古共工氏用太乙元精和万年寒晶融和淬炼的断玉钩,与飞刀灵气抗衡。

  前古共工氏的断玉钩虽是古代异宝,比灵峤宫的近代炼物强多,可是灵峤宫二女仙合运的功力高他甚多。飞刀虽若遇有极大阻力,其行绝缓,却仍步步进迫。晓月在忧惧危疑中,一眼瞥见妙一真人夫妇目注飞刀,面有笑容,大有得意快心之状。心中恶毒之极,无从发泄,暗忖:“反正难免兵解,就是遭劫兵解,凭玉钩的共工馀荫,自己道行法力,转世修为,一样速成。并还可以不必再转人生,当时寻一好庐舍,立可重生修炼。不过仇敌法力功候太高,再行转劫,功力相差,更难追步,此仇越发难报。此事由这童婴而起,倒不如趁此时机,将此子杀死,就势拼着原法身不要,再去投生转世。”

  身旁断玉钩便化成两钩金红色极强烈的光华,互相交尾飞出,直朝婴儿飞去。其势比电还疾,法宝又极厉害,相隔又这麽近,似此突然发难,便有大法力的人遇上,多半惊惶失措,难於抵御。在座诸仙宾,俱觉此举太狠,激於义愤,好几位都在厉声呼叱,知道救已无及。

  阴魔谢山却早已骨肉情深,防晓月转恨,顺血缘基因之便,化入亲儿体内,借童婴後天肉身,化先天玄气为後天真气,暗中护持。钩光到处,婴儿顶门上突升起一朵金莲花,竟将钩光托住。婴儿一双漆黑有光的炯炯双瞳,也自睁开,一点也不害怕,反伸出一双赛雪似霜的小胖手,不住向上作势连招,似想将钩取下,却不敢之状。天蒙禅师与阴魔有交易,当然不得说破,更要圆谎,随睁眼喝道:“洪儿,适才怜你年幼,已将你多生修积功力还原,并赐你我佛门中的大金刚愿力。将来防身御魔,尚无利器。你既想在证果以前借用此宝,便即取下,何必迟疑?”

  三月婴儿答声:“弟子遵命,敬谢恩师。”

  随说,小手一抓,宝光立化为一柄非金非玉,形制奇古,长约二尺的连柄双钩,落到手里。立即纵身下地,直朝妙一夫人奔去,妙一夫人即知是阴魔作怪,随手便抱了起来,任阴魔在怀中爱抚,心中无限温馨,爱煞这小色鬼,更眷恋他的神通广大,不避众目睽睽,当众亲热。

  除天蒙、芬陀外,连妙一真人这绿毛君,都为这”孕藏多生的母子亲爱〔所感动,一嘘同情之叹。有心水清的见李洪三年後出道,反而不及童婴神妙,更叹惜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亦有疑之是抱着他的天蒙禅师法力所致。

  那晓月禅师失却断玉钩,更犯众怒,就许形神皆灭,无望再转人生。万分惶急。那柄飞刀本是飞来极缓,这时没了钩气阻碍,比初现时飞得还快,就这一睁眼的工夫,飞刀已电掣而至,到了晓月离头丈许,倏地展开,化为一片三丈方圆光幕,将全身罩住,外圈渐有下垂之势。只要往下一围,不特通体立即粉碎,化为一股白烟消灭,连血肉都不会有残馀,便自身婴儿元神也同时化为乌有。

  晓月禅师枉自修炼功深,饶有神通变化,平日妄自狂傲,不肯低首下心向人,到此存亡绝续,危机瞬息的境地,也是心寒体颤,六神皆震,想要自裁兵解,也势已不能。料定不免於难,便把双目闭上,暗运玄功,打算死中求活,将元神缩小,静俟飞刀上身时,乘隙将元神遁走,作那万一之想。对天心缥缈,天道无凭,把善恶之别切底连根拨起。人在恨中,未有悟出世情的最深点是力,为仇怨播弄,一时冲动,牺牲灵血打通哈哈老祖的僵体,致使这老贼以自卫组队,重播”共荣圈〔阴霾。

  天蒙禅师不是不知晓月禅师含冤受屈,放之更为患无穷,但以生死攸关,不愿陷深孽海,右手外向,五指上各放出一道粗如人臂的金光,将飞刀化成的光罩,似提一口钟般凌空抓住,不令再往下落。玄真子、妙一真人诸旧同门师兄弟,见天蒙禅师保驾,知晓月禅师劫运未临,必须表现友情,讨好众生,在那里下罪己词,向长眉真人求恩原恕,卖好做作。晓月禅师只觉寒气森森,逼人肌发,却是虚悬,尚未下合,听天蒙禅师忽朝自己微笑道:“一误何堪再误?长眉真人已允门下诸道友之请,缓却今日惩处,你自去吧。”

  说时,奋臂一提,刀光便似一团丝般应手而起,被那五道金光握住,绞揉了几下,金光银光同时敛去。禅师手上却多了一把长约七寸、银光如电的匕首。由妙一真人躬身将那飞刀接过,恭恭敬敬拜至殿的中心,双手捧着往上一举,仍化一道银光,飞向殿顶原出现处。又是一声鸣玉般响声,便自回匣,不见一点痕迹。晓月禅师死中得活,想不到如此容易,一时心情竟是恍惚,也不知是喜是忧,是愧是怒,呆在那里。瑛姆不知内情,喝道:“你已幸逃显戮,还不革面洗心,自去二次为人,呆在这里有何益处?”

  这”革面洗心〔刺痛晓月禅师的悲愤心灵,旧友知非禅师的摇头叹息,瑛姆和屠龙师太的怒目相视,状甚鄙夷。晓月禅师更恨玄天无眼,伪善宰恃,我欲无言。只朝中座天蒙禅师合掌说道:“多蒙老禅师佛法相救,但我罪孽深重,无可回头。他日天道重光,再谢大德。”

  屠龙师太最是疾恶,前在峨眉门下,便与晓月不和。一个勇於善;一个智於善,皆偏离那仁於善,无法合群。仁是团结:说好的话是同声同气,说气话是同流合污。勇、智二者皆过犹不及,如通天教主曰:“好智不好学,其蔽也荡;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

  同是离群失落,因相怜结伴,却因各自固执而成仇。在此党争恶化,白刃交锋时,勇者有用武之地,如通天教主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诛之。”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然必须有屠龙师太这些烂头卒:行就行先,死就死先,企就企两边的送命资源。最忌的是揭他们画皮的智者,必须极力封杀,免碍夺权大计。

  有权才有我,所谓”民为主、善信生享〔都是身外物,我身不在,一切不在。拨一毛就少一毛,利了天下,使众生其多了空间。空间有限,天下善信空间多,道者空间就少得可怜了。非肉俎砧板上,自然「我」不为也。若任智者广开民智,无异舍身喂虎,必需有赤红血卫兵力出头,此乃屠龙师太的任务了。

  所以屠龙师太见他已是日暮途穷,一干旧同门对他表现得如此恩厚,依然不能感化,听那行时口气,还是刚愎倔强不肯回头,仍要卷土重来,为仇到底。不禁愤怒,大喝:“无知叛师孽徒慢走!你以为只有师父家法始能制你?限你三日之内,如无悔过誓言,我便寻你作个了断!”

  晓月禅师早因她不分善恶定位,任凭口号播弄,盲刀乱舞,受创甚深,见她阻拦发话,气火狂飚,便厉声喝道:“无耻泼尼!你也是被逐之徒,腼颜来此,也配口发狂言,仗势欺人,还逞什麽威风?”

  话还未完,忽听天蒙禅师道:“屠龙休得多此嗔念。他自有个去处,管他则甚?晓月,你还不到地头,何不快走?”

  晓月禅师听到“走”字,好似声如巨雷,震撼心魄,大吃一惊,又好似着了当头棒喝,心中有些省悟,敌旺势逆,螳臂焉能挡车,身不由己,便往殿外飞去。芬陀大师叹道:“此人求‘真'太甚,以致孤芳自赏,为魔力所暗制。不合妄用机智,自信道力过深,欲巧惜妖师之力,觊觎教祖之位。并还想俟妖师数尽以後,将他门下妖党一齐度到峨眉门下,使其改邪归正,自为教祖,光大门户,为千秋万世玄门宗祖。起念虽由贪嗔,用心设想也未始没有他的道理。却不知哈哈老妖得道七八百年,为南疆邪教宗祖,尽管走火入魔,暂时身同木石,元神仍能飞行变化,运用自如。所炼害人害己的阴魔,滴水穿石。他又如何能不落在老妖暗算之中?误用妖师秘传十二都天神煞,害人未成,为阴魔反制。由此明知是害,也不计灭亡。我等只好略尽心力,稍微警惕。成败祸福,仍然视他一念转移。

  且由他去,他人沾手,只能越帮越忙。”

  说完,随即起立,同向妙一真人道:“天蒙师兄与寒月师弟因缘已了,我两人尚有一事未办,还须先行,要告辞了。”

  叶缤此时因原来的忍神尼已败毁,蚩尤魔法封禁失效,轩辕老怪怎麽亲也不及茎亲,但谢山的烙印残存,激荡互撞,无所适从,有许多话要芬陀请教,并欲拜师。一见芬陀要走,忙即赶前跪下。芬陀大师含笑拉起道:“道友心意,我已尽知,但贫尼与你缘分止此。行得匆忙,无暇多谈。从此礼佛虔修,诚心侍奉,自能解脱。何庸多说?”

  阴魔化身冯吾,也未逃过芬陀大师的法眼,系於数代渊源,灭魔大业,势必要助长声势,诱她忠诚献身阴魔,却不知阴魔施行淫虐,创伤深切无比。叶缤原已悟彻自我,当然明白”诚心侍奉〔的对象,却忘不了那刻骨惨痛,一心皈依我佛求解脱,便苦笑答道:“弟子已知无缘,只请和老禅师一样,略示禅机,赐与法名如何?”

  说时,殿外云幢上,钟声正打到未一响上。大师笑问道:“你既虚心下问,可知殿外钟声共是多少声音?”

  叶缤躬身答道:“钟声百零八杵,只有一音。”

  大师又道:“钟已停撞,此音仍还在否?”

  叶缤又答道:“本未停歇,为何不在?如是不在,撞它则甚?”

  大师笑道:“你既明白,为何还来问我?”

  叶缤会意大悟,知业障如钟,已经铸成,任是千变万化的杵,也只同一结果的音;千灾万劫都是同一根源,劫有停时,根源还在。因是”谢山概念〔作祟,才身心失调,错过良缘,根在轩辕老怪的蚩尤魔法。知魔头在,永无宁日。遂立心灭魔,不再发问。

  妙一夫人见双方话完,不得不把阴魔李洪那婴身放下,引导他朝众仙宾分别拜见。众仙见阴魔李洪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目如朗星,肖像妙一夫人,根骨特异,禀赋尤厚,神完气旺,髓纯骨坚,宛如明珠宝玉。内蕴外宣,精神自然流照。小小童婴,竟能达金花聚顶的天人境界,修为深厚得可把那前古共工氏的异宝断玉钩光托住。

  在座诸仙也有自知,能攀登这境界者不多,非千年修为无可元气出窍。却不知是强运後天真气摹拟先天真气,才觉其难於出窍。专修先天真气的阴魔,错烁肉身,少了五行媒介,才发挥无碍。得血神经後,悉先後天的关系,借童婴的肉身聚化,即达後天真气的千年现象。不过肉身越长,三尸元神越固,自主越强,运用越难成效。孩子越大了就代沟越阔,非得再育肉身,或培植忍神尼、谢山法身,或以九天都篆阴魔大法操控女奴,才可发挥无阻。

  诸仙骇於表现,无不称奇棒赞,公认未来仙佛主宰,心中不无顾忌。灵峤二淫仙合运玉匣飞刀,败於天蒙禅师指上金光之下,知神州不可轻侮。灵峤宫虽然傲视仙界,睥睨群纶,但也超越不过天蒙禅师与连山大师。二者竟然俱是这个孽种的其师其祖,非笼络不可矣。等阴魔李洪过来拜见时,甘碧梧首先揽至膝上,由身边取出一块古玉辟邪,给他佩在颈间,说道:“目前诸邪猖獗,此宝虽无多大威力,却能防御左道中的阴雷魔火诸邪不侵,用以防身,不无小助。客中无以为赠,聊以将意。异日有暇,望在便中过我灵峤荒居,或能有所补益呢。”

  阴魔奸淫了她个透彻,里里外外都撩个通化,有几多条淫筋秽毛,也清清楚楚。这淫妇不外借赠宝为名,诱他父子上灵峤宫。宫内阴多阳少,侍女众多,都是欲海强力榨蔗机,女淫阵更是英雄。软红十丈,入是不易,出则未之有也。阴魔淫功无敌,欢迎挑战,看看金刚定海棒,捣你全宫上下每只牝穴一个稀巴烂。更投其所好,表现出淫糜的好色遗传基因,借获宝的喜悦,现依恋情怀,腻入淫妇怀中,呵气炙烫淫妇玉乳硕蒂。双手以身遮掩,伸下淫妇两膝间的狭谷,轻抚蔓拨,直挑玉谷尽处的幽洞,把淫妇逗得浪涛汹涌。

  灵峤宫处地极东,习俗本是放荡,对淫亵行径,从不避众。远来峨眉,只入乡随俗矣。及受阴魔李洪这欲界绝代高手挑逗,那得不原形毕露。揽实这小小童婴肉紧揩擦,聊胜於无。丁嫦恐她於众目睽睽下,失常在欲火下,借赠宝把阴魔李洪拦截过来,同赤杖仙童阮纠,各赠了一件碧犀球,用以行水,能使万丈洪波化为坦途;三枚如意金连环,也是专破左道白骨箭类阴毒邪法之宝。

  阴魔李洪学了用法,重回妙一夫人怀抱,阴魔法身也逸出童婴身外,回聚谢山法身,送天蒙禅师、芬陀大师出洞。妙一真人这才手指李洪,转向阴魔谢山道:“日前拜读家师玉匣留示,才知此子本是佛门弟子。道友适才皈依佛门,也须有番修积,门下又无弟子,虽有两位令爱,不久便去小寒山忍大师门下清修,如今此子拜在道友门下,实是一举两得,不知道友心意如何?”

  阴魔谢山一听,正好骨肉团聚,悉心培育亲儿。芬陀大师更关切连心,接口笑道:“此子本你前生师,夙有因缘,无异一体。”

  阴魔谢山听出弦外之音,知瞒不过这老尼,便起身答道:“谨谢大师教益。

  只请暂缓,容我拜师受戒之後,如何?”

  边说边往天蒙禅师座前走去。哪知刚一跪将下去,本在低眉默坐的天蒙禅师忽然伸手向阴魔谢山顶上一拍,喝道:“你适才已明白,怎又糊涂起来?本有师父,不去问你自己,却来寻我,是何原故?”

  阴魔谢山迷於原来谢山的今世,竟未往深处推求。及被天蒙禅师拍顶一喝,猛然惊醒,何用求师,立即膜拜在地道:“多谢师兄慈悲普度,指点迷津。”

  禅师微笑道:“怎见得?”

  阴魔谢山起身,手朝殿外一指。众人随手指处一看,原来灵峤三仙适在禅师等未降以前,施展仙法接引的明月,已应时而至,照将下来。凝碧崖前七层云雾,连同由平湖後半直连正殿平台那麽宽大高深的洞顶,也被用移山法缩向後去。

  殿外当空碧天澄霁,更无纤云。那一轮寒月,正照波心。

  天蒙禅师道:“你且说来。”

  阴魔谢山恭答:“波心寒月,池上青莲;还我真茹,观大自在。”

  这是二人的哑谜。众仙只悟是:波心寒月是幻影;池上青莲自诠为出於污泥而不染,却离不了根源;‘茹'者根也,喻六识的最深处,即人生追求所真想要的。每个人的有他自己的真茹,一层一层的追下去,甚至终生也不知道;或同一件事,在甲是真茹;却在乙是水中月。看他的志在那里,随他自己外,谁也分辨不来。得到了,而不是有着毕业就是失业那种「失落」的感觉,就是真茹了。不过真茹只是入门;而《观大自在》却是崎岖长路。谁能不用适应环境,可随意挑选人际关系,不受资源的有限,而舍弃执着耶!

  但只芬陀大师知「寒月」是那原来谢山的前世,是天蒙禅师的同门师弟,阴魔是问取承继名分,如青莲不染,达大自在样不受拘束。禅师喝道:“咄!本来真茹,作甚还你?寒月是你,理会得麽?”

  这句哑谜是全权授予了。当然群仙只道点出错误。真茹是本身深处,自己的,只会被埋,无可离身,何来身外回还!有「我在」就是实体,得「照处」就是大自在,是因我在。有「观处」就是那达不到之处,是不自量力?莐念。阴魔谢山道:“寒月是我,理会得来。”

  承教了,谢山的法体会操控得不逊原来。禅师笑道:“好,好!且去,且去!莫再缠我。”

  货银两讫,交易完成,再不相干。当然亦是群仙所意会,功行圆满,飞升极乐。阴魔谢山也含笑合掌道:“你去,你去!好,好!”

  你去了,再无拘束了。说罢,两位神僧尼便往外走。妙一真人等知难挽留,只得恭送出去。天蒙禅师笑道:“何必如此?”

  自合掌当胸,全身迈出一片金霞,笼罩崖前边处,地面顿现出一团佛光,从地底升出一朵金莲,放出万道金光,千条霞彩,祥氛瑞霭,花雨缤纷,缓缓升起。芬陀大师也佛光荫身,直立凌空,面向天蒙禅师,环绕禅师法身外十丈,漫空团转。天蒙禅师法身,万花爆射,十丈圈内,闪烁亮点,密不容针,弹出每个细胞,以法身回大地,补欺心幻屈晓月禅师之垢。

  阴魔谢山心知其意,以丹代入谢山法体,先天无相法身微化随行,收集每个细胞而储藏,为他日虚拟法体,化入晓月禅师元灵,拯救晓月禅师出哈哈老祖的牢笼。天蒙禅师物化,自平地上升,去势更是神速,直上云霄。只见祥光略闪,微闻旃檀异香,便不见踪影。真寒月大师亦於武夷同时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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