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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蒲团》卷之四

            第 十 六 回

        真好事半路遭魔  活春宫连箱被劫


    诗云:

        芳心忍负春晴日,
        小阁添丝绣碧罗。
        绣到鸳鸯针忽折,
        画中好事也多魔。

  香云与瑞珠、瑞玉,把未央生藏在家中,依了定例,一人睡一夜。周而复始,
轮了几次,未央生与旧例之外,增个新例出来,叫做“三分一统”,分睡了三夜,
定要合睡一夜;合睡了一夜,又依旧轮睡三夜。使他姊妹三人,有共体连形之乐。
自添新例之後,就设一张宽榻,做一个五尺的高长枕,缝一条八幅的大被。每到合
睡之夜,教他姊妹三人并头而卧,自己的身子再不着席,只在三人身上滚来滚去。
滚到那一个身上,兴高起来,就在那一个干起。喜得三个妇人的色量都还不高,多
者不过一二百抽,少者还不上百余抽,就要丢了。中间的丢过一次,就要轮着左边
的;左边的丢过一次,就好轮着右边的。只消一二更天完了正事,其余多的工夫,
就好摩弄温柔,咀尝香味了。

  一日,香云与瑞珠、瑞玉在背后商量道:“我们三个把这等一个神仙,一件宝
贝,放在身边受用,可谓侥幸之极。只是一件,从来的好事多魔,须要在得意之时
,预防失意之事,不可被外人知觉,唇播开来,使他立脚不住,就不妥了。”瑞珠
道:“我家屋宇深沉,没有闲杂人进来。房中的事,外面那里晓得。就是自己的官
家,也只许在二门外伺候,不容他进来就是。所怕者是一个妇人,万一被他知道,
我们的好事就做不成了。”香云道:“是那一个?”瑞珠道:“就是晨姑。你晓得
,他性子是好淫不过的,虽然守寡,哪一时一刻不想男人?况且那日去烧香,他看
见磕头也风颠起来,就像要跪下去,与他回拜的一般。只是不好做出。及至回来,
又极口赞他标致,还说可惜不认得他。若晓得他姓名住处,定然放他不过。你说那
爱慕的人,若晓得被我们藏在家中作乐,岂有不怀忌妒,暗算我们之理?一经他暗
算,我们就有不测之祸,岂但好事做不得?”香云道:“说的有理,果然他是个好
淫的人,这事不可不虑。”瑞珠道:“我起先怕丫鬟泄漏,如今有书笥塞了口,料
想不肯传说出去。只怕他亲来看见。他往常过来的时节,不响不动,就钻进房来。
那双眼睛,就像偷油的老鼠,东张西望,就像有人瞒他做事一般。如今倒要防备,
第一着,实吩咐那些个丫鬟,叫他们在两边交界处轮班看着,一见他过来,就要做
个暗号,或咳嗽或叫唤,我们就好藏人;第二着,要算一个藏人之处,使他撞不着
、寻不出就是了。”

  瑞玉道:“藏在那一处好?”三个人交相酌议,有说躲在门背后的,有说伏在
床底下的,瑞珠道:“这都不是算计。他那双贼眼,好不厉害,岂有门背后及床底
下藏人不被他搜出之理。”想了一会,忽然看见一只篾箱,是收藏古画的,有六尺
长、二尺阔、三尺深,外面是一层竹丝,里面是一层薄板。瑞珠看了,指着道:“
此物甚妙,又不大不小,将里面古画搬出,可以睡得一人。到要紧时节,把人藏在
里面,他那里知道。所虑者是气闷不过,只要把里面薄板掀去两块,就不妨了。”
香云与瑞玉道:“果然绝妙。”主意定了,就吩咐丫鬟叫他轮班打听,又把篾箱里
面掀去两块薄板,吩咐未央生,叫他见有妇人来就睡在里面去,不可响动。自从设
计之後,果然有几次过来,被丫鬟做了暗号,未央生忙躲进去,一毫也看不出。

  偶然一日,那三个姊妹合该有事。在未央生匣内拾着一本册子,揭开一看,见
有许多妇人的名字,美貌分等第,后列批评,都是未央生的亲笔。就问道:“这册
子是几时造的?要他何用?”未央生道:“就是我寓在庙中之时,一边看见,一边
登记的。要待造完之後,选几个玉笋门生出来,好做公门性交,不时去浇灌他、培
植他的意思。”三个问道:“那玉笋门生如今有了不成?”未央生道:“就是三位
。”三个笑道:“不信我们就当得这样品题。”未央生道:“不必多疑。”就把三
个人的等第批评查出来,指与他看。三人细细看了一遍,大家一齐得意起来。只有
香云,见他的批语比两人略减些,欢喜之中,不十分满足。还亏得他未雨绸缪,怕
香云看见,预先在两圈之上,加了一圈,把一等提做特等,所以香云看了,见他虽
有详略之分,实无高下之别,故不以为意。

  及看到后面,又有“玄色女子”一名,批评的话竟与瑞珠、瑞玉不相上下。三
人见了,不觉惊骇,一齐问道:“这一位佳人,这等标致,是甚么人家的?”未央
生道:“就是那一日同二位进来的,怎么就忘了?”瑞珠、瑞玉听了,不觉大笑道
:“这等说,就是那个老东西了。他是何等年纪,何等面貌,竟与我们三人一齐考
起特等来?有这样无赛的事。”香云道:“这等说,我们考法都不足为荣,反足为
辱了,这样的批评要他做甚么,不如涂抹了罢。”未央生要暴白原情,把一人有福
,带系满屋的话,说与他听。奈何三个门生一齐鼓噪起来,竟不容主司开口。瑞珠
、瑞玉道:“云姐的话极讲的是,我们一概除名,让那老门生独占鳌头罢了。”瑞
珠就提起笔来,把三个人的名字、批评一齐抹去,后面批一笔道:

    淮阴齿幼,绛灌年尊,不敢雁行,谨当逊位。

批过之後,就对未央生道:“这一位玉笋门生还喜得不远,那旁门里面是走得过的
,请去浇灌他,我们三个不劳你培植了。”

  未央生见他动了公愤,不好措办,只得低头下气,随他驱逐,只是不理。直待
他们气平之後,方才说出原情,是推你们的屋鸟之爱,要寻他做个介绍,好与列位
相处,所以奉承他几句,其实不是公道批评,列位不要过责。三人听了,方才释了
公愤。未央生就于释愤之後,卖笑求欢。自己先脱去衣服,睡在床上,等三人次第
宽衣。正要爬在床上去,不想守门丫鬟咳嗽一声。三人知是暗号,就流水穿起衣服
来,留香云在里面藏人,瑞珠、瑞玉连忙出去招接。未央生的衣服脱得最早,堆在
女衣下面,寻不出来。及至众人穿完,捡出来时又穿不及,只得精赤条条爬进箱去


  且说花晨走到中堂,见了瑞珠、瑞玉,看他两个面容大有惊慌之色,心内疑惑
起来,知道这三个人必有不良之事了。就要闯尽卧房,察他动静。谁想他已把活跳
的春宫,锁在箱子里去了。花晨走到房中,故意喝彩他道:“好几日不来,一发摆
列的整齐了。”就到床前床后走了一次。连橱柜里面都去搜检一番,并不见一毫形
迹。只说是自己生疑,其实没有相干。遂坐下与三人共说闲话。不料,这事到底做
不完全,弄来弄去,依旧露出马脚来。起先,他三人听见咳嗽,大家慌了,只有工
夫穿衣服,开书箱,急把窝藏的人塞得进去,就完得一桩事。不虑那一本册子丢在
案头,不曾收拾。直到说话之际,方才看见。正要去取,谁知花晨眼快,一把就捏
在手中。三个人慌了手脚,一齐去夺,那里夺得过来。

  香云知道不能夺来,就先放手,故意对瑞珠、瑞玉道:“不过是路上拾得一本
残书,送与晨姑拿去罢了。抢他做甚么。”两人一齐放手,花晨道:“既蒙云姐见
赐,待我揭开张他一张,看是甚么书。”就把身子立开,与他三人隔了一丈多路,
揭开一看,看见“广收春色”四个字,只说是本春意图。急急翻到后面,先看人物
,后看标题,才晓得其中意味。谁想翻来复去不见一幅春宫,都是批评的语,方才
晓得是个多情才子品评佳人的册籍,比春意还好看。就把一概批评细细看去,看到
一个名为“玄色佳人”,后面批语竟像为他写照的一般,就不禁动起心来。暗想这
册子莫非就是庙中相遇的人做出来的不成?就翻转到前面去看题头,只见有“某时
某日遇国色三人”的话,写在名字之前。再把“银红”、“藕色”的字眼想了一会
,就知道是他无疑了。及至看到“淮阴齿幼,绛灌年尊”的一行批语,认得是瑞珠
的笔迹,就放下脸来,把册子藏入袖中,故意叹道:“当初造字的苍颉,真是圣人
。”

  香云道:“怎见得?”花晨道:“他造的字,再没有一个字没解说的。譬如奸
淫的‘奸’字,是三个“女”字合起来,即如你们三个女子住在一处,做出奸淫的
事来一般。难道还不晓得苍颉造字的妙处?”瑞珠、瑞玉道:“我们住在一处,并
不曾做出甚么事来。这话从那里说起?”花晨道:“你们既不曾做,这册子是哪里
来的?”香云道:“是我过来的时节,在路上拾得的。”花晨道:“你不要骗我。
我如今只问造册的人现在哪里?好好抬出来,万事干休。若还不说,我就写一封书
,把这册子封在里面,寄与你们的丈夫,叫他回来同你们说话就是了。”

  三人见他词色不佳,不好与他相抗,只是推说这册真是拾来的,那里晓得造册
的人姓张姓李,住在何方。花晨一面盘问,一面东看西看,心上想道,别处都相过
了,只有这只画箱不曾检验。往常是开着的,为甚么忽然锁了?其中必有原故,就
说道:“这事你们既不肯抬,只得暂时免究,待改日再审。只是你这箱子里有几轴
古画,可开出来待我看看。”瑞珠道:“钥匙不知放在哪里,这几日尚寻不着,待
寻着时开出画来送与姑娘看。”花晨道:“这等,不难。我家钥匙甚多,可以开得
的。”吩咐丫鬟去取。不上一刻,取了几百把来。花晨接到手,就去开箱。他三人
就像死人一般,又不好嗔,又不好拦阻,只得凭他去开。心上还妄想他钥匙凑不着
,开不来。

  谁想他不用第二把,头一把就开着了。揭起盖子一看,只见一个雪白男子睡在
里面,腿上横着一根肉棒槌,软到极处,尚且令观者吃惊。不知他坚硬起来更作何
状。花晨见了如此奇货可观,岂有不居之理,就不忍惊动他,依旧放下箱盖,把原
锁锁了,对着三人发作道:“你们做的好事。这男子是几时弄进来?每人睡过几十
夜?好好招出来,如若不招,我就要惊官动府,叫丫鬟去知会邻舍,说拿住奸夫,
先叫他进来验一验,好连箱抬去送官。”

  香云与瑞珠、瑞玉惊得面如土色,只得走到背后去商量道:“他的说话是狠意
,我们若不理他,他就要弄假成真了。如今我们该走过去调停他,把这个男子放出
来,公用就是了。”遂一齐走到花晨面前道:“这桩好事,原不该偏背姑娘。如今
自知理亏,不敢巧辨,只求姑娘海涵。就把箱中之物送出来请罪就是了。”花晨道
:“请最之法,该甚么样道理?倒要请呀!”香云道:“不瞒姑娘说,我们三人三
股均分,如今也把姑娘派上一份。”花晨大笑道:“好个请罪的法子,你们把人藏
在家中,不知睡了多少日子,到如今败露出来,方才搭我一份。难道从前睡过的,
都不消追究了?”瑞珠道:“据姑娘的意思,要怎么样?”花晨道:“若要私休,
只除非叫他跟我回去,随我作乐,睡睡几时,补了以前的欠数。然后把他交付出来
,与你们一个一夜,从新睡起。这还可以使得。不然,只有官休之法,拼得打破饭
锅,大家不吃就是了。有甚么别说?”瑞玉道:“这等,也要说个数目。或是三夜
,或是五夜,就放他过来便好。”花晨道:“这个数目定不得,等我带他回去审问
一番,说你们三个睡过多少夜数,我就要也睡多少夜数,然后交出来。”三个听了
内心暗想,未央生爱我三人,未必肯说真话,或者少说几夜也不可知。就一齐应允
道:“既然如此,他只来得一两夜,你竟带回去,审问他就是了。”

  三个定议之後,就要开了箱子,放未央生出来,好随他过去。花晨怕他要逃走
,就对三人道:“日间走过去,要被家人看见,不妙。我今有个妙法,连这锁也不
消开,只说这一箱古画原是我家的,叫几个官家进来,连这箱连人抬了过去就是了
。”说了这一句,不等他们回复,就吩咐丫鬟去叫官家。不多时,四个官家一齐唤
到,把画箱撮上肩头,抬了飞走。可怜这三个姊妹,就像送棺材的孝妇一般,心上
悲悲切切,只不好啼哭出来。不但舍不得这幅活春宫被人连箱劫去,还怕箱中之人
被淫妇干死,有路过去,无路回来。只因书箱这件东西与棺材无异,恐怕是不详之
兆也。

  评曰:

    看庙中相遇一回,疑是花晨之好事在瑞珠、瑞玉之先,而评花晨
    数语,即穿珠之线、引玉之砖也。孰意作者之心与造物之心无异,
    别有一种安排,决不肯由人计较,以最易得之人,反出最难得之
    人之後,亦可谓奇之极、幻之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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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20 16:12 #15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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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十 七 回

        得便宜因人瞒己  遭涂毒为己骄人


  花晨把未央生抬到家里,打发管家出去之後,就开自己箱子,取出一套男衣,
一顶旧巾并鞋袜,是他丈夫在日穿的,摆在书箱边。然后开了金锁,请出未央生,
替他穿着。二人先见了礼,然后对坐。未央生那张利嘴,是极会骗人的。说我在庙
中相见之後,终日思想,不知尊姓芳名,无由寻觅。幸得今日天假以缘,因祸得福
,方才得观芳容。

  花晨只因看见批评,想他果然见许,就把假话当了真言,心上欢喜,等不得到
晚,两个就上床做事。他的身体虽不叫做极胖,也有八分身体。未央生才爬上身,
被他紧紧抱住,亲一个嘴,叫一声“心肝”,未央生就遍体酥麻起来,觉得妇人睡
过许多,未尝有此之乐。

  这个甚么原故?要晓得妇人里面有中看中用二种。中看者,未必中用;中用者
,未必中看。那中看的妇人要有“三宜”。哪“三宜”?宜瘦不宜肥;宜小不宜大
;宜娇怯不宜强健。所以墙上画的美人,都是画瘦小娇窃的,再没有画肥大的身子
,健旺的精神。凡画的美人,是画与人看的,不是把人用的。那中用的也有“三宜
”:宜肥不宜瘦;宜大不宜小;宜强健不宜娇怯。怎见得中用的妇人要有这“三宜
”?凡男子睡在妇人身上,一要温柔似褥;二要身体相当;三要盛载得起。瘦的妇
人同石床板榻一般,睡在上面混身都要疼痛,怎能像肥胖妇人,又温又软?睡在上
面不消干事,自然会麻木人的身体,最爽人的精神。所以知道瘦不如肥。与矮小妇
人同睡,两下的肢体不能相当,凑着上面凑不着下面;凑着下面凑不着上面,竟像
与孩子一般,那能有趣?所以知道小不如大。男子身子之轻重,多者百余斤,少者
亦有七八十斤,若不是强健妇人,那里盛载得起?睡在娇怯妇人身上,心下惟恐压
坏了他。追欢逐乐之事全要以适性为主,那里经得要战战兢兢?所以知道娇怯不如
强健。

  这等说起来,中看中用两件事竟是相反的。若能与相反之事相兼得来,这样妇
人,只要有八分姿色就是十足的了。花晨年纪虽大,实能兼此二美。未央生睡在床
上,花晨就露出所长,把一双嫩肩搂住他上身,一双嫩腿搂住他下身,竟像一条绵
软的褥子,把他裹在中间。你说快活不快活?未央生以前所御的妇人,都在瘦小娇
怯的一边,何知有此乐?所以还不曾动手,竟觉得遍体酥麻了。只因身上快活,引
得下面的东西分外雄壮坚固,遂把阳物对着阴户直刺。

  花晨的阴户是生育过的,里面自然宽大,不见痛楚就入佳境。只见到十抽之外
,搂着未央生叫道:“心肝,快些弄。我要丢了!”未央生狠抽不上十下,又叫道
:“心肝,不要动。我丢了!”未央生就把龟头抵住花心,停了一会,待他丢过之
後,又弄起来。一边弄一边问道:“心肝,你的本事怎么这等不济?抽不上三十下
竟自丢了?你那三位侄女多的要二三百抽,少的也要一二百抽,方才得泄。我还说
他容易打发,那里晓得妇人里面更有容易打发的。”花晨就应道:“你不要把我看
容易,我是妇人里面第一个难打发的。若不到一二千抽不得我丢。就是到了一二千
抽,我要丢的时节,也要费上好些气力,不是这等抽送就弄得丢。”

  未央生道:“你既有这样本事,为何方才这一遭容易打发?难道是假丢,骗我
不成?”花晨道:“不是假丢骗你。有个原故,因我十几年不见男子,欲火甚盛。
及忽见你人物又标致、本钱又壮大,心上欢喜不过,所以才塞进去,那阴精不知不
觉就出来。这是我自己丢的,不关你抽送之事。你不信,只看这一次,就不比方才
了。”未央生道:“原来如此。你方才的话,我还有些不明白。你说到一二千抽,
也要费好些力气,不是弄得丢,这一句说话,真正难解。莫非除了抽送之外,还有
别的干法不成?”花晨道:“干法不过如此,只要加些助兴的功夫,或是弄出响声
,或是说起骚话,使我听得兴起,方才会丢。若是底下没有响声,口里不说骚话,
就像与哑男子干事一般,有甚么兴趣?随你一夜弄到天明,那阴精也不肯来。只是
一件,我的丢法与别人不同,竟要死去一刻时辰,方才得活来。我预先对你说明,
你若见我死去的时节,不要呆怕。”

  未央生道:“这等说来,竟要强雄健壮,极有精力的男子方才弄得你丢。我的
精力算不得头等,也还是二等前列,或者能应付你。但不知你亡过的尊夫,精力何
如?”花晨道:“他的精力算不得二等,只好在三等前列。他当初也极爱偷妇人,
做了许多伤伦之事。他尝对我说,别人的阴户都是肉做的,只有你的是铁打的,千
方百计再弄不丢。就想出许多助兴之法,煽动我的欲火,后面干起来也就容易。不
论一千二千,只是心窝快活就要丢了。”未央生道:“这等话说,那些法子是怎么
样的?”花晨道:“那些法子极容易做,做来也极有趣。不过是三件事。”未央生
道:“哪三件事?”

  花晨就念道:“看春意、读淫书、听骚声。”未央生道:“‘看春意’、‘读
淫书’,这两件事我初婚的时节都曾做过,果然是有趣的事。至于‘听骚声’这件
事,不但文字不曾做过,连题目也解说不来。怎么叫做‘听骚声’?花晨道:“我
生平及喜听人干事,可以助我的兴动。当初先夫在日之时,故意叫他偷丫鬟,又要
他弄得极响,干得极急,等丫鬟极快活不过,叫唤起来。我听到兴浓之际,然后咳
嗽一声,他就如飞走来,抱我上床,把阳物塞进去,狠舂乱捣。不可按兵法,只是
一味狠野战。这等干起来,不但里面快活,连心窝里都快活。只消七八百抽,就要
丢了。这个法子比看春意、读淫书更觉得有趣。”

  未央生道:“这种议论甚是奇畅。只是一件,依你方才说话来,尊夫的精力也
在单薄一边,怎能先弄丫鬟,后干主母?而且起先又要弄得极响,干得极急,飞搬
过来的时侯,一定是强弩之末了,怎么又能再肆野战?这事我还不能信。”花晨道
:“起先不要他干,另有代庖的人。就是后来野战,也要央他接济。不然,那里支
持的来。”未央生道:“那代庖的人我知道了,莫非是一位姓‘角’的么?”花晨
道:“然也。这件东西,我家里最多。今日我和你初交,料想不到难丢地步。明日
干事,就要用到此法了。”

  未央生听了,也就不按兵法,挺起一味野战,乱来舂捣,抽了数千,自然从阴
户快活到心窝里去。只见他手寒脚冷,目定口张,竟像死得一般。若不是预先说破
,未央生竟要害怕。果然死了一刻时辰,方才苏醒。搂着未央生道:“心肝,你不
消用代庖之物,竟把我弄丢了。这看来你的精力竟是特等,怎么说在二等前列?”
未央生道:“我册子上面取你做特等,你如今也取我做特等,何相报之速耶。”花
晨道:“我正要问你,那册子上面他们三个名字是哪个涂抹的?后面一行批语是那
一个添上?”

  未央生不好说出,只推不知。花晨道:“你虽不肯说,我心上明白不过。那三
个说我年老色衰败,还能配得他们过。把自己比做淮阴,把我比做绛灌,是个不削
为伍的意思。不是我夸口说,他们的年纪虽幼小几岁,面色虽比我嫩几分,只好在
面前你看看罢了。若要做起事来,恐怕还赶我老人家不上。我今忍在心里,不与他
争论,待等闲空时节,待我走过去,约他们做个胜会,一个奇男子,四个俏佳人,
都要脱了衣裙,日间干事,与他各显神通,且看是少年的好,老成的好。”未央生
道:“说得有理,这个胜会不可不做。”

  二人见天色暗起来,穿了衣服,丫鬟排上酒肴。花晨酒量极高,与未央生不相
上下。二人猜拳行令,直饮到更初。乘了酒兴,依旧上床干事。这一晚是久旷之後
,阴精易泄,不消用三种法子。到了次日起来,就把许多春意、淫书一齐搬运出来
,摆在案头,好待临时翻阅。他看两个长丫鬟,年纪俱在十七八岁,都有姿色,又
是已经破瓜的,承受得起,就吩咐在身边,以备助兴之用。

  从此以後,朝朝取乐,夜夜追欢,都用三种成法。花晨最怕隔壁的人要来索取
,追还原物,自从画箱过来之後,就把旁门锁了。随他叫唤,只是不开。叫到第五
日,未央生过意不去,替他哀求。花晨没奈何,只得说要睡到七日,到第七日后送
去还他。那三人见有了定期,方不叫唤。到第八日上,未央生要辞别过去,花晨还
有求闺之意。亏得未央生善为说辞,方才得脱。及至开了房门,走了过去,香云姊
妹三人见了大喜,就问未央生道:“你连夜的受用何如?这老东西的兴趣何如?”
未央生怕他吃醋,不敢十分赞扬,只把三种成法说与他听,好等学样。连花晨要做
胜会的话也说出来,叫他各人争气,切不可以一日之短,埋没了千日之长。

  三人听了,遂暗暗商量算计花晨,未有定着,只得放下。香云道:“今日为始
,又要照从前次序,每人分睡一夜何如?”瑞珠、瑞玉道:“如此极妙。”三人遂
分睡三夜,到了四日,正打点要做合体联形之事,不想花晨写字过来,约他三个做
盛会,又出了一两公份,叫他备办酒席:一面饮酒,一面干事,方才觉得有兴。三
个商量道:“恰好今日是个合睡的日子,自古道‘添客不杀鸡’,就等他来大觉会
聚也分不多少去。这落得做个虚人情。”立刻写字回他:“谨依来命。”

  花晨的名分大,为甚么不叫侄女就姑娘,反屈姑娘就侄女?要晓得他家里有个
十岁的儿子,虽然不大,也是有知识的。起先把未央生一个藏在家中不觉得,如今
一男四女饮酒作乐起来,恐遮掩不住,被儿子看见不好意思。香云姊妹三个都是没
有儿子的,只要关了二门就不见人影了,所以不论尊卑,情愿过来就他。

  只见回字去后,过了一会,花晨就来赴会。未央生见他衣袖之中隐隐跃跃却像
有物的模样,就问他道:“袖中何物?”花晨道:“是一件有趣的东西。酒色二件
事都用着他,所以带来。”就取出与众人看,原来是一副春意酒牌。未央生道:“
这件东西今日做胜会才好用着,如今且不要看,等到酒兴发作之时,你们各取一张
,照上面的法则,同我模仿一模仿就是了。”香云道:“这等,待我四人先看一遍
,看明白了,到了临期之时才好模仿。”未央生道:“也说得是。”花晨道:“我
看过多次,上面的方法都是烂熟的,不得临时抱佛脚。如今立过一边,让你们看看
就是。”

  三人笑了一笑,就摊开牌来,逐张仔细看。看到一张,只见一个少年女子覆在
太湖石上,耸起后庭,与男子干龙阳之事。三人看了一齐笑道:“这是甚么形状,
为何丢了乾净事不做,做起龌龊事来?”花晨道:“是哪一张?拿来我看。”香云
就递与他。他看了道:“这个干法,是从文字上面摹拟下来,难道你们不晓得?”
香云道:“是哪一篇文字?我们不曾看过,求你指教。”花晨道:“是一篇《奴要
嫁传》。当初有个标致闺女,与一个俊俏书生隔墙居住。书生想这闺女,不得到手
,害起相思病来。央人到闺女面前致意,说只要见得一面,就死也甘心,不敢做非
礼之事。那闺女见他说得可怜,只得应允。及至相会的时节,坐在书生怀里,随他
要搂就搂,要摸就摸,要亲嘴就亲嘴,只不与他干事。等他要干就回复道:‘奴要
嫁人,此事不可为。’书生急不过,跪在地下哀求,他到底不允。只把‘奴要嫁’
三字回他。说你求见之心不过因我生得标致,要靠一靠身体,粘一粘皮肉,我今坐
在你怀中,把浑身皮肉随你摩弄,你的心事也可以完了,何须定要坏我原身,明日
嫁去时节被丈夫识破此事,我一世就做不得人了,这怎么使得。书生道,男女相交
,定要这三寸东西把了皮肉,方算得有情,不然终久是一对道路之人,随你身体相
靠,皮肉相粘,总了不得心事,只是跪在地下哀求不肯起来。闺女被他哀求不过,
只得低头暗想,想出权宜之法,就对他道:‘我是要嫁的人,这件东西断许你不得
。我如今别寻一物赠你,何如?’书生道:‘除了此物,那里还有一物?’闺女道
:‘除非舍前而取后,等把你三寸东西一般进了皮肉,了却这桩心事,再没得说了
。’书生见他说得真切,也就不好再强,竟依这个权宜之法,把后庭当做前伴,交
情起来。这个干法,就是从那篇传上摹拟下来的。这样好书,你们何不曾读过?”
香云姊妹三人见他说话骄傲,心上甚是不平,就丢了酒牌不看,一齐倒背后去商量
。大家协力同心,要摆布他一场。

  花晨与未央生隔了三日不见,胜似九秋,巴不得众人开去,好与他绸缪一番。
两个就搂住亲嘴,说了许多话,那秭妹三个方才走来。叫丫鬟摆酒,未央生上座,
花晨下座,香云与瑞珠、瑞玉分坐两旁。饮过数寻,花晨就叫事牌,过来各取一张
,照上面行酒。香云道:“看了那件东西,只想要干事,连酒都吃不下。如今且行
别令,吃到半酣,然后取他过来,照上面行酒也得,照上面行事也得,就无碍了。
”未央生道:“也说得是。”瑞珠遂取出色盆来,未央生道:“掷骰费力,不如猜
个状元拳,定了前后次序。如今照次序行酒,少刻就照次序行事,列位心上何如?
”花晨的拳经最熟,听见这话就眉欢眼笑,巴不得要做状元,好摆布他们三个。所
虑者,恐中状元干事要从他干起。他是要先听虚声,后干实事的人,那里肯当头阵
。想了一会,就对道:“行事的次第,不必照依行酒,只凭状元发挥,凭他要先就
先,要后就后。”

  未央生道:“也说得是。”就把五个拳头一齐伸出,从未央生猜起,猜到瑞玉
住。果然花晨拳高,一口就被他猜着状元,是他中去了。不等榜眼、探花出来就先
发令道:“我既中状元,就是个令官,不但老儒听考,连榜眼、探花都要受我节制
,如有抗令者,罚一大杯。”未央生道:“既然如此,求你把条教号令预先张挂出
来,定了个规矩。”花晨道:“吃酒的数目,从状元起到探花住,吃个节节高。老
儒执壶旁立,只教他斟,不许他吃。干事的先后,要与前面相反,从探花起到榜眼
住,也干个节节高。老儒执巾旁立,只叫他揩,不许他干。”又对未央生道:“你
如今不用考,委你做监令官,好待后面用你干事。”未央生道:“这等说,我事便
有得做,酒却没得吃了。”花晨道:“你的酒数更多,状元、榜眼、探花有酒,都
要你陪。只是老儒服役,不许你去待劳。代劳讨好者罚一巨杯。”未央生道:“他
自己不争气,去做老儒,不干我事,凭他去受苦罢了。”香云姊妹三个侧目而视,
让他发挥,不敢稍参末议。还亏他虑在事前,起先到背后去想了一个妙计,放在胸
中。就对未央生道:“你既做监令,若令官不公道,你也要参劾他,不要阿谀曲从
,助纣为虐。若是如此,我们就鼓噪起来,不受约束了。”花晨道:“若做得不公
,不消监令参劾,你们只管公举,举得确常,我只管受罚就是。”

  花晨定了条约,就除出未央生,教他姊妹三人决个胜负。却也古怪,那三个拳
头恰好也照序齿之例,香云中了榜眼,瑞珠中了探花,把个经不得大干的瑞玉做了
老儒。猜定之後,花晨就叫瑞玉行酒,自己一杯,香云两杯,瑞珠三杯。都是未央
生陪吃。吃完之後,就叫瑞玉把酒牌洗好放在桌上,然后执巾旁立,待众人干事之
际,好替他揩抹淫水。瑞玉不敢违拗,只得依令。

  花晨对未央生道:“头一个限你一百抽,第二个限你二百抽,多一下,少一下
都要罚酒。丢与不丢,看他造化,不累你管。干到第三个就得轮着我了,主令之人
,与众人不同,不计数目,定要丢了才住,以前两个的数目,都要老儒代数,差者
罚。”又对香云、瑞珠道:“你们上前揭起,揭着那一张,就依那一张的干法好与
不好凭人造化,不许换牌。干事的时节,要摹仿酷肖方才中式,若有一毫不像,除
罚酒外还要减去抽数。”瑞珠道:“我们做得不像,自然受罚;若令官不如式,却
怎么处?”花晨道:“令官不如式,罚了三杯,从新做起,定要做到如式才住。”


  瑞珠听了,就伸手去揭第一张,只见一个妇人睡在床上,两足张开,男子的身
体与妇人隔开三尺,两手抵住了席,伏在上面抽送,叫做“蜻蜓点水”之势。瑞珠
把酒牌呈过了堂,就脱下裤子,仰卧在床上。未央生爬上身去,仿起蜻蜓的样子,
把阳物塞进阴中,不住的乱点。瑞珠要奉承令官,后面动兴,不等快活之後方才叫
唤,未央生点一点,他浪一浪;点十点,他浪十浪。直浪到不点才住。

  香云道:“如今临着我了”。就揭起第二张,见一个妇人睡在春榻头上,男子
立着,把他双脚放在肩头,两手抵住春榻,用力推送,叫做“顺水推船”之法。香
云也把酒牌呈过了堂,就睡在春榻上去,与未央生摹仿成式。他那个浪法,更比瑞
珠不同,顺水推船既容易推,则顺船之水也容易出,船头上的浪声与船底下的浪声
一齐澎湃起来,你说好听不好听?

  花晨往常窃听骚声都是暗中摸索之事,何曾看见这快活头上。如今见了,那种
淫兴比往常咳嗽的时节更不相同,大有不能姑待之意。等得香云满数之後,就立起
身道:“如今轮着令官了。”就把一只手取牌,一只手插在裤裆,先去解带。及至
揭起第三张一看,不觉惊慌失色,对众人道:“这一张是用不得的,只得要别换一
张。”香云姊妹三个一齐鼓噪起来,先把余下的牌藏在一处,然后来看这一张。

  原来就是“奴要嫁”的故事,妇人耸起后庭,与男子干龙阳的套数。为甚么这
等凑巧?多少牌揭不着,偏揭这一张?原来就是他姊妹三人商量出来的计策。料想
他三个毕竟轮着一个洗牌,就把这一张做了计号,要分与他。谁想他又预先号令出
来,众人居先,令官落后,所以瑞玉洗牌的时节就把这一张放在第三。如今恰好取
着,这也是他骄傲之报。

  三个看过了牌,就催花晨脱裤。花晨抵死不肯,道:“求列位公议,这一桩事
可是做得么?况他那一件东西,可是做得这一桩事么?大家想一想就是了。”三个
道:“这个说不得,若是我们揭着,你可肯饶恕我们么?况且不许换牌的话,又是
你说的。牌上的方法,只有你烂熟。你既知道这张用不得,何不预先除出这一张?
如今揭着了,还有甚么说?快些脱裤,省得众人动手。”又对未央生道:“好个监
令官,为甚么口也不开,手也不动?要你何用?”未央生道:“不是监令官徇情,
其实我这件东西,他后面原当不起。还要开个赎罪之例,等他多吃了几杯酒,当了
这事罢。”三人道:“你这句话,只当放屁!若是吃酒当得干事,我们起先只该吃
酒,不该干事了。那个是不顾廉耻,肯脱衣服在人面前出丑?”

  未央生见他说得词严义正,无言可对,只得求众人道:“如今我也没得说,只
求刻令开一面之网,不要求全责备,等他脱下裤来,略见大意罢了。”香云、瑞玉
还不肯依,要与寻常干事一般,瑞珠紫一紫眼道:“只要见得大意也就罢了。难道
定要尽法不成?”未央生道:“这等还易处。”就伸手去扯花晨,替他脱裤。花晨
执意不肯,被未央生苦劝不过,低头丧气,只得曲从。就把裤子解开,伏在春榻头
上。未央生取出阳物,抹上涎唾,只在肛门外面抵得一抵,花晨就叫喊起来。正要
立起身子不容他干,谁想这班恶少安排三双毒手等他。起先紫眼的话,是哄他脱裤
,等他脱了裤子伏上春榻,就一齐走上前去,捺头的捺头,封手的封手,莫说立不
起,就要把身子动一动也不能。更有一个最恶的,躲在未央生背后,等他抵着肛门
的时节,就把未央生的身子着力一推。那阳物竟推进了半截,又把住未央生的身子
,替他抽送。花晨就像杀猪一般,大声喊叫“饶命”。未央生道:“人命相关,不
是当要的事,饶了他罢。”众人道:“他起先说令官与众人不同,不论次数,直要
丢了才住,如今问他丢了不曾?”花晨连声应道:“丢了、丢了。”

  众人见他狼狈已极,只得放手。花晨立起身来,就像死人一般,话也说不出,
站也站不牢,只得叫丫鬟扶了回去。后来肛门臃肿,发寒发热,睡了三四天方才爬
得起。从此以後心上虽怀恨,只因要做这桩勾当,不好怨恨同事之人,只得与他相
好起来,一男四女,共枕同衾,说不尽他们的乐处。

  未央生出门之日,原与艳芳约以三月为期,就回来看他分娩。不想乐而忘返,
等到想着期,已在三月之後。叫书笥出去打听,闻得艳芳已经分娩,一胞生下两个
女儿。花晨四人办酒,与他贺喜。又作乐了几日,方送他回去。

  艳芳恐怕孩子累身不好作乐,就雇了两个奶娘,把孩子抱去抚养。恰好到弥月
之时,未央生走到。就叫他大整旗枪,重新对垒,要严追已往的积逋。那里晓得民
穷财尽,一时催征不起。这是何故?只因四五个月中,以一男而敌四女,肆意奸淫
,不分昼夜,岂有不神疲力倦之理?从此以後,艳芳不能遂其欲,遂有悔恨之心矣


  评曰:

    有病此回形容太过,不为奸夫淫妇留余地者,然非此回之奇淫
    不足起下回之惨报。纵容他处,正是难为他处。看到玉香独擅
    奇淫,替丈夫还债处,始觉以前数回不妨形容太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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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十 八 回

      妻子落风尘明偿积欠  兄弟争窈窕暗索前逋


  未央生得意之事按下慢表,再说他妻子玉香跟了权老实与丫鬟如意逃走,走到
一处,忽然肚痛起来。他肚里的东西起先在家时节千方百计再打不下,如今走到路
上受些辛苦,不觉就坠了下来。若早坠几日,岂不省了这番举动?如今逃走出来,
回去不得,白白做了私奔之人,岂不是丈夫造下的冤孽带累他如此?

  权老实的初意原为报仇,不是贪淫。自从拐出之後,就要卖他下水,只因有孕
在身,踌躇未决。此时见他落下胎来,方才定了主意。就把主婢两个带入京师,寓
在店中,寻人货卖。但凡卖良为娼,定要做个圈套,瞒了本妇,只说有亲眷在此,
托他寻房居住,才好领人来看,看中了意,才好骗他入娼门。京师里面有个鸨母叫
做“顾仙娘”,一见玉香就知道是桩奇货,照媒人所说的身价一天平对出来,连如
意也买过去,依旧做了丫鬟服事他。

  权老实卖过玉香之後,就有些过意不去,渐渐懊悔起来。心中想道,我闻得佛
经上说,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因今生作者。是我自家妻子做了丑事,
焉知不是我前世淫人妻之故?今世把妻子还人也不可知。我只该逆来顺受才是,为
甚么又去淫人妻子,造起来世的孽障来?就是要报仇,既然与他睡过几夜,消了意
恨也就罢了,为甚么又卖他为娼?又把他无事使女也卖下水去?权老实想到此处,
不禁槌胸顿足,自家恨起自家来。想从前的事俱已做错,不可挽回,只有个忏悟今
生,预修来世之法。就把卖人的银子,施舍与残疾穷苦之人,自己把头发剪去半截
,做了个头陀,往各处去云游,要访真正高僧,求他剃度。后来游到括苍山中,遇
着孤峰长老,知道是一尊活佛,就摩顶皈依了他,苦修二十年,成了正果。这是后
话。

  却说玉香堕落风尘,与如意两个走到顾先娘家,看一看动静,才晓得不是良家
的光景。就是贞烈妇人跨进这重门槛也跑不出去,何况已经是失节之妇?玉香看了
无可奈何,只得安心贴意,做起青楼女子的行径来。遂改名字叫□妙,取个表字,
好待嫖客称呼。作者还叫他玉香,省得人看花了眼。

  初到的一晚,就有个大财主来嫖。到第二日就要去,顾仙娘留他不住,他临去
的时节吩咐顾仙娘道:“这位令爱容貌丰姿,件件都好,单少那三种绝计。你还应
该传授他才是。我如今暂别,待你传授他会了再来请教。”说罢回去。他为甚么说
出这话来?原来顾仙娘生平有三种绝技,都是妇人里面不曾讲究过的。他少年时节
容貌也平常,竟享了三十余年的盛名。与他相处的都是乡绅大老,公子王孙,就到
四五十岁的时节,还有富贵人去嫖他,就是为此三种绝技。第一种是俯阴就阳;第
二种是耸阴接阳;第三种是舍阴助阳。他与男子干事,教男子仰面睡了,他爬上身
去,把阳物插入阴中,立起来套一阵,坐下来揉一阵,又立起来套一阵。别的妇人
弄了几下就腿酸脚软,动不得了。他一双膝弯竟像铁铸的一般,越弄越有力气。不
但奉承男子,连自己也十分快活。这就叫做俯阴就阳,是他第一种绝技。他有时候
睡在底下与男子干事,再不教男子一人着力,定要把自家身子耸动起来,男子抵一
抵,他迎一迎;男子抽一抽,他让一让。不但替了男子一半气力,他自家也讨了一
半便宜。若还女子不迎不送,只叫男人抽抵,何不把泥塑木雕的美人腰间控一个深
孔,只要伸得阳物进去,就可以抽送得了,何须要与活人干事?所以做名妓的人要
晓得这种道理,方才讨得男人欢心,图得自家快乐。这就叫做耸阴接阳,是他第二
种绝技。至于舍阴助阳之法,一发玄妙,他与男子干事,再不肯使有限的阴精泄于
无用之地,每丢一次,使男子受他一次之益。这是甚么样的法子?原来他与男子干
事到将丢之际,就吩咐男子,教他把龟头抵住花心,不可再动;他又能使花心上小
孔与龟头上小孔恰好相对,预先把吸精之法传授男子,到此时阴精一泄,就被男子
吸进阳物之中,由尾闾而直上,径入丹田。这种东西的妙处,不但人参附子难与争
功,就是长生不老的药,原不过如此。这种妙术是他十六岁上有个异人来嫖他,无
意之中说出这道理,被他学过来,遇着有情的嫖客,就教如此如此,嫖客依他做来
,无有不验。与他宿过几夜,不但精神倍加,连面上的颜色也光彩起来。人都说是
仙女转世,所以教他做仙娘。这种道理既传与嫖客,那嫖客就该到自己家里去做,
不须用着他了。要晓得吸精之法,虽然可传,那对着精孔之法,是传授不去的。要
在干事的妇人善于凑合,这些关窍,只有他肚里明白,别的妇人那里凑合得来。妙
在天下妇人皆迷,惟有他一人独悟,所以叫做绝技。

  玉香初到底时节,那里晓得有这三种绝技,嫖客与他干事,见他第一种绝技尚
然不会,那两种一发做不来了,就与他草草完事。睡到天明,见他美貌,舍他不得
,可惜不谙此法,所以临行之际有这一番叮咛。仙娘送了嫖客出门,就骂他装娇作
态,不曾奉承,把这大财主接得一夜就打发开去,以後怎么样赚钱,就要鞭打起来
。玉香跪下再四哀求,仙娘方才饶了,就把这三种绝技,日夜与他讲究。自己同嫖
客干事,就教他立再面前细看,会与不会,好当面指教他;他与嫖客干事,自己也
坐在面前细看,是与不是,好当面提醒他。

  俗语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玉香惧怕鸨母的法度,不敢不学,只
消一两月工夫把三种绝技都学会了。又兼姿容秀美,笔墨精工,一时闻名动京师。
没有一个乡绅大老公子王孙不来赏鉴。更有两个大老官极肯破钞,宿他一晚,定有
一二十金相赠。你道这两个大老官是那个?原来就是瑞珠、瑞玉的丈夫,一个叫做
卧云生,一个叫做倚云生。因在京里坐监,闻得玉香的盛名,兄弟两个争先拜访。
起先是卧云生,瞒了阿弟先去嫖了几夜。后来是倚云生,瞒了阿兄也去嫖了几夜。
一日兄弟两个盘问出来,遂索性把玉香包在家中,大家公用。不但兄弟同利,又且
师弟同门,连香云的丈夫名为轩轩子,也时常点缀点缀。与他睡过一两夜,竟有些
老当益壮起来。方才晓得玉香的阴物竟是一味补药,若取着这样妻子,竟不消躲避
差徭了。

  卧云生兄弟在监里坐了一年,偶然想起故乡,要回去看看妻子,就央一个人情
,求大司成给假数月,大司成批了。师弟三人别了玉香一同回去。到了家中,少不
得三位佳人替丈夫接风之後,就问一向在外嫖了几个女客。三位丈夫就把相处玉香
的话陈说一遍,又把那三种绝技次第夸张出来。香云姊妹三个第二日起来各述所闻
,都是一般诧事。瑞珠、瑞玉道:“我不信妇人之中竟有那样怪物。这等说起来,
我们三个都是没用得了,这些话还是他们三个通同造出来,要激励我们用心干事的
意思。”香云道:“这样事瞒不得我们相处的人,他生平见广识多,若有这一种妓
妇,他毕竟晓得。等他进来,大家一问就是了。”瑞珠、瑞玉道:“也说得是。”


  一日,遇着清明佳节,三个的丈夫一齐出去扫墓,要第二日回来。就叫丫鬟请
未央生进去相会。一见了面,就把这疑事问他。未央生道:“天下的事奇奇怪怪,
或者妓妇里面有这一种阴物也不可知。他既在京师,我终有一日遇着他,待我嫖他
一夜,若对得我过的,方才是个真怪物。”四人说了一会,宿了一晚。未央生次日
出来,心上想道,他们三个丈夫的话如出一口,可见这一桩事是真的了。当今之世
有这样异人,何不去会他一会?况且我的精血被这四五个妇人也耗得多了,正要学
个采战之法。滋补一滋补。那个妓者既有许多妙术,我只消嫖他一夜,把个吸精之
法传授过来,就一生受用不尽了。主意定了,就要先回故乡看看妻子,然后进京去
访那名妓。他这一去,有分教:

  触翻东岳,泄不尽愤懑之胸;掬尽西江,洗不尽羞惭之色。

  要知分解,就在下回。

  评曰:

    未央生之淫恶已造到极处,若使其妻子止于偷汉而不至于为娼,
    人犹不痛快。即使为娼,人心犹不痛快。即使为娼,止于接他客
    而不及香云姊妹之夫,人心犹不痛快。一部淫书看到头,无一人
    不报,稍有风流罪过之人,未有不通身汗下者,如此淫书不可不
    多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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