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之血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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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狭小的露台,隐没在城市的巨大的峰峦中间。在喧嚣的都市中间,这里有一块难得清静的地方,实在有一些意外。 韩力护和柳丝丝从咖啡店的后门,左弯右拐,来到了人民公园内。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浓郁的树木疯狂地滋长着,连绵成一团绿色的空间。公园里人不是很多,大多是一些老人各占要津,锻炼身体。相形之下,倒很少看到几个青年人。韩力护与柳丝丝走在这里,倒是觉得自己挺出格的,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仿佛怕惊扰这里的宁静。 “你看,刚才我们就是站在那里看这里的。”韩力护后退着,用手指向刚才呆过的星巴克的小露台。 柳丝丝转过身,说:“嗯,现在我们是站在这里看那里了。” “两处的风景不一样吧。” “当然了,风景只能离开之后才能看的。” 柳丝丝甩甩头发,轻快地说着。 “这倒也是啊,‘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只有跳出来,才能看到风景。刚才在楼上往下看时,只是绿荫一片,哪里想到这里还有一块林荫下的世界呢。” 柳丝丝似乎没有听韩力护讲话,嘴角边浮现出一朵微笑,女孩的这种沉思中的微笑的感觉,特别富有媚力。韩力护忍不住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怕柳丝丝指责他,便问道:“又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我又想到了在幼儿园逃学的事了。” “哇,你逃学的历史真悠久啊。” “对人民公园的印象,最早的就是幼儿园的时候了。我记得当时我的叔叔住在我家,姥姥让他送我幼儿园去,我不想去,缠着姥姥也要出去玩。姥姥没办法了,只好让叔叔带着我,我老开心哦,再也不用去那冷冰冰的幼儿园了。我记得他带着我,去逛人民公园,还带我去一大会址,跑了老远老远的路。回来的时候,我跑不动了,让叔叔背着我……” “天哪,你让人背得动吗?” “什么啊,你以为幼儿园的时候,也是这么大吗?” 柳丝丝狠狠地扫了他一眼,韩力护讨好地笑了笑。柳丝丝继续说道:“不过,后来姥姥家离开黄河路之后,真的没有机会来这儿了。那天晚上,我约你来,还是我工作以后第一次到这儿来呢。” “真的?我与你一起重温旧梦,实感荣幸啊。”韩力护说道。 “不错,你是应该感到荣幸。” 柳丝丝望了他一眼,转过脸去,望着四周,“变化太大了,那边南京路上下沉式广场也要开通了,小时候我喜欢玩的天桥不见了,现在把什么都藏到了地下了,唉,旧梦的感觉,也越来越少了。” “那就做一些新梦吧。” “新梦?” 柳丝丝狐疑地看着他。 “就是……这个……为什么……不能有一些长大了才做的梦呢?”韩力护的目光疲惫地躲避着柳丝丝的追问。 “这个嘛,嗯,我现在梦想当一名好演员,” 柳丝丝变得又快活起来,不自觉间,一种舞台上的虚幻的感觉笼罩了她的全身,“如果我在舞台上能塑造一个角色,那该多美,该多好?” “你会实现的,”韩力护有口无心地说道,“你应该找一个正规的培训班,那个三脚猫的培训班是没有用的。” “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个问题。” 柳丝丝打断他的话,“你又开始扫我的兴了,刚刚还说让我做一个美丽的梦想,唉,片刻之间,又被你剥夺了。” 望着柳丝丝脸上的那种天真未泯的神情,韩力护突然之间,有一句话涌到了嘴边,忍不住想要说出来,他想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梦想啊。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这样说,当你对一个女孩说你能支撑她的梦想的时候,实际上,你必须拿出你的全部,你的所有,你的一生,你的未来。这个压力是很沉重的,一个男人都会在此刻掂量掂量自己。韩力护在想,一生与未来,他愿意为这个女孩奉献,但是,这不是口头上的承诺,更不是言语上的欺骗,他必须掂量着自己的实力,自己的能力。在这一刹那,韩力护僵持在那里,一言不发。 柳丝丝见韩力护没有声音,回过头来,见他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便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是吓你的。我不会要你赔的。” “如果我有资本,肯定会赔你的。”韩力护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意思?难道只有钱才能赔吗?” 柳丝丝尖锐地反诘道。 “可是世界上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赔东西的办法啊。” “你赔的是东西吗?你赔的是梦想啊。你连一个梦想都不赔,小气。” 柳丝丝说完,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可是梦想是要有现实来兑现的啊。” “哎哟,你真罗索,我谈的是梦想,你谈的是现实,根本不搭界。” “搭界的。没有现实,就没有梦想。” “算你对,好了吧,你怎么变成老夫子了?非要把我辩倒才行?知道怎么与女孩子说话吗?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与女孩辩论,你犯规了,我决定把你淘汰出局。” 柳丝丝掉转身,哼着没有歌词的曲调,“拉——拉——拉——”,一副绝尘而去的派头。 “丝丝,等一等。”韩力护追上去,“丝丝,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说出来,你不许笑话我……丝丝,我喜欢你。……可是这样的梦想,是不是你需要的呢?” 柳丝丝愣在那里,她嘴里哼着的乐音也嘎然而止,她很陌生地看着韩力护,脸上看不清一丝表情。韩力护像在等待审判一般地度过了把“喜欢你”喊出口这段空白而漫长的煎熬。然而,他失望了,柳丝丝一直这么愣愣地看着他,没有高兴,也没有愤怒,然后她掉转头,向另一端的公园门走去。 “丝丝,你生气了?”韩力护紧紧地追了上去。 柳丝丝一边轻捷地迈着步子,一边摇了摇头,她披散着的黑发,像瀑布一样荡漾着。 “丝丝,你不会生气吧。” 柳丝丝依旧用同样的频率与幅度摇了摇头。 “丝丝,怪我不好,我不应该用我的梦想,去干涉你的梦想。”韩力护像一个犯错误的小孩乞求着原谅。 柳丝丝猛地掉转头,把丝丝缕缕的头发甩开,露出她的明亮的双眸,“你……你这个傻瓜,阿木林(沪语呆瓜的意思),讨厌。……。” 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洋溢着一种心花怒发才有的喜悦的光泽,还有那种少女无能为力、难以启口的羞涩,好像她越是用激烈的语言抨击对方,越是来掩藏着她内心里真实的想法。她仿佛承受不了强大的压力,便用暴发性的语言来予以回敬。 正在这时候,柳丝丝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柳丝丝的口气变得温和了许多,对韩力护说道:“等一歇歇。”便接起了电话。突然之间,柳丝丝脸色大变,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流了下来。韩力护也惊呆了。
253 “她是被人害死的。”柳丝丝眼睛噙着眼泪,大声地对着手机说道,“是被那些房产商害死的,我知道,肯定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错……” 柳丝丝呜咽着,单调地重复着她执着相信的一个结果,她甚至不是企求电话里的人相信,而似乎是要让地球上所有人,都相信她的判断。 她的嘴咧得很大,眼泪流过她的脸颊,触及到她的嘴唇,她无暇去拂去泪水,“她在哪里?在哪里?告诉我。我要去,不行,我现在要去……” 她认真地聆听着,然而对着手机泣诉道:“龙华殡仪馆?……我要去……我找得到……我一定要去……” 韩力护吃惊地看着发生在柳丝丝身上急转直下的一切,刚才还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孩,现在却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他几乎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柳丝丝放下手机,蹲了下来,呜呜地抽泣着,她的飘洒的头发疲乏无力地垂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表情。 韩力护低下头,陪伴着她一起蹲下来,轻声地问道:“丝丝,怎么了?” 柳丝丝抬起头,头发散了开来,只有她的眼睛,无神地从头发的缝隙中,射出波光灵灵的光束,“你相信吗?……我不相信,她是被人害死的,是那些不良房产商害死的……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是谁啊?究竟怎么了?”韩力护对女孩的哭泣束手无策。 “我小姑……你相信吗?前几天我看到她还好好的,突然死了……人躺在殡仪馆里,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她是不是生病了?” “不,她身体挺好……”柳丝丝咬着湿漉漉的嘴唇,“刚才电话里说,她是小姑父害死的,我不相信,他们是那么好,那么的恩爱,怎么会姑父会害死她。” 柳丝丝说完,刷地一声站了起来,也许起来的太猛了,她没有站稳,一个真正趔趄,向前栽倒,韩力护赶快伸出手去,把柳丝丝扶住,柳丝丝的胳膊传过来的感觉,是她很瘦,硬硬的,并非像想象的那么柔软。柳丝丝很信赖地没有推开韩力护,却像寻找依靠地偎着他的身体,韩力护想把她扶稳,柳丝丝却把全部的重量倒伏在他身上,像被风吹动的柳条,没有一个力点。 “丝丝,你是不是不舒服?”韩力护嗫嚅地说道,女孩的亲密接触,使他手忙脚乱。 “我恨那些房产商……是他们害死她的……”柳丝丝机械而单调地重复着。 “房产商为什么要害她?”韩力护怎么也联系不起来。 “小姑真傻,我早就劝她……不要给人家看房子,……她偏偏不听,那些房产商6看她不肯迁走,就害死她……” “怎么会这样?真的会这样?”韩力护吃惊地问道。 “是的,我看的……事情是不会……错的。这天下……太黑暗了……”丝丝艰难地吐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丝丝,你不用太伤心了,事情的真相肯定是会查清的。” 是的,肯定会恶有恶报的。”柳丝丝从韩力护的身上移开她的身体,站稳身体,“我要去,我要去看我的小姑。” “你这样能去吗?刚才听你说,是不是龙华殡仪馆?” “你知道在哪里吗?” “不知道啊。但听说过,鲁迅的文章上,提过龙华。” “那有什么用?” “我们可以去问一下。走,我陪你一起去。”韩力护紧跟着柳丝丝后边,说道。 “不用你去,我一个人去。”柳丝丝歪歪扭扭地走着。 “好吧,你在前面走吧。”韩力护无奈地说道。
254 韩力护用手机,打通了问讯台,然后辗转问到了龙华殡仪馆的所在地址,其实只用乘地铁一号线在 路下来,不远处就到了。 柳丝丝默默地在前面走,韩力护走在旁边。柳丝丝走的并不快,倒是韩力护指点着柳丝丝走路的方位。 乘上了地铁,韩力护一直紧随着丝丝。在人民广场站上车的时候,车上的人很多,两眼红肿的柳丝丝把身子朝向里面,可以看出,她不想让人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情景。韩力护用身体遮挡着她,挡住可能关注她的视线。 在韩力护的提醒下,柳丝丝下了车,然后懵懵懂懂地往前走,一路上,她一声不吭,那样子很吓人。韩力护却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慰她,只是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她。 在地铁出口的过道上,柳丝丝突然停下来,然后,拉住韩力护的手,把他拉到一个旮旯里,在这个站口上,下来的人并不多,空旷的过道里,看不到一个人影。韩力护惊愕地望着柳丝丝的眼睛直对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力护,我真的难受死了,” 柳丝丝把手搭在韩力护的两臂上,那样的自然而随意,“我觉得活着真的没有意思,为什么人要活着啊,一点趣味都没有。” “丝丝,你不要瞎说了,活着不是很好吗?你姑姑去世,你更应该好好地活着啊。” “活着真难受。人为什么活着那么痛苦呵。” 柳丝丝张着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韩力护。 “你很难过,我能理解,但你怎么能怀疑活着呢。” “我不会相信,一个好好的人,突然之间就不存在了,我真的不相信。……力护,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吗?” 柳丝丝咬着牙说道。 “刚才,我那是……”韩力护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狼狈。 “你不承认了?” 柳丝丝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不,我是喜欢你,从在公交车上第一刻起,我就喜欢你了。你这样可爱的女孩,怎么不让人喜欢。可是,我不想让你失望,特别是现在……” “为什么要失望?你喜欢我,我真的老开心……” 柳丝丝在说出内心的感受的时候,却没有一点欢愉的表情。“可是,你会不会因为爱我,而杀了我?” “你越来越瞎说了。”韩力护反过手来,把柳丝丝搂在怀里,“不准你胡思乱想了,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让你快乐、幸福。” “这是真话?” “我为什么要骗你?” “可是我的小姑父为什么会杀死小姑姑你。我看到他们很恩爱,是天下最恩爱的夫妻,但却是姑父杀掉了姑姑。” “也许有什么原因吧,也许根本不是这样的情况。” “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什么,” 柳丝丝缓慢地说道,“眼睛里看见的,与实际的真实,为什么完全不一样?我真搞不懂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最亲爱的人,会杀掉对方,你相信吗?” “丝丝,我不相信,我站在你这一边。”韩力护抚摸着柳丝丝的双肩,他没有感到,这个在他的眼中一直是尖锐的女孩,竟然像小鸟依人那般的顺从。 柳丝丝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地说道:“你要对我好,你不要杀我。” “你这小傻子,尽说傻话。我保护你还保护不过来呢,我怎么会杀你。” “也许……” “不准你说也许。也没有也许,只有一个可能。以后不准说那些不吉利的话,知道吗?” “嗯。”柳丝丝轻声地在他的耳边答应着。
255 柳丝丝在龙华殡仪馆里几乎迷失了方向,正当她彷徨无主的时候,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她掉过头来,只见莎比站在不远处,向她挥着手。 几个月来,柳丝丝一直没有理睬莎比。那一次,莎比为她介绍对象,把柳丝丝对莎比刚刚回复的一点好感又荡涤干净了。然而,现在在这个阴森而冰冷的环境里,柳丝丝却觉得心里一暖,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亲情的依偎在死亡的威胁下,竟然变得那么的温馨而珍贵。 柳丝丝迷迷糊糊地跑到莎比身边去,一头软软地靠在莎比的身上,像在寻找着一点安慰。 “这是真的吗?小姑真的死了吗?”柳丝丝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进去看看吧。奶奶、舅舅、姑姑他们全在那里。”莎比指了一个方向,有一点心不在蔫地推开了柳丝丝的身体。 柳丝丝脚步不稳地顺着莎比指着方向,走向远处的建筑物。莎比木然地看着柳丝丝的身影,她看到,在远处的房屋的廊檐下,家里人已经招呼柳丝丝了,莎比松了一口气,但是,沉重地压抑在心中的苦闷,仍使她浑身乏力。 手机铃声突然震响了。现在她听到电话铃声,就条件反射地引起一阵抽搐。她惧怕电话里传来来的那个磁性的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字正腔圆,没有感情,操控有力,仿佛像条钢铁的鞭子,抽去她的所有的筋脉,令她全身瘫软,无力自持。 在夏天到秋天过度的这一段时间里,莎比觉得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似乎超过了几年来发生的众多事情的总和。她与小穆自从有了床上之欢之后,一直磕磕碰碰,有时候感到非常甜蜜,有时候又充满着敌意与对立。原以为很简单的顺其自然的爱情,一旦有了亲密接触之后,竟然要受到许多严峻现实的检验。那天晚上,小穆对她床头藏着的安全套大发雷霆,愤而出走,似乎预示着他们的关系就此划上了休止符号,但是,有了肉体接触之后的两人关系,总被一种暧昧的剪不断、理还乱的迷雾纠缠着,令人分辨不出方位,找不到东南西北。于是,一个电话,一个短信,便好像就可以荡涤两个人关系中的冰冷隔膜,重新在肉体的紧密依偎中,再次找到一个亲近的快感。因为惧怕那种冰冷的感觉的再次来临,所以再一次的肉体接触,便更加猛烈,更加维护对方,更加愿意在潜移默化中把快乐的感觉赠送给对方。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爱情像一种垂死的感觉,像在死亡来临前的那种对欢快的竭泽而渔的攫取。这是情欲还是爱?两个人没有人能知道,情欲与爱本来就难以分开,在那种情欲的相互体验中,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最强烈的爱意。这种爱意使人留恋,使人不愿正视现实,不愿去回到现实中来,情愿在一种虚拟的空旷的精神领域里,感受那种纯粹是感官的愉悦与亲密。 莎比感到,肉体的狂欢,使他们懂得了什么叫谐和,他们都觉得在相互珍惜这种谐和,本来开始时的那种难以克制的像夏天的气候一般复杂多变的猜忌与嫉妒,日益减少了爆发的次数,他们可以感受到,两个人可以在快乐的平台上,蒙着头去感受,去体验,去重温。这种感情就像是秋天,一个南方的漫长的不冷不热的秋天,可以维持一种冗长的情感的热度,觉察不出季节缓慢向前的进程。的确是这样,有时候,似乎令人觉得秋天是一成不变的,季节凝固着不动,树梢上挂着温暖的绿色,似乎永远不会蜕尽。南方的秋天大多数给人的感觉好像都是晴朗的,明快的,没有任何变化的,在莎比的印象中,秋天根本不是凄风苦雨的。也许城市使季节变得单纯,看不到季节曾有过的泥泞与狰狞。秋天就像他们的爱情,有时候莎比会无由地觉得这样想。他们的爱情很短,但在莎比的心中觉得很长。从春天开始,经过了狂热的夏天,他们终于懂得了像秋天那样去蕴藉着感情,去维持住那种相互融洽的需要。 她觉得小穆不像开始时那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她的隐私与秘密了。莎比在开始的时候,告诉过小穆,她曾经是钱盛肿的情妇。这一点,她不想隐瞒,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就像她是AV女优一样,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你能接受得接受,不能接受也得接受。而他们当初曾经的口角,往往是在这一点上。她可以感觉到,小穆为此曾经难受过很长时间,在他们最初的波动的两性关系中,小穆一直在床上叮着她问钱主任的性能力如何,他们怎样发生性关系。男人天生有一种好奇的心理,特别是在对女人的好奇上。男人在性关系中,他也许看不到女人在情感方面的首肯,只会注重在性方面的允诺。这一点,莎比对他非常讨厌,不过她竟然奇怪地容忍下来了,也许这就叫爱?或者,这是她被迫接受的副作用。后来,他们的关系进入了风平浪静的秋天,小穆很少再问她过去的私秘生活了,他们就进行了一段相对温情脉脉的融洽时期。 在那样的情况下,莎比让小穆帮助她完成了一件她过去从没想过的阴谋。她让小穆来到她的办公室,扮成劫匪,把她捆绑起来,然后拿走保险柜里的五万元现金。再由小穆找小兔,让小兔和小穆一起来到现场,发现莎比被绑架的现场。通过这种办法,她成功地劫走了钱盛肿的五万元,并直接把五万元汇到了阿冥的信用卡上。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事情在莎比看来,做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她抓住了钱盛肿不敢报案的心理,肆意地玩出了这一招贼喊捉贼的把戏。但是,有一天,一个神秘的电话打过来,里面的那个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他知道她玩的这一套监守自盗的游戏。是的,那个男人轻飘飘地强调说:这是一个游戏。 所以莎比听到电话声音,就像惊弓之鸟一样浑身索索发抖。
256 莎比担心的那个磁性的声音没有出现。那个声音总是很奇怪地过三四天就响起,但当莎比问他究竟想做什么的时候,那个声音只是平和地说:你放心,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电话里的声音竟然是阿冥的。 阿冥告诉她,小火非常感谢她,特别是五万元钱的事情。 莎比头脑里嗡嗡直响,只是干巴巴地应着,既没有客气,也没有多说一句什么。 阿冥简略地告诉他,小火因为最近感冒,又在松江的一个镇上的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医生说,要把她的病彻底治好,不能留下后遗症。 莎比几乎没有听清楚阿冥讲的是什么,显然,电话里的阿冥觉出了莎比的不耐烦,便挂断了电话。 莎比无力地依着墙,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今天最小姨娘的突然去逝,使她的心情雪上加霜。内心的焦虑与失去亲人的伤心,双管齐下地撞击着她的思绪。 但是,更使她感觉可怕的就是电话里那个幽灵般的声音?是谁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她怀疑是钱盛肿。但是,她没有发现钱盛肿背后对她有什么旁敲侧击的询问,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钱盛肿用他自己的话来讲,正在外面紧锣密鼓地融资,以把他的产业做大。特别是钱盛肿在浙江大峡谷里遭受意外之后,基本失去了性欲,从来没有骚扰过她,这使得她倒与小穆有了一段非常平静的感情融洽期。 “小全,干嘛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叫她。 不用掉头,莎比知道是小兔。今天刚上了培训班,她就接到了很久没有见过的父亲打来的电话,说小姨娘去世了,当时她觉得脸颊发烫,两手发冷,几乎支撑不住。已经上班了小兔赶忙扶住她,看她脸色不好,便陪莎比来到了龙华殡仪馆。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莎比头也不抬地说道。秋天的空气很干燥,阳光曝晒着,到处是淳澈的一片,给人一种此地非人间的虚幻感。太清晰的世界,总使人觉得不真实。 “真可怜,我眼泪也控制不住了。”小兔在身边轻声地说道。 “怎么了?”莎比不知道小兔指的是什么。 “丝丝那个小丫头,哭得我不能再呆在里面了。” “这小丫头重感情,我知道她。”莎比说道。 “她不停地哭,说是房地产公司的人杀了她的姑姑,这小丫头,身上还有刚强的一面。” “反正死的是有些奇怪。这事有公安部门的人调查着呢。”莎比随口一说,无意中提到了“公安部门”,自己的心内也是一紧,发觉自己内心恐惧的双重原因的源头都在这里。 “是很蹊跷,早就听说那些房产公司的人,无恶不作,对拆迁户什么手段都用上,看那些拆迁房不迁走的,就雇用流氓来恐吓你,难保他不会下毒手。”小兔说道。 “不管怎么说,事情会弄一个水落石出的。丝丝没有人劝她吗?” “没用,谁劝她都没用。她一口咬定,姑姑是被人害死的。”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莎比低声地说道,“就在二个多月前吧,我还和她去过小姨娘看守的那个拆迁房,当时他们一家过的挺好的,哪里想到现在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谁都不能相信。” “你们家向公安报过警了吗?”小兔问道。 “听说报过了。说警察已进行过尸检了。还有小姨父还没有死,在医院里,警察也调查过了。” “那应该很容易弄清楚啊。两个当事人,还活着一个,应该知道是不是有人害他们的。”小兔说道。 “是啊,应该不是一个复杂的事情。搞清楚并不难。”莎比望了一下小兔。 这一望,却见小兔脸上一脸的迷茫,盯着来来往往走来的人流,似乎发现了什么。只见有两个男人正向外走,其中一个人穿着警服,另一个穿着西装。那个穿着西服的男人,也留意地看了一下小兔这边。 莎比看到警察的身影,两腿禁不住没有支撑的力量,幸好朝这边看的那个男人是那个穿西服的,如果是那个警察的话,相信莎比立时就会倒在地下。 那个穿西服的男人,突然扬起手,向这边挥了挥,引得那个警察也朝这边看过来。 莎比头轰地就大了,觉得下一幕就是警察拿着手枪向她跑来,把她押进车子了。 幸好,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小兔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嗨……”
257 穿着西服的男人得到了小兔的回应,似乎确认了是他认识的一个人,便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你好。” 也许小兔的模样太容易留给人深刻的印象了,她不美,丑女孩往往比漂亮女孩更容易区分,因为丑可以说是一种独特性,而像小兔这样丑出意味、丑出个性来的女孩,还真的在女孩队伍里不容易寻找到的。 “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兔看到那个男人甚是热情,心里热乎乎的。 “呵呵,我不执外勤了。”那个男人走到她们不远处,爽朗地笑道。 “你是……”小兔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个男人正是她前一段时间在地铁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当时那个男人把小兔丢失的手机给追回来了,不过那时小兔还以为这是一个专门打抱不平的怪人呢,现在从他的口气来看,结合他身边走着的那一个警察,小兔立刻明白了过来,“你原来是警察?” “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啊,我还以为当时你就知道的呢。”那个男人笑道。 “是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真笨。”小兔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真是笨到家了,笨死了。” “不是你笨,是你没有去想而已。茫茫人海中,这样擦肩而过的人,真是太多了。”那个男人宽容地微笑着说,他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一如那天在地铁时的给人的独特的感觉。这种感觉融化了小兔心理上对警察的本能的抵抗与反感。 “我没有你这样的想法,其实我好久都想到你的。”小兔这话一出口,自己的脸就觉得有一点发烫了,本来是一句无心的话,但说出口来,自己一咀嚼,倒好像是调情似的。脸一发烫,小兔就知道自己的癞皮的皮肤又要冒起红色的疙瘩了,这时候是她自己最丑的时刻。 那个警察倒对小兔没有什么嫌弃的地方,“是吗?可能你的手机再丢了就会想到我了。呵呵。” “这倒也是。上次小全姐手机丢的时候,我当时第一个想法,要是再能遇到你就好了,一定会把她的手机找回来的。”小兔欢快地说。在她的记忆中,男孩一般对她是敬而远之的,今天这个穿着便衣的警察对她特别富有耐心,使她心里暖融融的,话也多了起来。 “小全姐?”那个警察疑惑地看着小兔。 身边的莎比赶快用手拉了拉小兔的衣服,在身边的这一对男女滔滔不绝的时候,莎比大致可以感知到那个陌生男人的身份,对于警察的本能的恐惧袭上心里,她一直想暗示小兔快一点结束这没完没了的寒喧,但小兔没有丢手的意思,反而把莎比都给牵出来了,而且还提到了那一个神秘的手机失踪。 小兔根本不理睬莎比在边上给她的提醒,扬起手来,指着莎比说道:“这是我的朋友,小全姐。” 那个便衣警察向莎比微微一笑,在小兔的衬托下,莎比简直像仙人一样。莎比也轻启樱唇,面含笑容,欠了一下身子,说了一声:“你好。”小兔很骄傲地碰了碰莎比,似乎在暗示着身边的这位美女是她的很铁的姐们,一位丑女孩需要的不是一个陪衬人的伙伴,她更喜欢身边的一个靓丽女孩人作为朋友能给她带来特别的荣光。 那个便衣警察接着小兔的话题问道:“你的手机没有了?” “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也找着了,没事了。”莎比大事化小地说道。 “那就好。上海的治安还不错吧,但也不能太大意哦。”那个警察一副王婆卖瓜的神情。“唉,怎么,你们到这里吊唁?” “是啊。我陪小全姐来的,她的亲戚去世了。”小兔抢着说道。“你呢?也是来吊唁的?” “半公半私吧。”那个警察说道。“我刚刚从外勤调回来,做办公室真不习惯了,所以陪朋友在这里做一点调查。” “什么调查?”小兔的话太多了,莎比恨不得用手搁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她再无休止地问下去。 “就是那个跳楼自杀的女人。她的家属认为有他杀的嫌疑,我那位朋友是搞法医的,要对尸体进行解剖。” “什么?你也是为个事来的?”小兔放任地尖叫起来,在莎比看来,大为失态。 “怎么,你也知道?” “那位死去的女人,是我们这位小全姐的亲戚呢。”小兔又继续爆料。 “哦,那真是太巧了。”便衣警察又向莎比看了一眼。 “现在有什么结果?”莎比不得不继续地问下去。 “还没有。估计要做一下基因化验,得回去之后才能有结果。”警察平和地解释道。 “那有了结果,你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小兔看莎比的询问的神情,很乐意地在这里面牵线搭桥一下。 “行。到时我打电话给你吧。——我那个同事等得不耐烦了,我得和他先回去了。” “你知道我电话吗?”小兔依依不舍地说道。 “忘不了。我对数字特敏感。”那个警察边说边走远了。 莎比猛地扭了小兔的膀子,低声说道:“叫你看,叫你看,你这傻丫头。”因为小兔的眼睛正骨碌碌地盯着那警察的身影,不肯移动半步呢。 “呜呜,全姐,我哪犯错了啊。”小兔叽叽哇哇地叫起来。 “看你交的人,都是什么人啊。” “不是挺好的吗?我看他人很正派。”小兔的眼睛还抽空朝着那个警察远方方向,寻找着什么。 “越正派越没有你的好处。你找一个警察,你想让警察抓住你啊。”莎比窃窃地恐吓着她。 “他会抓我吗?”小兔不由一阵心伤。 “谁知道?像你一样,拼命往枪口上撞,不抓你才怪呢。” “唉,真没有意思。全姐,你说我们真见不得人吗?” “你自己想想吧,你想想你与这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下面的事,你自己判断吧。” “全姐,我真想离开算了,找一个正正经经地剧组,钱不在乎多少,但总得光明正大地走在人前人后,我现在特想这样。” “有这个想法也是对的,小兔,你喜欢上那个警察了吧?”莎比见小兔被自己吓的不轻,心有不忍,便回避了那些不痛快的话题。 “不知道。我觉得他挺热情的,——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啊,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要是你真的上了一个正规的剧组,你跟那个警察说不定还真能成?” “真的?” “骗你是小狗。”莎比笑出声来。 “不管你骗没骗我,反正你不是小狗。吃亏的还是我。”小兔又不免伤心起来。 “小兔,想一想自己的未来也是对的,不能像小火那样,大病一场,不能干了,才抽身而退吧。” “嗯。唉,全姐,不过有了那个警察的帮忙,倒可以弄清你姨娘的去世真相了。我能不能和那个警察联系啊。” “只此为止吧,少与那个警察来往。”莎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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