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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难为情

马小乐不动了,过了三秒钟,他移开了嘴巴,看着沈绚丽的脸,他希望看到一张愉悦的脸。

平静,沈绚丽的脸上没啥表情。

不愉悦也行,总归是有点进步了,马小乐想着,低下头又要去亲吻。可是沈绚丽突然推开了马小乐,捂着嘴巴跳下床来,“呕呕”地干咳着跑到垃圾桶前蹲了下来。

马小乐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沈绚丽。

“不行不行,我不能接受。”还没等马小乐道歉,沈绚丽先开口了,她站起身来,摇着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受不了,恶心死我了。”

马小乐嘿嘿直笑,本来他还怕沈绚丽生气呢。

“还笑,气死我了!”沈绚丽伸手捏了马小乐大腿一把,“我掐死你!”马小乐顺势抓住沈绚丽的手,把她拉近了怀里,轻轻地拥着……

夜的安静和马小乐狂躁的心情很不协调,但马小乐还是忍住了。

天色微明,相安无事。

沈绚丽要走了,马小乐理所当然地把她送到了县里,但是沈绚丽依依不舍的眼神让马小乐不能就此打住。马小乐和老李又把沈绚丽和同来的行家送到了市里,沈绚丽在那里上火车,然后直达目的地。

到了火车站,在广场上站定。

分别就在眼前,马小乐突然有了种舍不得的感觉,看看沈绚丽,她的眼里始终有依依不舍的目光。

“沈姐姐,说真的,我还舍不得你走了呢。”马小乐笑了笑,“不过见面的机会还很多,我看没必要搞得好像悲戚戚的嘛。”

“是啊,来这一趟,我觉得很开心。”沈绚丽也笑了,“其实想想,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在你面前还跟小女孩似的,现在想起来我觉着脸上挺烫的。”

“嘿嘿,还有这种感觉呐。”马小乐笑道,“那我以后不喊你沈姐姐了,直接喊你名字,那样多少能让你的这种想法打点折扣,你的脸也就不烫喽!”

“呵呵。”沈绚丽笑得开心多了,“马小乐,你的嘴很会说,可我的确比你大多了。”

“沈绚丽!”马小乐说到做到,直呼名字,“其实人在感情面前,是没有年龄之分的,只有心和心的交流。”马小乐本来想说爱情的,但说不出口,不过沈绚丽心领神会,她脉脉地看着马小乐,也不说爱情两个字,“马小乐,你对我有感情吗?”

马小乐深情地点了点头。

沈绚丽再次笑了,很开心,开心的眼角有些湿润,好一阵子,她笑着摇了摇头,“马小乐,我想说声谢谢你!”

“沈绚丽,别啊你。”马小乐陡然间也被一股淡淡哀伤击中了心头,但他不想弄出这种气氛来,“沈绚丽,日子长着呢,咱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以后闲着了没准我还去看你呢。再说了,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来看我嘛。”

“嗯,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沈绚丽两手提着包包,轻轻地摇着身子,“说话可得算话啊!”

“那是当然!”马小乐咧嘴笑了,“沈绚丽,就这样吧,你扭头就走别回头,我也转身就走不回头。”

沈绚丽转身走了,眼泪险些涌出来,她第一次品尝到,男女之间的感情还如此微妙。

朝着火车站候车大厅走去,人流之中,沈绚丽略显孤独,同来行家早已进去了。“就这么回去了?”沈绚丽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心情也一样,她想对马小乐说她爱他,爱上了他这个比她小的男人。可是爱又能怎样?沈绚丽还想对马小乐说,她不想得到太多,她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就让她做他一辈子的情人吧,哪怕之间只有静静的拥抱。

火车站候车大厅前有十几层台阶。

沈绚丽走到中间,站住了,转过身,她希望能看到马小乐的背影,那个已经渗进她心间的男人的背影。

偌大的广场上,人人都迈着匆忙的脚步,远远的,有一个人静立不动,显得格外落寞。

那个人是马小乐,他朝沈绚丽挥着手。

沈绚丽控制不住了,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快速走下台阶,飞奔着向马小乐跑去。

人非草木。马小乐湿润着眼眶,迎着沈绚丽,迈开了大步,慢慢张开了双臂。

这一次的拥抱特别紧,或许是两人的眼泪起到了黏合的效果。

广场上人群川流不息,马小乐和沈绚丽拥抱的身影很特别,人们把目光投向了他们。

“马小乐,你吻我吧!”沈绚丽抬头望着马小乐。

马小乐没说话,慢慢低下头去。沈绚丽很主动地尝到了马小乐舌头的味道,只是她没有经验,牙齿碰到了马小乐的牙齿。

“马小乐,让我做你的情人!”沈绚丽拿开嘴的时候很认真地说,“我不会结婚,可我爱着你。”

马小乐看着沈绚丽,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有些茫然地点着头。

沈绚丽笑了,擦着脸上的眼泪笑了,“送我上车,好吗?”

马小乐又点了点头,揽着沈绚丽的肩膀,一起进了候车大厅。

二十分钟后,站台上的马小乐使劲挥着手臂,沈绚丽坐在列车上,隔着厚厚的车窗玻璃,把手紧紧地贴在里面。

马小乐不动啥,只是使劲地挥着手。

“傻哥哥!”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笑吟吟地对马小乐道,“姐姐在里面要跟你贴手手呢,赶紧去啊!”

“哦。”马小乐这才回过神来,跑到车窗前,伸出了手,沈绚丽在里面笑了。

“嘟嘟——”站台上执勤人员吹起了哨子,“朝后退了,朝后退了,火车要开了!”

马小乐后退到白线外,看着列车慢慢启动。

“矻呲矻呲……”列车加速了,随着“笛”地一声长啸,奔了起来。

强大的汽笛声带着列车渐渐远去……

马小乐出了车站,阳光晃晃地照着,身边没有了沈绚丽,马小乐觉得好像从梦境里回到了现实,看看车站广场边上的小摊贩,还有各自匆匆赶路的行人,突然觉得刚才和沈绚丽那番场景有些虚幻,甚至还觉得有些难为情,搞得跟电影电视上的似的。

马小乐加快脚步往老李的车子走去,他怕被人记得会笑话,赶紧钻进车子走人才是最佳选择。

【237】 要出事?

回去的路上,马小乐开始还想着沈绚丽,她说也要做他的情人,葛荣荣也这么说。“嘻嘻,这都咋回事呢!”马小乐自笑起来,笑得老李一脸茫然。

行了一半路程,马小乐心无杂念了,只想着炼焦的事情,照沈绚丽算的账,如果不出问题,顺顺当当地搞上半年,差不多就有二十多万。半年,是马小乐最低的预期,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这土法炼焦被查封了,也不要太早。

马小乐几乎每天都要去窑炉那边看看,有一点让他很不舒服的是窑炉的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太多了,而且还有股异味,闻起来挺难受的。

“加高加高!”马小乐指挥工人把烟囱再砌高一些,让黑烟飘远一些,要不刚好落到乡zf大院的位置。

但一切得等第一炉烧完的,否则没法干。

十天后,开炉了。粗略估计下,三炉子的货,大概能赚一万多块。这让马小乐感到很有成就,“抓紧把烟囱加高,再准备第二炉!”马小乐很有豪气。

假如,一切都没有意外发生,马小乐的土法炼焦从某种程度上讲,的确能带来不错的收益。然而生活就是无巧不成书,意外不期而来。

这个意外源于葛荣荣,来自吉远华。

原来,葛荣荣说别人介绍的对象,从政的、教育局领导家的亲戚、挺有关系的,这个人就是吉远华。

当然,开始的时候葛荣荣和吉远华也谈得来,葛荣荣看中的是吉远华的身份和地位,县zf办主任,正科级,而且年龄这么小,肯定是前途无量,而且他的模样又不是长得让人吃不下饭。能找到这么个男人,不用说夫贵妇,自己将来在环保局的日子肯定是好多了。吉远华看中的是葛荣荣的乖巧模样,而且家庭出身也不错,葛荣荣的父亲也是干部,母亲是搞科研的,结婚好多年才生了她,现在都退休在家,疼爱宠爱她是一方面,关键是对葛荣荣管教比较严,比如规定她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等等,这也是吉远华所看中的,家教这样严格的女孩子,一定是知书达理贞洁无比的。

吉远华认为的也对,葛荣荣应该说是知书达理的女孩,她也是贞洁的,算是洁身自好的那种吧,至于和马小乐之间的事情,那是因为有爱,爱无罪嘛。不过这在吉远华看来,应该是一万分的不能接受了。

好在吉远华还不确定葛荣荣是不是被马小乐给骑过了,但他知道葛荣荣和马小乐的关系肯定很不一般。那是有次谈话,说到以前的事情,葛荣荣问吉远华在调到县zf办以前是在哪儿工作的,吉远华毫不掩饰,说在沙墩乡当副乡长。葛荣荣一听,眼睛一亮,问他认识不认识马小乐。吉远华听了一愣,说当然认识,还曾经是一个部门的。

吉远华问葛荣荣,她是怎么知道马小乐的。葛荣荣告诉他,是县委党校进修班的同学。当时吉远华也没在意,葛荣荣考虑到某些关系,也没多说,就过去了。可是,没过几天,吉远华到葛荣荣家去做客,在葛荣荣的卧室里看到了相册,不但看到了毕业合影照,还看到了葛荣荣和马小乐两人的合影,从照片中的姿势来看,绝对是不一般的关系。

“葛荣荣,你跟马小乐好像关系很特别啊。”吉远华装作很无意地一问。

葛荣荣是个机灵鬼,哪能感觉不到吉远华的心思呢,当即就说没啥特别的,就是毕业那天,一个班的同学碰到谁就相互合影留念。

“那怎么没见你和别人的合影照?”吉远华不是傻瓜。

“哦。”葛荣荣随即答道,“照完照片各自掏钱去冲洗,我也不管那么多,反正有我的我就刷一张,结果跟我合影的那些同学都是在县里,平常见面的机会多,竟然都把照片给拿走了,真是气死我了,就你的同事马小乐是在乡里,还没机会拿走,所以就剩这么一张了。”

“哦。”吉远华点点头,半信半疑的样子。这丝毫逃不过葛荣荣的眼睛,她赶紧又拿起毕业班的全体合影照说,“瞧,马小乐跟这个女同学好,好像他们正在谈呢,不过我也不确信,因为跟他们几乎没啥联系。”

吉远华听了这话,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发觉马小乐扶着人家的肩膀,两人还都笑得那么开心,也就相信了。“那女同学是哪个单位的?”吉远华问。

“公安局的,在宣传科。”葛荣荣松了口气,“叫米婷。”

“米婷?”吉远华重复了句,“名在还不错啊。”

“她人呢?”葛荣荣道,“是不是更不错?”

吉远华当然不能说实话,“我看不怎么样。”

葛荣荣明知道吉远华说假话,但也没再问下去,这事能跳过去就过去了,省得有麻烦。

吉远华是个小心眼的人,自从看了葛荣荣和马小乐的合影照,老琢磨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是他也没啥把握。其实要是马小乐换成别的男人,再加上葛荣荣那么一“解释”,估计吉远华也就不怎么往心里去了,可偏偏那个男人就是马小乐,只要想到是马小乐,吉远华就很不舒服了,觉着又走在马小乐后头了,窝囊,啥事都给他压着。这种想法还是吉远华认为葛荣荣和马小乐没啥特殊关系的情况,如果吉远华要是确认葛荣荣和马小乐有啥亲密的关系,就不说他们已经尝过水鱼之欢了,也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怎么办?吉远华挠起了头皮,一不做二不休的办法就是不和葛荣荣谈,干脆利索。“嗨,有啥可惜的,我堂堂一个zf办主任,年轻有为,找啥样条件的找不到呢!”吉远华曾这么想,可是他觉得葛荣荣实在是个不错的女孩,言谈举止啥的都很好,也会关心人体贴人。如果葛荣荣和马小乐真的没啥,错过这样的好女孩那可真是可惜,说到底,是因为吉远华还远远不会相信葛荣荣早已献身给了马小乐。

最后,吉远华又想,和他马小乐计较什么,不就是一个乡镇党委办公室主任么,连科级干部都不是。但是,想到马小乐的个人能力,吉远华又犯嘀咕了,他怕马小乐日后会爬上来,即使没有他混得好升得高,但是马小乐到了县城也会让他不舒服。

“我要让他永远都缩在沙墩乡!”吉远华发狠地说。

带着这种想法,吉远华把电话打给了冯义善。冯义善真是个巴结佬,已然忘记了先前在吉远华面前的架势,对吉远华一口一个领导,喊得吉远华都不自在了。

“冯乡长,你别这么喊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吉远华道,“你还是喊我……”吉远华想说喊他“小吉”的,但觉着不合适,想让冯义善喊他吉主任,又不太好意思。倒是冯义善圆了场,说那就喊吉主任吧,吉远华笑呵呵地说喊啥都行,其实就是同意了。

“吉主任,今个怎么有空打电话来了?”冯义善呵呵笑着,“有空回来看看,这可是你的娘家呢,顺便多给我们指导指导工作。”

“老领导你说得太抬举我了,多不好意思。”吉远华称呼冯义善为老领导,让冯义善感觉受宠若惊。

“吉主任,你能喊我声老领导,我就很高兴了!”冯义善哈哈笑着。

“嗳对了,最近不知道庄书记和马小乐那边有没有啥动静。”吉远华道,“虽然我到了县zf,要放眼全县的乡镇,但是对沙墩乡,还是有很深感情的,它的发展牵着我的心呐!”

吉远华这番话语在旁人来看很明显的虚假,但冯义善在那个环境里,还觉得吉远华真是有情有义了。“没啥动静,你以为他们有啥本事么?”冯义善道,“再说了,咱们沙墩乡这地,能折腾出啥来?”

“哦。”吉远华怅然若失,又转了个话题,“老领导,我走后乡里缺个副乡长的位子,该会是谁补上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马小乐那个鬼东西了。”冯义善道,“有庄重信在后面撑着他,估计就是他了!”

这话让吉远华听得很难受,马小乐当了副乡长,再来回折腾折腾,弄不好还能调进城里呢,如此一来,岂不是很不痛快。“那马小乐,凭啥当副乡长啊,又没做出啥特别的贡献。”吉远华无意中透出了牢骚。

“呵呵,吉主任,其实我也不想让他当副乡长。”冯义善马上道,“可那家伙头脑鬼灵鬼灵的,把庄重信弄得服服帖帖,就指望庄重信了。”说完,冯义善突然想起了土法炼焦的事情来,“哦,还有,最近他们好像搞了个啥炼焦的东西,就跟以前地条钢似的,在西大岭那边建了三个窑炉,正炼着呢,整天冒黑烟,还有怪味,整个乡zf大院都是。”

“炼焦?”吉远华陡然来了精神,“是不是土法炼焦?”

“对对对,就是土法炼焦!”冯义善道,“那小玩意,我还真看不起,所以差点忘记跟你说了。”

“冯乡长,那可不是小玩意!”吉远华认真地说,“就跟上次地条钢似的,也不起眼,但里面赚头可大呢!”吉远华接着道,“还有,关键是那东西的污染可厉害了,还浪费资源,国家是明令禁止不许搞的!”

【238】 女记者

冯义善一听吉远华的话,头脑立刻浮现出了前几天庄重信和他的一次谈话。庄重信说,乡里搞点项目是很不容易的,对待大家应该同心协力,保护好乡里的利益。当时处在乡里党政两方面缓和期,冯义善很痛快地说那是,以后乡里有什么困难,党政要多加强联系,一齐出力解决问题。

“看来庄重信心里有数,那土法炼焦是会出问题的!”冯义善暗道。

“冯乡长,怎么不说话了?”吉远华问道。

“哦,在想个事情。”冯义善犹豫了下,道:“吉主任,刚才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为啥?”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党委那边的态度还可以,主动放下架子开诚布公了,所以我们zf这边也不能再端着架子,也应该适当示好。”冯义善道,“像刚才说的那土法炼焦,虽然不是什么合法的事情,但我能说么?不能说啊!”冯义善这么说是想故意显示下自己的高风亮节,顺便再暗示下吉远华,万一出啥事不能往他身上沾。

“呵呵,老领导,我明白你的意思!”吉远华奸笑着,“这事就当我没问你,你啥也没说,而我也啥都不知道!”

“好好!”冯义善连连点点,“吉主任,这事咱就不谈了,还是那句话,有空就回来看看啊。”

放下电话,冯义善一阵窃喜,他隐隐感觉到,吉远华要对庄重信的土法炼焦项目下手,这下倒好,既不用自己出力,还能看庄重信和马小乐的笑话,让他们搞地条钢不成,搞土法炼焦也不成!

不错,吉远华是要对那土法炼焦下手,不过目的和冯义善不一样,他是主要是想给马小乐脸上抹黑,给他制造负面影响,让他失去晋升的机会。

吉远华现在也学会了迂回,要是搁在以往,直接一个电话就撂到环保局了。可这次吉远华先是找到了他的人事局长舅舅汪连生,问认识不认识环保局的人,找出来坐坐,有点事情谈。

汪连生说当然认识了,要不怎么能介绍环保局的姑娘葛荣荣给他处对象呢。原来汪连生和教育局一个副局长是战友,关系很好,汪连生便让他的那个战友长长眼,看看能不能在教育口找个好姑娘给他外甥。也算是巧了,那个战友和环保局的一个副局长是把兄弟,而这个环保副局长又受葛荣荣父亲的委托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两下一凑,就有了吉远华和葛荣荣谈对象的事了。

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了,汪连生先找他的战友,又找到了环保局副局长,还喊了另外几个朋友,大家一起到榆宁大酒店坐了下来,吉远华当然也参加了,而且还被奉为上宾。

酒桌上吉远华没提去沙墩乡查土法炼焦的事情,人多耳杂嘴大,容易走漏风声,会落个过河拆桥的坏名声。酒席结束后,吉远华把环保副局长拉到一边,将事情很委婉地说了。那副局长当然懂,说吉主任你放心,保准做得很到位。

吉远华还说起了大道理,最好把县报的记者也带上,要做好社会监督,以儆效尤,坚决杜绝这种只顾眼前利益不顾长远发展、只关心局部不关心大局的行为,所以,一定要坚决查封,而且责任到人!

可想而知,马小乐一手操办起来的土法炼焦项目,迎来就会是什么样的查处。

、奇、两天后,早晨一上班,马小乐就被杜小倩喊去接电话,说很急。马小乐刚拿了报纸要去拉屎呢,便忍了。

、书、电话是葛荣荣打来的,问沙墩乡是不是有什么土法炼焦。马小乐说是啊,就是他的搞的,还问怎么了。

“哎呀,这事你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这下可好了,都查到头上了。”葛荣荣急切地说。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好好跟我讲讲。”马小乐点了支烟坐下来,也不急着拉屎了。

“本来我也不知道,刚才在局大院看到三辆执法车,我就随便问了一句,才知道是去沙墩乡的,我又问去干啥,说是去查土法炼焦。听说还带了报社的记者呢,这下事情可要大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应付一下啊。”

“娘的,咋会出这种事呢!”马小乐一拍脑袋瓜子,“葛荣荣,你不是环保局的么,你给说说情不行么?”

“看这架势,我是说不了了。”葛荣荣道,“顶多罚款的时候少罚点。”

“哎呀,这不遭了么,好不容易搞了点东西,才他娘的刚开始就要被查了!”马小乐激动地站了起来,“葛荣荣,你看着办吧,能帮多大忙就帮多大,我赶紧想想办法去。”

电话一搁,马小乐赶紧找庄重信汇报情况。

庄重信也是两手抓瞎,不知所措。“小马,这事交给你全权负责了,你尽力就是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怪你!”庄重信拍拍马小乐的肩膀,“要充分发挥你的能力,争取像上次地条钢一样,扛过去!”

马小乐出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心里直骂:娘的,说起来容易,这次是抗不过去了,记者都来了,到时在报纸上一点名批评,那还不丢尽了脸。想到这里,马小乐打了个冷战,意识到问题不只是关闭炼焦炉那么简单了,“娘的,难道我马小乐就没那个混官的命?”马小乐叹着气,自语道:“这样一来,臭名声出来了,还怎么能往上爬!”

心里一团糟,马小乐赶紧到编织厂找金柱去。

金柱一见马小乐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马大,怎么了,你大限到了?”金柱一直把马小乐当成神来看,现在看到马小乐这般消沉,才那么说的。

“闭上你的鸟嘴!”马小乐气不打一处来,“少说两句死不了你吧!”

金柱缩着脑袋,站到一边不说了。

马小乐将土法炼焦的事情说了,要金柱还像上次保护地条钢一样,要保护好炼焦的窑炉。马小乐舍不得那窑炉里正在炼着的焦呢,还有三四天就出炉了,又是一万多元呢。

“就这事啊!”金柱哈哈大笑起来,“马大,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小了,我敢保证,只要没有公安局的人过来,我保证谁都动不了那窑炉,别说是县环保局了,就是市环保局也没用!”

“别嚷嚷,让你少说两句听不到是吧!”马小乐正烦着呢,“这次事情大了,县报的记者也来了,到时一上报,我就没得混了!”

金柱一听,张嘴又要说话,可一看马小乐阴沉的脸,又闭上了。马小乐也不问,料到他说不出个啥来。

不过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办法总是在不经意间闪现,能及时抓住或许能让问题迎刃而解,抓得不及时,或许就要多些麻烦,甚至永远错失良机。

马小乐没问金柱,金柱又不敢主动说,马小乐就这样错过了一个时机,但他没有意识到,只急着再回到乡zf去找庄重信,按照上次地条钢的经验,还是得先采取避其锋芒的做法,大小领导都躲了,等稽查人员离开后再驱车追赶赔礼道歉。

庄重信回家了,谎称出去有事,不知去向。冯义善那边马小乐也打了招呼,说有人要来查土法炼焦,最好避开下,否则面上不太好说。冯义善哦哦地答应着,让马小乐觉得很奇怪,因为这次他太听话了,一点架子也没摆。

不过这次马小乐决定留下来,他觉得必须出面应付一下,来者不善呐,他怕场面失去控制。

马小乐坐在办公室,抽烟喝茶,静候环保稽查人马到来。其实他心里很恐慌,但作为党委办主任,又是土法炼焦的主抓人员,得稳得住。

十点多钟,事先安排探风的人来报告,说看到车子来了,三辆,直奔西岭而去。

“去吧,***!”马小乐甩了烟头,“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马小乐想得是稽查队到那边一无所获,肯定要回到乡zf来。

可是马小乐估计错了,环保局稽查大队这次来并不急着要有所获,而是先要关停窑炉,顶多就是再留一份处罚书。其实这也没什么,关键是同来的县报记者,一个女记者,姓姚,挺年轻的,她的激情就像她的身子一样饱满,很愤愤不平的样子,说一定要让乡领导到现场来,要在炼焦现场采访。

架子够大!

乡领导当然没有人会来,姚记者很生气,说这是公然抗拒执法,指着“呼呼”冒黑烟的烟囱说:“看看,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都查到头上了,还不听!”

金柱抱着膀子,带着几十个人趾高气昂地站在窑炉前,“就是不听,咋的了,你们谁有本事谁就过来关停下看看?”

金柱明显的挑衅,让环保局稽查执法人员也感到棘手,瞧金柱这架势,当然是关停不了的。

“拍照拍照!”姚记者举起手中的相机,“到时一登报,看你们乡里谁能担起这个责任!”

金柱一看那还了得,手一挥,几个壮汉上去就要夺相机。环保局稽查人员一看,当然得上去保护,双方立刻纠缠厮打在一起。

马小乐安排探风的一看,事情大了,赶紧撒丫子跑去找马小乐。

马小乐一听,似乎觉得也不能把事情搞得太厉害,想了想,还是得去瞧瞧,别让金柱动起手来伤了人,那可不太好收场。
TOP Posted: 03-21 16:14 #138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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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不该抽那下

急匆匆来到西岭炼焦地,还好,场面不算混乱。令马小乐想不到的是,起到控制作用的竟然是金柱。

隔老远,马小乐就看到金柱张开两臂咋呼着,“谁都别乱动啊,一动就要流血出人命!”

金柱瞪着血红的眼还真把环保局稽查大队的人给唬住了,虽然都列开了架子,但没放开来,就像弩弓一样,引而未发。金柱找来的一帮人马,当然是听从他的招呼,也没有放开手脚,只是在抢夺姚记者的相机时动作大了点,把相机带子给扯断了,但相机还被姚记者牢牢地抓在手里。

马小乐的到来,金柱如同见了救星,慌忙跑到面前道:“马大,我倒是有个想法,其实早晨就想说了。”

“啥法子,赶紧说!”马小乐催促着。

不过还没等金柱开口,姚记者就走了过来,“请问你是乡里的负责人吗?”

“不是,领导都出去有事了。”马小乐狠狠地盯着姚记者,想用眼神震慑一下,不过这对姚记者来说完全不管用。

“大领导有事出去,还有小领导吧,请问你在乡里具体负责什么?”姚记者追问道。

“你是谁?”马小乐眯着眼看了看姚记者,“看热闹的?”

“我是榆宁日报的记者,我姓姚。”姚记者掏出了证件递到马小乐跟前,“这是我的记者证。”

马小乐接过来一看,还真是个记者,叫姚婧。“原来是姚大记者,我叫马小乐,是沙墩乡党委办主任。”

“党委办主任?”姚婧把马小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很年轻嘛。”

“这事跟年轻好像没多大关系吧,姚大记者,其实咱们乡的情况你可能也了解,一穷二白,啥都不行,好不容易弄个项目,你们又要查又封的,犯得着么?”马小乐道。

“马主任,你是乡党委办主任,有些道理应该懂吧,我们是在讲发展,但是要讲究科学,不能盲目,你看这土法炼焦。”姚婧指着三个直冒黑烟的烟囱,“这里面有多少污染物排出来,要是全县都像你们这样搞,那咱们榆宁县恐怕就没有蓝天绿水了!还有,像你们这样炼焦,造成的浪费也很大,你知道吗,资源是有限的,经不起这样的挥霍!”

姚婧的慷慨陈词,让马小乐一时无语。

“封了,封了吧!”一旁的环保局稽查人员说道,“你们沙墩乡怎么能搞这些违法项目呢?具体是谁搞的?”

“这不能说是乡里搞的,纯粹是个人行为。”马小乐赶紧接过话,“顶多乡里是起到了一个招商引资的作用,仅此而已,绝对不是那位乡领导搞的,和咱们乡大院没有关系。”

“对,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金柱此时暴跳了起来,“这窑炉是我搞的,关乡里屁事!告诉你们,今个你们想查封关停,那是一家人爬墙头!”

姚婧正抱着个采访本挥笔疾书,听金柱这么一说,抬头看看,又看看马小乐,似乎不明白。马小乐慢吞吞地说道:“一家人爬墙头,那就是说门儿都没有。”

“你……”稽查人员指了指金柱,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我再怎么着也用不着你手指着!”金柱眼睛一瞪,“能指我的人有,可不是你!”

“不管怎么着,你们乡里都有责任!”姚婧见稽查人员尴尬,连忙对马小乐道:“你刚才说是你们乡里招商引资过来的,那你们就有责任配合执法人员的执法,赶紧采取措施关停,否则你们就是在包庇纵容不法行为,到时如实写出来报道了,肯定要有领导担当这个责任!”

“吓唬谁啊你!”金柱走到马小乐跟前小声道,“马大,过来一下。”

马小乐跟金柱走到一旁,金柱连忙附耳:“马大,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咱村范宝发家的闺女不是在市里当记者么,可以找她出来说个话,还怕她个县报的记者?”

马小乐一听,大腿拍得“啪啪”直响,“哎呀,我怎么就把范枣妮给忘了呢!”马小乐很是恼怨自己没先想到这点,抬头看看金柱那张暴烈的脸,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金柱,行,你他娘的还粗中带细!”不过刚一说完,脸又拉了下来,“我说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

“我……”金柱嘟哝着嘴巴,“早晨想说,你不是不让说么。”

“我是不让你说废话,管用的当然不会不让你说!”马小乐摆摆手,“好了,不管怎么着,也还没晚到家。”

可是马小乐又犯了愁,时间这么紧,怎么能找到范枣妮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范宝发,要她的号码赶紧打电话。

马小乐刚想让金柱派人去小南庄村去,旁边的一个稽查人员没眼色地说了起来,“这算什么事,我看是他们沙墩乡故意的,弄个小虾兵蟹将来,真是一帮烂摊子!”

这话可不一般,马小乐听得气血翻涌,“你说啥?”马小乐向前走了两步,“你刚才说啥了?再说一遍?”

那个稽查人员还就真是没有半点眼色,或者说被将了一军不得不招架,把刚才说的又重复了一遍。可是他就没发现,金柱也跟着走了过来。

“咣”地一声响,金柱一个嘴巴子抽到了他的脸上,“***贼子,叫你乱说!”

金柱这巴掌抽得可够重,那人硬生生地摔了出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所以一时间大家伙都呆掉了。

同来稽查人员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扶人。

“哎呀,出血了!”随着一声叫喊,大家齐齐望去,只见那被打的稽查队员左耳朵里流出一道暗红的血来。

马小乐一看这下可不好,得赶紧表一下姿态,“金柱,谁让你动手了?!还不赶紧送到卫生院去看看!”

“还看什么看!”估计是环保局稽查领队的愤怒起来,“你们卫生院能看得了?”说完,一声招呼,“走,回去写报告,乡党委带头聚众抗法!明天要县公安局协助我们来查封窑炉,还要报案抓打人的凶手!”

马小乐还能做什么,只能目送他们离去。临走的时候,姚婧走到马小乐跟前说,“马主任,这下事情真的大了!”

【240】 两留之别

环保稽查一行人走了,车后拖起的黄土尘烟,就像马小乐的心情一样,漫无意识地飘散开来。

“马大,怎么办?”金柱畏畏缩缩地问马小乐。

马小乐看看金柱,责怪他又有啥用?“一下一下办!”马小乐没好气地说,“赶紧找人回村找范宝发,把范枣妮的联系方法弄过来!”

“好咧!我亲自去!”金柱急慌慌地跑向手下骑过来的幸福“二五零”摩托车,跨上去蹬响了,临走前回头招呼了下人群,“都散了吧!”

场地上只剩下五六个工人了,都望着马小乐。“你们别管,只管看着窑炉就行了。”马小乐说了一声,也回乡里了。

坐到办公室,马小乐点了支烟稳下来,前后想想其实事情也不复杂,但必须马上联系三个人,三个女人:范枣妮、葛荣荣、米婷。

联系范枣妮,是解决县报姚婧的问题,不管怎么着,可不能让她把这事给报道出来;联系葛荣荣,是探听下环保局有啥说法,准备动多大干戈;联系米婷,那就是金柱的事情了,这个暴烈的种看来到老死也改不了了,不过马小乐挺感激他,金柱那一巴掌,可是替他找回了不少面子。

范枣妮现在联系不到,马小乐先打电话给葛荣荣,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葛荣荣一听说怎么搞得这么僵,看来问题不太好解决了。马小乐无奈地一笑,说他也不想弄成这样,可已经这样了,还有啥法子呢。马小乐让葛荣荣赶紧打听下,等会稽查队回去后怎么个汇报法,下一步要怎么搞。末了,马小乐吞吞吐吐地说道:“荣荣,实在不行你找下吉远华嘛。”马小乐还想让吉远华找找环保局说说情呢,他哪里能想到,整个事件,还都是吉远华的主张。

“那可不太好啊。”葛荣荣一听就为难地说,“在他面前我可从来不提关于你的任何事情,他这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我们那合影照的事情,差点没闹崩了。”

“呵呵,崩就崩了呗,不就是个对象嘛,你还怕找不到?”马小乐道。

“我倒不怕找不到啊,可我怕我爸爸的心脏病。”葛荣荣道,“我爸爸就看好了吉远华,说让我好好跟他谈,千万别不懂事,诱发了他的心脏病,那我可担当不起。”

从葛荣荣的口气,马小乐听出远不止那么回事,还有虚荣心在里头作怪。不过他并不埋怨葛荣荣,人之常情嘛,能找一个“风华正茂”的县zf办主任的小伙子当对象,那可不是一般的“幸运”。

“嗯,那你不提我就是了,就当是随便聊出来的,说你们局里去他的老家查什么东西了,你也别说查土法炼焦。”马小乐还是想让葛荣荣探探吉远华的口气。

“行,我试试看吧。”葛荣荣道,“小乐,别怪我不帮你。”

“当然不会,瞧你想哪儿去了。”马小乐呵呵笑道,“咱不理解你还有谁理解你呢。”

放下电话,马小乐赶紧又打给米婷。马小乐还没打过电话给米婷呢,这也是一项约定,在他调入县里之前,不能打电话联络感情。可现在有事,不打不行了。

电话拨通了,米婷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以为真的不打电话了呢。”这话听得马小乐心里一阵激动,打心底的激动,还有那么点点的感动。不过废话没多说,马小乐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讲了个仔细,要米婷帮忙说说,可别把金柱给抓了。

米婷一听,连连责怪马小乐不成熟,怎么能让人动起手来。马小乐说他根本就有要让人动手的意思,只是一不小心没看好人而已。米婷说这事她也没有百分百把握,但她会尽力的。马小乐呵呵一笑,说多谢了。米婷哼了一声,说她可不是为了听声谢谢。

“那你是为了啥?”马小乐嘿嘿笑问。

“为了能不能不告诉你呢。”米婷的口气有点神秘,让马小乐有种莫名的兴奋。

“行了,不跟你聊了,说正事。”米婷突然严肃起来,“你让那个什么金柱赶紧到你们乡派出所去一趟,主动把事情说清楚了,记住,一定要说是一时冲动,并且不想打那么重。”

“那这不就叫自首嘛,就是承认自己犯罪了?”马小乐很紧张。

“犯什么罪啊!”米婷道,“你知道这事有多大的余地嘛?”

“多大?”

“要是被打的人不追究,私下赔钱可能啥事都没有。如果人家要是较真,可能就是阻挠执法并伤害执法人员了,可能会因严重妨碍执法而受到行政处罚或者行政拘留。”米婷停了停,“还有,如果环保局要上纲上线,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问题了。”

“还能咋不一般啊?”马小乐好像还忿忿不平,“都拘留了,还能咋样,又没杀人!”

“拘留也有不一样的呀。”米婷道。

“咋个不一样了?”

“还有刑事拘留呢!”米婷道,“要是环保局报案说执法人员遭到围攻,把事情定性为团伙性质的,那可就是刑事拘留了。”

“啥刑事拘留、行政拘留的,反正逮起来关几天就是了。”马小乐亦不为然。

“那可不一样。”米婷道,“行政拘留是啥啊,那是对严重违反了治安管理的人,警告和罚款都轻了的情况下采取的办法,目的是处罚和教育,违法的人还没有构成犯罪,事情的性质还是内部矛盾,懂不懂?”

“好像懂了。”马小乐慢腾腾地道,“那刑事拘留就是敌我矛盾了?”

“聪明。”米婷呵呵笑道,“要是刑事拘留了,就是刑事案件,拘留完了一般是要被提起刑事诉讼追究刑事责任的!”

“哎呀,那可不行啊!”马小乐道,“那金柱要是给刑事拘留了,再把他以前犯得那些事都给翻出来,他可就得蹲大牢了啊!”

“蹲就蹲呗,这样的人也是罪有应得。”米婷故意说道。

“米婷,好米婷,你可千万要帮帮忙呐!”马小乐着急地说到,“我那还有个编织厂要他张罗呢,要是他进去了,那我可腾不开手,关键这事我是瞒着乡里所有人搞的,他一撒手我就得去了,那可就露馅了啊!”

【241】 三根倒

“哎哟,真是,还好米婷呢!”米婷笑道,“听得我头皮发麻。唉,为了不让我头皮再发麻,我就尽力是了,不过你可别认为就没啥事了,我可不敢打包票。”

“不管怎么弄,只要不搞成敌我矛盾就行!”马小乐嘿嘿说道,“好米婷,我看最好也把人民的内部矛盾也淡化了吧!”

“去你的,别再那么喊了,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米婷连连说道。

“哎哟,那可真是我的错!”马小乐一副小无赖的样子,“我的错我承担,来吧,让我好好摸摸,据说起了鸡皮疙瘩摸摸就没有了。”

“你找死呐你!”米婷大叫起来,“你摸过其她女人么?”

“没没没,我可没有!”马小乐抱着电话直摇头,“你没听我说是据说嘛,只是听说而已,要说摸,那也只是摸过自己,不过好像不怎么管用。”

“马小乐你要是敢摸了别的女人,我就剪了你个手指头!”米婷的口气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马小乐听得后背上汗毛直竖,心想米婷还是这么厉害个主啊,那要是她知道他睡了别的女人,那还不把他的小弟弟也给剪了么?!

想到这里,马小乐下意识地摸了摸下面,心里“嗵嗵”跳得厉害。

“怎么了?”米婷见马小乐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没,我,我在想事情呢。”马小乐道,“现在一头烦心事,心神不宁!”

“行了,这事不算麻烦,环保局不是葛荣荣在那边嘛,让她搭个桥疏通疏通,这边的事我会尽力而为的,不过报社那边就不一定了,我们公安局宣传科和报社也打交道,不过我认识的可都是普通的记者,估计也说不上啥话,但你要是有需要,我还是会帮你联系。”

“报社那边就不用你出力了,你只要把金柱的事搞好就成!”

“哦,媒体宣传口你也有路子?”米婷呵呵地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耐!”

“哪里,是我们村的,村支书的女儿,在市报呢,我打电话找她,让她说说情不就行了么!”

“哎呀,那好,这事完了我也得找她,到时我们局里还要朝市报投稿呢!”

“没问题!”马小乐呵呵一笑,“一点问题都没有!”

和米婷的通话,马小乐心里有了底,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县报的那个叫姚婧的记者了,不过也没啥,即使她不听劝,只要范枣妮找到她部门的领导,估计也还行得通,即便再不行,那范枣妮的公公不是宣传部的啥领导么,让他出来说话,估计县报的一把手也得听从。

可是,马小乐不放心的是,那范枣妮会不会帮他呢。自打范枣妮出去上学,就没怎么联系,而且去吃喜酒那天还在茅厕里发生了那点事,好在后来又去过她家见过一次,是范宝发为了显摆她到市报上班并找了个好对象的。那次见面,马小乐感觉还行,范枣妮没有对他表现出啥感冒来,相反,似乎还听爽朗的。

“嗯,枣妮那边肯定也没问题!”马小乐给自己打着气,抬屁股起来走出办公室,看看乡zf大院,静静的,“娘的,这***金柱这么慢,要个电话号码也这么磨蹭!”

正自个骂着,就听到一阵“突突”的摩托声响,几秒钟后,金柱就露出了头,骑在那笨重的大幸福“二五零”摩托车上,跟狂风似的窜进了大院,搞得看门的老孙提着笤把直追。

拿到号码,马小乐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口怎么说呢,这话说来也那么长时间没联系了。

但不管怎么说,时间是要命的,能争取一秒是一秒。马小乐也不讲什么开场白了,电话一通就直接就说他是马小乐,有事希望能帮帮忙。范枣妮乍一听还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才惊喜地喊了一声,“马小乐?!你咋知道我电话的?”

“我,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打而已。”马小乐撒了个谎。

“哦,有事帮忙才打电话,平常就不能联系联系?”范枣妮一副悠闲的样子。

“不是,我也想打啊,可是想着你这个大记者整天忙得不轻,哪里能给你添麻烦呢。”马小乐呵呵笑着,心里很快就有了底,看来这范枣妮的忙能榜上。

“得了吧你,在乡里逍遥自在忘乎所以了吧。”范枣妮的笑有些过于热情,这让马小乐琢磨不透,是工作使然,还是有别的意思。不过那些不是现在所考虑的,现在关键是要解决县报记者姚婧的采访报道问题。

马小乐将土法炼焦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因为讲过两次了,非常熟练,听得范枣妮开始还以为他是编的。稍后确定了,范枣妮说马小乐做的太差了。

“那窑炉得赶紧关,还耗着干嘛,不就万把块钱嘛,不能因小失大,特别是金柱打人的事情又发生了,更要在第一时间把窑炉关了。”范枣妮道,“不但关了,而且还要砸掉!”

“砸了?”马小乐不明白,“熄火还不行么,难道砸了窑炉来表示下决心?”

“不错!”范枣妮道,“像你这么机灵的人不会不懂吧,人家环保局肯定还要查,你把窑炉砸了,也就是代表你们乡党委除恶务尽的态度和决心,并且可以乘机扭转下局面,说真是没想到招商引资竟然招来着这样的污染项目,对那种不符合要求的项目,坚决不能容忍!”

“呵呵。”马小乐豁然开朗了,“枣妮,真是的,不愧是市报的大记者,你这么一点拨,我可全明白了。”

“明白了就抓紧动手吧,听你讲的那意思,估计县环保局明天就要查回去。”范枣妮道,“咱县里报社采访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我跟副总编认识,说说应该没事。”

放下电话事不宜迟,马小乐赶紧找到金柱,“金柱,给找三十个人来!”

“马大,要搞谁啊?”金柱捋了捋袖子,“搞谁都成,反正我也豁出去了!”

“搞个屁啊搞,去拆窑炉!”马小乐头也不回地走了,“赶紧了,半小时后到人!”

“没问题!”金柱屁颠颠地走了。要说金柱年龄也不小了,早年的威风也折了不少,还怎么能呼风唤雨地招罗来那一帮子人?其实很简单,因为金柱是不要命的种,有股子狠劲,再加上这两年帮马小乐负责编织厂,手头也攒了点钱,他出手大方,所以沙墩乡很多小混混还是拿金柱唯马首是瞻。因此,半小时找二三十人根本不成问题。

再说马小乐,离开金柱后就直奔西岭的窑炉而去,让看窑炉的工人赶紧拔开侧壁,熄火。

工人闹不明白,可也不多问,反正是老板交待的,只管照章办事就行。

熄火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可都是煤炭,不是烂草枯叶。马小乐一看,也没了招子,像这样等这写通红的炭火熄下来,估计得大半夜呢。不过没办法也得想办法,时间不等人。马小乐让工人赶紧回去拿扁担、水桶,挑水泼灭了。

好一通忙活,三个窑炉里的炭火都灭了,金柱找来的人也都准备好了,钢撬铁棍的,好一堆家伙。马小乐一声令下,众人呼嚎而上,劈里啪啦一顿捣鼓,砖砌的窑炉就面目全非了。

“注意大烟囱子!”马小乐蹦来跳去,眼睛直瞅着三个摇摇晃晃的大烟囱,“停了停了!”马小乐突然觉得事情无比重大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三个烟囱要是一起倒可就有大麻烦了,弄不巧就砸出人命来,那可就越来越不好收场了。“挨个来!”马小乐指挥着,“从东面的开始,大家伙都长点眼啊,烟囱倒下来可得多长两条腿,别跑慢了!”

方法正确措施得当,一切井然有序,三个大烟囱相继轰然倒塌,马小乐觉得任务也完成差不多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彻底,反正是展示下决心的,大烟囱都倒了,那是最能说明问题的。

“行了。”马小乐抬抬手,“金柱,你晚上带人去饭店搓一顿,今天可有劳大家了。”

“嘿嘿,那行!”金柱连连点头,“马大,你考虑的真是周到!”

马小乐摆摆手,说别废话了,吃好喝好就成,他还一头脑子的事,得回去想办法。金柱刚点了下头,马小乐就把他拉到一边,“金柱,我跟你说,你相信你马大我不?”

“那当然!”金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我不相信你那就是水往高处流了!”

“行,那你听我的,别有啥抱怨。”

“马大,你说!”

“今晚上该怎么吃喝就怎么吃喝,明个一早,去派出所把今天你打了环保稽查人员的事说说。”

“事情很严重?”金柱瞪大了眼。

“听我就没事,我能让你吃亏?”马小乐皱着眉头。

“成,我听马大的就是!”金柱道,“就是吃亏了俺也不怨!”

“行!”马小乐拍着金柱的肩膀,“汉子就是汉子!”

金柱得了马小乐的夸奖,就跟小学生领了奖状一样兴奋,“我就是蹲大牢去也没啥!”

“行了,我能让你蹲大牢么!”马小乐挥挥手,“去招呼你兄弟们吧,晚上敞开了吃,让老板开张票,回头给我报销了。”

金柱乐呵呵地点着头退去,马小乐转身向乡zf大院疾步而去,他还有些事情要向庄重信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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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分开进行

庄重信对土法炼焦一事也是颇上心火,马小乐来到他办公室时,看到他正抓耳挠腮。“小马,这事我看来头不小,弄不好这次要捅娄子!”庄重信凝重的神色中略带些惊慌,“依我看,不如我们撒手一推,土法炼焦那事和咱党委一点关系都没有。”

“庄书记,这话上午我就对他们讲了,不管用,尤其是那县报的女记者,讲得我都哑口无言,关键人家是句句在理,辩解不得啊。”马小乐道,“要是胡搅蛮缠的乱推脱,到时人家写在报纸上,可就弄巧成拙了。”

“那你说怎么办?”庄重信例外地点了支烟,他很少抽烟。

“这事我已经咨询过了,而且该找人的也都打过招呼了,现在就看我们的态度如何!”马小乐道,“庄书记,因为时间紧,我还没仔细向你汇报,报社记者采访的事情,我托人疏通关系了,估计不会有啥问题;环保局稽查的事情,估计明天还会来,但我已经安排好了,下面就看庄书记的表现了。”

“我的表现?”庄重信一惊,摸了摸额头,“我怎么个表现法?”

马小乐看着庄重信,突然觉得他真的是太无能了,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沙墩乡一把手?实在是想不通!但事实如此,得接受。马小乐伸伸脖子咽了口唾沫,“庄书记,你别急,正要和你说呢,那三个窑炉我已经派人砸了,明天县环保局在来人,你出面招呼他们,要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说手下的人太不懂事了,把昨天的事搞得一团糟,结果你下午一回来,闻听此事后就带人把窑炉砸了,并且当晚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强调了要坚决配合环保稽查,要坚决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哦,哦……”庄重信连连点头,“我明白了,如此一来,我们先入为主,把诚意和决心拿出来,它环保局也不是铁面无私吧,多少得通点人情味,到时咱们再多说好话、多陪笑脸、多奉实惠,此事估计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呵呵,庄书记,你真是高明!”马小乐很违心地夸着。

“唉,小马啊,说实话,我不高明,从某种程度上说,你比我高明。”庄重信嘿嘿笑道,“在你面前我也没保留啥,就连官样子也不摆,可能你觉得我很无能吧。”

“不不不,庄书记,瞧你说哪儿去了!”马小乐直摆手,心想庄重信还有点能耐,竟然说到他心里去了。

“你不这么认为就好。”庄重信道,“人家都是不管怎样,当官就要摆谱,要不就会被说没谱。刚才我也说了,在你面前就无所谓了,就因为你那狗鞭酒,让我重振雄风,可以说是救了我下半身,也救了我下半生,你说,我在你面前还白什么谱呢?”

“庄书记,你的这些话真是让我感动,能有你这样的领导,算是我的福气了!”马小乐说这话时很认真。

“行了,不多说了,反正对你,我是毫无保留的,还是那句老话,我会尽力推你的!”庄重信按灭了烟头,“明天就照你说得办,争取把土法炼焦的事情不出意外地搞定!”

说是这么说,想也这么想,可马小乐心里还是挺紧张,他要葛荣荣旁敲侧击吉远华,还不知道怎样,他还希望吉远华多少念点沙墩乡旧情,帮忙说句话,依旧没有想到吉远华就是幕后!

直到第二天早晨刚一上班,葛荣荣的一个电话让马小乐慌了个屁座子:吉远华才是这次土法炼焦事件的真正指使者。葛荣荣告诉马小乐,从吉远华的反应和表现看,她能感觉出来,查封土法炼焦那事,他肯定是支持者。听了葛荣荣的话,马小乐才想到吉远华,前后一思量,不用说,就是吉远华那小子的坏主意!

如此一来,县环保局看来是铁定要动真格的了,那今天庄重信的表现还有作用么?“有当无,怎么说也得努力下,抬手不打笑脸,想那环保局也不会太过分,虽然zf办主任说的事情,也不见得就认真起来没完!”马小乐想来想去,这事还不能对庄重信讲,要不会影响他的发挥。

在有所预备中,县环保局大队人马又杀到了。

庄重信是搞政工的,想做面上的事情,那当然是有相当功力的,很热情地把稽查人员请到了乡接待室,说要好好汇报下情况。

同来的还有县公安局治安科的民警,主要为金柱的事情而来,另外就是配合环保局执法。这个马小乐早有安排,让派出所所长出面接待。这事马小乐还不是太担心,因为和米婷有过沟通。的确,这事并没有多大麻烦,米婷已经打过招呼了,说犯事的是朋友的亲戚,已经主动到派出所交待了,多多照顾一下。来的民警是有眼色的,跟米婷回话说没事,只要不出人命,啥都要办。

这次县报没有派记者,这是马小乐预料之中的,他相信范枣妮。不错,范枣妮的确值得相信,她的电话打给副总是相当有效果,说是老家的事情,通融通融,要不回老家在老乡面前没面子。副总编不只看范枣妮的面子,更看她的市委宣传部公公的面子,满口答应,所以虽然环保局再次邀请了,也没派记者。

下面的事情,就看庄重信了。

马小乐没到接待室,因为昨天的事情,他觉得得回避一下,否则面上不太好抹平。

接待室里,庄重信领衔沙墩乡党委,滔滔不绝地历数破坏环境的危害,大骂“发自己横财财、断子孙后路”的那些不义之举,搞得环保稽查人员愣头呆脑地坐那儿抱着茶杯直灌水。

这次县环保局来的领头的家伙是稽查大队的队长曹伟强,他头脑也活络,看着讲得情绪高涨的庄重信,想得挺多,他对此事也有了解,知道报社方面的事情给压下去了,公安那边的好像也疏通了,因为同来的民警对他们的执法并不怎么热情,如此看来,眼前这这口若悬河的家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还有,看这家伙年龄也不算太大,说不定还要从这沙墩乡党委书记的位子上动动,也有很大可能到县里各大局任一把手,没准要是弄到环保局去,那现在跟他较真不是自寻死路么!

还别说,不要看庄重信在马小乐面前威风扫地,好像一点能耐都没有,可是在旁人眼里,他的官谱摆得挺有劲,一看也不是简单人物。这环保局的稽查大队长,就是被他给蒙住了。

“各位,昨天因为我不在乡里,出去开会了,下午回来后听说了此事,真是让我拍案而起!”庄重信一脸怒气,提了提袖子,“这还了得,竟然这么大胆,护着污染项目不给拆,哪里的道理?我当晚就召集队伍把那三个窑炉给砸了!在我们沙墩乡,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项目出现!”庄重信说到这里,脸色缓和了许多,笑呵呵地道,“当然,这里面我也有责任,当初把关不严,而且后来又忙于其它事务,疏忽了督察,结果造成了这个土法炼焦项目得以继续下去,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地暴露了出来,我们沙墩乡有决心、有信心,也有能力铲除它,绝对不会让这种污染项目死灰复燃!”

庄重信的慷慨陈词,一定抵消了环保稽查人员的敌对情绪。曹伟强看看队伍也没了斗志,呵呵地笑了两声,“哎呀,这书记就是书记,就是有能力,方才庄书记既然都说透了,那我们也不再强调什么了,希望庄书记把刚才说的让秘书整理下,我们回去也就好办多了。”曹伟强对庄重信笑笑,歪了歪身子小声对他说道:“庄书记,我想这也不会对你们沙墩乡带来多大影响。”

曹伟强这话是个暗示,但他不能说到面上,因为毕竟是受副局长所托。其实这也是天意,当初吉远华要让此事不露他的痕迹,所以一切看来就全都是那个副局长的指令。对于一个副局长,曹伟强还不是完全言听计从的。假如他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县zf办主任吉远华的意思,恐怕庄重信就是唾沫讲干了,他也不会说出对沙墩乡不会带来多大影响的话了。

假如的不是真实的,一切该怎么继续还怎么继续。曹伟强的态度让庄重信窃喜不已,庄重信心里有了八分底,盛情邀请曹伟强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正好更深入地交流一下。

曹伟强也不客气,这种情况不吃也白不吃。

中午的酒桌上,沙墩乡最好的野味和土菜全上了,让环保局的人吃得特开胃,全然忘了这次兴师动众来的目的,甚至连西岭都没去,也不管那三个窑炉是不是真的被砸了。

酒席结束,还是庄重信主动提出去现场看看,曹伟强才带着人员过去兜了一圈。临走的时候,庄重信又把准备好了的土特产塞满了稽查车,人人有份。

马小乐没参加环保局的酒宴,他和派出所长一起招待了县公安局治安科的民警,接待规格和环保局的一样,几个民警也都乐呵呵地开怀畅饮起来。派出所长一见形势大好,说下午就不要跟环保局的人回去了,找个借口,说下午留下来进一步整理案情,到时一起去水库钓个鱼,然后半下午开车送他们回县里,接着再坐坐,然后去洗个澡捏个脚。几个民警一听连声说行。

一切算是风平浪静了。

马小乐没和他们一起去,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办公室,他急着要给范枣妮打电话感谢。

【243】 没劲儿

电话打通了,本来马小乐满心欢喜,可没想到范枣妮接了电话没滋没味地压着嗓子说了句“我在开会,不说了”,然后就“啪”地一声挂掉了。

马小乐捏着电话,愣愣地看了老半天,觉着这范枣妮的态度变化也太快了,昨天还那么热乎,今天一下就零下了。“这丫撮的小黑毛毛,当了大记者脾气更不得了了!”马小乐趁着酒劲,“咔嚓”一声挂了电话,起身外走。

一到门口,不巧看到庄重信从走廊里冒出个头来。马小乐刚想打招呼,庄重信低头咳嗽了两下,没看马小乐。马小乐这下还真搞不明白了,咋回事呢,这中午一场酒喝过去,好像人人都变了样,对人不理不睬的。

不过马小乐很快就明白了庄重信是怎么回事,霍爱枝也从走廊里冒了出来。“原来是这么回事!”马小乐嘿嘿笑着对庄重信道,“哎哟,庄书记,挺忙的啊,上午环保局的事情,你可真是神勇!”

“嘿嘿,表表姿态么,讲讲大话就是了。”庄重信显然没心思谈论这事,回头看了看跟在后头的霍爱枝,又咳嗽了一下,“行了小马,有事你先忙,我这边要整理点材料,到时给环保局那边送过去。”

马小乐呵呵笑着边走边说庄书记辛苦了,走到霍爱枝身边时说,霍大姐你更辛苦了,弄的霍爱枝很难为情,呵呵地反口道:“马主任你也别累着,那不是以前吴主任也为你辛苦了么!”

这话说得马小乐噎得慌,不过也说不出啥来,霍爱枝这个女人,就是这张嘴了,想到啥就说啥,跟她计较没必要,再说了,跟吴仪红那事,早已是过往云烟了。

马小乐一个人走到楼下,酒精让他兴奋着,要不是刚才被范枣妮的电话激了下,估计得满院子乱窜。

不过兴奋只是暂时的,马小乐走到院子里,一阵轻风从高阔的大院门中穿过,带着门卫老孙那破旧半导体里的京剧强调,丝丝缕缕地飘过耳际,听得他心神幽定,满脑子的兴奋劲都沉淀了下来。不错,土法炼焦的危机事件是过去了,可不管怎么说,这个项目是报废了,也就是说,他想凭借表现一下的项目,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此一来,想做副乡长的愿望还能实现么?

这个问题一跑到脑子里,马小乐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他觉得刚才高兴是极其可悲和好笑的。

抬头看看院墙边上的大柳树,无力耷拉下来的柳条在风里轻轻地晃着,没一点生气,再抬头看看大院里的旗杆,上面的国旗已经退色不少,边角已经发白了,皱巴巴地缩在一起,不为轻风所动。

“孙师傅!”马小乐扯开嗓子对这传达室喊了起来,“孙师傅,过来下!”

老孙正在午睡呢,猛然听到马小乐的大声嚎叫,慌不迭地从破藤椅上跳起来,拿起收音机就出来了,“马主任,干啥啊?”

“下午看到后勤的人给我拦住,让他们把国旗换了,都破成啥样了,还挂在上面,丢死人了还觉不着!”马小乐背着手,说得豪气冲天。

“行,那没问题,下午一准把这事给办了。”老孙呵呵地笑着,“马主任,大中午的,你找个地休息休息吧,这两天也够烦人的了,也就是搁你,换了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马小乐听了老孙的话,心里舒坦,笑呵呵走到老孙面前,掏出一盒香烟递给他,“孙师傅,你说我不忙活谁来忙活?”

“马主任,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你很有混头!”老孙诡秘地笑着说。

“孙师傅,你咋就认定了我有混头呢?”

“我会看面相。”老孙眼角一翘,“你这面相好,至少在咱这沙墩乡,我还没看到过比你面向更好的呢!”

“真的假的,逗我玩的吧?”

“哪能?!”老孙呵呵地道,“不过我不能说为啥,一说就会失灵。”

“好好,孙师傅,那你就别说!”马小乐嘿嘿笑道,“我倒真是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说完,转身往后院走去,回宿舍歇息了。

一觉睡到快五点钟,差不多要下班了,马小乐起来洗把脸到办公室去。到了办公楼,还没进门,杜小倩就跑过来说,半小时前有人打电话找他,好几遍呢,是个女的。

“女的?是米婷,还是葛荣荣?”马小乐拿不定,“她有没有说姓啥?”

“说了,姓范。”

“哦,我知道了。”马小乐刚要进门,又掉出头来对杜小倩说道,“小倩,以后接电话时,有几点要注意弄清楚,姓名、单位、职务,还有为的是啥事,知道么?”

“知道了马主任!”杜小倩眼灵灵地看着马小乐,让马小乐颇有点感觉和想法。当初,庄重信把杜小倩从财政所弄过来,就相当于是给他安排的下手,想咋地就咋地。马小乐摸着下巴,看看杜小倩,还真是不错,长的不错、脾气不错、心眼也不错,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马小乐了,否则还真拿不准哪天就把杜小倩单独喊进他的办公室反锁上门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下班了,人走光了,马小乐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来到集体办公的大办公室,党委这边,除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只有这里有部电话。

电话是打给范枣妮的。

范枣妮接了电话,爽朗地笑了,说下午两点钟那会,她正在市里参加一个会议,本来要求所有的人都关机的,她没关,但也不能多说话,所以应了一声就挂了。

“哎哟,我说呢,枣妮,你弄的我一下午心里头空荡荡的,看啥都没劲儿!”马小乐歪着屁股揩在桌子上,口气有点不庄重。

“啥呀,咋喊得这么热乎呢!”范枣妮呵呵地笑道,“就我一句话,你一个下午就没劲儿了?”

“那是喽!”马小乐吧嗒着个嘴,“你说吧,虽然咱俩从小青梅竹马,可到大了也是劳燕分飞,这多少年都没联系了,一联系上了,你就帮了这么大个忙,不但弄的我心里挺过意不去,而且还觉得咱俩吧,没来由地就亲近了许多!”

“哎呦,这几年不见,马大主任也会整几个名词了啊,还劳燕分飞呢,不过你用的不对,咱俩是啥关系呐,还用不到那词。”范枣妮娓娓地笑道,“马小乐,我看你还是那个样,不正经的样儿!”

【244】 枣妮

“枣妮,又咋了?”马小乐嘿嘿笑道,“两句话一说,就被你定性成不正经的人,那下面我可不敢开口了。”

“行了,别跟跟我耍油嘴。”范枣妮道,“事情怎么样了?”

“啥事?”

“炼焦的事呗。”范枣妮问道,“今天县环保局有没有去查?”

“查了,跟你的估计一样!”马小乐感激地道,“枣妮,要不是你昨天提醒一下,我们做足了准备,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收场呢。现在好了,一切都妥善解决了!”

“咱村金柱那事呢?”

“也没事,我托了关系,鸟事没有!”马小乐乐呵呵地说着。

“马小乐,你说话注意点,别说鸟不鸟的,我不爱听!”范枣妮的口气让马小乐有种摸不着方向的感觉。

“枣妮,都这么大人了,听听也没啥坏处,再说了,你不已经结婚了么,还不爱听呢。”马小乐嘿嘿笑着,有点猥琐。

“还真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范枣妮哈哈地笑了起来,“马小乐,你从小就耍流氓,大了还一样。”

“你,你咋这么说呢,我又没对你耍流氓。”马小乐并不生气,这话从范枣妮嘴里出来,他一点都不生气。

“你的话里有那意思!”范枣妮一口咬定,“只不过你还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估计下次跟你通电话的时候,你的嘴就敞开了。”

马小乐抱着电话摸着脑门,心里琢磨着,他可从来没对范枣妮说啥流氓话啊,怎么现在范枣妮就认准这主呢,莫非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个小流氓?如果是,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那年在她家喝喜酒时去茅厕里,看到了她隐约的下面。

“咋了,不说话的?”范枣妮呵呵地问道,“在反省?”

“我,我反省啥啊,笑话么!”马小乐道,“我在想该怎么感谢你,帮了俺这么大个忙,不表示下,心里过意不去。”

“真的要感谢?”

“真的!”马小乐道,“哪天有空,我跟咱书记打个招呼,专门到市里去面谢!”

范枣妮一听,连声说不,她说去干啥,去了不还得让她请客么。马小乐说当然不会,去是专门请她的,到最高档的酒店。范枣妮一听哈哈大笑,说行,那起码得准备几万块。马小乐一听,说那还不如把那钱留下来两人分了算事,那就改改,中档酒店吧。范枣妮说别了,用不着去,过些日子她要回小南庄村,到时要他陪着散散步聊聊天就行。

“那成,你说吧,多少天都行,我全程陪同,同吃同睡同劳动!”马小乐嘎嘎地笑道。

“马小乐,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这一个电话还没打完呢,你就开始耍流氓了!”

“行行行,那就不说了,我可不是那种人,要不就多说几句话,还被你扣上个流氓的帽子,划不来。”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范枣妮道,“你以前的斑斑劣迹我都知道呢。”

“啥斑斑劣迹?”

“在咱村上,你不是曾经要带着人去搞曹二魁的女人么?”范枣妮呵呵乐了起来,“要不是我爹拦着,你难道还真要去当着乡亲们的面搞么?”

“那,那是啥时候的事呢。”马小乐嘟嘟着,“再说了,当时就是搞个噱头,弄曹二魁个难堪而已,我怎么能当着大家伙的面去睡他女人呢!”

“哦,不当着大家伙的面睡,就是说背地里两个人可以搞喽?”范枣妮哈哈地笑出了声。

“怎么这么说呢,我可没那么说,就你钻字眼胡乱说。”

“行,那不说曹二魁的女人。”范枣妮收住了笑声,“那咱村卫生室的金朵呢,你不也闹出那么多事来?人家出嫁你还捣乱。”

“那事可就不怪我喽。”马小乐道,“金朵本来能做我的媳妇的,可硬生生地让她哥哥给搅和了,我不捣个乱,心里能舒坦么!”

“哎哟,还做你的媳妇呢。”范枣妮好像很不屑的样子,“又没有人提亲,也没下定礼,就你们两个私下里乱搞一通,那也能说做你的媳妇?”

“啥了,枣妮,咱俩私下里也没乱搞啊。”

“别说咱俩,我听着别扭。”范枣妮一副挑衅的口气,“准确地说是你和金朵!”

“嘿嘿。”马小乐干笑了两声,不说话了,心里却琢磨开了,这范枣妮干嘛老整那些破事说,几年不见,这妮子好像变了个人。“嗯,有点味!”马小乐不自觉地说了句,他觉得范枣妮的话里透出股骚味。

“有点味?”电话那边范枣妮听着糊涂,“马小乐,你说啥有味?”

“没啥,我刚才扔个烟头,好像把废纸给烧着了。”马小乐心里直笑,有啥味还能告诉你,那不是找抽么。

“行了,不跟你扯了,等哪天回去时打电话给你。”

“嗯,好吧,很乐意接到你的电话!”马小乐说完,美滋滋地挂上了电话,拍着屁股“啪啪”直响,走出了办公室。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个电话时间可不短。

离开办公楼,直接去食堂,刚走到半路,恰好庄重信从后院拱门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惬意。“庄书记,气色不错啊,看来下午霍爱枝是出力了!”马小乐和庄重信私下里也不拘束了。

“嘿嘿,那是了,不过我也没偷懒,也挺卖力的。”庄重信边说边扭头看看四周。

“放心吧,没人,我都看了。”马小乐笑道,“要不我不会说的。”

庄重信抬手指了指马小乐,“你这家伙……”

“对了庄书记,你说我那副乡长的事还有门么?”马小乐放低了声音。

庄重信道,“虽然项目没搞起来,风头不是很强,可凭你一贯以来的表现,还是很突出的。”庄重信沉思了下,“反正我有七成把握能把你推上去,只要没有上面的阻力,那就是成了。”

一提到上面的阻力,马小乐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吉远华这个***贼子,没准到时他会搞些手脚!”马小乐脱口大骂。

“吉远华?”庄重信眉头一皱,“那小子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跟我们谈得挺不错的么。”

“啥不错啊,庄书记,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呢。”马小乐道,“下午打了个电话也才知道,我们这土法炼焦遭查,就是吉远华那个小贼子背后捣的鬼!”

“是他?!”庄重信很吃惊,“那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所以,庄书记,这次副乡长提拔的事情,我心里很没底,万一他要得到什么消息,恐怕又会作弄些是非来。”马小乐说完,机警地看看四周,贴着庄重信的耳朵道,“庄书记,据我估计,冯义善和他还是一道的。”

“嗯,冯义善现在是巴结着吉远华的,只要吉远华说话,他就办事。”庄重信道,“小马,这样吧,咱们先低调一点,你不要放风出来说你要竞争副乡长,我也不说要提拔你。”

“嗯,庄书记,你说得对,省得吉远华那小子对我有意见,探听到风声后横加阻挠。”马小乐点点头,“庄书记,我觉得这次机会要是错过了,那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了。”

“小马,我懂你的意思,你很看重这次机会!”庄重信拍拍马小乐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你上去!”

马小乐没说话,点点头往食堂走去。刚到门口,背后就传来一声大喊,“马大!”

是金柱,他来找马小乐,请他喝酒。

“你请我喝酒?”马小乐嘿嘿一笑,“啥时轮到你请我喝酒了?”

“嘿嘿,马大,我知道轮不到我,今天不是特殊么,公安没抓我,那都是你的功劳!”金柱很不好意思。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马小乐也是恩怨分明,你也帮了我不少,咱们就不要客气了。”马小乐有点发狠地道,“我唯一恨得把你碎尸万段的就是,你没让我娶成你妹子!”

金柱一听这事,顿时萎了身子,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你也别那个样子,事情都过去了,不也挺好得么。”马小乐拍了拍金柱的肩膀,“而且你也采取了些弥补的措施,我也比较满意。”

“嘿嘿,那好那好!”金柱点头哈腰地说道,“马大,那现在我们走吧,都准备好了。”

“哪儿吃去?”马小乐一副官样,“自打回到沙墩乡来,你确实还没请我喝过酒呢!”

“那不是觉着拿不出手,轮不到嘛。”金柱依旧笑着,“刚好今天有个小弟兄,在水库里逮了条鲤鱼,三十多斤呢!听说鱼头有火,吃鱼头有人求,再加上鲤鱼跳龙门,所以我觉着这鱼该让马大来好好吃一嘴,以后官越做越高,财越发越大!”

马小乐一听,挺舒服,突然间觉得金柱头一次还这么中用,说的话竟然让他从头高兴到脚,“好!”马小乐一声吆喝,还把金柱吓了一跳,“金柱,吃鲤鱼去!”

金柱乐滋滋前面带路,还回头给马小乐点了支烟。

这事金柱还真是用了心,那么大鱼他是不会做的,送到了饭店带做,还吩咐了厨师,等鱼做熟了,把鱼嘴唇、鱼眼睛、鱼脑、鱼腮肉、鱼脊梁、鱼肚子、鱼鳔、鱼籽还有鱼尾巴上都精挑细选出一部分,单独摆到一个盘子,算是一条整鱼,专给马小乐享用。

马小乐对金柱的安排很满意,对金柱许诺说,绝对不会让他过苦日子。金柱感激得一塌糊涂,端起三两多白酒的杯子,一口喝了个底朝天。金柱喊来的几个哥们一看,齐齐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同敬马小乐。

马小乐突然有了种江湖大佬的感觉,很有成就感,抬手压了压,“坐下坐下,今天就不客套了,大家随便吧。”

前前后后,将近四个小时酒席才结束。一行人出了饭店,在马小乐一声令下后,各自散去。

酒多精神冒,马小乐和金柱一起来到了编织厂,散散酒气,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来到编织厂,里面***通明,工人们正在加班,近期又要出货了。金柱喜眉笑眼地问马小乐,是不是和市里那家通达外贸有限公司的肖总关系不一般。马小乐歪头看了一眼金柱,说为啥这么说。金柱摸着脑门嘿嘿直笑,说每次去送货,那个肖总老是问起他,而且看那眼神也很不一般,就跟老虎要吃狼似的。

“老虎吃狼?”马小乐蹙着眉毛,“金柱,这是啥比喻啊,不会说就别说,那不纯粹招人笑么!”

“嘿嘿,我也不知道是啥比喻,反正就是母老虎吃大公狼的样子。”金柱红着脸,说完就走到一边。

“母老虎?大公狼?”马小乐叼着烟反复琢磨着,半响笑出声来,“也他娘的有一套,能说出这种话来!”马小乐说完,自个转起来,走到柳淑英曾经的办公室前,一时心绪翻涌,多少陈情往事袭上心头,不免惆怅一番。

柳淑英已经离开多日了,那天走的时候,柳淑英找到马小乐,两人来到编织厂大院南墙外,那里是一片花生地,正值旺秧时节,刚好掩映。柳淑英压在花生秧上,马小乐又压在柳淑英身上,问她啥时回来。柳淑英说时间不会长,只是带小康去她弟弟那里过些日子,她弟弟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给联系了个当地的专家,有可能治好小康的病。

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柳淑英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讯,马小乐觉得不太正常,甚至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他还是相信一点,柳淑英迟早是要回来的。马小乐曾经想去问问赵如意的,但觉着没啥好的借口,虽说柳淑英是编织厂的厂长,但并不是厂子离了她就转不起来的。

“马大!”金柱一声吆喝,把正在沉思的马小乐小惊了一下,“叫啥玩意呢!”

金柱一溜烟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挂号信,收信人写的是通港市榆宁县沙墩乡通乐编织厂金柱转马小乐收,寄信人落款来自邻市。“马大,今天下午到的,刚刚才看到!”金柱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谁写的信,怎么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马小乐猜很有可能是柳淑英的,但他不想暴露出来,便诌了个理由,说是他的一个同学,以前告诉过他要他这么寄的。

急急忙忙回到乡政府大院,来到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

先急着看了落款,不错,是柳淑英的。信中,柳淑英句里行间满是情感交织,她告诉马小乐,自打离开沙墩乡,无刻不牵念着他,但是她知道,那是一种孽缘,不能泛滥。柳淑英还说,让她高兴的是,小康的病真的有好转了,经过专家的治疗,现在小康的智力已经开始逐步增加了,虽然现在只是小学生的水平,但总有一天是会像一个正常的大人一样的。只是这个治疗是持久的,因此她决定要长时间留在她弟弟那里也许是两年,也许是三年,更或者是五年……生计方面,柳淑英说会在当地开个茶餐厅,小本生意,能维持生活就行。至于赵如意,可能也会过去,她弟弟可以在当地联系一家小学,让他到那里上班。

马小乐才不关心赵如意的狗屁事呢,一口气读得累,起身倒了杯水点了支烟,坐下来继续看,十几页呢。

柳淑英说,为了小康,她甚至可以忘却那个叫小南庄村和沙墩乡的地方,但她不能忘记那个叫马小乐的人,曾经的欢喜忧伤,都刻在了心头,难以磨灭,除非心碎,否则会始终萦绕在的心间。

直看到最后一页,马小乐看到了关心的话题。柳淑英说,她会抽时间回来看他,每年都会。

放下信张,马小乐靠在椅背上闭目深思,曾经的往事一幕幕闪现,柳淑英的好,就像燕衔泥般堆积起来,压得他想站起来狂喊一番。说真话,马小乐还真舍不得柳淑英离开,在柳淑英面前,他有种百川归海的感觉。

烟屁股已经烧到手指头了,马小乐扔了烟头,抬起头坐直了身子,把信装好了,锁进抽屉。稍微稳了一下,深呼吸一口,离开了办公室。

一切都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马小乐总是这么安慰自己。柳淑英的离开,或许不是件坏事,也许能让他更为专心做某些事情,毕竟一切皆有老去的时候,况且,柳淑英还不是真的离开,她不是说了么,每年都会回来的,也或许几年之后,她会带着桂花般的迷香归来不走。

行走在大院里,一直穿过连通后院的拱门,马小乐觉得空气渐渐变得压抑和沉闷,再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充满了生机和斗志。现在唯一能让他提得起兴趣的就是副乡长那个头衔,只要头衔到手,他就会立马行动起来,进城托人,往县城里调动。沙墩乡这块地方,他已经呆不住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还不是定数,能不能做副乡长还是个变数。归根到底就是一个词:心神不定。

其实马小乐还不知道,另一条大路已经在他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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